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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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藥
剛出門，魏獻儀險些摔倒。
她靠在門前，看著庭中飄雪，漫天的清冷潔白落下，短暫撫平了魏獻儀心中的浮躁。
“還好嗎？”太承趕來扶她。
魏獻儀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她轉動眸光，望著遠處的盛大雪景，魏獻儀認真思考起該怎麽回靈臺神殿。
身側的太承則因她不言不語而愈加難安。
“若你覺得不舒服，可以同我說。”太承緊了緊喉嚨，滿目關切。
魏獻儀搖了搖頭。
她從地上摸到一把遮雪傘，向太承示意了下，他托住她的半截身體將她扶了起來。
太承的目光垂在她臉上，時時關註她，不敢叫她有分毫不適。魏獻儀往前動身，太承本就是虛落在她肩膀上的手頓時讓出一道縫隙。
他見魏獻儀往前走，也趕忙跟著過去。
魏獻儀走到長廊出口處，正準備踏入雪中，擡手看到手中遮雪傘，忽然想起它的來歷，魏獻儀隨手將遮雪傘扔到一邊，剛好砸在太承的腳邊。
“怎麽了？”太承見狀，彎腰欲撿起被魏獻儀丟棄的遮雪傘，在他的指尖觸碰到傘面之前，魏獻儀攔住了他。
“不幹凈。”
“你別碰。”
魏獻儀短促地說出兩句話。
她拽著太承的衣袖，眼裏一片潮光，比之無邊飛雪更為清麗明亮。太承望見，楞住片刻。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直起腰身，順從她的意思。
魏獻儀似乎不放心，在太承起身後又將遮雪傘往旁邊踢了踢，踢倒欄桿底下不易被拾起的地方，她才罷休。
一回頭，發現太承在看她。
“沒有這破傘，我也能回去。”魏獻儀回望著他，說話時聲音不大。
在太承頷首附和她的時候，魏獻儀已經只身走進雪地裏，簌簌雪花從頭頂飛落，無緣無故地灌進她的衣襟，魏獻儀摸了摸脖子，不久後感到身上一重，是太承將自己的外裳褪下披在了她身上。
魏獻儀看到他幾層單薄的裏衣，脖頸在外面，衣領交疊處也露出一片皮膚，她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之感。
沒想太久，魏獻儀看了眼身上多餘的那件外裳，笑了聲，將它扯下來，隔著風雪扔著還給了太承。
衣袍在他眼前飛懸，若一只墜網蝴蝶，太承匆匆接到懷中，雪裏一路是魏獻儀的腳步，她在前行，可她根本沒有禦起分毫靈力。
太承心裏不安。
上前追到她的身側，註視著她，思索多時，也沒想好該怎樣開口。
倏忽間，魏獻儀在雪裏一個踉蹌，太承著急去扶，卻被魏獻儀打開了手，手背疼得厲害，太承一時不敢再有動作。
“能起來嗎？”他神色緊張看向坐在雪裏的魏獻儀，她低著臉，太承不能看清她臉上神情。
“我想扶你起身，我沒有別的意思。”太承在俯身靠近她的時候，向她解釋他之前舉動。
“你若是不願意我接觸你，那你來觸碰我、扶著我的胳膊起來好不好？”太承給她建議，並且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一只手擺到她面前。
可是魏獻儀依然無動於衷。
她坐在雪裏，兩只手更是落在深厚雪層之中，冰冷凍紅的色調在她手背上蔓延。
太承不忍再看。
“雪地裏很冷，起來吧。”
他壓低尾音，有種別樣細軟的情調，魏獻儀聽見，稍微擡眸瞥向太承。
他見魏獻儀終於正眼看他，眼中閃過一瞬驚喜，可是很快這點喜悅被淹沒。
魏獻儀看著他說：“你好吵啊。”
太承聽到後，緊抿著唇，半晌不言。
他不再說話，魏獻儀耳邊天地終於清寂，似有似無雪落之聲，揮散著無邊無際的清寒冷意，魏獻儀靠在自己的膝蓋上沈沈闔眼。
望著她，太承低身跪坐在她面前。他擡手撐起衣裳，為她擋住頭頂紛紛灑落的雪花，置出一片狹隘空間。
“對不起。”陰影下，太承向她低聲道歉，“我知道你不喜聽我多言，可我不能……”
他頓了下。
“回靈臺神殿，好不好？”太承語速很慢，生怕打擾她，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他能將她驚醒。
魏獻儀眼睫微動，卻沒有要睜開的意思。
也是在這時，太承發現了她身上的異常。
臉好紅，她本就白皙的面龐此時若覆霞色，堪比烈日艷荷。
太承在心中暗道一聲抱歉。
他略微伸手，撫在魏獻儀的額頭，食指指腹接觸到的一小塊皮膚卻像火燒著，幾乎要燙傷他的手指。
太承沒來及收回手。
回過神時，他的一只手就已被魏獻儀握住。
她不止是臉，她的手也滾燙無比，並非是他想象那般寒意加身。可這，卻讓太承感到一絲驚慌。
“……你怎麽了？”他問她。
魏獻儀早就開始不舒服了。
聽到太承關懷的話，她皺了下眉，“你，離開這裏。”
太承下意識地拒絕，又改口：“我帶你回去。”
“不需要。”魏獻儀直接否定他的提議，心裏那團火氣愈盛，不由將太承充斥涼意的手指握得更緊一些。
“那好。我離開。”良久後，太承妥協，但他沒有從魏獻儀的手裏抽出他的手指，然後脫身離開。
他用著商量的口吻說道：“但你得告訴我，你究竟怎麽了。”
魏獻儀皺眉更深。
她睜開眼，對上太承清潤的眼眸，她緩慢說道：“聖音瓏給我餵了春風飲，知道這是什麽嗎？”
他肯定不知道。
若不是聖音瓏，魏獻儀也不知道世上有這麽種折磨人的東西。
運不起靈力，使不成術法。
見太承向她遞來疑惑的目光，魏獻儀向他勾手。
太承將頭壓得更低了。
她耳語幾字，在他腦海中碎成千絲萬縷的無色流痕。
“什麽？”太承睜大眼眸，不確定地又問一遍。
魏獻儀實在沒有心力回答第二遍，她垂眼，順著他的手腕，將她滾燙的手指探入他的袖中，果然也是一片令人舒適的溫度。
他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但最終被別的遮掩住了異常。
“現在該怎麽辦？”終於確定魏獻儀話中所言，太承更為心慌，他望著魏獻儀，無措至極。
“你離開。”魏獻儀早就給過他這個答案，是他自己不肯聽從。
太承再度聽到，他眉眼微折，“那你呢？”
魏獻儀其實不想回答太承這個問題。她讓他離開，他離開之後就是她的事，為什麽要告訴他？
打量他一眼，魏獻儀終是沒有開口。
可太承卻不希望她沈默。
他抽出了魏獻儀探入他袖中汲取溫度的那只手，魏獻儀的手指重歸於冰冷空氣，顫了顫。
“你告訴我，你要怎麽解決，我就給你繼續摸。”說這句話時，太承面色如常，連那個帶有別種味道“摸”字在他口中都是純粹的明凈的。
因他忽然的疏離，魏獻儀恢覆了幾分冷靜，她緩慢起身，積壓在她身上的雪花紛紛下墜。
太承的視線追隨著她。
“沒必要。”
他聽到魏獻儀這樣說。
他不肯聽從她的提議，她也拒絕了他的邀請。
找準靈臺神殿的方向後，魏獻儀掐住手心，強迫自己在混沌中提起精神，一路向前，可眼前一片茫然，似乎永無盡頭。
不過多久，又傳來他的腳步聲，被她拒絕，太承也依然不肯離開，在魏獻儀身後一步一頓，與他統一了頻率。
期間，太承註意到她臉上酡紅更深，眼裏也水蒙蒙的，他內心的無措之感更深，以至於更為堅定了不輕易離開的決心。
太承視線微低，註視著她在雪上留下的痕跡，不知何時，一朵又一朵的血色梅花進入他眼中，太承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覺它們紅得刺眼。
他兩步走到魏獻儀面前，擋住她前行的步伐。
魏獻儀看了看他，決定繞過太承從另一邊回去。
太承不肯，他急忙開口：“你別傷了自己。”
“別擋路。”魏獻儀對他說的話毫不在意，她現在只想回去靈臺神殿，殿中有那麽多丹藥，總有能抑制住這股難受勁兒的。
“你別……”
太承又說出兩個字，不待他將話說完，魏獻儀起手伸向他的臉，一時間叫他驚楞。
可她的五指遲遲沒有落下，最後也只是在他臉上抓了一把。
“我不打你。”魏獻儀說。
“但你不能再擋路了。”這大概是魏獻儀對他最大的容忍。
魏獻儀的手指還在他臉上蹭著，將他臉上帶起一片灼熱，同時太承見到她指腹上沾染的血紅，在魏獻儀收手之前，他先握住她的手，連同他的手也染上一層薄紅。
“疼嗎？”太承問。
魏獻儀不知要作何感觸。
她看了眼被太承擋在身後的路，不見盡頭，再看向太承，一只手被他握住。
雪光裏，他五官紅色中生出一等高徹明秀的神姿。
魏獻儀咬住舌尖，若有所思。
他嘴唇翕翕合合，一直在向她溫聲說話，不過這個時候，魏獻儀已經沒有心思去聽清楚他話裏的每一個字了。
直到他面色泛紅，低著臉凝望她，同她輕聲說：“……我來當你的解藥。”
這一句，魏獻儀聽了個真切。
定定看了太承一會兒，魏獻儀聲音清渺：“解藥？你？”
她笑了笑，頓生新艷。
魏獻儀反握住太承的手，手心壓住他的手背，與他五指相扣。
“自己都還陷在未知的飄搖裏，還想助我為樂？”魏獻儀吐字緩慢，充斥著對他的不信任。
察覺到魏獻儀的遲疑，太承上前，離她更近，他眉眼神態真摯，口中說出的話也是明了心意之詞。
“我是真心的。”
魏獻儀看著他，真不真心她不知道，但她現在確定了面前這個人分明是一尊……
“小泥菩薩。”
太承聞言，他知道“泥菩薩”的含義，可是他不明白魏獻儀為何不信他可以助她。太承望著她，薄唇微動，“我不是……”
剛剛吐露幾個字音，就被魏獻儀扼住手臂，撂倒在雪地上。
太承迷茫地掀開眼睫，似乎還能看到在他倒地的那一瞬從地面升騰而上的萬點流光雪色。
他的手指還被魏獻儀緊緊扣著，接著就是她的烏發從身後墜落，堆疊在他臉上，太承另一只手撥開臉上發絲，不等他將她的頭發梳理完成，就是密密麻麻的熾熱落在他臉上。
天空雪光泛濫，而他臉上是異常紅潤。他微微垂眼，看著伏他身上的魏獻儀，一點一點從他額頭啃咬到臉頰，在緊密接觸過程中，太承不敢呼吸。
“你……”等到魏獻儀終於結束在他臉上的作弄，太承有些迷惘地出聲。
“不是你說，要做解藥？”魏獻儀抓過他的耳朵，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耳上很快留紅，太承愈加心慌意動，他從亂中抽出神思，想要與魏獻儀解釋：“是這樣，但是……唔。”
他沒有將解釋的話說完，太承咬住了自己的指骨。
因為魏獻儀摸到了他的脖子，她的指腹在他脖頸上緩慢磨搓，揉過紅痕，就是不知道是魏獻儀原先手指上的血跡，還是因為用力才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總之太承在此很被動。
他想喘氣，但又不敢喘的太重，生怕滾動的喉結抵到魏獻儀的指尖，讓她更加著力。
好不容易挨了過去，他失神地擡頭喘出一口氣，與此同時，魏獻儀松開了一直擠壓他的手指，太承還沒來得及感到一絲平穩，就覺察到魏獻儀向下移動的手。
好像一切都靜止了，太承什麽都思考不了。
他只能忍住顫栗，忍過她的動作，好在魏獻儀很快解開了他身上的腰帶。腰帶從太承身下被抽出的一剎，他幾乎能聽見與細雪摩擦的聲響，他攥緊手，握住一把地面的白雪。
“松手。”太承的手心剛剛傳來一絲冷意，就聽到魏獻儀的聲音，她讓他松手，他思考不了，想都不想就按照她的話松開了手。
被太承揉成一團的雪從他指縫間落下，魏獻儀壓住他兩只手，挑了個合適的角度，將他的腰帶從中系入，綁住他的手。
太承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魏獻儀的意圖，可是他僅是動了動指節，卻忘記去阻攔她的行為。以至於魏獻儀真的將他雙手綁起來並且打上一個扣的時候，太承心中一顫。
他想說話。
不知道該從何處向她言說。
看著魏獻儀隨心所欲地在他身上作弄出一切痕跡，太承忽然就沒有辦法開口，可是在潛意識裏他知道是不對的，不應如此。
所以在魏獻儀扯開他的裏衣，想要繼續撫弄他的時候，太承避開了，“不要。”
魏獻儀整個人都在發燙，耳朵裏也是一團亂糟糟的嗡響，可是當太承“不要”兩個字說出口時，還是在魏獻儀的腦海中劃過一片清醒的流光。
“不要……？”
魏獻儀有些疑惑地重覆著太承說的話，她不明白，因為是他願意被當成解藥，所以魏獻儀才會這樣做。
是他先提出來的。
為什麽現在又是這般？
不過，不論原先的那句“解藥”是臨時起意也好，還是現在的這句“不要”是反悔之詞，魏獻儀都依照太承的意思，按捺住一切不平穩不寧靜的心潮。
她將臉靠在他身上，滾燙的溫度傳遞給他，太承不確定魏獻儀是否聽見了他的話，而她現在也沒有再做其它事。
太承眸光微動，望著她緊閉的雙眼，他想開口，魏獻儀卻忽然起身，她從他身上下來，慢騰騰移到別處位置。
魏獻儀什麽都沒說。
在旁邊給自己收拾了一番，之後將他半開的衣領口重新拉好，最後解開扣住他雙手的腰帶。
動作一氣呵成。
做完這些事，魏獻儀回過頭，重新分辨了一下靈臺神殿的方向，虛著腳步往那方向走去。
見魏獻儀要離開，太承楞了下，在她轉身之際，叫住了她。
“為什麽……要走？”太承心有餘悸，臉上神情也略顯不安。
魏獻儀聽著他明知故問的話，心裏那寸不耐愈發明顯，她又回頭，看著坐在雪地裏滿面茫然的太承，她俯身咬在他的嘴唇上，毫不顧及他的感受。
反正他也一樣。
出爾反爾，叫她已經做好決定，卻還要忍著難受將潑成滿地霜塵的心思一點一點收回。
誰比誰更可惡？
薄唇很容易就揉出甜腥，事後，魏獻儀掐住他的臉頰，與他一字一句：“做不到的事，為什麽要提出來？”
陡然間明白魏獻儀誤解了他的意思，太承著急地拉住她的手指，望向她的眼中帶有濃色。
“方才，我的意思是，去房間。”他說了第一句。
“外面，不合適。”第二句，太承就松開了魏獻儀的手，偏過臉，不敢與她相視。
魏獻儀：“……”
次日天光穿透窗戶，灑入滿室纖衣繚亂。
太承早就醒了，但一直沒睜眼，因為魏獻儀的呼吸始終平穩，他不知道魏獻儀究竟是醒了如他一般，還是太累了根本沒醒。
天逐漸變亮。
太承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
既然睜眼，他便想要朝身側探去，誰知道剛剛望去一眼，就對上了魏獻儀疑惑的目光。
太承心意松動。
他抿唇，沒有說話，然後慢騰騰地轉過頭去，不再看另一邊的魏獻儀。
這時候，魏獻儀伸手推了他一下，手指抵在他的腰間，太承身體一僵，但還是往外面移動了些許位置。
“我是讓你回頭。”魏獻儀糾正他。
她的聲音落在太承耳朵裏，不由讓他想起更多與她聲音有關的事情，他閉了閉眼，將紛擾思緒藏匿在心中，偏過臉，看向魏獻儀。
他眼眸依舊清亮，盛放著盈盈水華，一圈一圈波光搖晃。
魏獻儀看著眼前“解藥”，要與他計議後事的話不知為何說不出口。
太承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後來面有紅燥，他壓低眉眼，向魏獻儀說道：“我記起來一些事。”
他主動開口，魏獻儀“嗯”了聲，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不是聖音子宛的記憶，我想，那應是我自己的事情。”太承一邊說，一邊回憶，他語速不快，細細描述腦海中憑空多出的事件，個中細枝末節都與魏獻儀一一言說。
魏獻儀聽了，很快知道太承的這段記憶是聖音瓏曾告訴過她的“仙君”。她心裏冒出一陣遲疑。
在太承停頓的間隙，魏獻儀問他：“這種緊要之事 ，為什麽要告訴我？”
太承望著魏獻儀，“你我已經……”
他說了半截話。
魏獻儀知道他想說什麽，但是，此刻不明白的人就是他。魏獻儀發現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他們之間，他是“解藥”，自薦的，不存在其它。
約定的時候，他不就是這樣答應她的嗎？
魏獻儀想了想，打算讓他正視這個事實。準備提醒太承的時候，魏獻儀眼眸微動，註意到太承左眼眼尾處憑空多出一道印記。
是一道金色紋印，顏色很淺，若非此刻他在魏獻儀面前，她未必能將之看出來。仔細看過後，魏獻儀發現紋印之下的這張臉，也稍有變化。
這種感覺一晃而過，在魏獻儀將註意力放在他整張臉上的時候，臉部的變化就消失了。
她也沒在意。
“我身後很燙。”太承在她觀察他臉上痕跡的時候，突然說道。
聽見他話中內容，魏獻儀的視線不由朝太承身後看去，可是他正對著她，魏獻儀根本什麽也看不清。只好攬過被褥，慢慢向他身後走去。
角度合適，魏獻儀看到太承身後發燙的東西。
一道道金色烈羽，構成的神鳳，痕跡鮮明。
魏獻儀順著它羽毛垂順的地方撫摸上去，微冷的指尖落在他身後，細細蹭著一根金色羽毛，太承身體緊繃不已。
“你別碰了。”說話間，太承拉住了魏獻儀的手指，手心隱約帶汗，魏獻儀有些不舒服，撇開了太承的手指，然後在被褥上擦了兩下。
太承的視線努力後移，緊隨著魏獻儀，眼中似有異彩，薄紅微起，太承此時情狀，像極了昨夜情緒高昂時他的模樣。
魏獻儀知道，但沒理他。
又碰了兩下太承身後的金色鳳凰，魏獻儀按著他的肩膀，將他的身體轉過來。
她註視著他，神情認真
在他眼光亂顫裏，太承又勾住了魏獻儀的手指。
“我想……”
太承壓低眉眼，面色極為不自然，他在努力抒出他的想法。
“你變醜了。”
魏獻儀在他臉上仔細看了很久，還是覺得有些不同。
太承才起的念頭一下子消失了，心頭熱火被潑涼水，他有些局促不安。太承順著魏獻儀的視線，摸上自己的半邊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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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門，魏獻儀險些摔倒。
她靠在門前，看著庭中飄雪，漫天的清冷潔白落下，短暫撫平了魏獻儀心中的浮躁。
“還好嗎？”太承趕來扶她。
魏獻儀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她轉動眸光，望著遠處的盛大雪景，魏獻儀認真思考起該怎麽回靈臺神殿。
身側的太承則因她不言不語而愈加難安。
“若你覺得不舒服，可以同我說。”太承緊了緊喉嚨，滿目關切。
魏獻儀搖了搖頭。
她從地上摸到一把遮雪傘，向太承示意了下，他托住她的半截身體將她扶了起來。
太承的目光垂在她臉上，時時關註她，不敢叫她有分毫不適。魏獻儀往前動身，太承本就是虛落在她肩膀上的手頓時讓出一道縫隙。
他見魏獻儀往前走，也趕忙跟著過去。
魏獻儀走到長廊出口處，正準備踏入雪中，擡手看到手中遮雪傘，忽然想起它的來歷，魏獻儀隨手將遮雪傘扔到一邊，剛好砸在太承的腳邊。
“怎麽了？”太承見狀，彎腰欲撿起被魏獻儀丟棄的遮雪傘，在他的指尖觸碰到傘面之前，魏獻儀攔住了他。
“不幹凈。”
“你別碰。”
魏獻儀短促地說出兩句話。
她拽著太承的衣袖，眼裏一片潮光，比之無邊飛雪更為清麗明亮。太承望見，楞住片刻。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直起腰身，順從她的意思。
魏獻儀似乎不放心，在太承起身後又將遮雪傘往旁邊踢了踢，踢倒欄桿底下不易被拾起的地方，她才罷休。
一回頭，發現太承在看她。
“沒有這破傘，我也能回去。”魏獻儀回望著他，說話時聲音不大。
在太承頷首附和她的時候，魏獻儀已經只身走進雪地裏，簌簌雪花從頭頂飛落，無緣無故地灌進她的衣襟，魏獻儀摸了摸脖子，不久後感到身上一重，是太承將自己的外裳褪下披在了她身上。
魏獻儀看到他幾層單薄的裏衣，脖頸在外面，衣領交疊處也露出一片皮膚，她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之感。
沒想太久，魏獻儀看了眼身上多餘的那件外裳，笑了聲，將它扯下來，隔著風雪扔著還給了太承。
衣袍在他眼前飛懸，若一只墜網蝴蝶，太承匆匆接到懷中，雪裏一路是魏獻儀的腳步，她在前行，可她根本沒有禦起分毫靈力。
太承心裏不安。
上前追到她的身側，註視著她，思索多時，也沒想好該怎樣開口。
倏忽間，魏獻儀在雪裏一個踉蹌，太承著急去扶，卻被魏獻儀打開了手，手背疼得厲害，太承一時不敢再有動作。
“能起來嗎？”他神色緊張看向坐在雪裏的魏獻儀，她低著臉，太承不能看清她臉上神情。
“我想扶你起身，我沒有別的意思。”太承在俯身靠近她的時候，向她解釋他之前舉動。
“你若是不願意我接觸你，那你來觸碰我、扶著我的胳膊起來好不好？”太承給她建議，並且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一只手擺到她面前。
可是魏獻儀依然無動於衷。
她坐在雪裏，兩只手更是落在深厚雪層之中，冰冷凍紅的色調在她手背上蔓延。
太承不忍再看。
“雪地裏很冷，起來吧。”
他壓低尾音，有種別樣細軟的情調，魏獻儀聽見，稍微擡眸瞥向太承。
他見魏獻儀終於正眼看他，眼中閃過一瞬驚喜，可是很快這點喜悅被淹沒。
魏獻儀看著他說：“你好吵啊。”
太承聽到後，緊抿著唇，半晌不言。
他不再說話，魏獻儀耳邊天地終於清寂，似有似無雪落之聲，揮散著無邊無際的清寒冷意，魏獻儀靠在自己的膝蓋上沈沈闔眼。
望著她，太承低身跪坐在她面前。他擡手撐起衣裳，為她擋住頭頂紛紛灑落的雪花，置出一片狹隘空間。
“對不起。”陰影下，太承向她低聲道歉，“我知道你不喜聽我多言，可我不能……”
他頓了下。
“回靈臺神殿，好不好？”太承語速很慢，生怕打擾她，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他能將她驚醒。
魏獻儀眼睫微動，卻沒有要睜開的意思。
也是在這時，太承發現了她身上的異常。
臉好紅，她本就白皙的面龐此時若覆霞色，堪比烈日艷荷。
太承在心中暗道一聲抱歉。
他略微伸手，撫在魏獻儀的額頭，食指指腹接觸到的一小塊皮膚卻像火燒著，幾乎要燙傷他的手指。
太承沒來及收回手。
回過神時，他的一只手就已被魏獻儀握住。
她不止是臉，她的手也滾燙無比，並非是他想象那般寒意加身。可這，卻讓太承感到一絲驚慌。
“……你怎麽了？”他問她。
魏獻儀早就開始不舒服了。
聽到太承關懷的話，她皺了下眉，“你，離開這裏。”
太承下意識地拒絕，又改口：“我帶你回去。”
“不需要。”魏獻儀直接否定他的提議，心裏那團火氣愈盛，不由將太承充斥涼意的手指握得更緊一些。
“那好。我離開。”良久後，太承妥協，但他沒有從魏獻儀的手裏抽出他的手指，然後脫身離開。
他用著商量的口吻說道：“但你得告訴我，你究竟怎麽了。”
魏獻儀皺眉更深。
她睜開眼，對上太承清潤的眼眸，她緩慢說道：“聖音瓏給我餵了春風飲，知道這是什麽嗎？”
他肯定不知道。
若不是聖音瓏，魏獻儀也不知道世上有這麽種折磨人的東西。
運不起靈力，使不成術法。
見太承向她遞來疑惑的目光，魏獻儀向他勾手。
太承將頭壓得更低了。
她耳語幾字，在他腦海中碎成千絲萬縷的無色流痕。
“什麽？”太承睜大眼眸，不確定地又問一遍。
魏獻儀實在沒有心力回答第二遍，她垂眼，順著他的手腕，將她滾燙的手指探入他的袖中，果然也是一片令人舒適的溫度。
他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但最終被別的遮掩住了異常。
“現在該怎麽辦？”終於確定魏獻儀話中所言，太承更為心慌，他望著魏獻儀，無措至極。
“你離開。”魏獻儀早就給過他這個答案，是他自己不肯聽從。
太承再度聽到，他眉眼微折，“那你呢？”
魏獻儀其實不想回答太承這個問題。她讓他離開，他離開之後就是她的事，為什麽要告訴他？
打量他一眼，魏獻儀終是沒有開口。
可太承卻不希望她沈默。
他抽出了魏獻儀探入他袖中汲取溫度的那只手，魏獻儀的手指重歸於冰冷空氣，顫了顫。
“你告訴我，你要怎麽解決，我就給你繼續摸。”說這句話時，太承面色如常，連那個帶有別種味道“摸”字在他口中都是純粹的明凈的。
因他忽然的疏離，魏獻儀恢覆了幾分冷靜，她緩慢起身，積壓在她身上的雪花紛紛下墜。
太承的視線追隨著她。
“沒必要。”
他聽到魏獻儀這樣說。
他不肯聽從她的提議，她也拒絕了他的邀請。
找準靈臺神殿的方向後，魏獻儀掐住手心，強迫自己在混沌中提起精神，一路向前，可眼前一片茫然，似乎永無盡頭。
不過多久，又傳來他的腳步聲，被她拒絕，太承也依然不肯離開，在魏獻儀身後一步一頓，與他統一了頻率。
期間，太承註意到她臉上酡紅更深，眼裏也水蒙蒙的，他內心的無措之感更深，以至於更為堅定了不輕易離開的決心。
太承視線微低，註視著她在雪上留下的痕跡，不知何時，一朵又一朵的血色梅花進入他眼中，太承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覺它們紅得刺眼。
他兩步走到魏獻儀面前，擋住她前行的步伐。
魏獻儀看了看他，決定繞過太承從另一邊回去。
太承不肯，他急忙開口：“你別傷了自己。”
“別擋路。”魏獻儀對他說的話毫不在意，她現在只想回去靈臺神殿，殿中有那麽多丹藥，總有能抑制住這股難受勁兒的。
“你別……”
太承又說出兩個字，不待他將話說完，魏獻儀起手伸向他的臉，一時間叫他驚楞。
可她的五指遲遲沒有落下，最後也只是在他臉上抓了一把。
“我不打你。”魏獻儀說。
“但你不能再擋路了。”這大概是魏獻儀對他最大的容忍。
魏獻儀的手指還在他臉上蹭著，將他臉上帶起一片灼熱，同時太承見到她指腹上沾染的血紅，在魏獻儀收手之前，他先握住她的手，連同他的手也染上一層薄紅。
“疼嗎？”太承問。
魏獻儀不知要作何感觸。
她看了眼被太承擋在身後的路，不見盡頭，再看向太承，一只手被他握住。
雪光裏，他五官紅色中生出一等高徹明秀的神姿。
魏獻儀咬住舌尖，若有所思。
他嘴唇翕翕合合，一直在向她溫聲說話，不過這個時候，魏獻儀已經沒有心思去聽清楚他話裏的每一個字了。
直到他面色泛紅，低著臉凝望她，同她輕聲說：“……我來當你的解藥。”
這一句，魏獻儀聽了個真切。
定定看了太承一會兒，魏獻儀聲音清渺：“解藥？你？”
她笑了笑，頓生新艷。
魏獻儀反握住太承的手，手心壓住他的手背，與他五指相扣。
“自己都還陷在未知的飄搖裏，還想助我為樂？”魏獻儀吐字緩慢，充斥著對他的不信任。
察覺到魏獻儀的遲疑，太承上前，離她更近，他眉眼神態真摯，口中說出的話也是明了心意之詞。
“我是真心的。”
魏獻儀看著他，真不真心她不知道，但她現在確定了面前這個人分明是一尊……
“小泥菩薩。”
太承聞言，他知道“泥菩薩”的含義，可是他不明白魏獻儀為何不信他可以助她。太承望著她，薄唇微動，“我不是……”
剛剛吐露幾個字音，就被魏獻儀扼住手臂，撂倒在雪地上。
太承迷茫地掀開眼睫，似乎還能看到在他倒地的那一瞬從地面升騰而上的萬點流光雪色。
他的手指還被魏獻儀緊緊扣著，接著就是她的烏發從身後墜落，堆疊在他臉上，太承另一只手撥開臉上發絲，不等他將她的頭發梳理完成，就是密密麻麻的熾熱落在他臉上。
天空雪光泛濫，而他臉上是異常紅潤。他微微垂眼，看著伏他身上的魏獻儀，一點一點從他額頭啃咬到臉頰，在緊密接觸過程中，太承不敢呼吸。
“你……”等到魏獻儀終於結束在他臉上的作弄，太承有些迷惘地出聲。
“不是你說，要做解藥？”魏獻儀抓過他的耳朵，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耳上很快留紅，太承愈加心慌意動，他從亂中抽出神思，想要與魏獻儀解釋：“是這樣，但是……唔。”
他沒有將解釋的話說完，太承咬住了自己的指骨。
因為魏獻儀摸到了他的脖子，她的指腹在他脖頸上緩慢磨搓，揉過紅痕，就是不知道是魏獻儀原先手指上的血跡，還是因為用力才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總之太承在此很被動。
他想喘氣，但又不敢喘的太重，生怕滾動的喉結抵到魏獻儀的指尖，讓她更加著力。
好不容易挨了過去，他失神地擡頭喘出一口氣，與此同時，魏獻儀松開了一直擠壓他的手指，太承還沒來得及感到一絲平穩，就覺察到魏獻儀向下移動的手。
好像一切都靜止了，太承什麽都思考不了。
他只能忍住顫栗，忍過她的動作，好在魏獻儀很快解開了他身上的腰帶。腰帶從太承身下被抽出的一剎，他幾乎能聽見與細雪摩擦的聲響，他攥緊手，握住一把地面的白雪。
“松手。”太承的手心剛剛傳來一絲冷意，就聽到魏獻儀的聲音，她讓他松手，他思考不了，想都不想就按照她的話松開了手。
被太承揉成一團的雪從他指縫間落下，魏獻儀壓住他兩只手，挑了個合適的角度，將他的腰帶從中系入，綁住他的手。
太承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魏獻儀的意圖，可是他僅是動了動指節，卻忘記去阻攔她的行為。以至於魏獻儀真的將他雙手綁起來並且打上一個扣的時候，太承心中一顫。
他想說話。
不知道該從何處向她言說。
看著魏獻儀隨心所欲地在他身上作弄出一切痕跡，太承忽然就沒有辦法開口，可是在潛意識裏他知道是不對的，不應如此。
所以在魏獻儀扯開他的裏衣，想要繼續撫弄他的時候，太承避開了，“不要。”
魏獻儀整個人都在發燙，耳朵裏也是一團亂糟糟的嗡響，可是當太承“不要”兩個字說出口時，還是在魏獻儀的腦海中劃過一片清醒的流光。
“不要……？”
魏獻儀有些疑惑地重覆著太承說的話，她不明白，因為是他願意被當成解藥，所以魏獻儀才會這樣做。
是他先提出來的。
為什麽現在又是這般？
不過，不論原先的那句“解藥”是臨時起意也好，還是現在的這句“不要”是反悔之詞，魏獻儀都依照太承的意思，按捺住一切不平穩不寧靜的心潮。
她將臉靠在他身上，滾燙的溫度傳遞給他，太承不確定魏獻儀是否聽見了他的話，而她現在也沒有再做其它事。
太承眸光微動，望著她緊閉的雙眼，他想開口，魏獻儀卻忽然起身，她從他身上下來，慢騰騰移到別處位置。
魏獻儀什麽都沒說。
在旁邊給自己收拾了一番，之後將他半開的衣領口重新拉好，最後解開扣住他雙手的腰帶。
動作一氣呵成。
做完這些事，魏獻儀回過頭，重新分辨了一下靈臺神殿的方向，虛著腳步往那方向走去。
見魏獻儀要離開，太承楞了下，在她轉身之際，叫住了她。
“為什麽……要走？”太承心有餘悸，臉上神情也略顯不安。
魏獻儀聽著他明知故問的話，心裏那寸不耐愈發明顯，她又回頭，看著坐在雪地裏滿面茫然的太承，她俯身咬在他的嘴唇上，毫不顧及他的感受。
反正他也一樣。
出爾反爾，叫她已經做好決定，卻還要忍著難受將潑成滿地霜塵的心思一點一點收回。
誰比誰更可惡？
薄唇很容易就揉出甜腥，事後，魏獻儀掐住他的臉頰，與他一字一句：“做不到的事，為什麽要提出來？”
陡然間明白魏獻儀誤解了他的意思，太承著急地拉住她的手指，望向她的眼中帶有濃色。
“方才，我的意思是，去房間。”他說了第一句。
“外面，不合適。”第二句，太承就松開了魏獻儀的手，偏過臉，不敢與她相視。
魏獻儀：“……”
次日天光穿透窗戶，灑入滿室纖衣繚亂。
太承早就醒了，但一直沒睜眼，因為魏獻儀的呼吸始終平穩，他不知道魏獻儀究竟是醒了如他一般，還是太累了根本沒醒。
天逐漸變亮。
太承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
既然睜眼，他便想要朝身側探去，誰知道剛剛望去一眼，就對上了魏獻儀疑惑的目光。
太承心意松動。
他抿唇，沒有說話，然後慢騰騰地轉過頭去，不再看另一邊的魏獻儀。
這時候，魏獻儀伸手推了他一下，手指抵在他的腰間，太承身體一僵，但還是往外面移動了些許位置。
“我是讓你回頭。”魏獻儀糾正他。
她的聲音落在太承耳朵裏，不由讓他想起更多與她聲音有關的事情，他閉了閉眼，將紛擾思緒藏匿在心中，偏過臉，看向魏獻儀。
他眼眸依舊清亮，盛放著盈盈水華，一圈一圈波光搖晃。
魏獻儀看著眼前“解藥”，要與他計議後事的話不知為何說不出口。
太承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後來面有紅燥，他壓低眉眼，向魏獻儀說道：“我記起來一些事。”
他主動開口，魏獻儀“嗯”了聲，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不是聖音子宛的記憶，我想，那應是我自己的事情。”太承一邊說，一邊回憶，他語速不快，細細描述腦海中憑空多出的事件，個中細枝末節都與魏獻儀一一言說。
魏獻儀聽了，很快知道太承的這段記憶是聖音瓏曾告訴過她的“仙君”。她心裏冒出一陣遲疑。
在太承停頓的間隙，魏獻儀問他：“這種緊要之事 ，為什麽要告訴我？”
太承望著魏獻儀，“你我已經……”
他說了半截話。
魏獻儀知道他想說什麽，但是，此刻不明白的人就是他。魏獻儀發現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他們之間，他是“解藥”，自薦的，不存在其它。
約定的時候，他不就是這樣答應她的嗎？
魏獻儀想了想，打算讓他正視這個事實。準備提醒太承的時候，魏獻儀眼眸微動，註意到太承左眼眼尾處憑空多出一道印記。
是一道金色紋印，顏色很淺，若非此刻他在魏獻儀面前，她未必能將之看出來。仔細看過後，魏獻儀發現紋印之下的這張臉，也稍有變化。
這種感覺一晃而過，在魏獻儀將註意力放在他整張臉上的時候，臉部的變化就消失了。
她也沒在意。
“我身後很燙。”太承在她觀察他臉上痕跡的時候，突然說道。
聽見他話中內容，魏獻儀的視線不由朝太承身後看去，可是他正對著她，魏獻儀根本什麽也看不清。只好攬過被褥，慢慢向他身後走去。
角度合適，魏獻儀看到太承身後發燙的東西。
一道道金色烈羽，構成的神鳳，痕跡鮮明。
魏獻儀順著它羽毛垂順的地方撫摸上去，微冷的指尖落在他身後，細細蹭著一根金色羽毛，太承身體緊繃不已。
“你別碰了。”說話間，太承拉住了魏獻儀的手指，手心隱約帶汗，魏獻儀有些不舒服，撇開了太承的手指，然後在被褥上擦了兩下。
太承的視線努力後移，緊隨著魏獻儀，眼中似有異彩，薄紅微起，太承此時情狀，像極了昨夜情緒高昂時他的模樣。
魏獻儀知道，但沒理他。
又碰了兩下太承身後的金色鳳凰，魏獻儀按著他的肩膀，將他的身體轉過來。
她註視著他，神情認真
在他眼光亂顫裏，太承又勾住了魏獻儀的手指。
“我想……”
太承壓低眉眼，面色極為不自然，他在努力抒出他的想法。
“你變醜了。”
魏獻儀在他臉上仔細看了很久，還是覺得有些不同。
太承才起的念頭一下子消失了，心頭熱火被潑涼水，他有些局促不安。太承順著魏獻儀的視線，摸上自己的半邊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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