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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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氏夫人一時愕然，她隔著屏風往裏看了看，見到顧朝祁的身影，她皺起眉，心中困惑蔓延。
“多年以來顧氏都是從朱雀塔剝取修煉資源，霽玉登位，他擔負起維系朱雀塔之責，想要擺脫顧氏，也在情理之中。”
顧朝祁聲音很輕很舒緩，說完這一段話，他停頓一會，又道：“至於鐘山靈宗，他們此行為顧氏帶來許多，包括靈石資源，也包括顧氏在江南修仙世家中的威盛名聲，這些都足以讓顧氏再度昌榮，只要能及時修正族中不良風氣，相信霽玉也不會將事情做絕。”
他所說都是很有道理的事，顧氏夫人聽得明白，她心中怨念的確因此減弱很多，但顧氏夫人此刻卻被一種隱隱的擔憂所籠罩。
“你向來不喜那宋家小兒，為何……要處處替他說話？”顧氏夫人緩過神，疑惑地問他。
顧朝祁楞了下，不自覺道出一聲：“霽玉……”
“什麽霽玉？”顧氏夫人擰眉，狐疑道：“往先為何從沒聽你這樣稱呼他？”
顧朝祁不語。
顧氏夫人想了一會，沒再深究，嘆了一嘆，“朝祁，外面的事不必你來操心，一切都有母親在，現在你調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嗯。”良久，顧朝祁應下。
顧氏夫人離開，他讓房內女侍退下，那些女侍卻不肯。
“小公子，夫人說了要照顧好您，我們不敢輕易離開。”
顧朝祁沒說話。
這些女侍便以為他是首肯她們留下，其中一人繞過屏風走到顧朝祁的榻前。
床簾散漫，那女侍擡手要去整理，還未碰到流蘇，顧朝祁冰冷的聲音響起：“出去。”
女侍擡著的手指猛然一顫。
她有些驚訝地看向顧朝祁，但因床簾遮掩的緣故，所以只得看見顧朝祁朦朧的側臉。
未過幾息，女侍低著身體退出裏間，她臉色發白，心中顫顫，外面的女侍見她模樣向她投來疑惑地目光。
這女侍雖心有怪異，但還是不知如何言辭，只得向她們搖搖頭示意無事。
臨到晚間，眾人換職，女侍走出院落才敢吐露一道心聲：“今日小公子好生冷厲。”
“可能是病著不舒服，你別多想，小公子對我們一直都不錯，總不能因為今日他兇了你一句，你就心生怨念吧？”旁的女侍笑著說道，打趣她。
她搖了搖頭，慌忙解釋：“我才不會，你可別瞎說了。”
接著就在一片女孩子的玩鬧聲裏離去。
兩日後，鐘山弟子來到錦陽城，領隊之人是懷穎。與此同時，顧氏夫人向魏獻儀遞出聞人家陵的消息，聞人家陵如期完工。
魏獻儀離開顧氏仙居，往聞人家陵而去，在仙居前見到年輕的素衣修士，他轉眸望著魏獻儀，眼波如絲，牽掛在身。
“一起去。”顧朝祁上前幾步，來到魏獻儀身側，說出幾個字向她說明他的來意。
魏獻儀越過顧朝祁，看到他身後早已準備好的攆車，顧朝祁的好意正擺在她面前，魏獻儀自然不會拒絕。
她頷首應好。
她上了攆車，顧朝祁也要上去，在門簾縫隙間，魏獻儀瞥向他，顧朝祁見到了，半晌無語，然後收起擡起一步的腿。
他向魏獻儀俯身，接著又同旁邊的修士說了些什麽，不過魏獻儀已落下門簾，聽不見也看不見。
沒過多久，攆車開始移動，走在街道上，速度不快，但是一段時間後車廂漸漸平穩，前後幾輛攆車都停了下來。
魏獻儀註意到周圍環境十分靜謐，她沒多想，有修士告訴她到地方了，魏獻儀便掀起門簾，從車廂內走出。
外界空間忽而闖入魏獻儀的眼中。
明明是白日，兩側街道卻鋪設鸞鳥姿態的琉璃燈盞，中心一簇光亮在日光下更顯熠耀。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一根朱紅柱子，紅綾在側，如有風過，則為雀鳥飛逐。
魏獻儀往前方看去，盡頭是一扇朱門，上面赫然立著淩絕二字——“朱雀”。
在魏獻儀仰面看向朱雀塔時，有一人從她身後走來，陪她一並遙望朱雀。
“為何帶我來這裏？”魏獻儀問他。
“順路。”顧朝祁找了個拙劣的借口，但他並不緊張，反而神情淡然地望向魏獻儀，“來此拜見朱雀塔之主，你可要隨我入內？”
“不必。”魏獻儀低了眉眼。
她轉身，他沒有動作，只是對她說：“你離開，那你知道該往哪裏去嗎？”
顧朝祁聲音極輕，濛濛如微塵而落，說出的話卻滿是挾迫之意。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魏獻儀慢慢停下腳步，顧朝祁折身走到她面前，她沒看他，他倒是一味望著她。
“我知道。所以請你與我一同入內，我說過，很快的，很快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去你想去的地方。”在顧朝祁平穩的聲線裏，魏獻儀聽出一絲懇切。
明明是他要挾她在先，為什麽又能以這種語氣對她說話？
魏獻儀心中不快之感更深。
“你與你母親很相像。”都是慣會用要挾手段的人。
顧朝祁微微發怔，過了一會，他的唇角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是，我母親是個很溫柔的人。”
在魏獻儀耳中，顧朝祁完全是在曲解她的話意，視線落到他身上，魏獻儀半晌無語。
“對不起。”他忽然向她俯首稱歉。
“也許我不該用這種手段，換另一種方式，或許你會願意隨我入內。”
他的懊惱來得太不是時候，在將他口中的一切不該都做盡了，才與她談“如果”。
可是，沒有如果。
“不必多言，沒有你，我也能找到聞人家陵。”魏獻儀看了看他。
說完這句話，魏獻儀便要離開，顧朝祁不願，伸手拽住她翩飛的衣袂，他沈著眼，內心掙紮，卻忽然見到魏獻儀起了霜綺劍，一劍落下，他輕輕挽住的一角出現斷口。
他見此景，一時恍惚，有些辨不出今夕何夕，只是不論時間如何變換，她對他的態度從未有過改變。
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失望。
魏獻儀皺眉看他。
他望過來，松手落下一段衣袖，深吸一口氣，然後倏忽上前抵住她的劍。
“你要做什麽？”魏獻儀及時收劍，才不至於使顧朝祁受傷，他跌撞在她肩側，魏獻儀的目光稍冷。
他抿唇，輕微搖頭。
魏獻儀推開他，越發覺得顧朝祁荒唐怪誕。
“顧小公子，玩夠了，就該放手。”
“我沒有。”他反駁。
“我只是……”他欲說。
魏獻儀當然不會在與他多說一二，一道靈力著出，屏蔽顧朝祁的聲音，他停在原地，她往別處走去。
這時，朱門洞開，若有烈火朱雀出伏。
“神女在前，朱雀塔第三十六任宗主請見鐘山神女。”
年輕清潤的嗓音響起，說話的人立於朱門前，眺望庭下她所在的位置。
一只靈力勾繪的朱鳥揚起羽翼盤旋飛至魏獻儀的身側，所過之處，焰色燎燎。
望著這只朱鳥，有一股情緒堵在魏獻儀心中，長久不能舒出。她伸手，朱鳥落指，下一瞬靈力失散，在空氣中化作點點紅霞。
“既要拜見南方朱雀塔的宗主，為何還不動身？”路過顧朝祁時，魏獻儀停了一下，笑問他。
如今不正是他想要的結果嗎？又何故再與她露出愧然神情？莫非他也知道，他們這是強人所難……
來到朱雀塔入口處，見到俊雅男子，縹色纖衣，他挑起一眼望向魏獻儀，覆又垂落眼睫，向她拜了拜。
“恭請神女。”他說。
魏獻儀進入朱雀塔後，有弟子上前迎她，將她引入一處山苑，十分空曠的一處地方，向上有一棵青松和一間簡居。
石階雖老，卻幹凈平整，踩上去的每一步都很實在，步步走來，魏獻儀的心境比之先前要清靜許多。
不過多久，她走至高處，在簡居前駐足久立，隔著門，魏獻儀向裏面行了一禮，卻不得回應。
她又等一會，身後有人來到，魏獻儀以為是顧朝祁等人便沒有回頭，可當衣衫漸漸走近，視線順著素衣向上而去，見到一個年紀稍長的女修。
在魏獻儀遲疑時，對方宛宛微笑。
“進來坐吧。”說著，不待魏獻儀反應，這女修就上前而去。
聽她這樣說，魏獻儀這才確定面前這個人是南方朱雀塔的宗主。
魏獻儀緊隨宗主入內。
“您要見我？”坐下後，魏獻儀看著宗主。
宗主將從山苑下帶來的花卉立於盞中，聽到魏獻儀的話，她整理花葉的動作一頓，不過很快一切如常，宗主不答反問：“有緣即見面，你覺得我們二人可有緣分？”
所謂緣分，天註定，可魏獻儀最不喜歡這一套。
魏獻儀低眸，說出了是否之外的第三個答案：“我不信這些。”
聞言，宗主笑了笑，“你雖不信，我卻覺得是有緣。”
她的目光柔慈，是長輩的關懷，魏獻儀也望著她。耳邊有飛瀑流泉，從屋外山巖傾灑，流暢柔婉，若盈月輝芒，沈沈內斂。
“您……”魏獻儀輕輕出聲，她想問宗主為何見她，但是落出一字，卻沒有問出口。
宗主見她不言，也不為難，她面容平和，“能親自見你，我很高興。”
魏獻儀心生疑惑，若非親自見她，難道有人曾在朱雀塔宗主面前提起過她？
顧朝祁？
不應是他，可魏獻儀思來想去，只能是他。
“予你。”隨著宗主話音落下，在魏獻儀面前遞出一物。
一枚水滴狀的緋色玉石，內有朱羽，精致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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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夫人說了要照顧好您，我們不敢輕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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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侍雖心有怪異，但還是不知如何言辭，只得向她們搖搖頭示意無事。
臨到晚間，眾人換職，女侍走出院落才敢吐露一道心聲：“今日小公子好生冷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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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鐘山弟子來到錦陽城，領隊之人是懷穎。與此同時，顧氏夫人向魏獻儀遞出聞人家陵的消息，聞人家陵如期完工。
魏獻儀離開顧氏仙居，往聞人家陵而去，在仙居前見到年輕的素衣修士，他轉眸望著魏獻儀，眼波如絲，牽掛在身。
“一起去。”顧朝祁上前幾步，來到魏獻儀身側，說出幾個字向她說明他的來意。
魏獻儀越過顧朝祁，看到他身後早已準備好的攆車，顧朝祁的好意正擺在她面前，魏獻儀自然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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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魏獻儀俯身，接著又同旁邊的修士說了些什麽，不過魏獻儀已落下門簾，聽不見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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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獻儀往前方看去，盡頭是一扇朱門，上面赫然立著淩絕二字——“朱雀”。
在魏獻儀仰面看向朱雀塔時，有一人從她身後走來，陪她一並遙望朱雀。
“為何帶我來這裏？”魏獻儀問他。
“順路。”顧朝祁找了個拙劣的借口，但他並不緊張，反而神情淡然地望向魏獻儀，“來此拜見朱雀塔之主，你可要隨我入內？”
“不必。”魏獻儀低了眉眼。
她轉身，他沒有動作，只是對她說：“你離開，那你知道該往哪裏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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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朝祁微微發怔，過了一會，他的唇角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是，我母親是個很溫柔的人。”
在魏獻儀耳中，顧朝祁完全是在曲解她的話意，視線落到他身上，魏獻儀半晌無語。
“對不起。”他忽然向她俯首稱歉。
“也許我不該用這種手段，換另一種方式，或許你會願意隨我入內。”
他的懊惱來得太不是時候，在將他口中的一切不該都做盡了，才與她談“如果”。
可是，沒有如果。
“不必多言，沒有你，我也能找到聞人家陵。”魏獻儀看了看他。
說完這句話，魏獻儀便要離開，顧朝祁不願，伸手拽住她翩飛的衣袂，他沈著眼，內心掙紮，卻忽然見到魏獻儀起了霜綺劍，一劍落下，他輕輕挽住的一角出現斷口。
他見此景，一時恍惚，有些辨不出今夕何夕，只是不論時間如何變換，她對他的態度從未有過改變。
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失望。
魏獻儀皺眉看他。
他望過來，松手落下一段衣袖，深吸一口氣，然後倏忽上前抵住她的劍。
“你要做什麽？”魏獻儀及時收劍，才不至於使顧朝祁受傷，他跌撞在她肩側，魏獻儀的目光稍冷。
他抿唇，輕微搖頭。
魏獻儀推開他，越發覺得顧朝祁荒唐怪誕。
“顧小公子，玩夠了，就該放手。”
“我沒有。”他反駁。
“我只是……”他欲說。
魏獻儀當然不會在與他多說一二，一道靈力著出，屏蔽顧朝祁的聲音，他停在原地，她往別處走去。
這時，朱門洞開，若有烈火朱雀出伏。
“神女在前，朱雀塔第三十六任宗主請見鐘山神女。”
年輕清潤的嗓音響起，說話的人立於朱門前，眺望庭下她所在的位置。
一只靈力勾繪的朱鳥揚起羽翼盤旋飛至魏獻儀的身側，所過之處，焰色燎燎。
望著這只朱鳥，有一股情緒堵在魏獻儀心中，長久不能舒出。她伸手，朱鳥落指，下一瞬靈力失散，在空氣中化作點點紅霞。
“既要拜見南方朱雀塔的宗主，為何還不動身？”路過顧朝祁時，魏獻儀停了一下，笑問他。
如今不正是他想要的結果嗎？又何故再與她露出愧然神情？莫非他也知道，他們這是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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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請神女。”他說。
魏獻儀進入朱雀塔後，有弟子上前迎她，將她引入一處山苑，十分空曠的一處地方，向上有一棵青松和一間簡居。
石階雖老，卻幹凈平整，踩上去的每一步都很實在，步步走來，魏獻儀的心境比之先前要清靜許多。
不過多久，她走至高處，在簡居前駐足久立，隔著門，魏獻儀向裏面行了一禮，卻不得回應。
她又等一會，身後有人來到，魏獻儀以為是顧朝祁等人便沒有回頭，可當衣衫漸漸走近，視線順著素衣向上而去，見到一個年紀稍長的女修。
在魏獻儀遲疑時，對方宛宛微笑。
“進來坐吧。”說著，不待魏獻儀反應，這女修就上前而去。
聽她這樣說，魏獻儀這才確定面前這個人是南方朱雀塔的宗主。
魏獻儀緊隨宗主入內。
“您要見我？”坐下後，魏獻儀看著宗主。
宗主將從山苑下帶來的花卉立於盞中，聽到魏獻儀的話，她整理花葉的動作一頓，不過很快一切如常，宗主不答反問：“有緣即見面，你覺得我們二人可有緣分？”
所謂緣分，天註定，可魏獻儀最不喜歡這一套。
魏獻儀低眸，說出了是否之外的第三個答案：“我不信這些。”
聞言，宗主笑了笑，“你雖不信，我卻覺得是有緣。”
她的目光柔慈，是長輩的關懷，魏獻儀也望著她。耳邊有飛瀑流泉，從屋外山巖傾灑，流暢柔婉，若盈月輝芒，沈沈內斂。
“您……”魏獻儀輕輕出聲，她想問宗主為何見她，但是落出一字，卻沒有問出口。
宗主見她不言，也不為難，她面容平和，“能親自見你，我很高興。”
魏獻儀心生疑惑，若非親自見她，難道有人曾在朱雀塔宗主面前提起過她？
顧朝祁？
不應是他，可魏獻儀思來想去，只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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