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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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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變

凈若龍宮宮變的那日,白龍池殊才將拾來的螺娘送出龍宮。螺娘待他感恩言謝的貌美笑顏還在眼前,後頭白龍池殊回到龍宮就見到一剎碧血染透淩海青柱。

銀鮫戡犀收刀時,白龍池殊的身影正映於他的刀上。

“銀鮫戡犀,我阿姊何在?我父王何在?”池殊看著宮內守衛的屍體倒下,他按下拳頭,忍住要與戡犀一決高下的沖動。

銀鮫戡犀森冷一笑,“你的阿姊?青龍萇儀?哼。”

戡犀不曾將話說明白,因此池殊心生不安,他慌亂上前,卻驀然墜入戡犀的為他準備的地網之中。

“我們正愁尋不到青龍萇儀的去處,今朝有你,就也不怕青龍萇儀不出來了。”戡犀身側,銀鮫側妃傲然擡首走出。

想到宮人曾向她稟報,這日那螺娘堪堪出宮,銀鮫側妃冷下臉來,在池殊身旁咬牙切齒:“白龍池殊,當日你竟敢戲耍本妃!”

池殊已掉入銀鮫的計謀裏去,面對嘴臉可惡的銀鮫側妃,他只能冷眼憤恨瞧著對方,而不能出手整治。

此時池殊只企盼,察覺到危機的魏獻儀能走得越遠越好,至於北海尊主,想來銀鮫不敢弒主,他們還指望北海尊主來為銀鮫一族“正名清譽”。

其實銀鮫戡犀此番謀亂,全因魏獻儀回到凈若龍宮後對龍宮上下,乃至碧央殿大施手筆,令銀鮫戡犀提前察覺到了危機。

戡犀早想奪了青龍萇儀的權力,但是幾番試探未果。

前有北海尊主偏幫青龍萇儀,後有碧央殿眾屬臣也因其碧海青龍之尊不敢輕易動之,再加上白龍池殊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種種原因迫使銀鮫戡犀被動停手,但他沒想到他準備收手,魏獻儀卻想反過來奪他手中權勢。

登時,銀鮫戡犀被觸碰到了底線,於是在不久之後的今天,銀鮫戡犀謀劃了這場面向魏獻儀的反擊。

但是說到底,青龍萇儀才是北海真龍光輝血脈的傳承者,是北海尊主之位命定的繼承者。不論銀鮫戡犀將自己的野心墜飾得多麽好聽,說來說去,所謂“反擊”,實際上仍是謀反、叛亂。

銀鮫戡犀在北海尊主向整個北海昭告他的“清譽”前,他的身份,仍是叛臣。

魏獻儀便是借著這一點,向北海的另幾大族群求援。

魏獻儀知道此前戡犀突然生變,是因自己之前在尊主面前,在碧央殿中針對戡犀的意圖太過明顯。她已悔了,也是明白權謀血腥之事並沒那麽簡單。

只是如今悔時已晚。

另外幾大曾在碧央殿中能與銀鮫戡犀抗衡的族群,在收到魏獻儀的求援後,有默不作聲仿若如此就能置身事外的,有言表寬慰願意暫先收留她的,也有無動於衷冷眼將她驅逐的。

就是沒有願意助魏獻儀回到龍宮,劍指銀鮫戡犀的族群。

思來想去,魏獻儀想明白了。

這個幻境是北海真龍存在的最後幾萬年,最後的時刻,恰是真龍一族最不得北海民心的時候。

再加上這些族群恐被銀鮫戡犀針對,戡犀若再聯合其他族群,以多攻少,滅族之威脅,瞬時即發。

如此一來,魏獻儀便是來去兩袖如風。

她看著眼前閉合的一扇又一扇洞府玄門,重重希望被打破後,魏獻儀決定獨自回去。

是的,她要回去,若不回龍宮,照此情形她就只能永遠坐以待斃。

在聽完魏獻儀的想法後,赤雲沈默了許久,宮變城傾之時,他與魏獻儀一同從凈若龍宮出逃。

途中恰好與白龍池殊錯過,因此這一路迢迢,只有他與她二人。

赤雲曾與魏獻儀說過:“縱我質卑微弱,卻也明白蒼生為重,知道世間大義理應維系。你是青龍萇儀,你要守護北海,守護真龍一族,才不算得辱沒大義名聲。”

“這些我都明白的,所以你,在維系大義的過程中,能不能、不要留我一個人?”赤雲這樣問她。

那時,魏獻儀明明撼於他的一番肺腑之言,她說:“絕不會。”

可是眼下,魏獻儀卻想孤身犯險。

“小儀,你答應過我的。”赤雲從背後抱住她。

他伏在魏獻儀的脊背上,一只手又輕又柔地從後面挽住她的手。

魏獻儀承認她現在確實想要反悔。

“可我想給你一個平安。”魏獻儀頓住前進的腳步,向赤雲解釋。

於公於私,讓赤雲得到平安,也是魏獻儀的一項不可推脫的責任。

赤雲搖了搖頭,魏獻儀雖看不到,卻能感受到他搖晃的力度。

“那若是你出了事,那些人那麽記仇,我一個人,我遲早也會被他們剝了狐貍皮。”他的嗓音略有顫意,赤雲握緊了魏獻儀的手,不忍放她離開。

“倒不如我和你一道同行,若你出事,至少還能用狐貍皮為你裹屍,至少這般我們便此生此世不相離。”赤雲這般喪氣又深情地同魏獻儀說。

魏獻儀轉過身體,手指落在赤雲低垂的腦袋上。輕輕地上下拂動,赤雲眼睫微顫,個中掀動起瀲灩秋波。

赤雲聽到她輕輕嘆了一聲,似是無奈,又或是終對他生出包容偏愛。

“小儀。”赤雲不由得更低下頭來,他往先慣常溫柔嗓音染上一層微茫的啜泣。

赤雲很快感到魏獻儀放在他腦後的手指僵住,一動不動,他便知道她心化了。

“好,與君同在。”

這一次,魏獻儀再度應允,而她也絕不會再變了。

回到凈若龍宮時,宮門前的守衛見到魏獻儀與狐妖赤雲時一眾皆驚。

他們近乎驚嚇地滾到碧央殿向銀鮫戡犀稟報。

而魏獻儀與赤雲也沒有等待過久,就有數十名女侍魚貫而出,一如最初那般,魏獻儀和赤雲在她們的恭維侍奉下回到凈若龍宮。

銀鮫戡犀沒有直接前來見她,更沒有對魏獻儀等人刀劍相加。戡犀反而讓魏獻儀如願見到了白龍池殊。

可是池殊在他們回來之前就被銀鮫側妃折磨得不成人樣,化作白龍真身,被養在太淵池中。

白龍體格本龐大無比,但因體魄受損,而不得不暫時縮小形態,棲於太淵池中吸納天地靈氣。

當太淵池中響起一陣白龍熟稔的腳步聲,它睜開眼,露出琥珀色的瞳仁。當年輕女子的裊裊身形映入它的眼中,白龍身軀一震,在太淵池中激蕩起無數瑩光靈氣。

“阿——”白龍低吟一聲。

魏獻儀向它輸送了一段龍息,白龍得到同族同源的靈力,如遇甘霖,不過多久就轉化為一位裸.體少年。

化為人形的白龍池殊攀伏在太淵池邊上,他的後背身前被皓藍長發披滿,兩撇發縷緊緊貼著他的兩側臉頰,更顯池殊體格削瘦不止。

“他們怎麽能……”魏獻儀見狀一陣心悸,歉疚道:“如果我再早一些回來便好了。”

池殊搖頭,他勉強能夠說出一句話:“與阿姊、無關。”

他的眼眸中泛著光華,那是池殊體內龍息正在不斷恢覆、運轉的證明,也是表明他信她的希望之光。

“我知道,我會等到你。”池殊告訴魏獻儀。

和以往都不同,這次他看著她的眼神裏有著凜然深意。

但魏獻儀沒能察覺到這些,她迫不及待地詢問池殊她心中的疑惑:“為何銀鮫戡犀此番不阻撓我回到龍宮?龍宮,發什麽何事?父王他又怎麽樣了?”

池殊聞言抿唇,他垂下眼,望著太淵池的水漣泛泛,接下來有無數痛楚接踵而至。

他仰著頭,看著魏獻儀,眸中閃爍淚光。

“阿姊,父王他,不在了。”

這道消息從池殊口中說出,如若驚雷炸裂,魏獻儀頓時怔楞不已。

一種無形的悲傷籠罩住她的心,好似幾萬年前,青龍萇儀聞訊時也是這般情感悲戚。

魏獻儀感到面頰一濕。

她擡手垂拭,原來是她,在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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