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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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蕭瑾軼來時，天剛暗下來，待出來時全黑，他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出大牢的，隱約看見隋文朝這邊奔來，他放心地扶住隋文的手，說：“回去。”
隋文見哥哥神情不對，忙喊人過來，蕭瑾軼坐著轎攆一路回到正乾殿，躺在榻上交待隋文：“把那個藥拿來。”
“哥哥，”隋文搖頭，“你現在有身孕，吃那個藥不好。”
蕭瑾軼說：“我欠他的，終究是要還，這幾日我不上早朝，昨天便交待了幾位大臣，”輕拍隋文的手背，“別怕，沒事，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著。”
隋文執拗不下，將之前陸通判給的假死藥遞過去，剛剛呼雲延吃的也是這藥丸，藥效發作後，昏睡多天，全無聲氣，與死人無異。
蕭瑾軼咽下那枚藥丸，平靜地躺好，意識漸漸模糊，他不想欠呼雲延任何事，這條命也是，兩人既是同時吃下這藥丸，就當來世間走過一次，權當過完這一生，自此彼此兩不相欠。
呼雲延在獄中昏睡過去，由隋文提前安排好的宮人在獄中將之擡至板車上，經過刑部時，由刑部尚書侍郎等幾位驗屍官一一檢驗，確認離世，才放行，這板車慢慢推向城外的亂葬崗。
然剛到亂葬崗，便又另一輛馬車在那等候，康繼生從車上下來，將自己主子背上車，隨後吩咐馬車朝皇陵奔去。
呼雲延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蕭瑾軼難得餵自己的東西吃，可他剛要伸手去拿時，蕭瑾軼卻化為一陣雲煙，他急得忙起身去尋，卻無跡可尋，只聽上方傳來：“我恨你——”
他從夢中驚醒，雙手虛空地想要抓住什麽，奈何什麽都抓不住，口中念念有詞：“蕭瑾軼。”
一想不對啊，自己怎麽沒走奈何橋，喝孟婆湯，環顧四周，見燈火通明，門外站著兩人似守著自己，他試探地喊道：“進來。”
康繼生推門而入，躬身說：“主子，你醒了？”
呼雲延見到康繼生先是一驚，隨後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康繼生猶豫半晌才說：“聖上治了您的死罪，我等聽見這道聖旨後，疏通內庭各路人馬，將您從獄中撈出，但苦於現在沒地可去，只能先在這皇陵安頓下來。”
呼雲延看著康繼生的神情，不信地問：“你們有這麽大的本事將我撈出來？”
康繼生聞言忙跪下，說：“主子不信我，也該信您自己摘幽都那些如蛛絲般的關系，總還有人是願意伸出手來幫您的不是嗎？”
呼雲延輕嗯聲，還要再問，肚中嘰裏咕嚕作響，康繼生忙說：“知主子餓了，我這就去給主子端飯。”
幾樣可口小菜，米飯饅頭，吃喝用度倒是與在將軍府一樣，沒有克扣，呼雲延越吃越覺得不對勁，但又不知從何去問。
吃到一半，想起蕭瑾軼腹中的孩子沒了，以及蕭瑾軼最後說出那樣的話，痛心疾首，罷了罷了，這也算死過一次，蕭瑾軼既然不想見他，之前的種種往事，只當做來世家戲耍半生，往後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吃完後，呼雲延沒問任何人，尋了匹馬，趕往松山，先是祭拜先祖，而後在祖母墳前痛哭流涕，將之前的委屈盡數傾盡，隨後又說自己無能，到最後，漸漸平息後，在祖母旁邊壘起一處小墳頭。
他不敢懈怠，一手接著一手，將那小墳頭堆起，又找快竹木，將之削平，然到該寫什麽時，開始遲疑，那孩子是男是女都都不知，沒轍只好先將竹木紮進小墳頭上。
事後，他盤腿坐在小墳頭旁，自言自語：“你本該是這世間最快樂的人，現在卻埋在此處，沒個歡喜的地方，沒事孩子，為父每日會來看你，為你燒香燒紙，這輩子你沒福氣來到世上，下輩子你總該認認路，來到父親身邊。”
說到痛心處，忍不住落淚，呼雲延不是個愛哭的人，之前經歷那些風波往事，受過那麽多的板子，挨過那麽多的刀劍，都不如此刻來的傷痛要命。
呼雲延清醒地意識到，此時此刻，他便是這世間最無依靠無牽掛的人，感嘆一聲，又從旁邊竹林處砍掉幾處竹子，坐在那裏放空心思編東西。
他因沒當過父親，也不知孩童那些編玩物如何做的，手被竹子劃破流了不少血，仍舊如此，好不容易做出一只竹籃子，放在小墳頭前，卻被一陣風吹起，滾落下山，呼雲延忙起身，拾級而下，撿起那竹籃，輕拍上面的灰土，折回墳頭放在一旁。
隨後又繼續去做，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黑了，他才下山回到皇陵，晚間用過飯也無事做，這天地間，沒了呼雲延照樣再過，是他一直揣有執念，覺得沒了他不可，現在想想著實可笑。
忽看見飯桌上的竹筷，不覺想起蕭瑾軼之前治水時，兩人一同逛街衢，他給蕭瑾軼買了一個撥浪鼓，那時候蕭瑾軼臉上神情柔和許多。
原是喜歡那些，呼雲延找人搬來不少竹木，自己動手，在屋內做些木質物什。
白天他去松山祭祖，給小墳頭做物什，晚上回到皇陵用過飯，便給蕭瑾軼做各種木質物什。
周而覆始，日子也就這麽過，只是與之前相比，不那麽愛說話，有時候將自己鎖在屋內便是半天，剛開始嚇壞了康繼生，但在得知自己主子在幹什麽時，又心生悲涼。
*
蕭瑾軼的身子逐漸圓潤起來，到了不能瞞著的時候，幹脆傳寬大的長袍上朝，這孩子耗費他不少氣血，有時候正在用飯，便止不住的嘔吐，隋文在旁又是喊人端木桶接著，又是遞上清水。
這日子沒個頭，蕭瑾軼雖吃得多，可還是耐不住的瘦下去。
隋文看著心裏揪成一團，找了不少廚子變著花樣給蕭瑾軼做菜，蕭瑾軼很多時候抻著自己吃下，沒一會兒又吐出。
這日子持續到寒冬，年關將近，剛好是休沐的日子，隋文找來穩婆細細問接產的事，同時吩咐，這幾日在內庭看見的事，誰都不要說。
穩婆接生過不少產婦，可唯獨沒見過男的懷有身孕，不僅如此，那男人還是當今聖上，深知此事嚴峻，連連點頭不敢聲張。
這日蕭瑾軼站在城樓上，問從皇陵趕回的宮人：“呼雲延在皇陵做什麽？”
那宮人據實說：“呼雲將軍白天去松山，晚上待在房內，除此之外哪裏也不去。”
是季言輕嗯聲，見宮人從內兜掏出兩件物什，恭敬呈上來，說：“聖上，這是大將軍在松山和皇陵做的東西，小的這個是給一個小墳頭做的，大的這個奴才不知。”
“給我吧，”蕭瑾軼聞聲心裏猛地一顫，多年同床共枕，很清楚呼雲延做這些小孩子玩的做什麽，見宮人離開，他將兩件物什藏進袖中，嘆息一聲，“若你早些低頭，該多好。”
臘月三十晚上，剛用過晚飯，蕭瑾軼便開始不舒服，隋文忙喊上穩婆和太醫趕往正乾殿，殿內被帷幕圍起來，凡是不經召見的人，一律不得進入。
隋文在殿內把關，因是女子，也不避諱什麽，徑直入內。
屏風後，蕭瑾軼躺在榻上，肚中一陣又一陣的絞痛，疼的他額間出了不少汗，穩婆在旁擦去他臉上細汗，在旁說：“聖上，用力啊，再用點力。”
隋文聽見一陣又一陣的喊叫聲，急得在外面說：“李太醫，快去給聖上熬制湯藥啊。”
李太醫跪在屏風前，說：“殿下，微臣早準備好湯藥，只是聖上還沒見紅，微臣如何敢隨便用藥。”
隋文又問穩婆：“你快想想辦法啊，你不是接生過不少人嗎，怎麽現在啞巴了？”
穩婆面色難看，說：“不是奴才經驗不足，是聖上這、這身子，本就不合適。”
蕭瑾軼疼的鉆心，卻將這些話聽去，他大喊聲：“喝藥，快給朕藥。”
這份苦楚一旦湧出，心裏想的卻全是呼雲延，好的壞的，甜的苦的，酸的辣的，都在腦中盤桓一圈。
折騰到半夜，蕭瑾軼忽的喊了句：“呼雲延。”
這聲剛洩，孩子哭聲出來，穩婆在旁幫忙，將孩子抱出，喜笑顏開地對隋文說：“殿下，是個姑娘，這姑娘真白啊，老身接生過這麽多孩子，還沒見過這麽白的姑娘，紅裏透白的，真好看。”
隋文從未抱住孩子，也不會當母親，看著哥哥生下的孩子，喜極而泣，但怕自己笨手笨腳的傷著孩子，擺手說：“快將奶媽喊進來。”說完又吩咐淮緒，“我去裏面看看哥哥，你在這看著孩子。”
蕭瑾軼在榻上耗盡所有氣力，累的連話都說不出，孩子出來的那一刻，好似將他身上所有的汙穢通通帶走。
母妃的罪名，先帝的恨意，廢太子的耿耿於懷誅心計，同父異母弟弟的死，他何嘗不是踩在萬人身上才來到現在這個位置上。
看似他白凈，不沾有一分一毫的骯臟，但其實什麽都是他。
罷了罷了，這一生也足矣。
他緩緩閉上眼睛，只聽隋文在旁喊道：“哥哥，哥哥，你別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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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瑾軼來時，天剛暗下來，待出來時全黑，他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出大牢的，隱約看見隋文朝這邊奔來，他放心地扶住隋文的手，說：“回去。”
隋文見哥哥神情不對，忙喊人過來，蕭瑾軼坐著轎攆一路回到正乾殿，躺在榻上交待隋文：“把那個藥拿來。”
“哥哥，”隋文搖頭，“你現在有身孕，吃那個藥不好。”
蕭瑾軼說：“我欠他的，終究是要還，這幾日我不上早朝，昨天便交待了幾位大臣，”輕拍隋文的手背，“別怕，沒事，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著。”
隋文執拗不下，將之前陸通判給的假死藥遞過去，剛剛呼雲延吃的也是這藥丸，藥效發作後，昏睡多天，全無聲氣，與死人無異。
蕭瑾軼咽下那枚藥丸，平靜地躺好，意識漸漸模糊，他不想欠呼雲延任何事，這條命也是，兩人既是同時吃下這藥丸，就當來世間走過一次，權當過完這一生，自此彼此兩不相欠。
呼雲延在獄中昏睡過去，由隋文提前安排好的宮人在獄中將之擡至板車上，經過刑部時，由刑部尚書侍郎等幾位驗屍官一一檢驗，確認離世，才放行，這板車慢慢推向城外的亂葬崗。
然剛到亂葬崗，便又另一輛馬車在那等候，康繼生從車上下來，將自己主子背上車，隨後吩咐馬車朝皇陵奔去。
呼雲延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蕭瑾軼難得餵自己的東西吃，可他剛要伸手去拿時，蕭瑾軼卻化為一陣雲煙，他急得忙起身去尋，卻無跡可尋，只聽上方傳來：“我恨你——”
他從夢中驚醒，雙手虛空地想要抓住什麽，奈何什麽都抓不住，口中念念有詞：“蕭瑾軼。”
一想不對啊，自己怎麽沒走奈何橋，喝孟婆湯，環顧四周，見燈火通明，門外站著兩人似守著自己，他試探地喊道：“進來。”
康繼生推門而入，躬身說：“主子，你醒了？”
呼雲延見到康繼生先是一驚，隨後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康繼生猶豫半晌才說：“聖上治了您的死罪，我等聽見這道聖旨後，疏通內庭各路人馬，將您從獄中撈出，但苦於現在沒地可去，只能先在這皇陵安頓下來。”
呼雲延看著康繼生的神情，不信地問：“你們有這麽大的本事將我撈出來？”
康繼生聞言忙跪下，說：“主子不信我，也該信您自己摘幽都那些如蛛絲般的關系，總還有人是願意伸出手來幫您的不是嗎？”
呼雲延輕嗯聲，還要再問，肚中嘰裏咕嚕作響，康繼生忙說：“知主子餓了，我這就去給主子端飯。”
幾樣可口小菜，米飯饅頭，吃喝用度倒是與在將軍府一樣，沒有克扣，呼雲延越吃越覺得不對勁，但又不知從何去問。
吃到一半，想起蕭瑾軼腹中的孩子沒了，以及蕭瑾軼最後說出那樣的話，痛心疾首，罷了罷了，這也算死過一次，蕭瑾軼既然不想見他，之前的種種往事，只當做來世家戲耍半生，往後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吃完後，呼雲延沒問任何人，尋了匹馬，趕往松山，先是祭拜先祖，而後在祖母墳前痛哭流涕，將之前的委屈盡數傾盡，隨後又說自己無能，到最後，漸漸平息後，在祖母旁邊壘起一處小墳頭。
他不敢懈怠，一手接著一手，將那小墳頭堆起，又找快竹木，將之削平，然到該寫什麽時，開始遲疑，那孩子是男是女都都不知，沒轍只好先將竹木紮進小墳頭上。
事後，他盤腿坐在小墳頭旁，自言自語：“你本該是這世間最快樂的人，現在卻埋在此處，沒個歡喜的地方，沒事孩子，為父每日會來看你，為你燒香燒紙，這輩子你沒福氣來到世上，下輩子你總該認認路，來到父親身邊。”
說到痛心處，忍不住落淚，呼雲延不是個愛哭的人，之前經歷那些風波往事，受過那麽多的板子，挨過那麽多的刀劍，都不如此刻來的傷痛要命。
呼雲延清醒地意識到，此時此刻，他便是這世間最無依靠無牽掛的人，感嘆一聲，又從旁邊竹林處砍掉幾處竹子，坐在那裏放空心思編東西。
他因沒當過父親，也不知孩童那些編玩物如何做的，手被竹子劃破流了不少血，仍舊如此，好不容易做出一只竹籃子，放在小墳頭前，卻被一陣風吹起，滾落下山，呼雲延忙起身，拾級而下，撿起那竹籃，輕拍上面的灰土，折回墳頭放在一旁。
隨後又繼續去做，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黑了，他才下山回到皇陵，晚間用過飯也無事做，這天地間，沒了呼雲延照樣再過，是他一直揣有執念，覺得沒了他不可，現在想想著實可笑。
忽看見飯桌上的竹筷，不覺想起蕭瑾軼之前治水時，兩人一同逛街衢，他給蕭瑾軼買了一個撥浪鼓，那時候蕭瑾軼臉上神情柔和許多。
原是喜歡那些，呼雲延找人搬來不少竹木，自己動手，在屋內做些木質物什。
白天他去松山祭祖，給小墳頭做物什，晚上回到皇陵用過飯，便給蕭瑾軼做各種木質物什。
周而覆始，日子也就這麽過，只是與之前相比，不那麽愛說話，有時候將自己鎖在屋內便是半天，剛開始嚇壞了康繼生，但在得知自己主子在幹什麽時，又心生悲涼。
*
蕭瑾軼的身子逐漸圓潤起來，到了不能瞞著的時候，幹脆傳寬大的長袍上朝，這孩子耗費他不少氣血，有時候正在用飯，便止不住的嘔吐，隋文在旁又是喊人端木桶接著，又是遞上清水。
這日子沒個頭，蕭瑾軼雖吃得多，可還是耐不住的瘦下去。
隋文看著心裏揪成一團，找了不少廚子變著花樣給蕭瑾軼做菜，蕭瑾軼很多時候抻著自己吃下，沒一會兒又吐出。
這日子持續到寒冬，年關將近，剛好是休沐的日子，隋文找來穩婆細細問接產的事，同時吩咐，這幾日在內庭看見的事，誰都不要說。
穩婆接生過不少產婦，可唯獨沒見過男的懷有身孕，不僅如此，那男人還是當今聖上，深知此事嚴峻，連連點頭不敢聲張。
這日蕭瑾軼站在城樓上，問從皇陵趕回的宮人：“呼雲延在皇陵做什麽？”
那宮人據實說：“呼雲將軍白天去松山，晚上待在房內，除此之外哪裏也不去。”
是季言輕嗯聲，見宮人從內兜掏出兩件物什，恭敬呈上來，說：“聖上，這是大將軍在松山和皇陵做的東西，小的這個是給一個小墳頭做的，大的這個奴才不知。”
“給我吧，”蕭瑾軼聞聲心裏猛地一顫，多年同床共枕，很清楚呼雲延做這些小孩子玩的做什麽，見宮人離開，他將兩件物什藏進袖中，嘆息一聲，“若你早些低頭，該多好。”
臘月三十晚上，剛用過晚飯，蕭瑾軼便開始不舒服，隋文忙喊上穩婆和太醫趕往正乾殿，殿內被帷幕圍起來，凡是不經召見的人，一律不得進入。
隋文在殿內把關，因是女子，也不避諱什麽，徑直入內。
屏風後，蕭瑾軼躺在榻上，肚中一陣又一陣的絞痛，疼的他額間出了不少汗，穩婆在旁擦去他臉上細汗，在旁說：“聖上，用力啊，再用點力。”
隋文聽見一陣又一陣的喊叫聲，急得在外面說：“李太醫，快去給聖上熬制湯藥啊。”
李太醫跪在屏風前，說：“殿下，微臣早準備好湯藥，只是聖上還沒見紅，微臣如何敢隨便用藥。”
隋文又問穩婆：“你快想想辦法啊，你不是接生過不少人嗎，怎麽現在啞巴了？”
穩婆面色難看，說：“不是奴才經驗不足，是聖上這、這身子，本就不合適。”
蕭瑾軼疼的鉆心，卻將這些話聽去，他大喊聲：“喝藥，快給朕藥。”
這份苦楚一旦湧出，心裏想的卻全是呼雲延，好的壞的，甜的苦的，酸的辣的，都在腦中盤桓一圈。
折騰到半夜，蕭瑾軼忽的喊了句：“呼雲延。”
這聲剛洩，孩子哭聲出來，穩婆在旁幫忙，將孩子抱出，喜笑顏開地對隋文說：“殿下，是個姑娘，這姑娘真白啊，老身接生過這麽多孩子，還沒見過這麽白的姑娘，紅裏透白的，真好看。”
隋文從未抱住孩子，也不會當母親，看著哥哥生下的孩子，喜極而泣，但怕自己笨手笨腳的傷著孩子，擺手說：“快將奶媽喊進來。”說完又吩咐淮緒，“我去裏面看看哥哥，你在這看著孩子。”
蕭瑾軼在榻上耗盡所有氣力，累的連話都說不出，孩子出來的那一刻，好似將他身上所有的汙穢通通帶走。
母妃的罪名，先帝的恨意，廢太子的耿耿於懷誅心計，同父異母弟弟的死，他何嘗不是踩在萬人身上才來到現在這個位置上。
看似他白凈，不沾有一分一毫的骯臟，但其實什麽都是他。
罷了罷了，這一生也足矣。
他緩緩閉上眼睛，只聽隋文在旁喊道：“哥哥，哥哥，你別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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