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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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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幽都內廷,蕭瑾宣站在日壇中央,身著華服,高舉木劍朝天,面前站在一個人,身著五彩條服,臉上畫著各種油彩,嘴裏咿咿呀呀不知念得是什麽,對著身前的香臺熏籠念叨。

隨後對蕭瑾宣說:“請以血祭天地。”說罷拿出短刃和一碗清酒擺在蕭瑾宣面前,示意他去做,蕭瑾宣看眼碗裏的清酒,跪拜在地欲拿短刃劃破自己的手指,卻被身後人叫停。

“聖上,不可。”

蕭瑾宣扭頭見鮮晨立於日壇丹墀下,踱步朝這邊走來,跪在他身邊,說:“聖上該以龍體為重,怎麽能隨意傷害自己。”轉而對巫師說:“只說用血祭天,但沒說要用誰的血去祭拜?”

巫師搖頭,盯著蕭瑾宣說:“天命難違。”

蕭瑾宣嘆口氣輕推鮮晨說:“你且去吧,朕自己的事,誰也做不了主。”

鮮晨還要再勸,見蕭瑾宣一臉堅毅不再言語,卻沒起身,跪在蕭瑾宣身旁,幫他端著清酒。

蕭瑾宣剛劃破手指滴血進碗裏,忽的蒼穹暗下來,烏雲密布,陣陣寒風吹來,跪在日壇下的百官均被凍得瑟瑟發抖不敢吱聲。

巫師看眼天際,將那碗清酒端起,嘴裏又念叨什麽,隨後將那清酒灑在地上,磕頭三下,說:“望蒼天庇佑我大梁。”

蕭瑾宣跟著一起磕頭,雖後被鮮晨扶起,然剛站起一剎那,只覺眼前一黑,死死拽住鮮晨的手維持平衡,又覺心口堵得慌,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鮮晨被嚇壞了,忙攙扶住蕭瑾宣,欲喊太醫,卻被蕭瑾宣止住,日壇中央距離文武百官所跪地方有些距離,只要不亂聲張,那群低頭跪拜的大臣不敢張望。

蕭瑾宣說:“扶朕回宮,這件事不要聲張。”

鮮晨應聲,邁開碎步扶著蕭瑾宣上轎攆。

這件事沒一會兒傳遍整個幽都皇庭,有人說宮內鮮貴妃獨得恩寵,擅用專權,竟敢上日壇阻攔梁帝,觸怒天威,才致蒼穹突變,實屬大兇之兆。

也有人說梁帝下了日壇,被上蒼責罰,吐出鮮血,時日無多,可憐膝下無子,是天要斷大梁的後路,眾人還是要早作打算的好。

眾人都各揣心事,這些時日蕭瑾宣推行新政,被抄家流放的數不勝數,幽都上下都惶惑不安,生怕自己被牽連。

其實不少人在得知蕭瑾宣如此後,心裏竟暗暗出口惡氣,但都知這是大逆不道的事,均不敢聲張。

殿內,鮮晨喊來陸通判查問蕭瑾宣的身子,陸通判只說:“聖上這些時日操勞過度,需要靜養,微臣開幾個溫補的方子,給聖上補補氣血。”

鮮晨擺手屏退左右,才對陸通判說:“本宮希望陸通判通個氣,聖上身子到底如何?”

陸通判臉色微變跪下,說:“微臣不敢欺瞞貴妃娘娘。”

“敢不敢欺瞞也欺瞞了這麽久,”鮮晨面不改色,“先帝就是陸通判一手送走的,現在故技重施,也不是不行。”

陸通判聞言額間冒出冷汗,眼前人怎麽什麽都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要不要盡早知會呼雲延。

還在想,聽鮮晨又說:“總之你先醫,醫不好,本宮也不會怪罪你,下去吧。”

陸通判應聲行禮離開。

*

皇陵,高旭拿著鮮貴妃給的令牌,親自來點守衛兵,與上次不同的是高旭今日無心找高潔敘舊,可高潔似早有預料他要來,早早在皇陵正門檻前候著。

高旭路過時,說:“義父。”沒了之前的光彩。

高潔輕嗯聲,說:“今日來又是為何事?”

高旭忍了忍才說:“今日來為——”還沒說完,卻聽身後的閘門啪的一聲關上,徒留這院內的靜謐,難得高旭怵一會兒,才說:“義父,孩兒今日來為皇家辦事,還望義父能通融。”

高潔不答只拍拍手引來屋內為先帝守靈的宮人,他挨個指著他們每個人敘說平生的光輝,輪到自己的時候,卻說:“我在先帝身邊伺候多年,無功無過,來到這裏也是命運使然,沒有任何怨言,史上禍亂宮闈的不止宮妃還有宮人。”

說到這,輕拍高旭肩膀,“當初我曾教導你,不要插手任何前朝和後宮的事,做奴才的就該有奴才的樣子,老實本分,你偏不聽,現在鬧成這樣,難收場啊。”

高旭也知內庭如今是個什麽樣子,別說內庭,他現在走出皇城,便有人要他的命,因他顛沛流離無家可歸的人不少,且都是權貴,毒蟲雖死不僵,想殺一個宮人綽綽有餘。

他現在是騎虎難下,而這虎是他自己要騎得。

高旭矮了一身,說:“求義父給孩兒指條明路。”

現在別說找守衛兵攻上雪落山莊,保命要緊。

高潔直搖頭,高旭還要再說,聽身後傳來欻欻拔劍聲,有個聲音高呼:“高旭禍亂前朝後宮,推行新政,鬧得名不聊生生靈塗炭,此人該不該殺?”

眾守衛兵在後大喊:“該殺。”

聲音震耳欲聾,嚇得高旭跌坐在地,方知今日不是來借兵的,而是來索命的,他看眼手中的令牌,感嘆聲,說:“義父,孩兒只求能要具全屍。”

高潔應聲,擡手吩咐身後宮人,那宮人端來木盒,打開裏面有毒酒一杯,白綾一掛,和聲弦一根,高潔說:“都是從宮裏出來的,規矩都懂,無需我多說,自己選吧。”

高旭看眼木盒,點頭,垂眸還在挑選,忽的從袖口中掏出利刃快步起身踱至高潔身邊,利刃端在高潔脖頸位置,說:“我看誰敢上前一步,定斬殺這個奸人。”

高潔似早料到這一幕,冷笑一聲,說:“不是說想留個全屍?”

高旭呵斥:“比起全屍,我更想活著,”用近乎哀求的聲音,又說:“義父,孩兒真的知道錯了,現在幽都的人恨不得殺了孩兒而後快,孩兒每日都惶惑不安,這樣的日子還兒子實在過不下去,可又想活著,求——”

話沒說完,瞳孔驟縮,一根利箭射穿他頭顱,箭上力氣太大,又將之拖後幾步,死死釘在身後的柱子上。

高旭死不瞑目,死死盯著面前的高潔,高潔撣掉身上的浮沈,上前合住他雙眼,轉身對守衛兵說:“都隨我進宮。”

雍州衙門這日從正門駛出一輛馬車,馬車後跟著一匹駿馬,馬上卻沒人,馬車出了城門,不知顛簸多久,呼雲延掀簾一臉饜足從馬車內走出,對著手指吹個口哨,馬車和駿馬同時停下。

呼雲延跳下馬車,牽過駿馬騎上,對馬車內的蕭瑾軼說:“騎馬還是繼續坐馬車?”

蕭瑾軼在馬車內說句:“坐馬車。”

馬車與駿馬疾馳在青海草地上,呼雲延邊騎馬邊呼喊,手中搖著馬鞭,蕭瑾軼在車內挑開車簾望著一眼無邊的草地,過會兒又看眼騎馬的呼雲延,見呼雲延英姿颯爽,臉上的笑容恣意妄為,時不時吼叫兩聲,堪比初來乍到得少年,滿面春風,得意至極。

那一剎那,蕭瑾軼只覺呼雲延屬於這裏,屬於這野外的風和晨間的霧。同時也覺呼雲延是匹難以馴服的狼,而非養在家中看家護院的狗。

呼雲延與他對視一眼,以為蕭瑾軼不滿足與剛剛那一吻,籲停馬匹,勒住馬車快步閃至車內,抱住蕭瑾軼的腰拉至近身,說:“過了草地便是金川,金川蒼山下養了不少羊,肥美無比,我一會兒給你殺一頭嘗嘗。”

蕭瑾軼說:“羊不會太膻嗎?”

呼雲延微怔,說:“你說的那是幽都的羊,那些做起來考究廚子的手藝,蒼山下的羊不一樣,吃的都是雪水融化後澆灌生出的草,身上沒一點那味道,好吃的很。”

蕭瑾軼脧眼他,呼雲延問:“怎麽了?”

“呼雲清和你不愧是堂兄弟,連愛吃的都一樣。”

呼雲延不悅,摟住蕭瑾軼說:“出來了到這還在想別的男人,你男人就在這,別再想別的男人。”

蕭瑾軼應聲,呼雲延覺得不夠,蹭他脖頸,蕭瑾軼嫌癢說:“別蹭了。”

呼雲延說:“再蹭會兒,一會兒去了金川,給你好吃的。”

兩人按著呼雲清給的地方尋到客棧,找到回清的孩子阿古,蕭瑾軼定眼瞧他,只覺瘦的沒幾兩肉,又因害怕窩在床邊不敢過來,縮成一團更顯可憐。

蕭瑾軼讓店小二端來鮮美羊肉,撕下羊腿對阿古說:“過來吃肉。”

許是他慈眉善目的緣故,阿古見他如此,竟生出幾分親近之心,挪開身子朝這邊過來,但還是戒備,一把搶過蕭瑾軼手裏的羊腿大快朵頤,邊吃邊看屋內餘下兩人的反應。

呼雲延低語:“你覺得這個孩子如何?”

蕭瑾軼卻問:“有沒有你當年的風采?”

聽他這麽說,呼雲延悶笑出聲,說:“還真有點,不過我小時候跟他眼珠顏色不同,我是長大點,眼珠的顏色才慢慢跟幽都那些人一樣的。”

蕭瑾軼點頭說:“就這個孩子吧,在金國境內找幾個人好好教他,待我能用他的時候自會喊他。”

說完招呼來店小二,吩咐再上些佳肴,阿古見他要走,三下五除二啃完羊骨頭,跑下床榻拽住蕭瑾軼的衣袖不放,說:“啊——”

邊說邊比劃,但見蕭瑾軼神情,阿古有些落寞,那雙手又落下。

蕭瑾軼見狀問呼雲延:“這孩子不會說話?”

呼雲延聳肩表示自己沒聽呼雲清說過此事。

蕭瑾軼凝神看向阿古,對呼雲延說:“找人教他說大梁和金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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