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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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朱鈺感覺到周良野的大手，忽然將她的腦袋用力扣向他。
透過薄薄一層衣料，熾盛溫度迎面撲來。貼的太緊，她有些呼吸不上。睫毛快速扇動，她不太明白周良野這時在想什麽。或許領了證，有些東西就是會於無形之中產生變化。但她聽著他胸膛裏的心跳，沈穩有力，心中那一點慌亂，逐漸被撫平。
“冷了就上車。”又過了一會兒，他松開她。
朱鈺大口呼吸，然後快步上了車，坐上副駕駛。
周良野抽完煙也坐上車，他們向美林匯駛去。
“你給我的那筆錢，還剩下不少。”過了會兒，朱鈺打破寂靜，“我看我也用不上，就還是還給你吧，沒有說你生活艱苦的意思……”
“你自己解決。”周良野打斷她。
“那好。”朱鈺想了想，“以後奶奶有什麽需要，就由我來花這筆錢好了。”
“嗯。”
洗漱完畢，朱鈺坐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呆。這個晚上對她來說，有些特別。蘇意琦發消息來問朱鈺，最後決定借哪件婚紗。朱鈺便告訴蘇意琦，周良野剛領她去老同學店裏買了一件，不需要借了。
蘇意琦當即怒斥：【朱朱，你是不是故意秀恩愛？我辛辛苦苦翻婚紗出來挨個拍照給你看，結果我成了你們PLAY中的一環！】
朱鈺急忙安慰蘇意琦，說她真沒那個意思。為表歉意，她把從吳詩盼那兒得來的關於倪薇的消息，分享給蘇意琦。兩人聊八卦聊得津津有味，蘇意琦也沒再顧得上生氣。
蘇意琦：【啊啊啊，那這麽看來，周良野從來沒有女朋友哎！朱朱你是他的唯一！】
朱鈺：【說了他結婚主要是為了讓長輩安心】
蘇意琦：【為什麽選你不選別人？我不管！你就是他命中註定的另一半！】
朱鈺沒有反駁。
第二天周良野去外地出差。陳凱留在江城，為周老板的婚禮四處奔波。
期間他問朱鈺，要不要給她雇個司機，專門接送她上下班，記周良野帳下。朱鈺婉拒，說自己目前上下班還挺方便。自從住進周良野家後，她便不再自己做飯，中飯主要是點外賣。總體來說，生活比過去輕松多了。
朱鈺將即將結婚的消息陸續通知給身邊親友。周良野既是要辦，那當然要正正經經堂堂正正地辦。
朱鈺抽空去見彭奶奶，陪彭奶奶出院，並送她前往她的小窩。路上朱鈺向彭奶奶展示了她的結婚證，彭奶奶感嘆一句真是太快了，然後笑得合不攏嘴。
朱鈺見彭奶奶高興，自己也高興起來。兩人自然而然聊到婚禮。
“奶奶，阿野的父母會來婚禮嗎？”朱鈺情不自禁就問。她只知道周良野父母離異，在他出生後將他丟給彭奶奶，然後就失去了音信。之前她也曾旁敲側擊，問過周良野他親生父母的情況，見他反應冷淡，便沒多問。
“不會來。”彭奶奶咬了咬牙，無比憤懣地說話，“他們一直不管阿野，等他功成名就，倒是想到了這麽號兒子，一個接一個地跑來了。”
“他們來找過阿野？”朱鈺忍不住追問。
“當然啊。阿野設計的那什麽潛艇別墅轟動世界，他們就都來了。最後阿野拿錢打發了他們。跟他們說了，若是想拿到養老錢，就不要再出現在他眼前。”彭奶奶閉了閉眼，“當初我也勸過他們，只是他們還是選擇拋下阿野。如今也沒法怪阿野狠心……哎，造孽啊。”
朱鈺陪著彭奶奶回到她住的老小區。小區距離十三中不遠，兩人說好等有空時，一起去十三中轉轉。臨走前，彭奶奶塞給朱鈺一個超大紅包，鼓鼓囊囊，可以當枕頭。朱鈺推脫不掉，只好收下。回去後她跟周良野說了紅包的事，周良野讓她自己收下。
朱鈺有些為難，周良野給她的錢她花不出去，彭奶奶還要給她錢。一大筆錢存在戶頭上，讓她有些忐忑。跟蘇意琦倒苦水，蘇意琦又指責她秀恩愛。
蘇意琦：【他給你錢花肯定是因為偏愛你。勸你以後不要老發這種消息給我，對我不好】
朱鈺欲言又止，索性不說話。
陳凱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將酒店訂好，喜糖請柬也陸續做好。
接著，朱鈺收到了下單的對戒和改過尺寸的婚紗。距離婚禮正式舉辦還有七天。
朱鈺在公司收到陳凱寄過來的喜糖。她將喜糖和請柬派發給身邊人，收到大家一致祝福。黃琴，顧雪和馮婉都表示會出席婚禮。
朱鈺詢問總經理助理莊惜藍的日程安排，然後趁莊惜藍有空，敲開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看著莊惜藍幹練的身姿，朱鈺免不了一陣緊張。
“莊總您好，我就要結婚了。”朱鈺簡明扼要。她舉步上前，將請柬和喜糖放在莊惜藍面前，“如果您能參加婚禮，我將不勝榮幸。”
莊惜藍掃一眼請柬，淡淡道：“你們婚禮排得太匆忙，我已有安排，就不去了。”
朱鈺並不意外。其實莊惜藍不去反而省心，莊惜藍和莊美華的關系並不好，若是婚禮上起了什麽沖突，都不知該怎麽收場。但再怎麽說，莊惜藍都是朱鈺姨媽，結婚這樁大事，還是要通知到她。
“好，那我不打擾莊總了。”朱鈺收回請柬，準備離去。
“等一下。”莊惜藍叫住朱鈺，“你來得正好，秋拍的拍賣師名單，已經決定了。”
朱鈺的心不由提了起來。前不久她剛發申請表給馮婉，申請主持秋拍上的書畫專場和玉石專場，如今，結果就要公布。
莊惜藍一雙沈靜冷傲的眼睛望著朱鈺：“你年紀輕，又沒多少經驗，競爭力並不強。”
一顆心落回肚皮，朱鈺感到涼颼颼的，但這結果，不是沒有料想過。
“我明白。”朱鈺定了定神，沖莊惜藍露出平靜微笑，“那我下次繼續努力……”
“我還沒說完。”莊惜藍打斷朱鈺，“你申請了玉石和書畫專場。經過會議表決，公司決定，今年秋季大拍書畫專場，由你主持。玉石你還不夠格。”
朱鈺倏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真的嗎？
她要上秋拍了？
她依然清楚記得當時大學未畢業的自己來到釉海實習。那時她沒有考出拍賣師資格證，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沒想到轉眼間，她就要上公司最大的拍賣會了？
她忍不住笑，眼眶都有些泛紅。
“秋拍將受到國內外買家的廣泛關註。這些買家身經百戰，參加過的拍賣會比你多上不少，希望你拿出最好的態度，別辱沒了我們釉海的名聲。”莊惜藍掃朱鈺一眼，神情依舊漠然，“行了，你走吧。對了，新婚快樂。”
朱鈺忽然遲疑了起來。她斟酌片刻，還是開口問：“對了莊總。您給我這次機會，是因為……我的婚事嗎？”
聽聞朱鈺的問題，埋首於工作中的莊惜藍不由再次擡眼，看向她。
朱鈺目不轉睛地望著莊惜藍。
“我們公司確實很重視人脈，這是拍賣行的特性。但有時候人脈不是萬能的。”莊惜藍望著朱鈺，“老實說我對你的印象一般。但是開會的時候，不只是藝術品部門，客戶部，還有人事部對你的評價都很高。”
朱鈺詫異地睜大眼睛。
“朱鎮宇本人的意見我沒放在心上，但他手下幾個人對你的評價都高得讓我意外。朱鈺，這次機會是你自己掙來的。不要讓我失望。”莊惜藍低頭看向面前報表，“還有別的事麽？”
“沒有，沒有了。”朱鈺喜不自勝，當即鞠了一躬，“非常感謝您！”
朱鈺回到工位上沒多久，就收到一封新郵件。人事部將參加秋拍的拍賣師名單，群發給公司所有人。於是黃琴，顧雪還有馮婉又過來恭喜了朱鈺一次。
“事業有成，結婚對象又那麽好。”馮婉笑嘻嘻地倚靠在朱鈺辦公桌上，“人還年輕漂亮，哎呦，朱鈺，我都羨慕死你了嘞。”
“哪裏。馮總監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朱鈺笑著說話，“您的兒子那麽可愛。”
馮婉最喜歡聽別人誇她兒子，當即被朱鈺哄得開開心心。哄完馮總監，朱鈺暗松一口氣，拿著水杯去茶水間泡茶。她從吊櫃上拿出茶葉罐，倒上茶，然後去接水。
水還沒接完，餘光就瞥見同部門前輩薛易走了過來。薛易在公司自由自在慣了，經常遲到早退，也沒人管他。都快中午了，他才到公司，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朱鈺，真不錯啊。”薛易看到朱鈺，當即用輕快的語調說話，“輕輕松松結個婚，秋拍就搞到手了。”
朱鈺沒有吱聲。她看過那個拍賣師名單。倒是和顧雪預料得一樣，這回薛易依然是主持最熱門的瓷器，和玉石專場。
“你讓我很有危機感啊。”朱鈺不說話，薛易便自顧自說下去，“我也想輕輕松松嫁個大佬，然後躺平不努力了。”
朱鈺接好水，捧著茶杯直起腰，綿軟的聲音卻異常清晰：“前輩明裏暗裏說，我靠結婚拿到秋拍主持資格。可為什麽前輩會這樣想呢，是不是因為自己有過類似的經歷？”
朱鈺給人的印象一貫是溫順嫻靜，她忽然這樣說話，薛易一時都懵了。
朱鈺捧著水杯，悠悠喝一口茶。顧雪對她說的話，她之前也聽別人說過。薛易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能總是主持熱門拍賣專場，是因為他的妻子關系過硬，給予他不少助力。她想，薛易之前很大可能，也被人嘲諷過靠婚姻上位。所以他現在資格老了，站穩腳跟了，就反過來嘲諷別人。
朱鈺不覺得薛易可恨，只覺得他可悲。平時她懶得與他計較，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敢計較。
“俗話說的好，人心是一面鏡子。你看待他人的方式，能側面反應你的本性。”朱鈺望著薛易，一雙眼睛清澈幹凈，“薛前輩詆毀我，我倒是無所謂，就是聽到的人，不知會怎麽看待前輩。”
朱鈺說完，便捧著茶杯，款款走回工位，不再理會傻站在原地的薛易。
這天工作比較輕松，朱鈺按時下班。地鐵上，她收到周良野消息。今天他出差回來，但要跑個飯局，晚點到家。
周良野很忙，但平時有事不回家，總會給朱鈺發消息。朱鈺發消息問周良野大概幾點回。
周良野：【那麽關心，為什麽？】
周良野：【是不是要趕在我回來之前藏好野男人】
朱鈺：【對，你快點回來捉/奸】
周良野：【大概十點回來捉/奸】
朱鈺忍不住笑。她擡眼看向地鐵裏的男男女女。這一刻，她覺得地鐵裏都洋溢著一股快樂，平實的氣息。有時候感到快樂，就是那麽簡單的一件事。
朱鈺吃完飯，穿上睡裙和外套，在自己房間裏休息了會兒。將近十點的時候，她出來煮水，然後拿出她這幾天買的玫瑰，佛手，茉莉花和陳皮，泡一杯玫瑰陳皮茶。
十點多一點的時候，朱鈺聽聞門鈴聲響起。朱鈺打開門，看見三個男人，一個是她丈夫，一個是丈夫助理，還有個面生。但面生的那個立刻自報家門，說是周良野的合夥人，董柯羽。
此時陳凱和董柯羽架著周良野，周良野一身濃郁煙酒味，泛著醉意的眼看起來不是很清醒。
朱鈺第一次見周良野醉成這樣，不免有些詫異：“怎麽喝成這樣？”
“白董有個項目想交給周哥，但白家有幾個小輩不樂意。他們難得來江城，跟周哥在飯局上較上了勁，然後就成這樣了。”董柯羽頓了頓，扭頭跟陳凱說話，“來，凱子，咱們一起使力。”於是他們一起使力，將周良野往沙發送。
“後來那個項目怎麽樣了？”朱鈺跟在後面問。
“當然還是周哥的。”董柯羽道。他和陳凱將周良野放至沙發，然後轉頭看朱鈺：“嫂子，那周哥就麻煩你照顧了。”
朱鈺道了聲好，然後便看著二人走出家門。
房子安靜下來，朱鈺垂眸望向周良野。他喝得是有點多，眼中蒙著一片平日難以見到的霧氣。
“沒睡？”他倚靠在沙發背上，仰頭閉了閉眼睛，嗓音極是喑啞。
“你要不要吐一下？”朱鈺柔聲問。
“吐過了。”
朱鈺的心臟皺縮了下。生意場便是戰場，廝殺何等激烈。他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大概得益於他年少時鍛煉出的強壯體魄。
“我泡了茶，你喝了可能舒服點。”朱鈺轉頭，將剛泡好的花茶端至周良野面前。
芬芳馥郁的茶香充滿客廳，驅散苦澀的煙酒味。
周良野垂眸望著面前的花茶，覺得有點新鮮。除了應酬時喝的酒，他平時就喝水。沒喝過這麽花裏胡哨的玩意兒。
他靜默片刻，掀起眼皮掃一眼坐至身邊的大兔子。她一雙閃爍著期待的眼兒專註地看著他。
他接過茶杯，輕啜了一口。
“感覺怎麽樣。”朱鈺立刻問。
“不愧是大小姐。”周良野頓了頓，唇角忽而漾起一絲迷離笑意。看得人心神一蕩。
朱鈺不由就想他雖出身平凡，但到底得了造物主的青睞，無論是內裏還是外在，都有迷人的特質在。
帶著幾分醉意的周良野看起來不像平時那樣強勢，多了幾分令人心臟怦然跳動的溫柔。她定定地看著他，一時有些失神。
他垂眸喝茶。一股暖氣自脾胃間蔓延，驅散酒意。他舒服地瞇了瞇眼，開口問她：“是不是有話要說？”
此時他心情很好。這個時候若是朱鈺再問他要兩千萬，他大概率會給。至於什麽時候還，那不著急，三五十年後再說吧。
朱鈺也確實是真的有話要說。她說她就要上秋拍了，還說公司裏關系不錯的同事，都要來她婚禮。都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她就是想說給他聽。話匣子開了便收不住，她斷斷續續說著，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周良野難得沒打斷她，就坐著聽著她說。臉上醉意朦朧，也不知聽進去幾分。
“婚禮你會請多少人來呀。”朱鈺忽然想到什麽，問周良野。
“不多。”周良野道，“主要就是白牧歌一家。”
“啊，白董。”朱鈺低低叫了一聲。想到市值萬億的集團的董事長，要來參加自己的婚禮，朱鈺免不了一陣忐忑。
“他是我投資人，人很好。”周良野看出朱鈺臉上的不安，不由勾起嘴角。
他不由自主擡手，撫了下她頭頂：“別怕。”
朱鈺怔住，接著拽住他的袖子，伏下腦袋，輕輕嗅了下。
“怎麽？”周良野垂眸看著她輕輕聳動，小動物似的小鼻尖。
“香的。”朱鈺頓了頓，瞇著眼露出微笑。花茶的香味，驅散了不少他身上的煙酒氣。他的手指和衣袖，香得十分明顯。她當即決定，以後他有應酬，她就給他準備花茶，讓他變得香香的。
正那麽想著，她猛然感到一股強盛的壓迫力襲來。他青筋盤繞的大手撐在她身後的沙發背上，整個人向她逼近。
那雙渲染著醉意但依然危險的漆黑眼眸盯著她。他俯下高大身軀，高挺鼻梁忽然湊至她頸窩。她一下僵住。灼熱吐息灑落在她嫩白頸項上。他學她的模樣，嗅了下，然後啞聲開口：“大小姐，也很香。”聲音沙沙作響，如午夜拍打在巖石上的浪潮，用力拍擊她的耳膜。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紊亂起來。
他對她的反應無知無覺，看起來無比專註。他將腦袋伏低，像是要檢查其他地方，看看其他地方香不香。
朱鈺大腦一片空白，心跳幾乎失控。幸而手機鈴聲及時響起。周良野不滿地擰起眉毛，去摸口袋裏的手機。朱鈺逮住機會，推開為非作歹的野獸，徑直逃往自己房間。
這一夜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忽然記起蘭花有幾天沒澆水，她掙紮片刻，終是起身，趿上拖鞋前往客廳。
然後她發現，周良野就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大概是聊完電話就睡下了。他一手置於腹部，一手垂落於沙發邊緣，一條腿曲起，一條腿伸直，高大修長的身軀占滿整個沙發。
襯衫皺皺巴巴，依然是不怎麽規矩地穿在身上，麥色皮膚自紐扣未扣的領口處透出大片。
朱鈺站在周良野面前，安靜看了他會兒。他大概是在做什麽不好的夢，濃重的眉微微蹙起。
她轉身去給水壺灌水，澆花。澆完花，她的腳像是有自我意識般的，又領著她折回周良野身邊。
她抿住嘴唇，輕輕握住他垂落的手臂，將之小心翼翼放到他腹部。她擡眸看了看他，發現他並沒有轉醒的跡象。她轉身，去無人住的客臥搬了條薄被來，輕輕蓋在他身上。最後她端了杯水，放在茶幾上。
做完這些，朱鈺沒有立刻走。
他仿佛還陷在噩夢中，眉毛是緊緊蹙起的。她忍不住伸手，將他眉間鼓起的小山丘往下按。他的眉毛倒是比他本人好掌控許多，一下就展平了。她不由勾起嘴角。
她蹲下身來，仔細看周良野的眉眼。
也只有在這個難得的夜晚，在他睡著時，她才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欣賞他的臉。他的五官較年少時沒怎麽變，依然透著股野氣，就是更有氣勢，更成熟了。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他的喉結上。這裏，倒是比少年時更突出了一些。
她有些失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手指已經觸了上去。
滾燙觸感幾乎燒著她的指尖，她猛然驚覺自己做了什麽，當即收回手。
這一天發生的事都不太對勁，她懷疑自己才是喝醉的那個。她不敢再亂動，回到臥室強迫自己陷入睡眠。
夢境紛繁，這一夜她沒怎麽睡好。第二天，她強打起精神，洗漱完走進餐廳。剛坐下沒多久，沐浴完的周良野擦著微濕的頭發走過來。
簡單打招呼後，周良野便坐到了朱鈺對面。他們都沒有提昨晚的事，這依然是個很平靜的早晨。
今天的早餐是粥，王姨將一大碗白粥放在餐桌上，然後陸續端上五六樣佐粥小菜。
朱鈺將白粥舀到自己碗裏，一邊吃，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周良野。他神情中帶有倦意，眼中散布著些許血絲。
“周先生，昨晚是不是沒有休息好？”王姨看出周良野的異樣，忍不住問。
“昨天酒醉，在沙發上睡了一夜。”周良野的聲音還是啞的，“起來後發現脖子不舒服。”
“哎呦，就說嘛，不可以在沙發上睡那麽久！”王姨當即叫起來，“周先生，要不今晚我給你叫個按摩？”
“不用。”周良野摸了摸後脖頸，繼續吃飯。
朱鈺看了他一會兒，輕聲開口：“王姨說的對，以後你別在沙發上睡了。”
周良野夾菜，吃飯，神情平靜：“在沙發上睡也有好處。”
“這還能有好處，什麽好處？”王姨一臉不信。
周良野掀起眼皮，看向朱鈺。那視線令朱鈺不由自主地垂下眼。
“做了一場好夢。”她聽他這樣說。
朱鈺輕輕眨了眨眼，沒有說話，悶頭扒飯。
一周時轉眼過去，婚禮終於來臨。豪華飯店內，男方女方請來的嘉賓齊聚一堂。
朱遠航在醫護人員的陪伴下參與婚禮。他挽著朱鈺的手，將她交到周良野手裏。交換完戒指，儀式結束，嘉賓輪番上臺致辭。
“周老板是我高中時的老同學，看到他和我妹喜結連理，我感到非常榮幸！”朱鎮宇站在臺上，喜氣洋洋，“我真心祝願他們百年好合！”
“我的天呢，朱鎮宇竟然在周良野婚禮上發表賀詞。”臺下，伴娘蘇意琦拉著朱鈺的胳膊小聲說話，“朱朱，人活著果然什麽怪事都能遇到嗳！”
朱鈺：你這樣一說，我也覺得好怪哦。真想跟更多人分享這個瓜，可惜結婚的是我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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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鈺感覺到周良野的大手，忽然將她的腦袋用力扣向他。
透過薄薄一層衣料，熾盛溫度迎面撲來。貼的太緊，她有些呼吸不上。睫毛快速扇動，她不太明白周良野這時在想什麽。或許領了證，有些東西就是會於無形之中產生變化。但她聽著他胸膛裏的心跳，沈穩有力，心中那一點慌亂，逐漸被撫平。
“冷了就上車。”又過了一會兒，他松開她。
朱鈺大口呼吸，然後快步上了車，坐上副駕駛。
周良野抽完煙也坐上車，他們向美林匯駛去。
“你給我的那筆錢，還剩下不少。”過了會兒，朱鈺打破寂靜，“我看我也用不上，就還是還給你吧，沒有說你生活艱苦的意思……”
“你自己解決。”周良野打斷她。
“那好。”朱鈺想了想，“以後奶奶有什麽需要，就由我來花這筆錢好了。”
“嗯。”
洗漱完畢，朱鈺坐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呆。這個晚上對她來說，有些特別。蘇意琦發消息來問朱鈺，最後決定借哪件婚紗。朱鈺便告訴蘇意琦，周良野剛領她去老同學店裏買了一件，不需要借了。
蘇意琦當即怒斥：【朱朱，你是不是故意秀恩愛？我辛辛苦苦翻婚紗出來挨個拍照給你看，結果我成了你們PLAY中的一環！】
朱鈺急忙安慰蘇意琦，說她真沒那個意思。為表歉意，她把從吳詩盼那兒得來的關於倪薇的消息，分享給蘇意琦。兩人聊八卦聊得津津有味，蘇意琦也沒再顧得上生氣。
蘇意琦：【啊啊啊，那這麽看來，周良野從來沒有女朋友哎！朱朱你是他的唯一！】
朱鈺：【說了他結婚主要是為了讓長輩安心】
蘇意琦：【為什麽選你不選別人？我不管！你就是他命中註定的另一半！】
朱鈺沒有反駁。
第二天周良野去外地出差。陳凱留在江城，為周老板的婚禮四處奔波。
期間他問朱鈺，要不要給她雇個司機，專門接送她上下班，記周良野帳下。朱鈺婉拒，說自己目前上下班還挺方便。自從住進周良野家後，她便不再自己做飯，中飯主要是點外賣。總體來說，生活比過去輕松多了。
朱鈺將即將結婚的消息陸續通知給身邊親友。周良野既是要辦，那當然要正正經經堂堂正正地辦。
朱鈺抽空去見彭奶奶，陪彭奶奶出院，並送她前往她的小窩。路上朱鈺向彭奶奶展示了她的結婚證，彭奶奶感嘆一句真是太快了，然後笑得合不攏嘴。
朱鈺見彭奶奶高興，自己也高興起來。兩人自然而然聊到婚禮。
“奶奶，阿野的父母會來婚禮嗎？”朱鈺情不自禁就問。她只知道周良野父母離異，在他出生後將他丟給彭奶奶，然後就失去了音信。之前她也曾旁敲側擊，問過周良野他親生父母的情況，見他反應冷淡，便沒多問。
“不會來。”彭奶奶咬了咬牙，無比憤懣地說話，“他們一直不管阿野，等他功成名就，倒是想到了這麽號兒子，一個接一個地跑來了。”
“他們來找過阿野？”朱鈺忍不住追問。
“當然啊。阿野設計的那什麽潛艇別墅轟動世界，他們就都來了。最後阿野拿錢打發了他們。跟他們說了，若是想拿到養老錢，就不要再出現在他眼前。”彭奶奶閉了閉眼，“當初我也勸過他們，只是他們還是選擇拋下阿野。如今也沒法怪阿野狠心……哎，造孽啊。”
朱鈺陪著彭奶奶回到她住的老小區。小區距離十三中不遠，兩人說好等有空時，一起去十三中轉轉。臨走前，彭奶奶塞給朱鈺一個超大紅包，鼓鼓囊囊，可以當枕頭。朱鈺推脫不掉，只好收下。回去後她跟周良野說了紅包的事，周良野讓她自己收下。
朱鈺有些為難，周良野給她的錢她花不出去，彭奶奶還要給她錢。一大筆錢存在戶頭上，讓她有些忐忑。跟蘇意琦倒苦水，蘇意琦又指責她秀恩愛。
蘇意琦：【他給你錢花肯定是因為偏愛你。勸你以後不要老發這種消息給我，對我不好】
朱鈺欲言又止，索性不說話。
陳凱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將酒店訂好，喜糖請柬也陸續做好。
接著，朱鈺收到了下單的對戒和改過尺寸的婚紗。距離婚禮正式舉辦還有七天。
朱鈺在公司收到陳凱寄過來的喜糖。她將喜糖和請柬派發給身邊人，收到大家一致祝福。黃琴，顧雪和馮婉都表示會出席婚禮。
朱鈺詢問總經理助理莊惜藍的日程安排，然後趁莊惜藍有空，敲開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看著莊惜藍幹練的身姿，朱鈺免不了一陣緊張。
“莊總您好，我就要結婚了。”朱鈺簡明扼要。她舉步上前，將請柬和喜糖放在莊惜藍面前，“如果您能參加婚禮，我將不勝榮幸。”
莊惜藍掃一眼請柬，淡淡道：“你們婚禮排得太匆忙，我已有安排，就不去了。”
朱鈺並不意外。其實莊惜藍不去反而省心，莊惜藍和莊美華的關系並不好，若是婚禮上起了什麽沖突，都不知該怎麽收場。但再怎麽說，莊惜藍都是朱鈺姨媽，結婚這樁大事，還是要通知到她。
“好，那我不打擾莊總了。”朱鈺收回請柬，準備離去。
“等一下。”莊惜藍叫住朱鈺，“你來得正好，秋拍的拍賣師名單，已經決定了。”
朱鈺的心不由提了起來。前不久她剛發申請表給馮婉，申請主持秋拍上的書畫專場和玉石專場，如今，結果就要公布。
莊惜藍一雙沈靜冷傲的眼睛望著朱鈺：“你年紀輕，又沒多少經驗，競爭力並不強。”
一顆心落回肚皮，朱鈺感到涼颼颼的，但這結果，不是沒有料想過。
“我明白。”朱鈺定了定神，沖莊惜藍露出平靜微笑，“那我下次繼續努力……”
“我還沒說完。”莊惜藍打斷朱鈺，“你申請了玉石和書畫專場。經過會議表決，公司決定，今年秋季大拍書畫專場，由你主持。玉石你還不夠格。”
朱鈺倏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真的嗎？
她要上秋拍了？
她依然清楚記得當時大學未畢業的自己來到釉海實習。那時她沒有考出拍賣師資格證，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沒想到轉眼間，她就要上公司最大的拍賣會了？
她忍不住笑，眼眶都有些泛紅。
“秋拍將受到國內外買家的廣泛關註。這些買家身經百戰，參加過的拍賣會比你多上不少，希望你拿出最好的態度，別辱沒了我們釉海的名聲。”莊惜藍掃朱鈺一眼，神情依舊漠然，“行了，你走吧。對了，新婚快樂。”
朱鈺忽然遲疑了起來。她斟酌片刻，還是開口問：“對了莊總。您給我這次機會，是因為……我的婚事嗎？”
聽聞朱鈺的問題，埋首於工作中的莊惜藍不由再次擡眼，看向她。
朱鈺目不轉睛地望著莊惜藍。
“我們公司確實很重視人脈，這是拍賣行的特性。但有時候人脈不是萬能的。”莊惜藍望著朱鈺，“老實說我對你的印象一般。但是開會的時候，不只是藝術品部門，客戶部，還有人事部對你的評價都很高。”
朱鈺詫異地睜大眼睛。
“朱鎮宇本人的意見我沒放在心上，但他手下幾個人對你的評價都高得讓我意外。朱鈺，這次機會是你自己掙來的。不要讓我失望。”莊惜藍低頭看向面前報表，“還有別的事麽？”
“沒有，沒有了。”朱鈺喜不自勝，當即鞠了一躬，“非常感謝您！”
朱鈺回到工位上沒多久，就收到一封新郵件。人事部將參加秋拍的拍賣師名單，群發給公司所有人。於是黃琴，顧雪還有馮婉又過來恭喜了朱鈺一次。
“事業有成，結婚對象又那麽好。”馮婉笑嘻嘻地倚靠在朱鈺辦公桌上，“人還年輕漂亮，哎呦，朱鈺，我都羨慕死你了嘞。”
“哪裏。馮總監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朱鈺笑著說話，“您的兒子那麽可愛。”
馮婉最喜歡聽別人誇她兒子，當即被朱鈺哄得開開心心。哄完馮總監，朱鈺暗松一口氣，拿著水杯去茶水間泡茶。她從吊櫃上拿出茶葉罐，倒上茶，然後去接水。
水還沒接完，餘光就瞥見同部門前輩薛易走了過來。薛易在公司自由自在慣了，經常遲到早退，也沒人管他。都快中午了，他才到公司，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朱鈺，真不錯啊。”薛易看到朱鈺，當即用輕快的語調說話，“輕輕松松結個婚，秋拍就搞到手了。”
朱鈺沒有吱聲。她看過那個拍賣師名單。倒是和顧雪預料得一樣，這回薛易依然是主持最熱門的瓷器，和玉石專場。
“你讓我很有危機感啊。”朱鈺不說話，薛易便自顧自說下去，“我也想輕輕松松嫁個大佬，然後躺平不努力了。”
朱鈺接好水，捧著茶杯直起腰，綿軟的聲音卻異常清晰：“前輩明裏暗裏說，我靠結婚拿到秋拍主持資格。可為什麽前輩會這樣想呢，是不是因為自己有過類似的經歷？”
朱鈺給人的印象一貫是溫順嫻靜，她忽然這樣說話，薛易一時都懵了。
朱鈺捧著水杯，悠悠喝一口茶。顧雪對她說的話，她之前也聽別人說過。薛易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能總是主持熱門拍賣專場，是因為他的妻子關系過硬，給予他不少助力。她想，薛易之前很大可能，也被人嘲諷過靠婚姻上位。所以他現在資格老了，站穩腳跟了，就反過來嘲諷別人。
朱鈺不覺得薛易可恨，只覺得他可悲。平時她懶得與他計較，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敢計較。
“俗話說的好，人心是一面鏡子。你看待他人的方式，能側面反應你的本性。”朱鈺望著薛易，一雙眼睛清澈幹凈，“薛前輩詆毀我，我倒是無所謂，就是聽到的人，不知會怎麽看待前輩。”
朱鈺說完，便捧著茶杯，款款走回工位，不再理會傻站在原地的薛易。
這天工作比較輕松，朱鈺按時下班。地鐵上，她收到周良野消息。今天他出差回來，但要跑個飯局，晚點到家。
周良野很忙，但平時有事不回家，總會給朱鈺發消息。朱鈺發消息問周良野大概幾點回。
周良野：【那麽關心，為什麽？】
周良野：【是不是要趕在我回來之前藏好野男人】
朱鈺：【對，你快點回來捉/奸】
周良野：【大概十點回來捉/奸】
朱鈺忍不住笑。她擡眼看向地鐵裏的男男女女。這一刻，她覺得地鐵裏都洋溢著一股快樂，平實的氣息。有時候感到快樂，就是那麽簡單的一件事。
朱鈺吃完飯，穿上睡裙和外套，在自己房間裏休息了會兒。將近十點的時候，她出來煮水，然後拿出她這幾天買的玫瑰，佛手，茉莉花和陳皮，泡一杯玫瑰陳皮茶。
十點多一點的時候，朱鈺聽聞門鈴聲響起。朱鈺打開門，看見三個男人，一個是她丈夫，一個是丈夫助理，還有個面生。但面生的那個立刻自報家門，說是周良野的合夥人，董柯羽。
此時陳凱和董柯羽架著周良野，周良野一身濃郁煙酒味，泛著醉意的眼看起來不是很清醒。
朱鈺第一次見周良野醉成這樣，不免有些詫異：“怎麽喝成這樣？”
“白董有個項目想交給周哥，但白家有幾個小輩不樂意。他們難得來江城，跟周哥在飯局上較上了勁，然後就成這樣了。”董柯羽頓了頓，扭頭跟陳凱說話，“來，凱子，咱們一起使力。”於是他們一起使力，將周良野往沙發送。
“後來那個項目怎麽樣了？”朱鈺跟在後面問。
“當然還是周哥的。”董柯羽道。他和陳凱將周良野放至沙發，然後轉頭看朱鈺：“嫂子，那周哥就麻煩你照顧了。”
朱鈺道了聲好，然後便看著二人走出家門。
房子安靜下來，朱鈺垂眸望向周良野。他喝得是有點多，眼中蒙著一片平日難以見到的霧氣。
“沒睡？”他倚靠在沙發背上，仰頭閉了閉眼睛，嗓音極是喑啞。
“你要不要吐一下？”朱鈺柔聲問。
“吐過了。”
朱鈺的心臟皺縮了下。生意場便是戰場，廝殺何等激烈。他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大概得益於他年少時鍛煉出的強壯體魄。
“我泡了茶，你喝了可能舒服點。”朱鈺轉頭，將剛泡好的花茶端至周良野面前。
芬芳馥郁的茶香充滿客廳，驅散苦澀的煙酒味。
周良野垂眸望著面前的花茶，覺得有點新鮮。除了應酬時喝的酒，他平時就喝水。沒喝過這麽花裏胡哨的玩意兒。
他靜默片刻，掀起眼皮掃一眼坐至身邊的大兔子。她一雙閃爍著期待的眼兒專註地看著他。
他接過茶杯，輕啜了一口。
“感覺怎麽樣。”朱鈺立刻問。
“不愧是大小姐。”周良野頓了頓，唇角忽而漾起一絲迷離笑意。看得人心神一蕩。
朱鈺不由就想他雖出身平凡，但到底得了造物主的青睞，無論是內裏還是外在，都有迷人的特質在。
帶著幾分醉意的周良野看起來不像平時那樣強勢，多了幾分令人心臟怦然跳動的溫柔。她定定地看著他，一時有些失神。
他垂眸喝茶。一股暖氣自脾胃間蔓延，驅散酒意。他舒服地瞇了瞇眼，開口問她：“是不是有話要說？”
此時他心情很好。這個時候若是朱鈺再問他要兩千萬，他大概率會給。至於什麽時候還，那不著急，三五十年後再說吧。
朱鈺也確實是真的有話要說。她說她就要上秋拍了，還說公司裏關系不錯的同事，都要來她婚禮。都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她就是想說給他聽。話匣子開了便收不住，她斷斷續續說著，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周良野難得沒打斷她，就坐著聽著她說。臉上醉意朦朧，也不知聽進去幾分。
“婚禮你會請多少人來呀。”朱鈺忽然想到什麽，問周良野。
“不多。”周良野道，“主要就是白牧歌一家。”
“啊，白董。”朱鈺低低叫了一聲。想到市值萬億的集團的董事長，要來參加自己的婚禮，朱鈺免不了一陣忐忑。
“他是我投資人，人很好。”周良野看出朱鈺臉上的不安，不由勾起嘴角。
他不由自主擡手，撫了下她頭頂：“別怕。”
朱鈺怔住，接著拽住他的袖子，伏下腦袋，輕輕嗅了下。
“怎麽？”周良野垂眸看著她輕輕聳動，小動物似的小鼻尖。
“香的。”朱鈺頓了頓，瞇著眼露出微笑。花茶的香味，驅散了不少他身上的煙酒氣。他的手指和衣袖，香得十分明顯。她當即決定，以後他有應酬，她就給他準備花茶，讓他變得香香的。
正那麽想著，她猛然感到一股強盛的壓迫力襲來。他青筋盤繞的大手撐在她身後的沙發背上，整個人向她逼近。
那雙渲染著醉意但依然危險的漆黑眼眸盯著她。他俯下高大身軀，高挺鼻梁忽然湊至她頸窩。她一下僵住。灼熱吐息灑落在她嫩白頸項上。他學她的模樣，嗅了下，然後啞聲開口：“大小姐，也很香。”聲音沙沙作響，如午夜拍打在巖石上的浪潮，用力拍擊她的耳膜。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紊亂起來。
他對她的反應無知無覺，看起來無比專註。他將腦袋伏低，像是要檢查其他地方，看看其他地方香不香。
朱鈺大腦一片空白，心跳幾乎失控。幸而手機鈴聲及時響起。周良野不滿地擰起眉毛，去摸口袋裏的手機。朱鈺逮住機會，推開為非作歹的野獸，徑直逃往自己房間。
這一夜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忽然記起蘭花有幾天沒澆水，她掙紮片刻，終是起身，趿上拖鞋前往客廳。
然後她發現，周良野就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大概是聊完電話就睡下了。他一手置於腹部，一手垂落於沙發邊緣，一條腿曲起，一條腿伸直，高大修長的身軀占滿整個沙發。
襯衫皺皺巴巴，依然是不怎麽規矩地穿在身上，麥色皮膚自紐扣未扣的領口處透出大片。
朱鈺站在周良野面前，安靜看了他會兒。他大概是在做什麽不好的夢，濃重的眉微微蹙起。
她轉身去給水壺灌水，澆花。澆完花，她的腳像是有自我意識般的，又領著她折回周良野身邊。
她抿住嘴唇，輕輕握住他垂落的手臂，將之小心翼翼放到他腹部。她擡眸看了看他，發現他並沒有轉醒的跡象。她轉身，去無人住的客臥搬了條薄被來，輕輕蓋在他身上。最後她端了杯水，放在茶幾上。
做完這些，朱鈺沒有立刻走。
他仿佛還陷在噩夢中，眉毛是緊緊蹙起的。她忍不住伸手，將他眉間鼓起的小山丘往下按。他的眉毛倒是比他本人好掌控許多，一下就展平了。她不由勾起嘴角。
她蹲下身來，仔細看周良野的眉眼。
也只有在這個難得的夜晚，在他睡著時，她才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欣賞他的臉。他的五官較年少時沒怎麽變，依然透著股野氣，就是更有氣勢，更成熟了。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他的喉結上。這裏，倒是比少年時更突出了一些。
她有些失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手指已經觸了上去。
滾燙觸感幾乎燒著她的指尖，她猛然驚覺自己做了什麽，當即收回手。
這一天發生的事都不太對勁，她懷疑自己才是喝醉的那個。她不敢再亂動，回到臥室強迫自己陷入睡眠。
夢境紛繁，這一夜她沒怎麽睡好。第二天，她強打起精神，洗漱完走進餐廳。剛坐下沒多久，沐浴完的周良野擦著微濕的頭發走過來。
簡單打招呼後，周良野便坐到了朱鈺對面。他們都沒有提昨晚的事，這依然是個很平靜的早晨。
今天的早餐是粥，王姨將一大碗白粥放在餐桌上，然後陸續端上五六樣佐粥小菜。
朱鈺將白粥舀到自己碗裏，一邊吃，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周良野。他神情中帶有倦意，眼中散布著些許血絲。
“周先生，昨晚是不是沒有休息好？”王姨看出周良野的異樣，忍不住問。
“昨天酒醉，在沙發上睡了一夜。”周良野的聲音還是啞的，“起來後發現脖子不舒服。”
“哎呦，就說嘛，不可以在沙發上睡那麽久！”王姨當即叫起來，“周先生，要不今晚我給你叫個按摩？”
“不用。”周良野摸了摸後脖頸，繼續吃飯。
朱鈺看了他一會兒，輕聲開口：“王姨說的對，以後你別在沙發上睡了。”
周良野夾菜，吃飯，神情平靜：“在沙發上睡也有好處。”
“這還能有好處，什麽好處？”王姨一臉不信。
周良野掀起眼皮，看向朱鈺。那視線令朱鈺不由自主地垂下眼。
“做了一場好夢。”她聽他這樣說。
朱鈺輕輕眨了眨眼，沒有說話，悶頭扒飯。
一周時轉眼過去，婚禮終於來臨。豪華飯店內，男方女方請來的嘉賓齊聚一堂。
朱遠航在醫護人員的陪伴下參與婚禮。他挽著朱鈺的手，將她交到周良野手裏。交換完戒指，儀式結束，嘉賓輪番上臺致辭。
“周老板是我高中時的老同學，看到他和我妹喜結連理，我感到非常榮幸！”朱鎮宇站在臺上，喜氣洋洋，“我真心祝願他們百年好合！”
“我的天呢，朱鎮宇竟然在周良野婚禮上發表賀詞。”臺下，伴娘蘇意琦拉著朱鈺的胳膊小聲說話，“朱朱，人活著果然什麽怪事都能遇到嗳！”
朱鈺：你這樣一說，我也覺得好怪哦。真想跟更多人分享這個瓜，可惜結婚的是我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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