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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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什麽，什麽狗？
他們剛才在聊什麽來著？
朱鈺大腦出現短暫空白，順勢松開了周良野。周良野拿水杯去倒水。
周良野接完水回來，眼風掃向朱鈺。他的睡衣穿她身上實在是太大，領口處露出一大片白皙皮膚。看著心煩。
他擡手扯了下她後衣領，她鎖骨處的皮膚，總算沒有露出那麽多。朱鈺定了定神，擡眸看周良野。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說。她的衣服應該已經洗好烘幹了。
朱鈺沒有立刻應聲，用綁在手腕處的發繩紮好頭發，然後緩緩站起來。一雙小巧雪白的足，踏在深色柚木地板上。周良野這才發現朱鈺沒有穿鞋。別人不會招待也就罷了，怎麽她自己都不說。
朱鈺環視周良野家中布置。大多數家具都是定制的，淺灰色，簡約到極致，顯得有些冰冷。但燈具的布置，恰到好處地驅散了這份冰冷感。就比如那懸掛在酒櫃邊的玻璃吊燈。長方形波浪紋，走近看，會發現其中鑲嵌著貝殼與碎金寶石，金光閃閃，溫馨而貴氣。
朱鈺看了一會兒，後退一步，忽然踩到一樣毛茸茸的東西。低頭一看，才發現周良野拿了雙拖鞋放她腳邊。
朱鈺用力抿了下唇。這場婚姻，他們各取所需，她並沒有對他的態度抱有太多期待。但……他比她想的好很多。有在在意她的感受。
“這個燈是今年出的新款。”周良野站在朱鈺身後說。
“原來你對室內設計也有研究。”朱鈺穿上拖鞋，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大約是說了句廢話。
短暫的沈默後，她轉眸看向周良野。面頰邊的玻璃吊燈令她的眼中多了幾分金色碎光。“我今天，可以住在你這裏嗎？”她問。
他沒有立刻回答。她便再接再厲：“我想體驗一下，未來的生活。”
她順勢掃一眼窗外。天空依然在下雨。今晚她不是很想回家，不想跟母親繼續一場註定沒有結果的對話。只想逃離。
“要是體驗後感覺很糟糕呢？”周良野問她。
“那我就，早點進行自我調節。”朱鈺說。
周良野望著她晶瑩剔透的眼，過了會兒將目光移開：“一樓三間客臥，你自己挑。”
朱鈺點頭說好，然後便邁步走了。
正巧有工作消息發來。周良野坐回到沙發上，開始回消息。
客觀上講他事務所的工作量要比設計院少，但架不住有些項目時間卡得緊，甲方求爺爺告奶奶地催。加班在所難免。
回完消息，周良野忽聽“砰”的一聲。
他循聲走去，看到朱鈺倒在地上。她踩到睡衣過長的褲腿，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還想讓你對付朱鎮宇，”他向她伸手，“我看你是你哥送來對付我的。”
朱鈺沒想到會在周良野面前這樣狼狽。她趴在地上，都不想起來。“我沒事，你可以不要管我。”她悶悶地說。
周良野不想多說，大手一伸，拽著她小細胳膊把人輕易提起。他就這麽拽著她走進最近一間臥房，“就這間吧。”
朱鈺環視一圈。房間裏有衣櫃寫字臺，還附帶衛生間，該有的都有。她很滿意，於是點頭說好。
“周良野，你家是你設計的？”她忍不住問了一句。臥房整體風格比客廳還要溫馨一點，有點出乎朱鈺的意料。她以為他家從裏到外都是冷冰冰的。
“大董給了些建議。”周良野頓了頓，“大董是我合夥人，董柯羽，你以後會見到他。”
“嗯。”
周良野見朱鈺沒什麽事，便轉身離去。
房門關上，朱鈺獨自在客臥住下。她用備用洗漱用品洗漱完畢，然後便躺到床上。她將手機調至靜音，因此打開手機才發現莊美華給她打了很多電話。她發消息過去，說自己已經在蘇意琦家，決定在蘇意琦家過一夜。
年少時她很少像現在這樣，跟母親撒謊。但長大後她逐漸發現，謊言何嘗不是自衛的鎧甲。
今天晚上她經歷了太多大風大浪，發完消息便倒頭睡了。
第二天早上朱鈺醒來，感到腦袋昏沈發脹，鼻子也有點堵。
她體質一般，淋了點雨立刻就出現異常，她本人也對這種體質，感到十分懊惱。
膝蓋也在隱隱作痛，她卷起褲腿看，摔倒磕碰到的位置，顯出一大片青色。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然後打開手機。她果然起晚了。周良野在兩小時前給她留了條消息——
周良野：【去京市幾天。回來領證】
看著周良野的消息，朱鈺感覺頭不像剛才那樣暈了，腿也好像不痛了。
生活有了全新的期待。
她艱難地爬起來，走出門。客廳連帶周良野睡的主臥都靜悄悄的，周良野果然已經離開。她去洗烘一體機裏拿出自己的旗袍，換上，然後把身上的睡衣扔進去洗。
接著她挪進中式廚房。周良野家有一個西式島臺，還有個中式廚房。
看看周良野有什麽剩菜在家裏。他要離開幾天，她幫他清掃冰箱，他還得感謝她呢。
她打開冰箱冷藏櫃，不想裏面空蕩蕩的。她輕聲嘆息，然後不抱希望地打開冷凍櫃。
倒是有點出乎朱鈺的意料，冷凍櫃裏裝滿了速凍食品。朱鈺找了份速凍小餛飩拿鍋煮了起來。白裏透粉的餛飩和厚實的紫菜，還有小小的蝦米一起飄在湯裏，鮮香怡人，極容易在難有食欲的早晨，喚醒沈睡的胃。
朱鈺捧著小餛飩，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吃。她順手給馮婉發消息，說今天身體不適，請半天假。馮婉沒過一會兒便批準了。
接著她給周良野發消息，說把他的小餛飩吃了。周良野沒回她。意料之中。
她一邊吃，一邊透過玻璃墻看向窗外。大三後，她度過無數個忙亂的，沒有頭緒的早晨。
她極少像現在這樣，覺得生活安定，平實，像是終於可以慢一慢。
雨下了一夜，終於停下來。明媚晨光透過雲層，照亮玻璃墻上晶瑩水珠，折射出透亮光輝。整個繁華的江城，還有她的靈魂，似乎都被大雨蕩滌了一遍。
一碗餛飩下肚，朱鈺整個人都活了。
她收拾好飯碗，順便清理茶幾上的煙灰缸，然後將周良野的睡衣從洗烘一體機中拿出，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沙發上。
做好這一切後，她動身前往公司。路上她摸了摸自己額頭。大約是有些發燙，但不是不可以忍受。
她在公司裏度過平靜的半天，之後的幾天，也過得十分平靜。
趙存希惹出的騷亂就這樣平息了，沒有人再提這事，公司裏的大家都在為秋拍忙碌。
如今秋拍的拍品基本已經被選定。很快，準備上秋拍的拍品便會在全國範圍內進行巡展。這便是拍賣會前預展，主要目的是做宣傳，為拍賣會積累人氣。到時不便到江城參與現場拍賣的競買人，可以通過網絡及電話委托方式，參與拍賣。
朱鈺忙著訂展館，為準備去預展現場的同事準備資料。顧雪不在她身邊，她變得比以往更忙。
趙存希發過幾條表達歉意的消息，朱鈺不理，他便沒繼續。
這幾天朱鎮宇去出差了，沒在公司裏。不過每天回家，朱鈺都不得不面對莊美華一雙欲說還羞的眼睛。莊美華屢次想要與她談心，都被她以沈默拒絕。
她知道母親想說什麽，母親無法勸動她，亦如她無法勸動母親。這樣的談心，似乎沒有意義。
工作以外，朱鈺唯一期待的事，便是周良野回到江城。
她抽空去醫院看了朱遠航，談話氣氛自然不會很愉快。之後她順便去看了彭奶奶。彭奶奶在朱鈺面前罵周良野好久，然後小心翼翼試探朱鈺對周良野的態度。
朱鈺沒敢說二人商議結婚的事，只笑笑說她覺得周良野人挺不錯。
“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騙我。”彭奶奶拉著她的手說話，“阿野小時候沒有父母教，有時說話做事沒什麽分寸，你不要太往心裏去。”
“奶奶，我沒有往心裏去。”
彭奶奶沈吟良久，不知該說什麽，只嘆息一聲，摸摸朱鈺的頭：“阿鈺真的是好孩子。”
朱鈺笑著彎起眼睛，心中卻想，真正的好孩子大概不會答應跟周良野做交易，踏入一場沒有感情積澱的婚姻。
又一天中午，朱鈺加熱了飯，拿到工位上吃。閑來無事她刷各種群信息。竟看到有熟悉趙存希的人，在群裏爆料。
爆料說趙存希之前在京市勾搭過一個藝術院校的姑娘，後來分手了。最近姑娘發現自己懷孕，開始鬧。趙家讓她把孩子打了，她不願意，繼續鬧。這幾天趙家放出趙存希即將訂婚的消息，那姑娘知曉新娘不是她，終於心灰意冷，把孩子打了。
“既然橫豎要結婚，幹脆娶了那姑娘不就好了？這樣孩子都有了。”
“你不懂，趙家長輩十分保守，不喜歡婚前生活混亂的。”
群裏人紛紛議論起來。
這個群裏大多數人都是江城的二代。他們基本不跟朱鈺來往了，但沒有把朱鈺踢出去，朱鈺就一直待著。他們的消息，多半是真的。
朱鈺只需稍微一想，便能明白為什麽趙家父母會忽然跟她父母商討她，還有結婚的事。想找個人管管兒子是假，希望兒子身上的婚約嚇退在鬧或者準備鬧的姑娘是真。
在趙家父母眼裏，朱家目前的困境大概並不算什麽。兩千萬，換一個體面幹凈的兒媳婦，順便斷了兒子的風流債，是筆劃算買賣。
朱鈺忽然感到一陣反胃。她跑去衛生間，蹲在馬桶邊。
無意識打開手機，正巧看到朱鎮宇發來消息。他讓她專心工作，便去管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她沒忍住，真的吐出來。
晚上朱鈺回家，見莊美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是不是要跟我說趙存希的事。”朱鈺開門見山，面無表情地問。經過一整天的發酵，趙存希的桃色緋聞通過江城小群，散布得很廣。莊美華不知道才怪。
莊美華沈默許久，終是發出一聲綿長嘆息。
“囡囡，想想你爸爸。”她說，“他現在身體不好，以後身體只怕會更加不好，每天住院，都在燒錢。”
“趙家願意負責他到死？”朱鈺問。
“有人扶持，總好過單打獨鬥強。”莊美華沒有正面回答，但她的意思十分明確，“囡囡，嫁人後，你總歸輕松些。”
母女倆不再說話，在飯桌上吃完沈默無言的一餐飯。
晚上洗漱完畢，朱鈺收到周良野的消息。他從京市回來了。
心中驟然浮起一陣忐忑，朱鈺思忖好久，還是單刀直入問他：【哪天領證？】
周良野快速回消息：【明天】
朱鈺看向桌上日歷。明天是10月12日，一個好日子。
朱鈺咬一咬牙：【好，那就明天】
朱鈺躡手躡腳走出自己房門。莊美華已經睡下，她輕易拿到了戶口本。
人生大事，轟然敲定。
第二天，朱鈺跟公司請了事假，然後換上雪白素錦旗袍，和平時舍不得穿的白色搭扣羊皮鞋。她還是像平時上班時那樣出門，莊美華看出她裝扮比往日隆重，詫異地問她去幹什麽。朱鈺含糊說公司舉辦活動，然後便下樓了。
走出小區，朱鈺一眼看到周良野的車。他在等她。
她閉了閉眼，按捺住緊張情緒，昂首挺胸，快步向車走去。
周良野是自己開車來的，朱鈺坐上了副駕駛座。
周良野一手支在車窗框上，正在抽煙。窗戶都打開著，車內空氣不算太難聞。
朱鈺上車，系好安全帶。胸口被勒緊，心臟跳得越發快速了。一時間無人說話。朱鈺餘光瞥了下周良野。
他難得規矩穿上一套齊全行頭，襯衫外是筆挺西裝。頭發噴了定型，是幹練帥氣的背頭。煙霧自薄唇間溢出，濃郁眉眼中不帶情緒，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
周良野沒有立刻將車發動。他兀自抽了會兒煙，才開口：“大小姐，現在還可以反悔。”
敢情他一直不說話，是給她思考空間。
腦中思緒萬千，朱鈺沈默片刻後輕聲道：“我不叫大小姐。”
“那叫什麽。”周良野偏頭打量她。她本來就白，今天還穿了一身白，埋大雪裏就找不到人了。
“大白兔。”他說。
“那不是奶糖的名字嗎？”朱鈺擰起細長的眉，不太滿意。
“大/奶糖。”周良野想了想，又道，“朱黛玉。”說完，他自己便笑了，露出一排潔白牙齒。
朱鈺有些無奈，但被他帶動，也忍不住笑。
車中氣氛如有風拂過的水面，起了波瀾，變得輕快起來。
“不再想想麽？”周良野笑過後問她，一雙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凝望她，“跟我這樣的人結婚，不可能是最佳選擇。”
朱鈺亦望著他的眼睛，問：“你這樣的人，是指什麽樣的人？”
周良野偏頭想了想：“不會為女士拉車門，擋電梯門，不會遞熱水，噓寒問暖。”
他清冷的聲音在她耳畔流淌，“不常著家，會忘記很多紀念日。表面功夫會做，但肯定不會對你的家人太熱情。”
他的思維很清晰，很理智，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她莫名有點難過。她並不總是被理性主宰。
“你這樣說，我還真有點怕。”她垂眸看自己泛白的手指，“就沒有優點嗎？”
“優點就是，我不會讓你吃苦。”周良野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我活著，你便不會受欺負。”
這話說進朱鈺心裏。她點了點頭道：“我考慮好了，我們出發吧。”
周良野的眼中不由浮起笑意：“好心急的大小姐。”
朱鈺沒說話，耳廓隱隱發燙。
她確實急，畢竟有條叫趙存希的狗在後面攆她。
周良野抽完一整支煙，當即踩下油門。車在馬路上一路飛馳，沒過一會兒就到了民政局門口。周良野停下車，看向身旁的朱鈺。
大小姐雖催著他出發，但此時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雙手死死攥著安全帶。肉眼看見的緊張。
周良野看她這樣覺得好笑：“放松一點，你好像要去赴死。”
朱鈺咬一咬唇，做一番心理建設，然後松開安全帶，走下車。
不顧父母意願，偷偷拿婚姻跟人做交易。她活了24年，沒做過這樣離經叛道的事。
她仰頭望向民政局大門，忽然開口：“都說婚姻是墳墓，可能我就是在赴死。”
周良野站在車邊，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朱鈺看他：“怎麽。”
他向她伸手：“來吧，死不了。”
朱鈺怔了怔，然後將手塞進他掌心。
他的大手將她纖細小手嚴嚴實實包裹住。他的手掌格外粗糲，繭子磨得她皮膚生疼，但她在這份疼痛感中，尋得一份堅實的力量。
他不是個合格的紳士，遠遠不是，與小時候幻想的王子更是天差地別。
但此時此刻他給予她的力量，卻是她真正需要的。
她由他牽著，邁進民政局。
今天是個好日子，但來領證的人並不多。工作人員辦事神速，不一會兒朱鈺就領到了屬於她的紅本本。她細細端詳證件上的每一個字。如今比她大兩歲的周良野，是她的合法丈夫了。
“安心了？”坐進車裏時，周良野問。
朱鈺捧著結婚證有些恍惚，沒有聽見周良野的聲音。
像夢一樣，她和學生時代暗戀的人閃婚了。堆積在胸口的情緒層層疊疊，紛繁覆雜，但這一刻，似乎還是喜悅多一些。
“卡號給下。”周良野又說。
這回朱鈺回過神來，把銀行卡賬號給了他。不一會兒，兩千兩百萬到賬。朱鈺看著手機短信，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
“錢先別給你父母。”周良野的聲音一貫平靜，“抽空我會與他們見面，一切談妥後你再把錢交出。”
“哦。”朱鈺沒有異議。忽然打錢過去，父母也會被她嚇死。
“但，不是兩千萬嗎？”她問，“為什麽多給兩百萬？”
“多給你不願意？”
“不願意。”朱鈺立刻說，“萬一以後我沒做成你要我做的事……豈不是要多收我利息！”
周良野看向朱鈺，朱鈺亦看向他。
“兩百萬不收利息。你自己拿去花。”周良野笑了聲，“沒事置辦點婚禮的行頭。”
朱鈺頓時睜大眼睛：“還有婚禮嗎？”她以為領個證對付一下就完事了。
“不然呢？”周良野瞥她一眼，“就讓老太太看個證，是不是太應付了。”
“對哦。”
周良野給她兩百萬，應該就是把籌劃婚禮這件事交給她去辦的意思。朱鈺默默想了下，也不是不行。她問問身邊的親朋好友，應該能搞定。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把……結婚的事告訴彭奶奶呢？”朱鈺回過神問。
許久沒得到回應，朱鈺轉頭，發現周良野正看著她，眼神頗有些玩味。
“怎麽了？”她問。
“以後直接叫奶奶。”
朱鈺怔了怔，輕輕應了聲，臉又有些發燙。
“改天吧。”他又說。
“哦。”朱鈺不再多問。
周良野要回公司一趟，去前先送朱鈺。
此時距離下班時間還早。朱鈺請了一天的假，又不想提前回家。她便讓周良野把她扔附近一家咖啡館裏。
朱鈺獨自坐在咖啡館裏，消化著領證帶來的諸多情緒。
她從未做過這樣離經叛道的事。但是她摸一摸心口，感到有一絲絲的甜。
差不多到了下班時間，朱鈺正要收拾東西往家趕，忽然收到母親電話。
莊美華讓她快點到醫院，有要緊事。
朱鈺心中不太情願，但還是動身前往。
她走至朱遠航所在的病房前，隱約聽聞裏面傳來說笑聲，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她躊躇片刻，推門進去。心猛地一沈。
趙存希正坐在病房裏。
大約上次周良野傷他傷的不輕。趙存希單手握著手杖，緩步向朱鈺走來。
他穿一襲米色西裝，身上噴著男士香水，看起來整齊得當，但是朱鈺感受到的，只有一陣陣的反胃。
趙存希站在朱鈺面前，輕輕笑了下，然後開玩笑似的道：“小朱妹妹，上次見面，你害我害得不輕。”
朱朱捏緊結婚證，周野狗說不會讓我受欺負的QVQ
要上夾子了。雖然沒什麽卵用但是推推預收~
《嘗盡春色》求收藏~
文案：
高三那年，文繪為賺取生活費在市中心擺攤，給游客畫素描。
一個衣冠楚楚，俊逸非凡的男人走下豪車，自文繪面前走過。
文繪下意識開口：“先生，畫張像吧？”
男人駐足片刻，於她面前落座。
“我不缺畫像。”他彎起一雙看似多情的眼睛，嗓音溫潤，“畫樣你喜歡的東西吧。”
文繪拿起畫筆，不多時，男人的畫像躍然紙上。
男人沒有收下畫，但留下一筆錢，要文繪好好學習。
文繪於是努力學習，如願考進美術學院。
後來她才知道，那個在街頭施舍她的男人名作商佑澤，商界名流，曾捐贈她學院一整棟樓。
她幾經輾轉，成了商佑澤侄子的美術老師。
一日家族晚宴，她如願再見商佑澤。
他看向她，語調溫和：“你長大了。”
文繪如願與商佑澤親近。
但她知道他們不會長久，他對於她，有的只是憐憫與縱容。
畢業之後，她斷去與商家的聯系，專心當她的小畫家。
她畫了一幅春景，掛在畫廊裏等待出售。
一日去畫廊，她碰到了被眾多大佬簇擁的商佑澤。
商佑澤在她畫的春景前停駐許久。
“商總，你從這幅畫裏看出了什麽？”旁人問。
商佑澤勾了勾嘴角，眼中浮過一絲玩味——
“看出了，始亂終棄。”
年齡差八歲，貧寒小畫家X悶騷豪門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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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什麽狗？
他們剛才在聊什麽來著？
朱鈺大腦出現短暫空白，順勢松開了周良野。周良野拿水杯去倒水。
周良野接完水回來，眼風掃向朱鈺。他的睡衣穿她身上實在是太大，領口處露出一大片白皙皮膚。看著心煩。
他擡手扯了下她後衣領，她鎖骨處的皮膚，總算沒有露出那麽多。朱鈺定了定神，擡眸看周良野。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說。她的衣服應該已經洗好烘幹了。
朱鈺沒有立刻應聲，用綁在手腕處的發繩紮好頭發，然後緩緩站起來。一雙小巧雪白的足，踏在深色柚木地板上。周良野這才發現朱鈺沒有穿鞋。別人不會招待也就罷了，怎麽她自己都不說。
朱鈺環視周良野家中布置。大多數家具都是定制的，淺灰色，簡約到極致，顯得有些冰冷。但燈具的布置，恰到好處地驅散了這份冰冷感。就比如那懸掛在酒櫃邊的玻璃吊燈。長方形波浪紋，走近看，會發現其中鑲嵌著貝殼與碎金寶石，金光閃閃，溫馨而貴氣。
朱鈺看了一會兒，後退一步，忽然踩到一樣毛茸茸的東西。低頭一看，才發現周良野拿了雙拖鞋放她腳邊。
朱鈺用力抿了下唇。這場婚姻，他們各取所需，她並沒有對他的態度抱有太多期待。但……他比她想的好很多。有在在意她的感受。
“這個燈是今年出的新款。”周良野站在朱鈺身後說。
“原來你對室內設計也有研究。”朱鈺穿上拖鞋，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大約是說了句廢話。
短暫的沈默後，她轉眸看向周良野。面頰邊的玻璃吊燈令她的眼中多了幾分金色碎光。“我今天，可以住在你這裏嗎？”她問。
他沒有立刻回答。她便再接再厲：“我想體驗一下，未來的生活。”
她順勢掃一眼窗外。天空依然在下雨。今晚她不是很想回家，不想跟母親繼續一場註定沒有結果的對話。只想逃離。
“要是體驗後感覺很糟糕呢？”周良野問她。
“那我就，早點進行自我調節。”朱鈺說。
周良野望著她晶瑩剔透的眼，過了會兒將目光移開：“一樓三間客臥，你自己挑。”
朱鈺點頭說好，然後便邁步走了。
正巧有工作消息發來。周良野坐回到沙發上，開始回消息。
客觀上講他事務所的工作量要比設計院少，但架不住有些項目時間卡得緊，甲方求爺爺告奶奶地催。加班在所難免。
回完消息，周良野忽聽“砰”的一聲。
他循聲走去，看到朱鈺倒在地上。她踩到睡衣過長的褲腿，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還想讓你對付朱鎮宇，”他向她伸手，“我看你是你哥送來對付我的。”
朱鈺沒想到會在周良野面前這樣狼狽。她趴在地上，都不想起來。“我沒事，你可以不要管我。”她悶悶地說。
周良野不想多說，大手一伸，拽著她小細胳膊把人輕易提起。他就這麽拽著她走進最近一間臥房，“就這間吧。”
朱鈺環視一圈。房間裏有衣櫃寫字臺，還附帶衛生間，該有的都有。她很滿意，於是點頭說好。
“周良野，你家是你設計的？”她忍不住問了一句。臥房整體風格比客廳還要溫馨一點，有點出乎朱鈺的意料。她以為他家從裏到外都是冷冰冰的。
“大董給了些建議。”周良野頓了頓，“大董是我合夥人，董柯羽，你以後會見到他。”
“嗯。”
周良野見朱鈺沒什麽事，便轉身離去。
房門關上，朱鈺獨自在客臥住下。她用備用洗漱用品洗漱完畢，然後便躺到床上。她將手機調至靜音，因此打開手機才發現莊美華給她打了很多電話。她發消息過去，說自己已經在蘇意琦家，決定在蘇意琦家過一夜。
年少時她很少像現在這樣，跟母親撒謊。但長大後她逐漸發現，謊言何嘗不是自衛的鎧甲。
今天晚上她經歷了太多大風大浪，發完消息便倒頭睡了。
第二天早上朱鈺醒來，感到腦袋昏沈發脹，鼻子也有點堵。
她體質一般，淋了點雨立刻就出現異常，她本人也對這種體質，感到十分懊惱。
膝蓋也在隱隱作痛，她卷起褲腿看，摔倒磕碰到的位置，顯出一大片青色。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然後打開手機。她果然起晚了。周良野在兩小時前給她留了條消息——
周良野：【去京市幾天。回來領證】
看著周良野的消息，朱鈺感覺頭不像剛才那樣暈了，腿也好像不痛了。
生活有了全新的期待。
她艱難地爬起來，走出門。客廳連帶周良野睡的主臥都靜悄悄的，周良野果然已經離開。她去洗烘一體機裏拿出自己的旗袍，換上，然後把身上的睡衣扔進去洗。
接著她挪進中式廚房。周良野家有一個西式島臺，還有個中式廚房。
看看周良野有什麽剩菜在家裏。他要離開幾天，她幫他清掃冰箱，他還得感謝她呢。
她打開冰箱冷藏櫃，不想裏面空蕩蕩的。她輕聲嘆息，然後不抱希望地打開冷凍櫃。
倒是有點出乎朱鈺的意料，冷凍櫃裏裝滿了速凍食品。朱鈺找了份速凍小餛飩拿鍋煮了起來。白裏透粉的餛飩和厚實的紫菜，還有小小的蝦米一起飄在湯裏，鮮香怡人，極容易在難有食欲的早晨，喚醒沈睡的胃。
朱鈺捧著小餛飩，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吃。她順手給馮婉發消息，說今天身體不適，請半天假。馮婉沒過一會兒便批準了。
接著她給周良野發消息，說把他的小餛飩吃了。周良野沒回她。意料之中。
她一邊吃，一邊透過玻璃墻看向窗外。大三後，她度過無數個忙亂的，沒有頭緒的早晨。
她極少像現在這樣，覺得生活安定，平實，像是終於可以慢一慢。
雨下了一夜，終於停下來。明媚晨光透過雲層，照亮玻璃墻上晶瑩水珠，折射出透亮光輝。整個繁華的江城，還有她的靈魂，似乎都被大雨蕩滌了一遍。
一碗餛飩下肚，朱鈺整個人都活了。
她收拾好飯碗，順便清理茶幾上的煙灰缸，然後將周良野的睡衣從洗烘一體機中拿出，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沙發上。
做好這一切後，她動身前往公司。路上她摸了摸自己額頭。大約是有些發燙，但不是不可以忍受。
她在公司裏度過平靜的半天，之後的幾天，也過得十分平靜。
趙存希惹出的騷亂就這樣平息了，沒有人再提這事，公司裏的大家都在為秋拍忙碌。
如今秋拍的拍品基本已經被選定。很快，準備上秋拍的拍品便會在全國範圍內進行巡展。這便是拍賣會前預展，主要目的是做宣傳，為拍賣會積累人氣。到時不便到江城參與現場拍賣的競買人，可以通過網絡及電話委托方式，參與拍賣。
朱鈺忙著訂展館，為準備去預展現場的同事準備資料。顧雪不在她身邊，她變得比以往更忙。
趙存希發過幾條表達歉意的消息，朱鈺不理，他便沒繼續。
這幾天朱鎮宇去出差了，沒在公司裏。不過每天回家，朱鈺都不得不面對莊美華一雙欲說還羞的眼睛。莊美華屢次想要與她談心，都被她以沈默拒絕。
她知道母親想說什麽，母親無法勸動她，亦如她無法勸動母親。這樣的談心，似乎沒有意義。
工作以外，朱鈺唯一期待的事，便是周良野回到江城。
她抽空去醫院看了朱遠航，談話氣氛自然不會很愉快。之後她順便去看了彭奶奶。彭奶奶在朱鈺面前罵周良野好久，然後小心翼翼試探朱鈺對周良野的態度。
朱鈺沒敢說二人商議結婚的事，只笑笑說她覺得周良野人挺不錯。
“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騙我。”彭奶奶拉著她的手說話，“阿野小時候沒有父母教，有時說話做事沒什麽分寸，你不要太往心裏去。”
“奶奶，我沒有往心裏去。”
彭奶奶沈吟良久，不知該說什麽，只嘆息一聲，摸摸朱鈺的頭：“阿鈺真的是好孩子。”
朱鈺笑著彎起眼睛，心中卻想，真正的好孩子大概不會答應跟周良野做交易，踏入一場沒有感情積澱的婚姻。
又一天中午，朱鈺加熱了飯，拿到工位上吃。閑來無事她刷各種群信息。竟看到有熟悉趙存希的人，在群裏爆料。
爆料說趙存希之前在京市勾搭過一個藝術院校的姑娘，後來分手了。最近姑娘發現自己懷孕，開始鬧。趙家讓她把孩子打了，她不願意，繼續鬧。這幾天趙家放出趙存希即將訂婚的消息，那姑娘知曉新娘不是她，終於心灰意冷，把孩子打了。
“既然橫豎要結婚，幹脆娶了那姑娘不就好了？這樣孩子都有了。”
“你不懂，趙家長輩十分保守，不喜歡婚前生活混亂的。”
群裏人紛紛議論起來。
這個群裏大多數人都是江城的二代。他們基本不跟朱鈺來往了，但沒有把朱鈺踢出去，朱鈺就一直待著。他們的消息，多半是真的。
朱鈺只需稍微一想，便能明白為什麽趙家父母會忽然跟她父母商討她，還有結婚的事。想找個人管管兒子是假，希望兒子身上的婚約嚇退在鬧或者準備鬧的姑娘是真。
在趙家父母眼裏，朱家目前的困境大概並不算什麽。兩千萬，換一個體面幹凈的兒媳婦，順便斷了兒子的風流債，是筆劃算買賣。
朱鈺忽然感到一陣反胃。她跑去衛生間，蹲在馬桶邊。
無意識打開手機，正巧看到朱鎮宇發來消息。他讓她專心工作，便去管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她沒忍住，真的吐出來。
晚上朱鈺回家，見莊美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是不是要跟我說趙存希的事。”朱鈺開門見山，面無表情地問。經過一整天的發酵，趙存希的桃色緋聞通過江城小群，散布得很廣。莊美華不知道才怪。
莊美華沈默許久，終是發出一聲綿長嘆息。
“囡囡，想想你爸爸。”她說，“他現在身體不好，以後身體只怕會更加不好，每天住院，都在燒錢。”
“趙家願意負責他到死？”朱鈺問。
“有人扶持，總好過單打獨鬥強。”莊美華沒有正面回答，但她的意思十分明確，“囡囡，嫁人後，你總歸輕松些。”
母女倆不再說話，在飯桌上吃完沈默無言的一餐飯。
晚上洗漱完畢，朱鈺收到周良野的消息。他從京市回來了。
心中驟然浮起一陣忐忑，朱鈺思忖好久，還是單刀直入問他：【哪天領證？】
周良野快速回消息：【明天】
朱鈺看向桌上日歷。明天是10月12日，一個好日子。
朱鈺咬一咬牙：【好，那就明天】
朱鈺躡手躡腳走出自己房門。莊美華已經睡下，她輕易拿到了戶口本。
人生大事，轟然敲定。
第二天，朱鈺跟公司請了事假，然後換上雪白素錦旗袍，和平時舍不得穿的白色搭扣羊皮鞋。她還是像平時上班時那樣出門，莊美華看出她裝扮比往日隆重，詫異地問她去幹什麽。朱鈺含糊說公司舉辦活動，然後便下樓了。
走出小區，朱鈺一眼看到周良野的車。他在等她。
她閉了閉眼，按捺住緊張情緒，昂首挺胸，快步向車走去。
周良野是自己開車來的，朱鈺坐上了副駕駛座。
周良野一手支在車窗框上，正在抽煙。窗戶都打開著，車內空氣不算太難聞。
朱鈺上車，系好安全帶。胸口被勒緊，心臟跳得越發快速了。一時間無人說話。朱鈺餘光瞥了下周良野。
他難得規矩穿上一套齊全行頭，襯衫外是筆挺西裝。頭發噴了定型，是幹練帥氣的背頭。煙霧自薄唇間溢出，濃郁眉眼中不帶情緒，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
周良野沒有立刻將車發動。他兀自抽了會兒煙，才開口：“大小姐，現在還可以反悔。”
敢情他一直不說話，是給她思考空間。
腦中思緒萬千，朱鈺沈默片刻後輕聲道：“我不叫大小姐。”
“那叫什麽。”周良野偏頭打量她。她本來就白，今天還穿了一身白，埋大雪裏就找不到人了。
“大白兔。”他說。
“那不是奶糖的名字嗎？”朱鈺擰起細長的眉，不太滿意。
“大/奶糖。”周良野想了想，又道，“朱黛玉。”說完，他自己便笑了，露出一排潔白牙齒。
朱鈺有些無奈，但被他帶動，也忍不住笑。
車中氣氛如有風拂過的水面，起了波瀾，變得輕快起來。
“不再想想麽？”周良野笑過後問她，一雙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凝望她，“跟我這樣的人結婚，不可能是最佳選擇。”
朱鈺亦望著他的眼睛，問：“你這樣的人，是指什麽樣的人？”
周良野偏頭想了想：“不會為女士拉車門，擋電梯門，不會遞熱水，噓寒問暖。”
他清冷的聲音在她耳畔流淌，“不常著家，會忘記很多紀念日。表面功夫會做，但肯定不會對你的家人太熱情。”
他的思維很清晰，很理智，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她莫名有點難過。她並不總是被理性主宰。
“你這樣說，我還真有點怕。”她垂眸看自己泛白的手指，“就沒有優點嗎？”
“優點就是，我不會讓你吃苦。”周良野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我活著，你便不會受欺負。”
這話說進朱鈺心裏。她點了點頭道：“我考慮好了，我們出發吧。”
周良野的眼中不由浮起笑意：“好心急的大小姐。”
朱鈺沒說話，耳廓隱隱發燙。
她確實急，畢竟有條叫趙存希的狗在後面攆她。
周良野抽完一整支煙，當即踩下油門。車在馬路上一路飛馳，沒過一會兒就到了民政局門口。周良野停下車，看向身旁的朱鈺。
大小姐雖催著他出發，但此時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雙手死死攥著安全帶。肉眼看見的緊張。
周良野看她這樣覺得好笑：“放松一點，你好像要去赴死。”
朱鈺咬一咬唇，做一番心理建設，然後松開安全帶，走下車。
不顧父母意願，偷偷拿婚姻跟人做交易。她活了24年，沒做過這樣離經叛道的事。
她仰頭望向民政局大門，忽然開口：“都說婚姻是墳墓，可能我就是在赴死。”
周良野站在車邊，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朱鈺看他：“怎麽。”
他向她伸手：“來吧，死不了。”
朱鈺怔了怔，然後將手塞進他掌心。
他的大手將她纖細小手嚴嚴實實包裹住。他的手掌格外粗糲，繭子磨得她皮膚生疼，但她在這份疼痛感中，尋得一份堅實的力量。
他不是個合格的紳士，遠遠不是，與小時候幻想的王子更是天差地別。
但此時此刻他給予她的力量，卻是她真正需要的。
她由他牽著，邁進民政局。
今天是個好日子，但來領證的人並不多。工作人員辦事神速，不一會兒朱鈺就領到了屬於她的紅本本。她細細端詳證件上的每一個字。如今比她大兩歲的周良野，是她的合法丈夫了。
“安心了？”坐進車裏時，周良野問。
朱鈺捧著結婚證有些恍惚，沒有聽見周良野的聲音。
像夢一樣，她和學生時代暗戀的人閃婚了。堆積在胸口的情緒層層疊疊，紛繁覆雜，但這一刻，似乎還是喜悅多一些。
“卡號給下。”周良野又說。
這回朱鈺回過神來，把銀行卡賬號給了他。不一會兒，兩千兩百萬到賬。朱鈺看著手機短信，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
“錢先別給你父母。”周良野的聲音一貫平靜，“抽空我會與他們見面，一切談妥後你再把錢交出。”
“哦。”朱鈺沒有異議。忽然打錢過去，父母也會被她嚇死。
“但，不是兩千萬嗎？”她問，“為什麽多給兩百萬？”
“多給你不願意？”
“不願意。”朱鈺立刻說，“萬一以後我沒做成你要我做的事……豈不是要多收我利息！”
周良野看向朱鈺，朱鈺亦看向他。
“兩百萬不收利息。你自己拿去花。”周良野笑了聲，“沒事置辦點婚禮的行頭。”
朱鈺頓時睜大眼睛：“還有婚禮嗎？”她以為領個證對付一下就完事了。
“不然呢？”周良野瞥她一眼，“就讓老太太看個證，是不是太應付了。”
“對哦。”
周良野給她兩百萬，應該就是把籌劃婚禮這件事交給她去辦的意思。朱鈺默默想了下，也不是不行。她問問身邊的親朋好友，應該能搞定。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把……結婚的事告訴彭奶奶呢？”朱鈺回過神問。
許久沒得到回應，朱鈺轉頭，發現周良野正看著她，眼神頗有些玩味。
“怎麽了？”她問。
“以後直接叫奶奶。”
朱鈺怔了怔，輕輕應了聲，臉又有些發燙。
“改天吧。”他又說。
“哦。”朱鈺不再多問。
周良野要回公司一趟，去前先送朱鈺。
此時距離下班時間還早。朱鈺請了一天的假，又不想提前回家。她便讓周良野把她扔附近一家咖啡館裏。
朱鈺獨自坐在咖啡館裏，消化著領證帶來的諸多情緒。
她從未做過這樣離經叛道的事。但是她摸一摸心口，感到有一絲絲的甜。
差不多到了下班時間，朱鈺正要收拾東西往家趕，忽然收到母親電話。
莊美華讓她快點到醫院，有要緊事。
朱鈺心中不太情願，但還是動身前往。
她走至朱遠航所在的病房前，隱約聽聞裏面傳來說笑聲，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她躊躇片刻，推門進去。心猛地一沈。
趙存希正坐在病房裏。
大約上次周良野傷他傷的不輕。趙存希單手握著手杖，緩步向朱鈺走來。
他穿一襲米色西裝，身上噴著男士香水，看起來整齊得當，但是朱鈺感受到的，只有一陣陣的反胃。
趙存希站在朱鈺面前，輕輕笑了下，然後開玩笑似的道：“小朱妹妹，上次見面，你害我害得不輕。”
朱朱捏緊結婚證，周野狗說不會讓我受欺負的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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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高三那年，文繪為賺取生活費在市中心擺攤，給游客畫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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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繪下意識開口：“先生，畫張像吧？”
男人駐足片刻，於她面前落座。
“我不缺畫像。”他彎起一雙看似多情的眼睛，嗓音溫潤，“畫樣你喜歡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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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沒有收下畫，但留下一筆錢，要文繪好好學習。
文繪於是努力學習，如願考進美術學院。
後來她才知道，那個在街頭施舍她的男人名作商佑澤，商界名流，曾捐贈她學院一整棟樓。
她幾經輾轉，成了商佑澤侄子的美術老師。
一日家族晚宴，她如願再見商佑澤。
他看向她，語調溫和：“你長大了。”
文繪如願與商佑澤親近。
但她知道他們不會長久，他對於她，有的只是憐憫與縱容。
畢業之後，她斷去與商家的聯系，專心當她的小畫家。
她畫了一幅春景，掛在畫廊裏等待出售。
一日去畫廊，她碰到了被眾多大佬簇擁的商佑澤。
商佑澤在她畫的春景前停駐許久。
“商總，你從這幅畫裏看出了什麽？”旁人問。
商佑澤勾了勾嘴角，眼中浮過一絲玩味——
“看出了，始亂終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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