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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第一百三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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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第一百三十步

沈西聆掃了眼樓十一的口袋,沒立刻回應,偷偷發郵件問樓十一,現在郁久霏的身體數據怎麽樣。

樓十一就回了一個字:累。

吃過飯後人會進入一個疲倦期,也就是發飯困,本來郁久霏就很累了,聽到今晚要熬夜值班的噩耗和剛吃飽飯,她現在倒頭就能睡著。

“嗯,郁小姐你的意思是,傳謠言?”沈西聆沈默一會兒,人累的時候脾氣不好,他得順著郁久霏的話來說。

“差不多吧,”郁久霏活動一下自己的關節,試圖清醒一點,“我思考了很久,我應該用什麽辦法,能夠在對抗醫院對我們的心理暗示時,還能把醫院主要問題給找出來,包括你們說的所有辦法,你們的辦法不是不好,是不能遇見意外。”

一個人無論去做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意外,哪怕是運氣特別好的人,也不可能說自己次次都沒有意外,所以古人才說,盡人事,聽天命。

副本攻略再多再齊全,總有厲害的玩家死在對自己來說非常簡單的副本,出現意外就是命,無法阻止的命。

作為一個難度等級一的副本,有很多簡單粗暴的解決辦法,其實只要在被挑刺的時候把挑刺的NPC給悄無聲息殺了就可以了,商城裏一堆這樣的道具。

只是這樣的做法對普通人和郁久霏來說,是完全做不到的,他們無法對一個看起來好像活生生的人動手,殺鬼的時候像是在打恐怖游戲,恐懼大於殺戮的心理障礙。

偏偏醫院還套了個辭退的皮子,讓玩家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郁久霏知道有這樣的辦法,只是她做不出這樣的事,既然做不出,就要想更適合自己的辦法,不殺人,還要讓醫院的計劃崩潰,並且找出醫院的真相。

原本郁久霏想一步步慢慢來,正如沈西聆中午說的,他們在這個地圖裏,時間有得是。

現在醫院決定采用疲勞來控制所有玩家的行動,這跟在監獄和網癮學校的做法是一樣的,看似沒有用催眠、心理暗示等明顯手段控制,其實在長時間的疲勞下,人的心理防線已經一再後退。

既然醫院不講道理,郁久霏也不想跟它慢慢來,只要思想不滑坡 ,辦法總比困難多。

郁久霏最先想到的是,所有護士一再強調的“金主爸爸”,顯然,私人醫院貼心的服務以及高昂的醫療費用,讓普通民眾難以到私人醫院治病,在住院的估計都是有錢人。

而有錢人往往信點不那麽科學的東西,與節目組的追求沖突了,不過沒關系,反正迷信的不是嘉賓。

一個醫院想要維系下去,剛需是病人,當病人都走光的時候,哪怕他醫療服務再好,也沒什麽用了,畢竟人家是來治病的,不是來找死的。

之前出了不少次意外,東湖市私人醫院依舊存在,是因為它有器官源,不想死的富人哪裏出了問題肯定希望換個新的、好的繼續用。

等到醫院出事比例大到病人都無法騙自己說醫院醫術好、是死者自己命不好的時候,這家醫院就完了。

東湖市私人醫院的底氣在哪裏?

其一是源源不斷供應的新鮮器官,其二是提供了大量金錢的富人病患。

鬧鬼跟死亡,可以直接讓病人懷疑起醫院的能力來,哪怕鬧鬼是假的,一個連鬧鬼傳言都解決不了的醫院,留著有什麽用?

郁久霏慢吞吞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沈西聆聽,總而言之,醫院需要連續不斷的、讓人無法接受的怪事和傳言,而且做這些事的時候,最好不會被發現。

沈西聆大概聽明白了郁久霏的意思:“你是想制造一些不正常的事情,引起樓上那些非富即貴病患的註意?”

“對,我想了一下,具體從哪裏開始,抓鬮吧。”郁久霏掃了眼時間,還有半小時才上班,拿出小本子開始寫醫院住院部的每個科室跟病房,寫完後嘀咕著小公雞點到誰就是誰。

最後被點到的是五樓單人病房,那層樓住的病人不算大富大貴,家底卻也殷實。

郁久霏看了眼監控,忽然問樓十一:“十一,我在的時候,你有控制監控嗎?”

樓十一回到:“控制的,我盡量把你的特殊行為給抹除了,無論他們怎麽修覆,都不可能看出來你有小動作,放心吧。”

然而郁久霏說:“不要完全抹除,留一點……拼接痕跡,不止我,所有人都是,你看過那種恐怖片嗎?就是做出那種,突然少了一段的特效,如果你不太熟練的話,可以轉接給我,我會——啊,我需要個PR。”

當年在學校裏,郁久霏的選修科目裏還有PS跟PR,前者用來做網頁設計,後者用來做app的PV或者動畫,後來她還接過一段時間的視頻剪輯工作,不過那玩意兒爆肝錢還少,不打算當主業的話,實在劃不來。

網上都說什麽百萬剪輯師,其實真不可能花這麽多錢請一個新人,藝術類工作永遠要講天分、運氣、時間,郁久霏窮得很,沒有底氣跟條件去等自己變成百萬剪輯師。

做不到最好,基礎還是靠譜的,只要有網,郁久霏可以剪出任何自己想要的效果。

樓十一想了會兒,回道:“我沒怎麽導入這部分數據,我先下幾個T的恐怖片觀摩一下。”

每次跟郁久霏一起,樓十一都能感受到自己知識面的貧瘠,人類怎麽可以學習那麽多的東西?真的不會累死嗎?

郁久霏微微點頭,閉上眼繼續思索下一步計劃:“然後,一號,我需要兩到五個假人,不用有臉,隨便捏個人形,高矮胖瘦不一,頭發長短不同,讓自私先生隨機組合,不要捏臉,這大概需要多久?”

“半小時,他要研究一下怎麽組合達到最嚇人的程度。”沈西聆無奈地回答,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最後自私做出來的東西,估計鬼見了都得跑。

“那等他做完吧,之後一號你自由活動,休息也行,註意不要被人發現了,或者你要是感興趣,去散布謠言也行,但是你記得啊,每次說完,你都加一句‘聽說的’,別讓人覺得是你在傳。”郁久霏擔心沈西聆不會傳謠言。

沈西聆笑了下:“放心,這個事情我很擅長,三十二號末日地圖,不就是一個流傳廣泛的謠言嗎?”

既然沈西聆有基本功,郁久霏就放心了,時間還剩二十多分鐘,她去了值班室睡覺,被醫院這麽高強度地壓迫下,整個人比在火車站還累,那時候熬大夜也沒問題,在醫院裏,卻必須見縫插針地休息。

到了上班時間前五分鐘,樓十一叫醒了郁久霏,讓她趕緊出去上班,因為其他護士跟護工已經到位了,好像就在等郁久霏一樣。

郁久霏醒來揉揉眼睛,一邊起身一邊問:“一號呢?”

“他在天臺,做好人偶後他會把遙控器給你送來。”樓十一在口袋裏輕聲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看恐怖片了?”郁久霏聽出來了,隨口問了下。

樓十一沒否認,說蠻好看的。

提前兩三分鐘打卡上班,誰都挑不出郁久霏的錯處,晚上值班的人少,壓力有所減輕,不過每次郁久霏想停下來休息的時候,護士跟護工肯定又走過來了。

外面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郁久霏不用去打掃廁所,那有另外的阿姨,偶爾會才路過那邊。

沈西聆就在男廁所裏等郁久霏,看到她從外面路過,直接從廁所裏扔了五個遙控器給她,還附贈一張廁紙信。

皺巴巴的廁紙上寫著:自私一口氣做了五個,越胖的頭發越短,然後有一定的恐怖谷效應,不建議親自查看,我去其他地方看看了,如果你還想去停屍房太平間冷凍櫃,讓樓十一喊我一聲。

看完,郁久霏折疊幾下,轉身進入廁所,跟裏面的阿姨打了個招呼,進了隔間,假裝嘔吐了一頓後,將紙丟進馬桶裏,直接沖走,一點痕跡不留。

郁久霏轉身打開隔間門,猛地看到站在門外的護工阿姨,她嚇得差點滑倒,好歹想到廁所裏多臟,硬是扶著門板站穩了。

“阿姨你嚇死我了,怎麽站我門外啊。”郁久霏拍著自己的胸口走出來,眼眶都嚇紅了。

阿姨沒出聲,等郁久霏去洗手的時候靠過去:“你不舒服啊?肚子裏有東西了?”

一開始郁久霏沒聽明白她的意思,茫然地從鏡子裏與阿姨對視:“什麽、什麽肚子裏有東西了?”

見郁久霏這模樣,阿姨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阿姨是過來人,不用瞞著我,有孩子不能太辛勞,你自己註意吧,醫院啊,是最容易流產的地方了,我見過好幾個護士,把孩子給累沒了,你也小心。”

說完,阿姨就繼續打掃去了。

水龍頭裏的水嘩啦啦地沖在郁久霏手上,冰涼刺骨。

郁久霏緩緩收回手,感應水龍頭自動停水,擦手的紙就在旁邊,還有烘幹機。

把自己收拾幹凈走出廁所,郁久霏推著自己的小推車繼續去工作,穿過走廊時小聲說:“忘記跟一號說,記得做個小孩兒了,這住院部裏,孕婦跟嬰兒應該不少呢。”

時間來到晚上九點,郁久霏的睡覺時間,她困得差不多幾分鐘就得打一次哈欠,路過的護士看到她這樣子,就過來說:“你第一次值夜班吧?”

“啊對,我也是剛來呢。”郁久霏挺直了腰應聲。

“食堂旁邊有個自動販賣機,你去買杯咖啡喝,這一晚上還長著呢。”護士指了指食堂的方向。

郁久霏糾結地說:“可是,我得工作啊,現在不是休息時間,我去了會不會算是擅離職守啊?”

聞言,護士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就你們這些來當護工的,哪裏有什麽擅離職守啊?一直打哈欠也難看,誰管你們是不是去買咖啡了,沒垃圾收的時候,不就跟休息時間差不多嗎?”

護士說完就走了,郁久霏停在原地繼續等下一輪替換垃圾袋。

等護士走過拐角了,郁久霏小聲嘀咕:“我敢說,我只要過去,今晚被辭退的就是我了。”

樓十一發出微弱的聲音:“嗯,她就蹲拐角後面看你呢。”

一般的玩家聽到這種話,在疲憊的驅使下,肯定抱有一種僥幸心理,就過去買咖啡,被護士發現,要麽把護士殺了,要麽就得被辭退。

郁久霏垂下視線,推著小推車去註射室,假裝沒看見拐角後暗中觀察的護士。

註射室晚上比白天冷清一點,不過依舊有三四個護士在配藥水,那些藥水是送到樓上病房裏的,一些病人得吊一整天的藥水,晚上會換一些藥效平緩的,有些病人不能換,打完一瓶就得續上,護士夜班就是得守整夜,防止病人出事。

收拾完一輪垃圾袋,一個年紀很小的護士跟郁久霏打招呼:“姐姐你是第一次守夜吧?”

“嗯?是的,你怎麽知道呀?”郁久霏好奇地問。

“你看起來就很累,我們習慣了的人啊,晚上都精神奕奕的。”小護士笑嘻嘻地說,年輕人精力就是好。

郁久霏笑起來,點點頭:“確實,我平時習慣這個時間睡覺,我先去倒一下垃圾,滿了,你們忙。”

廢品處理室裏的護工阿姨依舊在工作 ,這一刻,郁久霏懷疑她是機器人來的。

跟阿姨打過招呼,郁久霏出來準備去進行第二輪巡視,晚上醫院關了很多燈,走過通道的時候,像走在恐怖片裏,惡鬼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冒出來,擡手就準備給她一爪子。

郁久霏好奇地問樓十一:“樓十一,那個廢品處理室裏的阿姨是機器人嗎?怎麽每次我過去她都在啊?這麽幹活真的不會猝死嗎?”

這種工作強度,感覺已經是在消耗人的生命了。

樓十一回道:“不是機器人,我看了她身體數據,確實處於消耗狀態中了,這麽長久下去,估計沒多久就會死亡,而且她有癌癥,不休息還拼命工作,像在燒命賺錢。”

聞言,郁久霏皺起眉頭,回頭看了眼通道盡頭的廢品處理室:“阿姨她……還有癌癥嗎?”

“你幫不了她,別回頭看了,這麽辛苦,明顯她沒有錢可以做手術,工作或許只是為了在病死之前,別餓死。”樓十一平靜地說。

世界上太多這樣的人,走在路上,白發蒼蒼還工作的老人,抓十個有九個是這樣的,如果不是沒錢,誰家兒女能讓生病老人出來工作呢?

郁久霏猶豫了一會兒,走到打掃另外一個區域的護工阿姨身邊去,笑著跟阿姨打招呼:“阿姨,您吃糖嗎?晚上不好熬啊,吃點巧克力提提神。”

護工阿姨看著郁久霏手裏的糖紙,拿了過去:“工作時間別嘻嘻哈哈的,這回就給你個面子啊。”

賄賂成功,郁久霏笑得更真誠些:“我明白的,這不是想著我既然有糖,就給大家分一分,對了阿姨,剛才我去廢品處理室那,好像那就一個阿姨,白天幹到晚上,這麽辛苦,真不會出事嗎?”

後面半句郁久霏都不敢大聲說,小心翼翼地湊到護工阿姨耳邊八卦。

護工阿姨隨手把糖紙扔進了自己的推車垃圾桶裏:“哦,你說那老太婆啊?她是醫院照顧才讓她過去收拾的,本來啊,那最少要有兩個人,但是那老太婆窮,每個月還要吃藥,所以她自己要求幹完全天,一個人拿兩份錢,其中一份用每個月續命的藥換。”

“啊……可是,就算用一份工錢換藥,她這麽幹,身體也扛不住啊。”郁久霏露出擔憂的神色。

“賬不是這麽算的小姑娘,人活著永遠就一件事,賺錢,沒錢一天都活不下,誰不知道累啊?可停下來,就死了啊,哪怕今天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為了活著,他也會拼這個命,誰也不知道是自己先累死還是先病死對不對?”護工阿姨吃完了巧克力,推著自己的車車走了。

郁久霏站在原地看她離開,推車去另外一個方向,她明白阿姨的意思,世界上永遠只有一種病——窮病。

沒病沒錢會餓死,有病沒錢會病死,人控制不了自己死於什麽疾病,但可以讓自己盡量不要餓死。

得病不一定會死在今天,但沒有錢吃飯,會死在三天後。

住到鄉下的時候,郁久霏聽村頭的老頭老太說八卦,他們說,活人住醫院,死鬼路上行。

這句話的意思是,人可能會因為各種原因死亡,每個人要死的時候,都是悄無聲息來臨,得病不一定死,但可能出門就被撞死了。

生與死,是命,人沒有辦法改變。

晚上十一點半,郁久霏又收拾了一輪,重新回到註射室,這個時間要去換藥水了,護士們紛紛離開,推著各種藥包藥瓶乘坐電梯去病房給病人換藥。

註射室裏只剩年輕的小護士在哼哧哼哧擠營養液袋子,年輕,力氣小沒太多的技巧,擠半天袋子紋絲不動,蔥白指尖上都擠出了血絲。

郁久霏看見了,忍不住說:“要不我來吧?”

小護士聽見有人跟自己說話,手上的力氣一松,藥水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啊?不用了,這個很麻煩的,要是把袋子擠破了,我、我肯定賠不起。”

聽她可憐兮兮的說賠不起,郁久霏忍不住笑了下,摘下手套過去,示範給她看:“沒事,其他姐姐不在呢,我偷偷試試,這個不用廢太大力氣的,可以用巧勁,也可以用空氣跟液體擠開,不要用手指去推,推不動的。”

啪一聲,營養液混在了一起,輕輕松松成功了。

小護士眼睛一亮:“姐姐原來你還真會啊!太謝謝你了,你等會兒啊,這還有幾包,你看我做得對不對。”

郁久霏重新戴上了手套,點頭:“你試試,剛好你弄完了我把垃圾帶走。”

看郁久霏輕松的樣子,小護士好像找到了什麽樂趣,也嘗試讓自己輕松做到,在學校的時候估計都沒這麽認真聽老師講。

一口氣擠完了要用的營養液袋,小護士有種強迫癥被滿足的愉悅感,又處理了一些藥瓶後把垃圾丟進垃圾袋讓郁久霏帶走。

小護士問:“姐姐,你當嘉賓之前,也是護士嗎?”

“不是,我是寫小說的,幹我們這行,就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得會一點。”郁久霏老神在在地說,仿佛一個世外高人。

處理完垃圾回來,一樓的護士們還沒從樓上下來,換藥時間,護工也得收拾,忙得很。

趁沒人,小護士在註射室門口等郁久霏來聊天,她問:“小姐姐,你一天得打掃幾次啊?好像來來回回打掃,感覺好累啊。”

郁久霏推著車停下,摘下手套,拿了一把巧克力給小護士:“給你吃,我這個比較簡單,兩個小時到三個小時一輪,其他護工辛苦點,你呢,你要值班到幾點啊?”

小護士抱怨說要通宵,還有醫院不做人,講究什麽最好的服務,把人當生產隊的驢來使。

抱怨一通後,郁久霏把話題拉到了廢品處理室的阿姨身上,問小護士知不知道那個阿姨的情況。

“我知道我知道!我來得晚,是聽前輩說的,那個阿姨啊,以前有個女兒在醫院當護士的,她能來工作,都是因為女兒的福利,後來她生病了,要求自己做兩份工,醫院也同意了。”小護士壓低聲音,八卦地對著郁久霏耳朵嘀咕。

“啊?有女兒還是護士的話,治病應該有優惠吧?怎麽還讓自己母親辛苦每天做二十個小時的工作啊?”郁久霏不能理解,就算女兒沒什麽錢,應該也沒到要工作這麽久才對啊。

小護士四下看了看,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大半夜在醫院裏說這個不好,就是……那個嘛,沒有了,所以才這樣嘛!”

世人都覺得醫院陰氣重,天天死人,白天晚上都忌諱把一些話說出口,怕被臟東西給纏上,怕沾口業,所以盡量說得含糊一些,彼此心照不宣。

郁久霏聽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啊,沒了啊,那她有女婿嗎?”

一般來說,女婿人好的話,還是會贍養岳父岳母的。

小護士頓了頓,給郁久霏一個眼神:“也、那啥了,殉情。”

這個發展郁久霏沒想到,欲言又止,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要說她知道的、護士和殉情的夫妻,確實有一對。

郁久霏眨了眨眼睛:“那個……阿姨女兒,叫什麽名字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大家避諱,哪裏敢在醫院裏說名字?不過我去檢查登記表的時候,記得她跟醫生聊到過一個名字,叫什麽魚?也可能我聽錯了,起名字很少有人帶個魚字吧?或者是雨水的雨?”小護士不確定,自己掰著手指數“yu”這個音調有幾個字可以作為名字。

不等小護士數完,郁久霏忙說自己要工作了,等會兒護士下來看到她在這聊天,估計要把她辭退。

這部分的監控被樓十一抹去了,就算小護士後面去舉報跟郁久霏聊天,也沒有監控可以證明郁久霏站在那跟她聊天過,監控裏還會顯示,小護士在拿了郁久霏的糖後,一個人對著空氣吃糖、說話,郁久霏給了糖後早走了。

去到無人的走廊裏,郁久霏心跳有些快,伸手進口袋捏住樓十一:“樓十一,那個阿姨……是、是魏希魚的母親。”

昨天查到的檔案裏,吳明峎的妻子是魏希魚,死於意外,案件至今沒被偵破,沒想到,魏希魚的母親,居然就在醫院裏工作,以吳明峎跟魏希魚留給她的錢,就算生病,應該也夠頤養天年。

且不說文憶會不會給吳明峎足夠的安家費,吳明峎曾經給東湖市私人醫院當護工,估計跟器官產業鏈有牽扯,錢肯定不少,魏希魚又是多年護士,沒有孩子,存款不會少。

這樣的家庭贍養一個老太太綽綽有餘,是什麽讓老太太頂著這樣的身體還要堅持每天來醫院工作二十個小時?

會不會,魏希魚的死有隱情?

吳明峎已經為了這個真相死亡了,一個絕望的母親,能夠無視找到真相的可能繼續茍延殘喘嗎?

郁久霏瘋狂在腦子裏思考應該怎麽辦的時候,忽然聽見尖叫聲,走廊旁邊就是窗戶,那尖叫聲直接把窗戶都震動了。

“怎麽回事?”郁久霏想過去開窗查看,結果發現窗打不開,周圍燈光又暗,看不清是不是卡死了,“不是,這窗壞了?”

“不是壞了,這窗是電子鎖,統一控制的,主控那邊不開,所有的窗都打不開。”樓十一及時出聲阻止了郁久霏用力,等會兒把人家窗擰斷了,肯定要被辭退的。

郁久霏無語地放下手,退回小推車旁邊:“這地方真是……算了,樓十一,剛才那聲尖叫是什麽?”

一個醫院裏忽然出現尖叫,實在難以想象發生了什麽,一般醫院裏估計是肛腸科傳出來的,可誰家醫院大半夜還給肛腸科病人換藥啊?這個時間來肛腸科的,估計都是急診。

樓十一檢查了一會兒才說:“有玩家死了,地下停車場,沈西聆在趕過去了,你先別急。”

又一個,完全是看不見人就死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郁久霏想去幫忙,卻想起來自己還沒準備替身,晚飯的時候就應該讓自私做一個替身人偶的,現在她連過去救人都做不到。

自責的時候,沈西聆忽然出現,他將一個新的遙控器給郁久霏:“郁小姐,你先拿著,自私覆制了一個你,他會親自控制,現在,你得跟我去一趟。”

“怎麽回事啊?”郁久霏接過遙控器,剛才她還想需要一個替身人偶呢,沈西聆居然就送來了!

有人偶替代,郁久霏可以安心離開住院部,不過要小心別被發現,有沈西聆跟樓十一在,她相當於有了一個地圖指引,亂跑都不會遇上巡查的NPC,也不會被監控拍到。

醫院有個巨大的底下停車場,可以開進去大型貨車那麽大,因為有這個停車場,醫院甚至可以擁有自己的大巴車來回接送人員,還有卡車搬運器材。

沈西聆就近找了個入口帶郁久霏進入底下停車場,到達後他帶著郁久霏去監控室附近,偷了張地圖給郁久霏看。

“這個底下停車場看似只有門診部樓下的部分,其實整個醫院地下都有一層作為停車場的地方,在這裏,他們好像會進行獵殺活動。”沈西聆皺著眉頭說。

郁久霏一一把地圖覆刻進腦子裏,在腦海裏自動替換成3D地圖:“獵殺活動?什麽意思?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附近有人過來,沈西聆來不及解釋,讓郁久霏把地圖還回去,帶著人繼續躲開。

在他們躲進角落之後,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跑過,他身上的皮肉都已經破破爛爛,後面跟著穿不同衣服的人,有保安、護士、醫生、護工、司機、病人,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不同的武器,也不一口氣殺掉被追的人,而是像貓玩老鼠一樣,每一次都以打爛被追者的皮肉為主。

郁久霏看見了,想沖出去救人,被沈西聆攔住了,他搖搖頭,在郁久霏手上寫:“那個人,是一個想脫離器官產業鏈的人,這是儀式。”

說實話,自從來了這個副本,郁久霏覺得自己三觀好像沒有哪天是完好無損的。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她還是回精神病院吧……

等那些人尖笑著離開,郁久霏感覺自己腦袋都是麻的:“到底怎麽回事?”

樓十一先回答:“這個地方是被拼成了地下停車場,主要是掩人耳目的,真正的停車場確實就門診部樓下那個,剩下的地方停著的車,都是器官產業鏈要用到的車子,我一直以為這就是他們的一個停車場而已,剛才看監控才發現,這個地方本身的用處。”

停著無數車輛的地下停車場裏,一般用來玩獵殺活動,這個活動最開始,是一些病人有這個癖好,聽說醫院這邊有活體器官購買,就出資建立了這個獵場。

顧名思義,獵場就是讓病人狩獵的,他們都快病死了,依舊想尋找刺激,獵殺給自己提供器官的人,所以,獵殺的時候不針對致命位置,而是打皮肉,給予獵物最大的疼痛和殘缺。

第一個瘋狂病人這麽做了之後,很快找到很多志同道合的病人,在他們的努力下,這個游戲逐漸影響了醫院。

現在,獵殺游戲除了依舊給病人玩之外,參與了產業鏈的人想離開,同樣需要經歷這個游戲,活著逃出去的人,就可以被正式辭退,死在獵場裏的員工,就是老天不願意讓員工走。

郁久霏聽得臉色都黑了:“根本不可能活著出去吧?他們想殺離開的員工就直說,這麽虐殺是什麽意思?”

“不,他們真的會放人,只要員工能逃出去,而且,逃出去的員工,真的沒有膽量再回來,也沒有膽量……把真相說出去。”沈西聆憐憫地說出無奈的事實。

經歷過獵殺的人,如果不是心性堅韌,確實無法再面對這種恐懼,甚至會產生心理陰影,這也是很多遭受暴力跟虐待的人一輩子無法走出來的原因,恐懼深入骨髓,剔骨也不能擺脫。

郁久霏閉上眼,倒吸一口涼氣:“憑什麽,他們可以做到這個程度……”

四個地圖,一個比一個沒有人性。

火車站裏是強制自殺,北頭村是摘取器官,芬芳小區是虐殺分屍,到了最後一個地圖,居然還有更離譜的獵殺,人性底線在這條產業鏈裏,一步步降低,本來郁久霏以為上一個地圖已經足夠低了,居然還可以更低。

沈西聆擔憂地扶著郁久霏:“郁小姐,你沒事吧?死在這的玩家,是後勤送貨的,他不小心看錯了指示標開進這片區域,直接就被殺了,他都沒反應過來拿道具,不過如果是新人的話,人應該沒事,至於想走的員工,倀鬼被吃,很正常的。”

與虎謀皮,就要做好被虎吃掉的準備,他們一開始入了這個行業,本身就無法回頭了,切半個手掌表決心都是輕的。

郁久霏冷笑:“正常,就可以出現嗎?”

“郁小姐……”沈西聆無奈地叫了她一聲,這種事,因為欲望而存在,當初低頭進了行,就不是人了。

沒錢了不想當人,要錢;有錢了,又想回去重新做人,哪裏有這麽好的事?

郁久霏抹了把臉:“現在先別跟我說話,我扔個色子,單數吃藥,雙數不吃,我頂不住了。”

作為一個聖母病,面對這樣極端的環境,她確信,自己就算有頭腦有能力,也依舊會在心理上先崩潰,這種劇情,她過不去。

色子丟到地上,幾度翻轉,最後是個三。

命數如此,老天都沒辦法了。

郁久霏沒有任何猶豫,連沈西聆都沒反應過來,手一擡,藥就咽下去了。

“什麽玩意兒你就吃了?”沈西聆一臉茫然。

“她剛才就把藥拿出來了,估計什麽結果,她都會吃下去的。”樓十一從口袋裏爬出來,兩只晶片小手在口袋邊緣晃蕩。

吃過藥,郁久霏緩緩蹲下來,過了十分分鐘,伸手過去把骰子撿回來,捂在手裏搖晃兩下,往下一丟,依舊是三,她擡頭笑著說:“我會最基本的扔色子技巧,想要其中一個數字,相當簡單。”

沈西聆緩緩後仰:“你還有多少技巧,是我們不知道的?”

【此章完】

郁久霏(吃藥版):關你屁事?:)

橘外人一號:???

樓十一:從現在開始,期待聖母病小可愛回來的boss又多了一個:)

扔某個數字色子是可以做到的,我早年為了玩飛行棋學的,因為我基本逢賭必輸,所以經常三家都回家了,我四駕飛機都沒起飛。

甚至玩到哭,因為無論怎麽玩,我四駕飛機出門就被吃,要麽全程不起飛,後來幹脆練怎麽扔色子,單個色子很好扔的。

想要的數字貼在手心,扔的時候指尖不要給色子任何一個翻轉的力度,用掌心去轉,或者手指讓色子單點轉動,就可以扔出六。

從此能打贏我的,只有運氣比我好的,然後我倒黴得依舊逢賭必輸,從此戒賭QAQ

謝謝觀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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