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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第一百三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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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第一百三十一步

郁久霏捏著色子塞自己兜裏,站起身:“沒多少了,走吧。”

“走?”沈西聆驀地睜大眼睛,手指無措地指了指剛過去的獵殺人,又指了指出口,顯然沒明白郁久霏是什麽意思,他有點懷疑,是郁久霏忘記了剛才發生過什麽。

“我沒記錯的話,boss對副本內發生的事情都是了如指掌的吧?”郁久霏回頭看他。

沈西聆遲疑地點頭:“是這樣沒錯,可這地圖導演進不來。”

聽完,郁久霏閉了閉眼,一副很不想開口的樣子:“我是說,你沒見過我吃了藥的樣子,至少知道我在三十二號末日地圖吃了兩天藥吧?總不能當時我利用聖母病脫困,你以為我就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沈西聆這確實是第一次見郁久霏吃了藥的樣子,他以為,自己研究了這麽多年,應該看得懂才對,可是他還是不明白,到底哪個傻逼給郁久霏開的藥,一下子把人給治瘸腿了。

沈西聆嘶了一聲,低頭看郁久霏口袋裏安靜如雞的樓十一:“要不……我給她看看?”

樓十一沒動,十分乖巧,也不應聲,他已經開始懷念可可愛愛的聖母病了。

“行了,你就當我是雙重人格吧,過來,我們去另外一個地方。”郁久霏這回不管沈西聆有沒有跟上,直接離開。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沈西聆,一臉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跟上去,嘴裏嘟囔著“庸醫”之類的詞。

來到地下停車場出口,郁久霏擡頭看了下各個指示標,準備往門診部走。

沈西聆悄無聲息出現在郁久霏身邊:“郁、郁小姐,人你不救了嗎?”

郁久霏不想理他,不過有些事情確實得說清楚,她走到了一個監控死角:“不救,你可以把我現在的狀態理解為,人類的本性,一個人患病也不可能改變基礎基因裏自帶的能力,相信你一定明白,人生下來,就是帶著獵殺、虐待、血腥、爭奪等基因的,所以我的出現,很正常。”

正常到,其他人吃多了抑制情緒的精神類藥物,也會出現感情缺失的情況,有句話怎麽說的,自從得了精神病,人都精神多了。

人類對善良與惡毒的控制應該是五五分,多一點少一點,都會被其他人用最惡毒的語言打壓下去,善良多一點是聖母病,惡毒多一點是狠毒殺人犯,大多數人被送進精神病院,就是這種控制失衡了。

郁久霏自己也是典型的大腦神經控制失衡,她控制不住自己溢出的善良,治不好的情況下,醫生一再加大藥量,過了某個臨界點,就成了現在這樣。

之後出院的治療,醫生都是減少了藥量的,打算拉長時間線,一點點治,不過也準備了一盒特效藥,平時一盒藥一個月吃不到半粒,自從進了《夢想鄉》,消耗量哢哢上漲。

沈西聆大概明白了郁久霏病癥,他思索一會兒:“那你吃這個藥的藥效應該在16至35小時左右,給你治療的醫生,應該是打算,讓你自己判斷,如果絕對需要的話,既然治不好聖母病,幹脆連正常情緒也一刀砍了,應急?”

“不愧是教授,”郁久霏挑起眉頭,“對,就是這樣,我時間不多,別浪費,後面別問我太蠢的問題,懶得回答。”

“……”沈教授想上去跟她理論理論。

這時沈西聆收到了樓十一的郵件,內容是:別想太多,她不是針對誰,只是在她眼裏,在座的都是垃圾。

沈西聆委屈地跟上,想好了等郁久霏藥效過去,怎麽想辦法跟可愛的小聖母病訴苦,以及,以後能不吃這藥就不吃了,難怪之前樓十一一直推三阻四的,有幾次看似在建議郁久霏吃藥,其實那語氣也不是很想的樣子。

就算沒有樓十一跟沈西聆的指引,郁久霏還是大大方方來到了太平間,她的工作證跟身份卡留在了人偶身上,現在她能過來,但是沒有進去的身份。

太平間外守著兩個醫生,兩個人在輕聲聊天,偶爾打個哈欠。

郁久霏掃了一眼,忽然向沈西聆伸出手。

“什麽?”沈西聆沒出聲,用口型詢問,一臉茫然。

“控制藥劑。”郁久霏眼神犀利,要是沈西聆敢說忘了,她就把沈西聆推出去吸引火力。

沈西聆恍然,趕緊從自己的口袋掏了掏,拿出幾個噴瓶,悄聲說:“噴瓶式,按一下,能控制3到5個人,看有沒有吸進去,藥效時間為二十四小時,管用。”

不得不說,論辦事靠譜,還是得沈西聆。

郁久霏做出“謝謝”的口型,然後一個竄身來到兩個醫生的面前,擡手就在他們口鼻處噴了一下,兩個人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控制了。

後面的沈西聆趕緊跟上,他小聲嘀咕:“你跑太快了吧?樓十一說得對,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你是真熟練啊。”

“……”郁久霏無語地掃他一眼,隨後低頭跟樓十一說,“樓十一,這段監控把我跟沈西聆完全刪掉,但是註意上恐怖片的掉幀特效。”

樓十一舉起晶片小手,比了個OK的手勢:“收到。”

得到了回覆,郁久霏拉過一個醫生的領子:“裏面有人嗎?”

醫生麻木地搖頭:“沒有。”

正常醫院的太平間會有人守著,不能讓陌生人進去,就連醫生也需要文件,畢竟醫院有時候並不止是正常死亡的屍體,還有送過來的刑事案件屍體,要是讓兇手破壞了屍體上留存的證據,會對後續破案產生巨大的影響。

郁久霏用了醫生的身份卡打開門,帶著沈西聆進去,溫度一下子低了許多,都是冷凍櫃透出來的溫度。

一般太平間的溫度是3-4度左右,只保證屍體的新鮮度,會腐化,只有特殊情況的屍體會轉進冰凍區域,或者用福爾馬林浸泡,比如說暫時還不能破案的刑事案件屍體,家屬也不願意火化,堅持要一個真相,就可以花錢讓醫院冰凍保存。

當然,這個服務用的人不多,更多是案子無論有沒有查完,家屬就急著講究入土為安把屍體帶走火化了,後續就算有情況,也很難再從屍體上得到證據。

郁久霏走到冷凍櫃前,挑了一具死亡時間最近的,拉開後看到一層白布,還沒上裹屍袋,應該在等家屬來認領,或者警方來找證據。

“沈西聆,會解剖吧?”郁久霏轉頭問了下到處摸索的沈西聆。

“會啊,基本功。”沈西聆感覺自己總算有個比郁久霏強的了,頓時驕傲起來。

郁久霏點點頭,直接將屍體扶起來:“那你收拾一下手術臺,我們看一下他到底因為什麽死的。”

沈西聆趕忙答應下來,從櫃子裏拿來了做手術的一應套裝,還有工具,畢竟不是給活人做手術,消毒什麽的就不做了,直接上。

在沈西聆鋪無菌布之後,郁久霏一個人扛著屍體放到了手術臺上,開刀之前,按照屍檢流程,先做最基礎的表面判斷,比如說是否有外傷、屍斑、中毒跡象等。

檢查完,沒發現什麽特殊的地方,死者是個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年齡大約在三十六歲,營養良好體態均勻,手指上沒有特別厚的繭,應該是個富貴少爺出身。

身上的傷口屈指可數,最大的傷口是在胸部,上面還有手術縫合後包紮的紗布,現在濃水跟血液混合在一起,已經把紗布都粘住了。

郁久霏一點點揭開紗布,盡量不損壞屍體本身,而沈西聆已經舉著手等待之後的開刀。

“傷口沒什麽問題,就是正常的手術傷口,做手術的人技術很熟練,縫合得也很漂亮,應該是醫院裏最厲害的醫生做的。”沈西聆一邊剪開縫合線一邊說。

重新打開病人的胸膛之後,忽然一股惡臭撲面而來,隔著一層口罩都擋不住那個味兒,熏得眼睛都要瞎了。

兩個人的手套上都是屍體的膿水跟血水,連捂鼻子都不行。

過了那一陣,郁久霏硬撐著低頭去看,發現屍體胸腔裏的心臟顏色跟其他地方不一樣,應該是做了換心手術。

“這怎麽回事?”郁久霏有點不敢確定,她屬於精神病類出身,心理學跟治療一些基礎精神病還可以,換心手術不在知識儲備內。

“等等,我要拿出來看一下。”沈西聆也皺起眉頭,他拿過幹凈的手術鉗夾住心臟流通的血管,再一點點漸開心臟被縫合的地方,屍體還很新鮮,可心臟已經呈現一種即將腐化的狀態。

沈西聆動作輕巧地把心臟取出來,放到了郁久霏端來的幹凈托盤上,自己去旁邊研究。

郁久霏低頭看了會兒屍體沒了心臟的胸口,拿過一旁的針筒,沒加上針頭,直接在屍體的胸膛裏吸那些跟膿水血水混在一起的液體。

洗幹凈液體後,胸膛看起來才呈現一種比較常見的屍體顏色,整體看起來也沒有那麽違和了。

針筒用針頭蓋上,郁久霏低頭去看屍體內部的其他位置,發現那個液體在一定程度上讓屍體的胃、肺部、肝部出現了感染,與其說病人是死於不健康的心臟,不如說他是被感染後的並發癥給弄死的。

旁邊的手術臺上,沈西聆對著一顆黑紫色的心臟切來切去,還擺了一堆瓶瓶罐罐,都是在人家櫃子裏拿的。

大概過去了半個多小時,沈西聆拿著兩個切片回來,說:“心臟被打過保鮮劑,見過市場裏被下藥保鮮的魚嗎?這個心臟,在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趨近腐化了,但是用了兩種藥,一前一後讓它看起來像新的,其實裏面的肉已經壞死了,這樣的心臟換到一個活人的胸膛裏,他不死誰死?”

郁久霏雙手撐在手術臺上:“這兩種藥,具體的效用分別是什麽?”

“簡單來說,最開始打的藥,是保持活性,給即將死去的魚打的那種,類比一下,就是人臨死的時候,打了一針腎上腺素,往後拖了一點時間,但不治療,還是要死的;後一種藥呢,就是這顆心臟已經死了,打藥防腐,讓它看起來,像活的一樣,這種藥一般用於殯儀館。”沈西聆舉著兩塊切片解釋。

讓肉體保鮮的藥物,往往用於菜市場的藥類,只要有渠道就能買,買回來給家畜家禽吃了,可以保持一段時間內的肉質新鮮;殯儀館使用的防腐劑非常好,讓屍體最長可以保持九天的模樣不腐,給足了家屬辦葬禮的時間。

而這兩種藥,被打在了一顆需要移植的心臟上。

郁久霏接過兩塊切片,問:“能判斷出來,第一種藥,是在人活著的時候打的,還是人死了打的嗎?”

沈西聆笑了下:“你這話說的,得讓它跳動得久一點,當然是生前打的了,後一種防腐的藥,倒是不能確定什麽時候打的。”

聽完,郁久霏轉動了一下切片,眼睛微微瞇起:“沈教授,這個屍體,能覆原成原來的模樣嗎?但心臟不放回去。”

“你這是在為難我沈教授!這是人能提出來的要求嗎?”沈西聆驚呆了,沒想到郁久霏居然還要讓他一比一縫回去!

“那就讓自私來吧,後面還需要切一下其他屍體,我要把所有移植的器官,都切出來。”郁久霏一揮手,比劃了整排冷凍櫃。

沈西聆差點摔地上,好歹扶住了手術臺,眼神呆滯:“你說得對,這種事,還是得讓自私來,他就是幹這個的,他有經驗!”

說完,連流程都不走了,直接換了自私出來,跑得相當快。

自私扶了扶眼鏡,對郁久霏微笑:“可能需要點時間。”

郁久霏點點頭:“一晚上夠不夠?”

“……生產隊的驢都沒有這麽使的。”自私咬牙切齒,想把郁久霏也給開膛了。

聞言,郁久霏皺起眉頭,她看了眼冷凍櫃:“沒事,你能切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帶走。”

自私睜大了眼睛,第一次見人來太平間,切不完還打包帶走的,這是當吃席來了。

作為一個切人多年的教授,自私的技術確實比沈西聆熟練許多,他獨立研究那麽多年,還有好幾個基地的支持,基礎知識確實紮實,而且憑借他覆制的能力,可以把挖開的屍體重新變回原來的模樣——用boss能力變回去的,不是縫回去的。

註意到郁久霏嘲諷的眼神,自私沒好氣地說:“這屍體都爛成這樣了,只能用能力變回去,你厲害你縫一個我看看啊!不可能二次縫合還完全一樣的,不然人家臨床上為什麽要教二次縫合?”

說完還得繼續幹活,要不是沈西聆先妥協了,自私真想舉起手術刀給郁久霏一下,吃了藥的郁久霏看人的眼神,總像在看一坨屎。

切出來的器官都被郁久霏用藥水泡起來了,放在一個個罐子裏,上面還有貼紙,寫上各種基礎信息,從什麽屍體上切下來的,是什麽樣的器官,被打了什麽樣的藥水。

大概切到第二十具的時候,自私叫了聲郁久霏。

“郁久霏,你過來。”

郁久霏放下罐子跟筆,找了新手套戴上走過去:“怎麽了?”

自私指指屍體被打開的胸腔:“這具是三個月前的屍體,他替換了兩個器官,有心臟和腎臟,但是他的腎臟沒有任何問題,出事的在新替換的心臟上。”

此時自私盡量挪開屍體肚子裏的各種器官,給郁久霏看清楚下面的腎臟,對比著心臟,同時解釋:“你看,下面的這個腎臟有縫合的痕跡,另外一邊已經有點萎縮,說明這個健康的腎臟是移植過來的,而且使用有一段時間了。”

至於心臟,跟剛才被取出來的不少器官一致,都是腐爛,但被藥物維持住了形狀的。

“都取出來化驗一下看看,我大概能知道是為什麽了,但還是得取,辛苦你了,自私。”郁久霏認真地說。

“我是垃圾,說這些。”自私冷笑一聲,不接受這聲辛苦了,直接動手取器官。

自私的能力確實強,一把手術刀、一個夜晚,一個奇跡——他真的把屍體給剖完了還覆制回去,雖說這個主要依賴他覆制的能力,可能做到次次都完好把器官挖出來,真的很強。

所有裝著器官的罐子都被郁久霏存進了背包裏,要不是背包格子多,她都裝不完,後來器官太多了,太平間裏的罐子不夠,還去商城買了一些。

解剖完屍體,還得想辦法把太平間恢覆原樣,本來郁久霏想買差不多的道具放回去的,自私擺擺手,直接用覆制的能力把物品都覆制回來,好像整個太平間沒有人來過一樣。

郁久霏沈默一會兒:“你不會把屍體裏的器官也覆制回去了吧?”

“我看起來像是做這種蠢事的人嗎?”自私狹長的眼睛透過眼鏡盯著郁久霏,手慢慢舉起了手術刀。

“淹死會水的,打死犟嘴的,人往往死在自己最擅長的東西上,多檢查一遍總沒錯。”郁久霏用看智障的眼神掃他一眼,離開了太平間。

因為郁久霏這句話,自私咬咬牙,還是多檢查了一遍,確信自己沒把屍體的器官弄回去。

天已經亮了,郁久霏直接偷偷回了宿舍,下班後她給人偶下了命令,打卡下班,等進入宿舍,人偶就可以收起來了。

十點還得重新上班去,郁久霏讓自私先回去,她要睡覺。

自私不明白:“你不是說你時間不多嗎?這個年紀你怎麽睡得著的?”

“因為就算我讓給他們十個小時,依舊能把問題給解決。”郁久霏嘭一聲關上門,囂張得很。

睡到九點半,郁久霏睜開眼,沒有一絲疲倦跟賴床,動作迅速地收拾好自己,揣上樓十一往住院部走。

樓十一還在睡呢,就被揣兜裏了,他慢慢爬到邊緣,忽然問:“郁久霏,如果是你的話,對上個地圖我做的事,有什麽想法啊?”

在聖母病郁久霏的眼裏,顯然放不下這件事,就算答應了樓十一回來,也是憋了口氣在那的,沒有現在這個郁久霏這麽自然。

郁久霏看也不看他:“跟我有什麽關系嗎?”

“那假如,我是偷偷借你的手做那些事呢?”樓十一很想知道郁久霏會給出什麽樣的答案。

“關我屁事。”郁久霏語氣都沒變。

樓十一琢磨了一下,發現郁久霏其實第一次回答的意思就是,他做這些事跟她沒關系,影響不到她的目的,那就跟她沒關系,因為他又問了一遍,所以直接換成“關我屁事”了。

吃藥前後,可以看出來郁久霏的思維跟著重點是完全不一樣的,非常符合郁久霏的病癥,她就是神經控制失衡了,要不多一點,要不就少一點,相當不均衡。

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樓十一幹脆就縮回去繼續學習恐怖片諸多特效,爭取以後郁久霏想到什麽他都可以做出來。

到了住院部,郁久霏利落打卡,看不出熬了夜的樣子。

在去拿小推車的時候,郁久霏抽空跟樓十一說:“樓十一,你多監控一下太平間那邊的情況,如果有人去做檢查了,就告訴我。”

樓十一不敢出聲,舉起晶片小手比OK。

吃過藥郁久霏也會記得前一天的自己是怎麽做的,見人就問好,雖然笑不出來,至少禮貌跟流程是走完了。

十一點半的時候,樓十一伸出藍色的光線戳戳郁久霏的胳膊,示意有人去檢查太平間了,同時郁久霏的手機響起了提示音。

郁久霏在打掃間隙拿出了手機,樓十一發來一條消息,說警方跟家屬都去給屍體做了屍檢,發現病人移植器官的位置是空的,現在家屬在前面鬧事。

看完消息,郁久霏拍拍樓十一,以示鼓勵,隨後自己拿著人偶遙控器開始一邊工作一邊編寫對話,她要讓四具人偶在整個醫院的衛生間裏輪流說八卦,就說醫院移植器官消失了這件事,最好一天之內,整個醫院的人都知道,醫院克扣了病人的器官,還把人本身的器官給挖走了。

這樣的醫院,別說以後還有沒有人敢來,怕是之前死亡病人的家屬,都不會放過醫院吧?

最先傳出謠言的地方,是門診部的衛生間,上廁所的人都能聽見竊竊私語,兩個奇怪的聲音在聊著太平間的八卦,說屍體裏的心臟不見了,警方懷疑醫院偷偷把器官挖走了,等人死了,就放一個壞的進去暫時騙人,等家屬接受事實之後,再讓人把器官找回來,接著用。

“你聽說了嗎?我們醫院挖病人的器官去給別人用呢。”

“聽說了聽說了,醫院好黑啊,也不是沒給換器官的錢,怎麽這麽貪呢?”

“嗐,誰還嫌棄錢多呢?賣錢不如賣權,本來就是供不應求,當然價高者得啊。”

“都想跳槽了,病人家屬不會放過醫院的吧?”

一邊是警方逐漸展開調查,發現所有的屍體,都有缺少器官的情況;一邊是黑暗中越傳越廣的謠言,醫院焦頭爛額,兩頭不得好。

郁久霏站在註射室外,吃下一顆巧克力,此時距離她藥效過去,還有三個小時,而住院部裏,越來越多的病人,在打包離開,住院部外停著一排豪車。

糖紙丟進垃圾桶裏,郁久霏拖著小推車去廢品處理室,在長長的走廊裏,她給最後一個長頭發的人偶下命令。

“打暈一個護士,換上她的衣服鞋子帽子,帶上玻璃罐子,推車到醫院門口,然後,隨便撞倒一個人,讓罐子全部摔碎。”郁久霏對著遙控器嘀咕完,長頭發的人偶緩緩出現,動作利落地去找護士。

下完命令,郁久霏拿出樓十一:“樓十一,給導演去個郵件,就說讓他守在醫院門口,我送他個本次副本中,最大的節目效果,如果他沒拍到,以防萬一,你也讓攝像頭對準了門口,導演不想拍,就拍好了送給他。”

這就是郁久霏藥效結束前,做出的最後一個決定,等藥效過去,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迎著冬日裏的餘暉,各種顏色的器官隨著玻璃罐子灑落在白雪上,每一個路過的人,都看得觸目驚心,那些或破爛、或健康的器官,終於被人們找到了蹤跡。

可是見到的時間,就是全部落進雪水裏的時候,餘暉讓在場的每個人都看清楚那是個什麽東西,最後一絲光亮消失,醫院門診部外部大燈猛地打亮,地上的器官依舊沒有消失,那不是幻覺,是真的、消失了的器官。

警方最先反應過來,立馬拉上警戒線疏通人群;家屬們嘶吼著沖向原本在點頭哈腰的醫護們,拳頭跟巴掌一下下招呼在對方的腦袋上;路過的病人下意識掏出手機,拍下第一手照片跟視頻,上傳到各個平臺,這一下,就算導演想不拍,都不行。

混亂中,人偶悄無聲息地消失,那身護士衣服也沒留在原地,還給了暈倒的護士。

如郁久霏猜測那樣,這一晚,依舊是郁久霏輪班,護士長匆匆排完班,顧不上安排人繼續盯著郁久霏,整個醫院都亂成一鍋粥。

膽小的護士護工已經開始盤算離職,醫院領導試圖把事情壓下去,可醫院怎麽打得過那麽多權貴?

醫院本就是權貴扶持才屹立多年,它的成功在於它有一整條產業鏈,沒有這條產業鏈,灰色地帶裏的產業鏈,也不止它一條,得罪了那麽多人,有的是其他人來滅掉它。

藥效的最後十分鐘,住院部一樓已經沒什麽人了,郁久霏坐在註射室門口老位置上,她手指輕點推車把手:“很多事情,其實只要去做,都可以變得很簡單,文憶是,郁久霏也是,可偏偏,都是好人呢。”

無論文憶的計劃是什麽,這一刻,強制快進,她要的結果,很快就會到來,而玩家需要完成的任務,會附贈一個破敗荒涼的醫院,誰讓,這個醫院嚇著那個可憐的聖母病了呢?

“你這麽做,等會兒郁久霏回來看到怎麽辦?”樓十一監控著整個醫院,他看見的事情,比郁久霏更多,偌大的醫院傾倒,底下的普通人,將要承受的,是失業、混亂、猜疑甚至死亡。

東湖市私人醫院本身就不會把人命放在眼裏,等過了最嚴重的時刻,醫院反應過來,會把所有在醫院裏的人都折磨一遍,非得找出所謂的兇手不可。

郁久霏笑起來:“所以啊,剩下的得交給聖母病了,她會努力救人的,這才是,最適合她的情景。”

聞言,樓十一楞住,旋即明白郁久霏的意思,救不了人的時候,那就由冷漠的郁久霏出來制造混亂,這樣,聖母病郁久霏的存在就顯得很重要,因為只有她,會救所有人。

正如在末日地圖裏她做的,制造一個三方勢力混亂,為了救人,聖母病的郁久霏,會拼盡全力成為所有人的救世主。

政治學上說,救人民於水火,就是人民的英雄。

十分鐘後,藥效緩緩褪去,郁久霏眼神一點點染上清澈又明亮的光彩,不再是那種死氣沈沈和疲憊,仿佛換了個人。

周圍沒什麽人,樓十一幹脆從口袋裏飄起來,他擡手在郁久霏眼前晃了晃:“郁久霏?”

“沒有這麽快適應啦,不過,眼下的情況,我確實更擅長處理。”郁久霏無奈地笑笑。

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這樣的,只有你強硬的時候,別人才會退一步,不然就是對你的步步欺壓,聖母病不忍心做的事,總要有人來做。

兩個記憶與能力共通的性格,其實彼此都知道當時的自己在做什麽,聖母病退一步,是知道沒路可走了,必須要這麽做。

郁久霏對樓十一說:“她用的辦法,其實是我想做的,但我做不到,因為我會救人、會顧及屍體、人權,她可以無視地下正在舉行的獵殺活動、可以去把所有屍體的移植器官都掏出來,並且扔在雪地裏,我做不到。”

越治療,郁久霏越明白自己的缺陷在哪裏,那種大腦無法自控的感覺每一天都在拉扯著自己,想要拿回這種控制,只能吃藥讓進入一種類似昏迷的狀態。

就像沈西聆的多重人格那樣,只要礙事的人格沒了,剩下的就是有用的人格。

沈西聆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來的,他走近了,郁久霏才發現是本人,不是自私。

“自私先生呢?”郁久霏奇怪地問。

“他幹完活就不想見你了,說兩個互相把對方當垃圾的人,說不到一起。”沈西聆笑笑,可以想象那個場面。

郁久霏點點頭:“那隨便他吧,現在其他玩家什麽情況?”

沈西聆沈默一會兒,說:“搞事,我算是知道為什麽昨晚你……不是,是那個郁久霏那麽急了,根本就是馬不停蹄地去解剖了屍體,不是因為她時間只有二十四小時,是她想趁心理暗示最後的一段時間,讓玩家觸底反彈。”

聽完,郁久霏都楞住了,她想了那麽多,卻沒怎麽往這個方面想,等沈西聆說了她才意識到——玩家在第一步心理控制裏,對恐懼已經快到極限了。

對於恐懼實驗,一般會出現兩個後續,一個是瘋狂,一個是妥協,但在真正達到這兩個後果之前,誰都不能確定到底是哪一個。

前者造成的後果是當事人會變成瘋子或者殺人狂,後者算是心裏控制成功,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理。

在這種壓抑的心理控制最後時刻,控制著被推翻了,後面會發生什麽,可想而知。

玩家們本就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他們會像副本希望的那樣,開始大開殺戒,真正把這個地圖,當成逃生游戲,NPC只是一串數據,他們作為玩家,被一串數據逼成這樣,當然要狠狠地殺回去。

接下來,東湖市私人醫院,會變成大型的獵殺場,獵殺游戲,從地下,搬到了地面上,誰贏,誰可以站著離開。

郁久霏閉了閉眼:“怪我,藥吃多了,下次我會記得減少藥量的。”

說完郁久霏就蹲下抱住了自己,開始嗷嗷哭:“嗚嗚嗚……這可怎麽辦啊?救不完,根本救不完啊嗚嗚嗚……”

樓十一飄下來,扯了一張餐巾紙遞過去:“別哭了,這也不需要你救人啊,這是難度一的副本地圖,沒有NPC可以打贏玩家的,除非玩家被偷襲。”

“那不還是能被殺嗎?”郁久霏哭得更大聲了。

“這也不是你的問題啊,事已至此,不如我們問問大家的意見?”沈西聆跟著蹲下來哄。

郁久霏揪著餐巾紙,一秒止哭:“那行。”

那眼淚收得比水龍頭都快,趁外頭混亂,郁久霏擦幹凈眼淚,推著小推車往廢品處理室走,之前她就想知道護工阿姨的事,一直沒機會,現在好了,根本沒人有空來管她。

外頭兵荒馬亂,廢品處理室裏歲月靜好,護工阿姨依舊在給一個個瓶子分類,大瓶子小瓶子,從小到大排好。

郁久霏回頭看了眼,確定沒人過來,才推著車過去,把小推車停在阿姨旁邊:“阿姨,我來啦!”

護工阿姨擡頭看她一眼,有些疑惑:“小姑娘你怎麽一天一個樣的?也不對,半天一個樣?而且,你怎麽帶外人進來呢?”

昨天人很可愛樂觀,晚上就呆滯麻木,白天冷漠寡言,現在又繼續可愛樂觀,精分都沒分得這麽快呢。

郁久霏尷尬地笑笑,回頭看了眼沈西聆:“啊,這兩件事都說來話長,您自己隨便想個長話短說、可以理解、心照不宣、說服自己的……理由吧,我們肯定都接受。”

護工阿姨:“……”

【此章完】

橘外人一號、樓十一:啊對對對:)

郁久霏:將就一下吧,也不是什麽大問題O(∩_∩)O

之前評論有小可愛說這個副本難,看吧,只要沒有道德,一點都不難的╮(╯▽╰)╭

謝謝觀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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