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小說首發

生魂殿的大門朝外面開著，門口守了幾個鬼差，與往常無異。

可是一眼望進去，通往主殿的路上卻擠滿了魂魄。

這些魂魄身著白衣，或是倚靠在墻角，或是躺倒在道路中間，有的甚至七竅流血，看起來甚至比起那些厲鬼來好不了多少。

昭華像是失了魂般越過那一個個魂魄，他們似乎想要伸手抓她，可是在察覺到她的氣息之後卻忽的往後退了退，似乎是害怕她。

昭華垂了垂眸，她知道，自己身上的仙氣已經幾乎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暗月幽蘭的魔氣，所以這些魂魄才會如此怕她。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順著魂魄們給她讓出的小道往生魂殿裏走，一旁的鬼差們許是知道她的身份，因此並未阻攔，只是小跑著兩步去通知了崔子鈺。

昭華一步一步地往生魂殿走去，外間遍地的魂魄一直延申到大殿的最裏面，昭華望著他們臉上痛苦的神色，心裏也像是被什麽東西翻攪著一樣疼。

她停住腳步，看著不遠處帶著鬼差急急趕來的崔子鈺。

只是短短幾日不見，崔子鈺看起來似乎憔悴了一些。

見慣了他平日裏的模樣，甚少看見他如今這般，昭華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在見到崔子鈺之前，她或許還有一絲僥幸，覺得現在的情況或許沒有那麽遭，可是在看到崔子鈺之後，她不得不接受現實。

“你怎麽出來了！”崔子鈺三兩步上前，看見昭華的臉色難看得很，忽的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想要去掀她的袖子，卻又覺得不妥，手在空中停了停，還是收了回去，“怎麽臉色這麽不好，可是——哪裏不舒服嗎？”

昭華搖搖頭，看著他：“這裏是怎麽回事？怎麽會變成這樣？方才我看到本應該關於重獄的厲鬼竟都跑了出來，連你也不能再將他們關回去嗎？還有生魂殿的魂魄，為何他們會在此處？”

她因為心急，一下子問了許多問題，胸口處突然一陣憋悶，讓她忍不住咳了幾下。

崔子鈺忙替她拍了拍背：“你先別急，橫豎都已經這樣了，聽我慢慢和你說。”

昭華怎麽能不急。可她也知道自己剛才這一連串的問題很難回答，所以便點了點頭，跟著崔子鈺往最裏面的主殿走去。

崔子鈺一路帶著她往裏走，道路兩旁的魂魄紛紛往後退去。到了主殿外，昭華吩咐秋水和試心暫時在殿外候著，她獨自一人跟著崔子鈺往主殿內走去。

崔子鈺揚手將殿門關上，顧自在下首尋了個座位坐下。

昭華見他這副模樣，也跟著坐了下來：“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崔子鈺卻不答她的話，只是盯著她問道：“你的身子是怎麽回事，可是暗月幽蘭已經——”

他頓了頓，沒再繼續說下去。

昭華道：“我沒事，你還是先說說這幽冥是怎麽回事吧。”

崔子鈺仍不理她，面色有些嚴肅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怎的還如此任性妄為？

“難道你就是拼上性命不要也要破開我的結界嗎？若是命丟了，就算結界打開了又有什麽用？”

甚少見他如此認真，昭華抿了抿唇，眸光暗了一暗：“若非如此，如今的我怎麽可能從泰山君的結界之中闖出去呢？

“你方才不是看到了，那些魂魄都繞著我走呢。如今我的仙氣一點點在減少，表面上或許看不出什麽來，可是只有那些魂魄能感應的到，我身上的魔氣已經掩不住了。”

崔子鈺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力。此刻便是問清楚她到底如何又有什麽用，橫豎他救不了她，誰都救不了她。

他沈沈嘆了一口氣：“抱歉，是我唐突了。”

昭華搖搖頭，並未將他剛才的話放在心上，只道：“你既然也知道我沒有多長時間好活了，不如把事情跟我說清楚吧。”

崔子鈺看著她認真的眼神，猶豫了一下：“昭華，我將你帶來幽冥，只是希望你能夠好過一些，不必再擔憂旁的事，所以這件事我不想讓你——”

“崔子鈺。”昭華打斷他的話，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都這個時候了，你能不能別顧慮那麽多了！”

“我不喜歡被人瞞著，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昭華沈沈道，“我原本以為是因為我在你這裏的事情被文昌元尊知曉，所以給你惹來了麻煩。

“可是我剛才看見外面的一切，才知道事情遠遠沒有我想得那麽簡單。

“文昌元尊就算是再厲害，也沒有本事可以引得你這幽冥所有的魂魄不安，甚至泣血力竭。

“更不可能令厲鬼們無端闖出來，神智錯亂，連你都無法將他們關回重獄，只能設下陣法將他們暫時困於半空！

“如今都已經這樣了，再繼續下去，萬一你的陣法困不住那些厲鬼，到時候他們跑出來，會先散了這裏所有的魂魄，再去到人間——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你難道不知道嗎？”

崔子鈺閉了閉眼：“恐怕，就算他們不闖出去，人族也保不住了。或許連三界都岌岌可危。”

他道，“昭華，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還需要我再說嗎？”

昭華只覺一陣寒意一下子竄了上來，凍得她哆嗦了一下，連手腳一瞬間都是麻木的。

她緩緩開口，聲音都輕顫了一下：“你是說，怨靈，萬年前魔族那些魔羅死後化作的怨靈，再度出現了？”

萬年前，仙魔一戰，諸多靈力高深的魔羅身死，死後其元神化作怨靈。

怨靈，聚集著這世間所有的至邪至惡之氣。就是因其怨氣太過，怕其散入三界，塗炭生靈，所以當初臨淵不敢將其貿然斬殺，而是以自身神力結成潦水陣將其鎮壓於周游山，化其怨氣。

先前淩霜想要打開潦水陣未果，卻沒想到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崔子鈺點點頭，沒有言語。

昭華問道：“是誰？可知道是誰放出了怨靈？”

當初那些怨靈的厲害她曾親身領教過，放出怨靈之人用心歹毒可謂是令人發指。

“是文昌元尊。”

昭華一怔，又聽崔子鈺道，“我這幽冥與別的地方不同，還多了幾分陰戾之氣，硬闖可是進不來的。

“可若借助怨靈之力，雖說一時半會兒還闖不進來，可是時間一久，約莫也就十來日，自能攻破。

“可我瞧她是真的急了，竟連這十來日都等不了了，竟利用怨靈的怨氣惹得生靈塗炭想要把你給逼出去。

“昭華，你到底是與她有何仇怨？橫豎師徒一場，怎麽她竟如此對你？就算因為你是暗月幽蘭，就算她為著天下蒼生，這也實在說不過去。”

昭華眸光一滯，問道：“那臨淵呢，出了這樣的事，他定然不會袖手旁觀的。”

“是啊，他不會。”崔子鈺道，“就是因為有他撐著，所以暫時還沒事，可是時間久了就不一定了，昭華，那可是怨靈。”

昭華垂著眸子，手微微顫了一下，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細細思索著這一切。

她道：“不對，文昌元尊不會那麽做的。”

崔子鈺看她：“你也這麽覺得？”

昭華擡頭看他，崔子鈺道：“我只是覺得這其中有些古怪，但是也猜不到頭緒，你若知道什麽不妨說說。”

昭華道：“我承認，在上清境這數千年，我從未真正看清過我的師父，否則也不會被她玩弄於鼓掌之中還渾然不覺。

“可是有一點我很肯定，她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是神，縱然做了錯事，可是她心裏始終裝著蒼生。

“她之所以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殺我，便是為此。

“那日我被她用卻魔刃所傷，本就沒有多少時間了，她沒必要多此一舉，更沒有必要犧牲蒼生來逼我現身，這樣做與她的初衷背道而馳。”

崔子鈺聽她的分析，跟著點了點頭：“我與文昌元尊有過數面之緣，也聽說過一些有關她的事跡，她為神之前便為蒼生做了許多事，甚至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拯救生靈。

“僅從這些事情上來說，她的確不像是會做出這樣的事。”

崔子鈺擰了擰眉，“可是，事情的確是她做的，我派出去打探的幾人看得清清楚楚，的確是她，不會有錯的。”

昭華沈默了一會兒，忽然道：“那麽有沒有可能，他們看到的只是她的身軀？”

“這是什麽意思？”崔子鈺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卻不敢確定。

昭華道：“我那日離開上清境時，用我的佩劍破雲傷了她。

“破雲的本事我比誰都清楚，即便它不似臨淵的斬魄一般可以將人的魂魄斬碎，可被它所傷也絕不會好過。

“可是後來秋水來找我時卻說，文昌元尊並沒有受傷，看起來很好。

“我那時只是心裏有所懷疑，卻沒多想，可是現在卻不得不多想了。”

“你是說，有人附到了文昌元尊的身軀之上，已經將她完全操控住了？”

昭華說的這些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崔子鈺被她這樣的猜測驚得心裏一跳，“可是她是上神，誰有這樣的本事？”

最近事情有點多，可能會一直持續到年底。這篇文現在在收尾，估計也沒幾章了，我盡量隔離更快點完結，如果實在更不了可能會隔兩天~給大家報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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