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小說首發

試心石忖奪著昭華的心思，雖然明白昭華此刻並不想聽到與臨淵有關的事情，卻她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將這些年來在重華宮的所見所聞說出來。

昭華要如何看待臨淵，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別人沒辦法插手。但是這兩百年間臨淵為她做的一切，試心石覺得她應該要知道。

想到這裏，試心石忍不住說道：“上神，其實這些年在重華宮裏，我倒是有些和以前不同的看法。我覺得臨淵帝君他——”

“試心，別說了。”昭華開口把話頭打斷，閉了閉眼，把臉稍稍地瞥向一旁，“我暫時不想知道與他有關的事情。”

畢竟跟在昭華身邊這麽多年，對她的性子一清二楚，試心石的話就這樣咽了下去，轉而道：“是，既然上神不想聽，那試心就不說。若是哪一日您閑暇時想聽一聽，試心隨時恭候。”

昭華點點頭，沒再言語，轉身回了屋內。

晚些時候，她帶著試心去了西華池，想要請文昌元尊探一探試心靈臺的封印，看看有沒有辦法能將封印替她解去。

但是結果還是令人失望的。

施加那道封印的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就連文昌元尊都無法替試心將封印解去，甚至探不出這封印的由來。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文昌元尊說試心石乃靈石，與那些尋常的花草走獸苦修出靈識不同，或許這封印的存在別有用處，暫時也不必擔心。

有了這句話，大家擔憂的心算是暫時放下了。不過昭華仍舊向試心許諾自己會繼續想辦法探知這道封印的由來，並將試心留在了自己的飄花院，與秋水一樣成為了她的近身仙侍，由秋水帶著熟悉仙族的規矩。

秋水得知自己以後多了個一起說話的人，心裏自然是高興的，拉著試心就去自己的小屋閑聊去了。

而昭華自文昌元尊處回來後，就一直待在屋子裏不曾出來過。

昭華盤腿坐在榻上，最後一道氣息沈下後，她緩緩睜開了雙眼。

從西華池離開時，文昌元尊再度詢問了她是否要服下“了塵”一事。雖說她當時看起來只是隨口一問，可是昭華心裏清楚，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這一次師父不會再像之前一樣事事由著她了。

輕輕嘆了一聲，她緩緩攤開手心，了塵就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

昭華盯著它，面色隱隱有些晦暗。

原本以為這次回到上清境，可是擺脫過去一切不愉快的人和事，重新做回從前那個恣意瀟灑的上神，可是現在事情的發展卻超出了她的預料。

幽冥見到的一切，古怪重重，崔子鈺的話，更是讓她心生懷疑。還有師父，自她回來後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昭華並不能明確地知道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但是她可以肯定，這一切事情的背後，一定藏著什麽很重要的隱秘。

到底是選擇忘記這一切，還是把一切弄清楚？

昭華盯著了塵看了許久，在心裏做出了決定。

*

第二天一早，清亮的天光灑在飄花院裏，空氣中都透露著一種久違的清新。

昭華起了個大早。

她推開房門，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到院中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秋水和試心一早就在院子裏面侍奉花草，見她出來，兩人忙迎了上去。

試心見她面色紅潤，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不由笑道：“看來仙上昨天休息得很好，以前靈力受限，日日總覺得覺睡不夠，如今恢覆了修為，昨夜竟還睡了好久。”

昭華看向她，面露一絲疑惑，她歪著頭想了想，似乎想了好久，但還是沒想起來：“以前？我怎麽不記得了？”

試心道：“您莫不是忘了，向您這樣修為的神仙都是不必一日三餐，日日成眠的。只是歷劫時靈力低微，所以才和尋常仙君一樣罷了。”

聽完試心的話，昭華仍舊一頭霧水的樣子：“我倒是真記不清，試心，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她這話問得奇怪，試心石一下子被她給問楞了：“歷劫的五百年，都是小仙陪在您的身邊，自然知道。”

試心看昭華的神色有些奇怪，忽的想到了什麽，笑意一下子僵在臉上，有些難以置信，“仙上，您可別跟我們開這樣的玩笑，您難道把歷劫時候的事情都忘了？”

被試心這麽一提醒，一旁的秋水率先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看著昭華：“仙上，您不會是吃了元尊給您的了塵了吧？”

試心石見過識廣，自然是知道了塵的，聽秋水這麽一說，兩人齊齊看向昭華並不像是在開玩笑的神色。

昭華看著她們兩人的模樣，點了點頭：“昨日我好好想過了，師父的話不會錯，服下了塵總歸是有好處的。”

“您什麽時候這麽聽元尊的話了？”秋水嘟囔了一句，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忙將話頭截住，清了清嗓子道，“小仙是說，您真的吃了？那您現在什麽感覺？以前的事情還記得多少？”

這也是試心想問的，兩個人仰著頭，半張著嘴，看著站在臺階上的昭華，動作出奇的一致，都在等著昭華接下來的話。

昭華見狀，心裏有些好笑，面上卻還是淡淡的。

她的眼珠轉了轉，似乎在很努力地回想，可是想了半天還是道：“也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只是心裏大概知道好像有歷劫這麽一回事兒，但是具體的細節好像想不起來了，經歷過的那些感受也想不起來了。”

試心和秋水兩人面色一僵，齊齊楞在原地。

試心看了昭華一眼，有點不死心又有點小心翼翼地問道：“仙上，那您還記得，臨淵帝君嗎？”

她仔細註視著昭華的神情，可是昭華在聽到臨淵的名字時，面上甚至一點波動都沒有。

“大概也只是一些模糊的記憶，似乎只聽說過這個名字，別的印象就一點兒也沒有了。”

試心的臉垮了一下，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昭華沖她們倆笑笑：“好了，別在我這裏杵著了，去忙自己的事兒吧。我真的沒事，其實服下這了塵也挺好的，現在感覺一身輕松，連心情都好了很多。

試心和秋水對看一眼，呆呆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昭華站在原地看著她們離開，眼中的笑意減了幾分。

*

臨淵自從見到那恢覆如新的香包之後，便知道“寧安”是真的活過來了。只是天下之大，卻不知去何處尋她，最後只能來到了章華宮。

之前君照對寧安的態度有些古怪，他那時便覺得不對，但是看寧安一副並不想提起此事的模樣，他也就沒有追問。後來寧安身死，臨淵一心只想著救活她，就更沒有心思去問這些了。

可是現在卻是不得不問。

自從兩百年前寧安持劍殺上無埃殿之後，君照仍居天帝之位，也將仙族一應事項處理得很好，可是他卻再也沒有出過章華宮。一切的公文命令，都是由仙侍們代為接送。

算起來，臨淵也有許多年沒有見過君照了。

他孤身一人步入章華宮的大門，章華宮中整潔如新，青磚碧瓦沒有留下一丁點兒歲月的痕跡。只是周遭的草木看起來沒有從前生機勃勃，比起往常滿宮的仙侍天兵，此刻零散的幾個人看起來還是蕭條了許多。

院中零星幾個仙侍見是他來，皆拱手行禮，正要去稟報，卻見臨淵揮了揮手，顧自往無埃殿中走去。

殿門沒關，君照仍像往常一般坐在殿內，批改著一應的公文。

聽見外間有動靜，他頭都沒擡，只是隨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手中的筆忽的一滯，竟然輕顫了一下。

他擡頭望去，臨淵神色覆雜地站在他的殿中，看著他沒有說話。

“好久不見。”君照放下手中的筆，聲音有些沙啞。

“的確是好久不見了。”臨淵點頭，一時卻不知該從何處問起。

君照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的來意，他看著臨淵，聲音帶著幾絲難以察覺的顫抖：“她，回來了？”

“這兩百年來，想了不少辦法，總算是把她給救回來了。”臨淵嘆了一聲，“只是現在我卻找不到她。”

他看著君照，緩緩道，“想來天帝與寧安之間有本君不曾知曉的交情，不知天帝是否知道寧安現在有可能在哪裏？”

君照的目光越過臨淵，落在殿外那一叢白蘭上。那一叢白蘭仍舊如兩百年一般繁茂盛開。他緩緩收回目光，盯著臨淵的臉道：“寧安在哪裏我不知道，但是昭華上神或許在上清境。”

聞言，臨淵原本無甚波瀾的眸子忽的震了一下，整個人的身形一下子僵在原地。良久，他才重新拾起目光看向君照，仿佛沒有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可是聲音卻已經沈了下去：“我問的是寧安的下落，你為何告訴我昭華上神在什麽地方？”

君照目光平靜地看著他，苦笑了一聲，一字一句闡述著一個事實：“因為寧安就是昭華上神的歷劫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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