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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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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別宴

鞍邦城的別宴說是由汪家舉辦,實則還是托了馮家的關系。馮家與汪家交好, 自然也希望借由這一次送汪如珠前去選秀的機會, 能拉攏與定北諸人的關系。

馮夫人與汪『奶』『奶』攜手迎客, 相比起內向寡言的汪『奶』『奶』, 馮夫人倒更像是這場別宴的主人。馮夫人拉著汪家大姑娘汪似玉的手, 同進同退, 倒比汪『奶』『奶』還更像汪似玉的娘親。

沈『奶』『奶』慣來喜歡湊趣, 這時打趣道:“玉姑娘大了, 『性』情跟馮夫人像了十足,馮夫人可是養了個好兒媳『婦』。”

“可不是嗎。玉姑娘打小兒養在馮夫人跟前, 可不就是馮夫人心尖上的人兒?叫我說,也是玉姑娘該有的好命, 得了這樣的好婆婆, 好婚事。”眾人擡柴火焰高,沒一會兒諸位夫人就湊趣著說上了。

汪似玉定了和馮玉泉的婚事, 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定北民風開放,放到臺面上說也不礙事,眾人自是多有恭賀。

嘉蘭一聽,還是先看了汪『奶』『奶』一眼。這話說起來沒有別的深意, 但不知落在汪『奶』『奶』這個娘親耳中,又不知是何種滋味了。不過, 汪『奶』『奶』低眉垂眸, 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只有一如既往的恭順。

讓嘉蘭略微有些驚訝的是, 瞧上去謫仙一樣的汪如珠,竟在此時暗中握住了汪『奶』『奶』的手,瞧著像是安慰。許是嘉蘭的目光停留了略久些,汪如珠敏銳地看了過來。

嘉蘭不躲不避,莞爾一笑。汪如珠瞳孔微縮,略點了一下頭,算是答禮。

在被眾人恭維的百忙之中,馮夫人還留心著嘉蘭這兒,見到她與汪如珠似有互動,馮夫人便笑道:“我前兒還說,蕭家『奶』『奶』的幾個親故子弟好不容易來了定北,既是尚未娶親,也好叫咱們掌掌眼。”

馮夫人說罷,又轉向一旁的顧蒲月道:“裏頭可還有蔣大『奶』『奶』的親弟弟,年紀輕輕中了舉,是大好的前途!”

這個別宴層級不低,像嘉日和嘉月都沒有來。原本甚至顧蒲月都沒有來的資格,不過大概是看在曾經的都城蔣家的面子上,汪家還是遞了帖子。

“他年級尚小,當不得夫人誇讚。”顧蒲月自謙幾句。顧湍榕的婚事由不得她做主,更不可能在定北裏挑。馮夫人此言也不過就是個親近打趣。

果然,馮夫人說著也就丟開來,向身邊的幾位夫人道:“也就是可惜,咱們的姑娘們舍不得遠嫁了。好在我家那小子雖然不成器,也能聊上幾句,免了招待不周。”

“馮姨可別這樣說,玉泉哥哥將門虎子,跟顧家哥哥和錢家哥哥,必是能相談甚歡的。”汪似玉搖著馮夫人的手,親昵地嬌笑道。

馮夫人寵溺地點了點汪似玉的鼻尖,像看著自己的掌上明珠:“你呀你,這就護上了?連我都說不得。”

眾人又是一陣“佳兒佳媳”地打趣。

倒是蔣周氏退到了嘉蘭身邊,低嘆一聲:“好在當年 ”她話沒有說完,便知失言,沒再說下去。

嘉蘭知道她想說什麽,無非是感慨當年幸好自己沒有嫁給馮玉泉罷了。嘉蘭對此事心中倒沒有什麽芥蒂,如今看馮夫人與汪似玉這般“母女情深”,心中也不過是對汪似玉和汪『奶』『奶』這對母女有些慨然,對於馮玉泉倒是從未有什麽念想。

但她知道蔣周氏是真真切切地為她感到慶幸,故而嘉蘭笑道:“三堂伯母,沒影的事兒罷了。”

蔣周氏知道她聽懂了,捂著胸口松了口氣似地點了點頭,也打眼看了看被眼前人群簇擁著的馮夫人和汪似玉,再看看她們順帶捎上的汪『奶』『奶』和汪如珠,不由輕嘆一聲:“不過,她這做的未免有些過了。”

顧蒲月對這些人家不熟,此時也有些疑『惑』,不過她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便也只是拐著彎道:“這麽瞧上去,馮夫人和汪大姑娘倒不像是婆媳,更像是母女了。”

她話音剛落,一旁沈倉的夫人沈『奶』『奶』就道:“蔣大『奶』『奶』來的晚的緣故。汪大姑娘打小兒是養在馮夫人身邊的,可不就是掌上明珠麽。咱們叫著汪大姑娘,擱在馮夫人跟前,都只叫玉姑娘的。”

“也難怪先前剛見著汪家表姑娘的時候,咱們心裏頭想著這仙姿佚貌,汪大姑娘怕得警醒著些,結果人汪大姑娘壓根不當一回事。”蔔『奶』『奶』見沈『奶』『奶』走到了嘉蘭身邊,也往她們身邊湊了湊:“畢竟她與馮夫人都情同母女了,與馮大公子的婚事怕早就是板上釘釘了。”

蔔『奶』『奶』又嫉妒地看了一眼汪如珠挺拔的身影,繼續說道:“這汪汪家表姑娘也真是命好,本來快輪到她定親了,誰知道一下子就趕上了開選秀。”

她這話說出口實在有些輕視,盡管沈倉和蔔樓是同僚,沈『奶』『奶』也不由得斜睨了她一眼。

周鐮的夫人周『奶』『奶』更是掩了帕子吃吃笑了幾聲:“蔔『奶』『奶』心裏惦記著呢?”

“我惦記著?這有什麽好惦記著的!”周鐮的品級比蔔樓要高,蔔『奶』『奶』下意識地高聲回應了兩聲,然後就不說話了,只笑笑含糊了事。

但馮夫人顯然聽到了這兒的動靜,當即就一挑眉,似笑非笑地高聲問道:“蔔『奶』『奶』又在說什麽好話呢?”

她這問得直白,隱隱帶有『逼』迫之意,讓嘉蘭心下略驚。爽快雖好,但這直接落人面子的事,實在有幾分過於直快了。

不管怎麽說,蔔樓也是蕭肅政的手下,嘉蘭立刻便道:“不過是說了幾句團圓樓的吃食,打著趣呢。”

眾人的視線在她臉上逡巡一番,嘉蘭對眾人的視線置若罔聞,臉上帶著淺笑,輕松而又隨意。

“是嗎?”馮夫人有幾分咄咄『逼』人之意,倒是汪似玉笑著站出來打了圓場:“我知道,是福喜齋的糕點吧?那家的糕點也不怪蔔『奶』『奶』惦記著,我吃過一回,也是心心念念著呢。”

她四兩撥千斤,笑意很溫和:“蕭『奶』『奶』,聽說是你嫁妝產業,那你一定知道什麽時候會再出新的糕點了?也同我們說一說,好讓我們別這樣惦記著。”

汪似玉說著,又拉起了汪如珠的手。汪如珠看起來清冷,對於汪似玉看起來倒並不排斥,順著她意就走到了人群中。

汪似玉便笑意嫣然道:“如珠姐姐,你也快跟蕭『奶』『奶』說上一說,讓她給你包上一大籠的糕點,好讓你去都城一路上都能吃得上。都城的糕點,我看也未必有我們定北的好吃。”

嘉蘭接著她的話道:“那是自然,只怕這禮太輕了呢。”她一邊說,一邊也笑著走了上去,與諸位夫人重新聚在一起,就著這個話題說了開去。

先前那幾分尷尬,就在這舉手投足之間,不動聲『色』地消弭了。

平心而論,汪似玉確然更像是馮夫人教養得極好的女兒。大方爽快,知人情,懂進退。如果不是嘉蘭對汪家心懷警惕,也能很輕易地與這樣一個姑娘成為好友。

就連跟在汪似玉身邊的汪如珠,好像都多了幾分煙火氣,顯得更靈動了些。

唯一讓人心中隱隱有些芥蒂的,唯有汪『奶』『奶』。

嘉蘭分身乏術,顧蒲月不緊不慢地跟眾人搭著話,倒是大半的餘光都落在了汪『奶』『奶』身上。

汪『奶』『奶』就被人不經意地排斥在外,不斷地,從最靠近馮夫人的位置,落到最外層去。然後被馮夫人留意到,再重新回到人群中心,爾後將這個過程循環往覆。

可汪『奶』『奶』對這一切好像已經習以為常了一般,任由人推搡著,柔弱得像一株菟絲花。

顧蒲月心裏頭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來。

這種百味雜陳的心緒,直到馮玉泉、顧湍榕、錢初昉等人來拜見馮夫人和汪『奶』『奶』時,顧蒲月才忽地醒悟過來。

汪『奶』『奶』和汪似玉,同她與顧湍榕,不正有異曲同工之處嗎!

顧蒲月已經自覺想得通徹,再加上當年實屬無能為力,在面對顧湍榕時,心中仍然有隱痛。

更何況汪似玉可是汪『奶』『奶』的親生女兒!而且汪『奶』『奶』可未曾經歷過如她一般的事故。汪『奶』『奶』在面對汪似玉,在面對馮夫人時,心中真的能如她現在表面上看起來這樣風平浪靜嗎!?她對馮夫人,真的能只有感激,而無怨恨嗎!?

顧蒲月悚然而驚,幾乎是下意識地走到了嘉蘭的身邊,握住了嘉蘭的手臂。

嘉蘭第一個反應是反手握住顧蒲月的手,安撫地拍了拍,壓低聲音問道:“怎麽了?要喝口茶嗎?”

嘉蘭的聲音十分鎮定,讓顧蒲月聽了也跟著冷靜了下來。顧蒲月松了手,點了點頭,順勢拿了茶杯抿了口。

顧蒲月生怕自己『露』出什麽行徑來,不敢再看汪『奶』『奶』,只強迫自己把目光落在馮玉泉等人身上。

嘉蘭的目光在顧蒲月身上停留了會兒,確保顧蒲月一切如常後,她便將實現轉向了汪似玉。

使女才說馮玉泉等人來拜見時,汪似玉的臉上便能顯而易見地見到歡喜。等馮玉泉走了進來,她的目光便黏在了馮玉泉身上,抿著唇臉上浮著紅暈。

馮玉泉想也的確是喜歡汪似玉的,進門就下意識地看了汪似玉一眼,看到了汪似玉,唇邊就忍不住勾起了笑意,竟連半分眼神也沒有落在汪如珠身上。

反而是顧湍榕和錢初昉,都先看到了汪如珠,還不由一驚。錢初昉更是看向了嘉蘭。他想知道,嘉蘭有沒有意識到汪家送一個如此美貌之人前往都城的用意,她會不會擔心,汪如珠是個極大的變數。

然而,嘉蘭看起來卻很閑散,溫和而又鎮定。唇邊的淺笑恰到好處,半分讓人察覺不出她內心的真意。

她正聽著耳邊眾人的絮語,手不緊不慢地夾著菜。瞧著一副游離於眾人之外的樣子,可偏偏偶爾又會說上幾句,逗得身邊的人哈哈直笑,連蔔『奶』『奶』瞧上去都順眼了不少。

錢初昉一時看走了神,一旁的顧湍榕暗地裏拉了拉他的衣袖,才讓錢初昉回過神來。

恰好馮夫人問完了馮玉泉,轉而問他二人:“你們既是游學,不如也在這鞍邦城多留幾日。泉哥兒這些日子休沐,正好你們幾個年輕人能好好把酒言歡。”

馮夫人在與馮玉泉三言兩語的交談中,已經『摸』清了馮玉泉對這二人印象不錯。既然如此,她也樂意賣個人情,打個交道。

顧湍榕有些遲疑,錢初昉則笑拱了拱手道:“承蒙馮夫人厚愛,不過在下二人暫居表姐家中,還要問過表姐之意才行。”

馮夫人點了點頭:“是這個理。”她轉而問嘉蘭道:“蕭家『奶』『奶』,你就松松手,叫他們二人且在我府上小住幾日吧。”

嘉蘭笑著頷首道:“夫人擡愛。不過阿榕既要進學,又得巾幗城與護國城兩頭來回,就不叨擾夫人了。”她說完,顧湍榕稍松一口氣,錢初昉倒是有些遺憾。

不過,嘉蘭緊接著又道:“至於阿昉,他倒是對為將之道頗為好奇,又多與我提過對於馮大公子欽佩之意。就拜托夫人和馮大公子多多看顧阿昉了。”

錢初昉一喜,當即就拱手應下:“多謝夫人相邀。”又對馮玉泉抱拳道:“還請馮兄多多指教。”

馮夫人也不強留,面帶微笑地點了點頭:“這樣也好。蕭『奶』『奶』是個妥當人。”

此事安定,顧湍榕心思敏感,有些不安地看著錢初昉。

嘉蘭如此安排,定不全然是為了合他二人的意,只怕是另有安排。

錢初昉正舉了酒杯,先敬了馮玉泉,說了一籮筐的話,又斟滿,碰了一下顧湍榕的杯子,含糊道:“放心。”

說罷,他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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