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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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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感冒了。

經歷了被雨淋濕的三天後,在夏日祭的這一晚,終於感冒了。

明明三天前渾身濕透都不能將女生怎麽樣,結果在神樂舞招來的暴雨中撐著傘站了半個小時,就莫名其妙的感冒了。

梨花這一刻真的相信了忍足謙也所說的“星川靈力過盛”這一事實。幸虧晚上去藥店給清水買治痛經的藥時,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順便買了一點感冒藥,就現在的情況來講,梨花認為這個藥還真是大有用處。

梨花躺在床上,渾身乏力,費力地將眼皮撐著,視線偏了偏,清水也無力地躺在床上。

“唉,你們倆還真喜歡湊一塊。”遠野棠嘆口氣,走到梨花身邊,把體溫計放進梨花嘴裏。

梨花嘴唇動了動,發不出音節,只好含住體溫計,翻了翻白眼,表示自己的不滿。

“咚咚——”敲門聲適時地響起。

“終於來了。”遠野棠轉身去開門。

是星川嗎?梨花想。

“怎麽會感冒的?”清雅又熟悉的男音隨著夜晚涼風從門口灌了進來。

是幸村。梨花發怔。

“神樂舞有驅邪的作用,可能梨花身上的邪物太多了,一下子被驅幹凈了,身體沒能承受住。”遠野棠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幸村顯然被這說法說楞住了,嘴唇翕動了一下,最後無奈地說:“還是先看看體溫吧。”

“真不可愛。”

“……”我們的感情有好到可以‘打情罵俏’的地步嗎?幸村覺得今晚遠野棠的話格外多,剛剛還特意跑到他房間跟他說梨花感冒了,遠野棠是哪根筋搭錯了?

梨花眼裏也是寫滿震驚。他們感情有這麽好嗎?以前怎麽沒看出來?

幸村走到梨花床前,問道:“剛放的體溫計?”

梨花點頭。

幸村的手溫柔地覆上梨花的額頭,喃喃:“有點燒。”

“有退燒藥嗎?”這句是問向遠野棠。

“有。”

接下來就是兩個男生的做事發出的輕微動靜了。燒水的壺發出聲響,好似沸騰在這寂靜的房間。

“噠——”水壺的摁板跳了,水開了。

幸村把開水倒入杯子裏,晃了晃,目光四下點觸,找著另個杯子,把水傾倒進去,來回做了幾遍,看水差不多沒那麽燙了,才拿著藥端著杯子走到梨花跟前。

梨花努了努嘴,示意自己含著的體溫計好了。

幸村拿起來一看:“真的發燒了。”

說著,手臂彎過梨花的後勁,將女生扶了起來,靠在自己肩上,把藥遞到梨花的唇邊。

指尖和唇瓣相擦的微涼觸感被昏漲的意識放大,像迅速生長起來的藤蔓,攀附在心房裏的每個角落。梨花微垂眼瞼,體溫仿佛又升高了幾個刻度。

梨花張嘴,把藥吃了進去。

“還有水。”幸村柔聲道。

“嗯。”這是繃緊神經後努力發出的聲音。挺輕的。

幸村把梨花放下,細心地把毯子給她掖好,轉身又去看有什麽藥要吃。

清水那一邊,遠野棠給女生剛餵下了藥。

過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藥力發作的緣故,梨花覺得腦袋更昏沈了些,望向幸村的視線也是模模糊糊的,看得不真切。

好在耳邊還能依稀的聽到那兩人的交談。

“梨梨的體溫有點高。”幸村有些擔憂。

“吃了藥應該就會好點了吧?”

“但願吧,明天要是再燒著,就得去醫院看了。”

“嗯……”

然後沒了交談。只剩下稀稀疏疏收拾藥盒的聲音。

梨花眼皮慢慢耷了下來,意識開始朦朧。

“你們……當初為什麽分手?”

梨花睡著前聽到了這樣的問話。只記得這些,其餘的記得不太清楚了。

手指碰到的地方,有什麽破土而出。那是梨花和幸村分手前的一個星期發生的事。

五月的正午沒有風。陽光投射進美術室,照亮了無數翩躚旋轉的灰塵顆粒。

被打了蠟的走廊,今日亮的格外刺眼,梨花小心翼翼地靠著墻邊慢慢行走,盡量避免和光線的直接接觸。

梨花望了望還有幾步遠的美術室,喜悅的心情澎湃而出。

她昨日和幸村約好今天中午來美術室吃飯。

美術室的門被人留了個縫,梨花的手剛搭上拉門凹槽,就聽到一個斷斷續續啜泣的女聲:“幸村君,我真的很喜歡你。”

又在被人告白啊……

梨花苦惱地歪了歪頭,現在進去好像不適宜。於是梨花放下了手,靠在門邊。

“不好意思。”幸村的聲音很無奈,如果聽得仔細其實裏面還透著一點不耐煩。梨花毫不費力地在心裏描繪出幸村此時的模樣——微微蹙著眉,無動於衷地凝視著別處,身後湧來的光線,在瞳孔裏形成明亮的高光。

幸村神色間的每一個細微變化,她都牢記於心。

“為什麽?”那個女生很執著。

幸村沒有出聲,目光游移,在瞟到了門邊一個隱約的身影後,男生瞳仁微微緊縮。

梨梨……

那廂,女生聲音驀地大了幾分:“是因為梨花嗎?幸村君,你就那麽喜歡梨花嗎?”

女生一句無心的話掀起記憶的一角,半個月前某人曾對他說的尖銳的話,毫無防備地貫穿腦海。

——“你就那麽喜歡梨花嗎?可梨花真的喜歡你嗎?”

——“你不過是棠的替代品!”

狠狠戳進心坎。那些美好而閃光的記憶,到最後才發現一切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的假象。

那個植根於心靈深處的微小祈望——“梨梨遲早有一天會喜歡上我的。”實際是在一次又一次地強調“梨梨現在喜歡的不是我”。

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怯弱了?其實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信心面對所謂的真相。起初只是零星的、細碎的、剛冒出頭的想法,卻不可遏制地變成了燎原大火,蠶食了他的心。

目光的盡頭是荒蕪的原野,慢慢幻化成逼仄狹隘的甬道,近在咫尺的光明,被延伸到更遙遠的地方,周身離析地都是沒有溫度的浮光,記憶被投遞到虛無當中,感情變得有始無終。

他逆光站在窗下,看似面無表情卻還有一點神色殘留,不屬於悲傷範疇的任何一種,像臉上罩著一層薄得看不清的霧氣,有什麽滲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要溢了出來,他低下頭,額前發下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表情,澀澀的:“我不喜歡梨花。”

狹長的影子映在門上被打了個對折。

梨花捏著裙邊的手緩緩松了下來,褶皺印子分明。

今天的陽光真是刺眼啊……刺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梨花想。

在被天花板割裂的光線裏,一明一暗,世界被劃下了一道分界線,女生扶著墻蹣跚地走過拐角,緩緩地在原地蹲了下來,雙手捂住眼睛,抑制不住地嗚咽起來。

酸楚的情緒湧了上來,想在心尖處打了個結,橫生攔住,感情卻如同決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淹沒了自己。

在內心最深處的地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他的音容笑貌早已變成了任誰都不能動搖的重要存在。是在日暮黃昏的街道上為她遞上手帕的他,是在那雪花紛紛揚揚的小樽將她逗得滿面通紅的他,是在大雨磅礴的天氣裏為她撐傘濕了半邊肩膀的他……

為什麽自己一直沒有意識到?

那個重要的優質少年一直被她自欺欺人地強行放在“友人”的位置。明明是那麽重要的存在,明明是“友人”都不能概括的關系。

為什麽自己會這樣?

光線被隔絕在厚重的雲層之上,整個世界蒼白又冰涼。這段美好的感情被擱淺在那個陽光明媚的夏天。

少年時的情感最為真摯,同時也是最為不計後果。當你決意去傷害一個人的時候,註定自己也會受傷。

時過境遷,少年也許曾後悔過,為自己的幼稚深深懊惱過,只是這又能怎麽辦呢。

好在老天是寬容的,時間是萬物修行的道場,三年的光陰足夠把他打磨得更加從容睿智,姻緣流轉,逝去的愛已經逝去,誰也不必再追憶,曾經的喜歡是真的,現在的她也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一邊寫一邊差點把《逝去的愛》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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