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暮色深重時，梨花被一陣手機鈴吵醒，從昏睡中醒來。

她迷迷糊糊地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有關過去的夢。梨花摸了摸臉上，滿是淚水。即便刻意遺忘，一旦想起，心還是會痛。

梨花擦了擦眼淚，收拾好情緒，她朝清水的床望了望，沒有人。

梨花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看，是來自清水的簡訊。

——“梨花，能幫我帶件衣服來游泳館的更衣室嗎？我的衣服被人丟了。”

梨花腦袋昏昏沈沈的，根本沒心思仔細分辨，其實只要她狀態好那麽一點，就會發現這條簡訊的不妥。

清水什麽時候喊過她“梨花”？！

但以她現在的情況，著實想不了太多，以為真是清水的請求。

游泳池在大廳的旁邊，路程不算遠，梨花想，幫清水送個衣服還是可以的，然後順便去吃晚飯。

梨花強撐著床沿，慢慢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出房間。

腳像灌了鉛一樣，只能扶著墻緩慢行走。

走廊的盡頭，白石看到舉步維艱的梨花，想要上前幫忙，剛邁出一步，就被星川制止住了。

白石不解地望著星川：“咲希？”

“你幫不了她的。”星川微垂眼簾，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你……”白石滯了滯，眸光晦暗不明，仿佛難以言喻般，“又知道了什麽嗎？”

“嗯。”星川的側影好似陷在黃暈的燈光中，“她將要遇到的事兒我都知道，但是我們幫不了她。”

“為什麽？”

空氣靜了一兩秒，白石清楚地感覺到咲希神色間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透著苦楚與無可奈何：“我所遇見的未來，不管過程如何，結局都是註定的。”

不管是那日提早點明梨花“今日大兇”，還是昨天下午讓梨花帶傘，她已經透露了那麽多重要的細節，可最終還是走向了固定的結局，只是過程曲折些罷了。

梨花撐著傘為什麽還會感冒？——其實指向的是，在沒有遇見星川的未來裏，梨花在神樂舞中因沒有打傘而感冒了。

結局不會變，終是會感冒，只不過是過程變得曲折些，有了“三天前淋雨”的伏筆，便造成了“今日的感冒”，這個因果在神明看來，也不是行不通。

“殊途同歸”。這是星川十六年來得來的經驗。

神明在分給她一半的靈力的時候，就已經清楚地告訴她這個世界的運轉是不可變化的，不管她怎麽插手，都是無濟於事。

就算此時她看見了梨花的“未來”，她也愛莫能助。

“還是有辦法的吧？”

白石突然出聲，打斷了星川的思緒。

星川向他望了過來，走廊上的燈把男生眼眸一點一點地打亮。

“也不是沒有辦法的吧。”白石又重覆了一遍，“就像那時一樣。”

豁然開朗。

星川抓起白石的手，臉上難得地露出緊張的情緒：“我知道了！我們走。”

白石任由星川拉著，嘴角偷偷地上揚，視線若有若無地滑過女生精致的側臉，最終落在兩人牽著的手上，女生的手指冰涼又纖細，他悄悄地翻過掌心，反手十指交錯地扣住她，緊緊的。

梨花走到游泳館已經疲憊不堪了，腳底軟綿綿的，意識也有些不清不楚。

梨花喘了口氣，想著等會兒把衣服給清水後，讓清水把她帶回房間再休息會兒。

此時，偌大的游泳館沒有任何人。殘陽在地面上滲延，泳池波光粼粼。

梨花走到更衣室，朝裏面望了望，喊道：“清水？”

沒有人應聲。更衣室裏空無一人。

“清水去了哪兒？還在游泳嗎？”梨花兀自喃喃，轉身在游泳池附近搜尋起來。

整個游泳館被暗紅色的落日餘暉泡漲，顏色深沈得令人發顫。

“咕咚——”

泳池邊緣有了動靜。

“清水嗎？”梨花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還是沒有人回應。

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梨花的心猛地一緊，疲憊的神經瞬間繃緊，她朝泳池邊緣挪了去。

沒有人。梨花松了一口氣。

灰暗的影子鋪在腳下，一雙手推向了梨花。

梨花毫無防備地從池邊栽了下去。

水淹沒了口，淹沒了鼻，淹沒了眼睛，連同最後強撐著的一絲意識也跟著被淹沒掉了，幼年時溺水的記憶紛至沓來，恐懼和窒息像密不透風的繭，緊緊地裹纏著她，讓她無路可逃。

再接下來，只剩下一片黑暗。

以及從遠方傳來的，仿佛期待已久的——

“梨梨！”

原本計劃半個月的四校合宿，在第七天，毫無預兆地結束了。

歸程的青學依舊吵吵鬧鬧。

“為什麽立海大要提前結束合宿啊？”坐在第一排的桃城通過反光鏡朝坐在後面的大石好奇地問道。

“聽說有個女生溺水了被送到醫院急救了。”

“溺水了？不是吧！游泳池的水好像才到胸那兒。”桃城不可置信。

“好像因為那個女生曾經有溺水的經歷，再加上前天晚上發燒體虛，才導致溺水，幸虧被人及時發現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嘖嘖，真可怕。”車廂裏一陣唏噓聲。

“不過，她為什麽要去游泳池？”

“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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