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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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衣浸血
一個神，一個為蒼生而戰的神，一個三千年前曾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她的神。
如今竟站在她面前，對她說，他想要救她。
在她罪孽深重，早已無法回頭的時候。
師晚憐就這般站在原地，任由帝清緊緊抱住她，許久未曾松開手。似是覺得萬分好笑一般，她紅唇翕動，聲音平淡：
“可是帝清，我不需要拯救。”
她眼尾暈開水色，眼神卻那般冰冷而涼薄，仿佛從不曾因他所謂的情意動搖分毫。
如今帝清懷抱著她，放松懈怠。若她下定殺心，舉起長劍，那他必死無疑。
墨發飛舞著，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感受到身前人僵硬了一瞬，於是她不管不顧地攥緊了長劍——
“呲——”的驚心動魄的一聲，是魔劍貫穿胸膛的聲音！
師晚憐握緊長劍的手細微地發著顫，帝清胸口暈開大片大片鮮血，滲透衣衫濕噠噠地滴落下來，濺了她滿手的溫熱。
始料不及，帝清猝然屈身，劇烈的疼痛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撕裂開來。胸口的長劍仿佛直直烙印入他那一顆千瘡百孔的心，五臟六腑都疼得快要碎掉了。
太痛太痛了。
卻說不上是哪裏更疼。
——他未曾料到，她竟真的這般狠心。
不甘心般，他強撐著沒有倒下去，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師晚憐……你信我，我會不顧一切地挽救這一切，我會給你一個好結局。”
縱然上刀山下火海，承受天下人的痛恨，萬世流傳的罵名。
卻聽女子冷聲開口，語調無波無瀾，猶如睥睨著一個死物：“我不需要拯救。”
“帝清……需要拯救的，早就死了。”
在三千年前的誅仙臺上，愛人背叛，摯友死滅，眾神圍剿，天道舍棄的那一刻，她便早已死過一次了。
前塵的事，她記得不清了，可那天發生的一切都恍如昨日。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刻滔天的絕望，連同此後日日夜夜洶湧的恨意。
既天道負她，她勢必要覆了這天道。
無人可擋。
話音輕飄飄地落下，猶如要融化在遍地的鮮血裏，刺骨的寒風中。可落在帝清心口，卻重若千鈞。
連帶著他一顆絕望的心一同降落。
師晚憐未曾在意他的痛苦。她淡淡斂眸，猛地抽出了長劍。又是鮮血剌過皮肉的聲音，隨即濃稠的鮮血汩汩湧出，蜿蜒一地。
他的雪衣幾乎也染成了紅色，與她一身獵獵紅衣恍若交織一處。
帝清終於忍受不住，單膝跪地，大口吐出一地的鮮血。
而在他朦朧的視線中，師晚憐就這般無情地挽起長劍，號召四方，回到鬼界，待整兵再戰。
她如今妖力被壓制，只能再尋時機。
帝清掙紮著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朝她伸過去，拼盡全力，卻怎麽也夠不到她的衣袂。
一如在凡間歷劫那次，她那般決絕地刺入他的心口，而後漠然地轉身離去，任由他的手無力垂下，直到失去氣息。
兜兜轉轉千萬年來，他的愛……一向是求而不得。
他就只能這般望著她的背影，天地只影形單，孤身往前走去，徒留他一個人深陷過去，不得解脫。
直到視野中終於再也沒有她的身影，帝清才深嘆了一聲，扶住蒼遙劍，踉踉蹌蹌地直起身子。
他艱難地邁動腳步，蒼遙劍劃過地面，在盡染鮮血、滿目瘡痍的地面上劃過一條長長的痕跡。胸膛的傷口太痛了，他只能一手捂著傷口，緩緩為自己療愈。
帝清垂下眼簾，鳳眸沈寂，看向自己胸膛前猙獰的傷口。
驟然想到了什麽，他的雙眸銳利幾分，薄光浮現，猝然轉身望著師晚憐離去的方向。
方才那般難得的時機，她明明可以親手殺了他，而後攻入天界的。
——可是她的魔劍刺上胸膛時，不知為何，竟偏移了整整兩寸，恰好避開了他的命門。
分明是有意。
帝清的表情霎時變幻莫測起來。他定定地望向鬼界的方向，喉結滾動，眉尖攢聚，通紅的眼尾漸漸濕透。
夜王崩逝，鬼皇登基，發兵天界。師晚憐率眾兵士屠戮天下之時，夜九淵便留在鬼界，為自己的父王守棺。
征戰勢必又是數個年月，他也決心用這漫長的時光，最後陪伴自己的父王。
因此師晚憐推開王殿大門，他循聲看向她時，眸中盡是驚詫。
夜九淵自夜王的冰棺前緩緩起身，問道：“可是發生什麽了麽？”
師晚憐將沾滿鮮血的外衣緩緩脫去，放置在一旁，眼皮都不曾擡起一下：“天界戰神出世罷了。”
夜九淵的目光觸及她那沾血的外衣，霎時緊張起來：“戰神？是他傷到了你？”
師晚憐下意識地看向方才擱置的外衣，不由自主地想起在人間的一幕幕。她沈吟須臾，卻只是淡然回答：“不曾。這外衣上的，是戰神的血。”
夜九淵放下心來，還要再問些什麽，譬如她的能力在戰神之上，譬如她為何不除去戰神，繼而進攻。
可看著她略微異樣的神情，他的腦海中倏爾劃過一個想法，於是未經思索便說出了口：“戰神……是帝清。”
是一種沒有疑問的、陳述的語氣。
他這般果斷的肯定，原因有二。
其一，早在三千年前他便覺察出，師晚憐靈魂深處的魔脈，竟烙印著一處強悍的封印，能生生克制住她的殺意和妖力。
他記得，那封印的氣息格外冷冽，萬般熟悉。而普天之下除了帝清，也再沒有誰能設下這般解不開的封印。
覺察到這一點時，他內心格外疑惑。既然帝清設下這道封印，說明他早在千萬年前便知曉了師晚憐的真正身世，可他卻能隱瞞至此，到現在師晚憐也不知父君為誰，生母何人。
帝清必是早有顧慮。可在那遙遠的過去又發生了什麽不為人知的故事，夜九淵無從得知。
其二……他心裏清楚，他並未抹去師晚憐和帝清的記憶。三界中能讓師晚憐收住殺手的，恐怕只有帝清。
莫不是她想起了什麽……
思及此，他頓覺脊背發寒，看向師晚憐的目光頓時變得覆雜起來。
便聽師晚憐頷首應道：“是他。”
“那你……”夜九淵正欲開口問她，又猛地停頓。
他不知她如今都想起了什麽，貿然問起，怕是會引她懷疑。
於是話鋒一轉，他接著問道：“那你打算如何？”
師晚憐徑自往裏走去，只撂下不容置喙的三個字：“再說吧。”
便從他身前離開。
而夜九淵目送她進入內殿，忽而覺得她今日周身氣質異常了許多，卻又說不上是為什麽。
只覺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
在梳理最後的一些劇情點，所以最近為了保證日更，更新量可能兩千到三千不穩定，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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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竟站在她面前，對她說，他想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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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料不及，帝清猝然屈身，劇烈的疼痛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撕裂開來。胸口的長劍仿佛直直烙印入他那一顆千瘡百孔的心，五臟六腑都疼得快要碎掉了。
太痛太痛了。
卻說不上是哪裏更疼。
——他未曾料到，她竟真的這般狠心。
不甘心般，他強撐著沒有倒下去，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師晚憐……你信我，我會不顧一切地挽救這一切，我會給你一個好結局。”
縱然上刀山下火海，承受天下人的痛恨，萬世流傳的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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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視野中終於再也沒有她的身影，帝清才深嘆了一聲，扶住蒼遙劍，踉踉蹌蹌地直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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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清垂下眼簾，鳳眸沈寂，看向自己胸膛前猙獰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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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的魔劍刺上胸膛時，不知為何，竟偏移了整整兩寸，恰好避開了他的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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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著她略微異樣的神情，他的腦海中倏爾劃過一個想法，於是未經思索便說出了口：“戰神……是帝清。”
是一種沒有疑問的、陳述的語氣。
他這般果斷的肯定，原因有二。
其一，早在三千年前他便覺察出，師晚憐靈魂深處的魔脈，竟烙印著一處強悍的封印，能生生克制住她的殺意和妖力。
他記得，那封印的氣息格外冷冽，萬般熟悉。而普天之下除了帝清，也再沒有誰能設下這般解不開的封印。
覺察到這一點時，他內心格外疑惑。既然帝清設下這道封印，說明他早在千萬年前便知曉了師晚憐的真正身世，可他卻能隱瞞至此，到現在師晚憐也不知父君為誰，生母何人。
帝清必是早有顧慮。可在那遙遠的過去又發生了什麽不為人知的故事，夜九淵無從得知。
其二……他心裏清楚，他並未抹去師晚憐和帝清的記憶。三界中能讓師晚憐收住殺手的，恐怕只有帝清。
莫不是她想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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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聽師晚憐頷首應道：“是他。”
“那你……”夜九淵正欲開口問她，又猛地停頓。
他不知她如今都想起了什麽，貿然問起，怕是會引她懷疑。
於是話鋒一轉，他接著問道：“那你打算如何？”
師晚憐徑自往裏走去，只撂下不容置喙的三個字：“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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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夜九淵目送她進入內殿，忽而覺得她今日周身氣質異常了許多，卻又說不上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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