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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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騙局
夜九淵頗有些著急，見她這般言語，心中有一股無名的怒火，在無人之處熊熊升騰。
“晚憐……你必須隨我走。”
話音落下，他擱著沈重的牢獄鐵門，朝她伸出手。他的手蒼白無血，右手戴著暗色的扳指，指節處微微泛著紅，血脈膨張。
師晚憐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從前那麽多個日日夜夜，與九臨相知，相識，相助，他一直就是溫柔無害，默默支持著她。
她從未見過這樣子的九臨。
陰邪的，瘋狂的，仿佛不惜一切的。
猝然間，隨著夜九淵擡手的動作，有一件小巧的物什由袖間滑落，直落於冰冷的地面上。兩相碰擊，發出一聲清淩淩的響動，在黑暗中分外明晰。
二人俱是身形一凝。
覺察出那是什麽，夜九淵眉心一跳，心下生出源源不斷的慌亂與恐懼。
他的脊背僵硬一瞬，忙俯身去撿，可是師晚憐動作迅速，先他一步撿起了那樣東西。
夜九淵指尖一頓，呼吸止不住地發著顫。
師晚憐好奇地將物什握在手心，細細打量。那是一件精巧的白瓷瓶子，瓷瓶純白如雪，光澤潤亮，在手中輕輕摩挲，觸感溫涼。
師晚憐凝眸，驟然一頓，目光漸冷。
她打開了白瓷瓶，裏面盈滿了細膩的藥膏，是專門用於傷口的。猜想被證實，她只覺得心臟跳動急促，幾乎無法呼吸。
——這藥瓶，分明是她在凡間時，送給顧晏療傷的那一件！
所有原本要反駁他的話，就這般盡數哽在喉間。她看著九臨，這個她曾自以為是摯友的“九臨”，壓抑著聲音的顫抖，問：
“藥瓶……顧晏……九臨，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夜九淵目光游移，不去看她，微微搖頭：“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這個瓶子，是我無意間撿到的……”
“無意間撿到？”師晚憐不留餘地地撕破他的謊言，“你若真的是一個巫師，久居幽冥林，怎麽會撿到人間的東西？”
夜九淵一時哽住，不知如何解釋。
其實，無論再多解釋什麽，都顯得太過於蒼白無力了。
世間謊言難全，他早該面對這一切的。
“所以……”師晚憐想到了什麽，接著道，“人間那個顧晏，所謂的顧小將軍，一直都是你，對不對？”
她定定地看著夜九淵，眼神逼問，期待他能說出一個“不”字。
迎著這般銳利的目光，夜九淵咬牙，忽而覺得有些諷刺。他深吸一口氣，承認道：“是啊，我一直都在欺騙你罷了。”
他小心翼翼地對上師晚憐的目光，只見裏面似有什麽柔軟的東西碎掉了。目光相對，唯餘無窮無盡的失望。
師晚憐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是朱唇囁嚅著，竟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九臨，她一直信任的九臨。
顧晏，那個意氣風發的顧少煊，本該一世榮耀的顧少煊。
她曾天真地以為，顧晏本該擁有一世順遂的命運，馳騁沙場，封狼居胥。她以為是她的到來破壞了他的命運，便一心想著彌補。
她不顧一切地護著他，幫助他，只是為了減少自己內心的歉疚，只是希望那個顧小將軍，能擁有他本該擁有的英雄風範，一世無雙。
甚至……她為他不惜去求過祁頌，不惜碎掉祁頌的心，就連她死在城門前的最後一刻，也要強撐著僅剩的氣力，對他說一句“對不起”。
可現在他站在她面前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這個所謂良善的小將軍，一直都是他，一直都在欺騙她。
她絕望地闔上雙眸，道：“所以，你究竟想要做什麽？所以……到底什麽才是真的？如今站在我面前的，真的只是巫師九臨嗎？！”
這個跨越人神兩界的巨大謊言，再聯系上方才九臨的言語，她只覺有一個恐怖的真相正在緩緩浮出水面。
她不想去相信，卻也不得不問：“九臨，你是夜族人吧？！”
夜九淵乍然擡眼，鴉羽密匝匝地顫抖著，下意識地否認：“不……”
卻聽師晚憐接著道：“你手上戴著的扳指，上面刻著血池花的圖騰，是夜族的象征。”
她的語氣稱得上是平靜，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克制著巨大的痛苦，即將呼嘯而出。
聞言，夜九淵撫上指間的扳指，一顆心臟如墜冰窟。
師晚憐眼眶通紅，接著道：“所以，你才會一開始設下這場局，循循緊逼，只為把我逼到夜族，抑或是……逼死我！”
自己的所有計劃就這般被剖開在面前，夜九淵只覺心中冷意橫生。
今夜騙走她的計劃失敗，他已經無路可退。再加上自己的騙局被揭穿，他又覺分外惱怒。
他沒有否認的餘地了。
於是他攥緊指節，陰狠地大笑著：“是又如何？！你面前只有一條路，要麽回夜族，要麽……血濺高臺，身死魂滅！”
師晚憐亦然堅決：“不，我不認命，更不會相信你這個魔物！”
“帝清……帝清他絕對會相信我，查出證據……天道恢恢，終會還我清白！而你，也一定會付出代價！”
夜九淵額間青筋爆起，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幾乎洇血。
他本就羞惱，而她口中“帝清”的字眼，更是向他的怒火上煽風澆油。
他眼尾暈血，看著師晚憐，一時竟有些口不擇言：“你簡直天真！這天界千千萬萬人，都不會相信你，你只能跟我走！”
師晚憐咬緊牙關。她知道天牢外有守衛，面前之人是夜族妖物，別有居心，不論他欺騙她與否，都絕不能就此放過。
於是她用力捶打著牢門，任重鐵聲鏗鏘穿透牢獄，竭力嘶叫道：“來人，快來人！”
夜九淵未曾料到她這般舉動，紫眸一冷。
她竟這般不留餘地，喊人來捉拿他！
捶門的動靜極大，自牢獄深處遙遙傳向空曠岑寂的牢外。一眾守衛聞得動靜，匆匆趕入。
嘈雜的腳步聲愈來愈近。
師晚憐目光執拗。
而夜九淵盯著她，雙目冷沈須臾，卻竟癲狂地笑了。
“好……師晚憐，好的很……
“今日之事，是你要逼我……！”
既然，她識破了他的騙局。既然，她心狠地不肯放過他這個“魔物”。
那就別怪他心更很。
玉辭舟說的對，他是有陰謀大計的人，本就不該有情，更不能因任何一個女子，阻斷了自己的計劃。
若此事失敗，那麽他“覆天界，報母仇”的唯一執念，就再也無法實現了。
他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軟。
癲狂的笑聲在空中彌漫開來，宛如地獄中的惡鬼浴血而生，毫無善念。
他用帶著血池花扳指的手，輕擡起師晚憐的下頜，嗓音喑啞：“……你不要怪我心狠。”
師晚憐用力轉頭，見他這般模樣，心臟止不住地戰栗，只覺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想做什麽……？！”
話還未說完，卻見面前的一身玄衣陡然沒了蹤跡。空餘她手心攥著的白瓷藥瓶，殘餘著那人冰冷的氣息。
死寂須臾。
忽聽得牢外侍衛大喊：“不好！夜族人來劫獄了！”
師晚憐呼吸一窒，旋即便懂了他的用意。
他是要以夜族身份假裝救她，把她逼上絕路！
而那個侍衛大喊幾句，之後只聽“呲——”的一聲，似有長劍刺他身上。他緩緩倒在血泊之中，身上鎧甲墜地，聲響沈悶。
外面驟然沈寂一瞬。緊接著是無數人驚惶的聲音：“夜族人來劫獄了，快看住師晚憐！”
“師晚憐果真是夜族細作，我們絕不能放過她！”
“勾結夜族，可恥可恨，天帝必須處死她！”
不同人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對她的痛恨之意卻格外明晰。
師晚憐不覆方才的堅決，倏然無措起來，眸中淚水盈滿眼眶。她用力拍打牢門，聲嘶力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可是根本沒有人聽到她絕望的呼喚。
牢門外，夜九淵輕而易舉地殺死了一眾侍衛，霎那間，鮮血四濺，在地面上匯聚一處，汩汩橫流。
但是這還不夠。
不遠處，有幾處仙君的氣息漸漸逼近，猝不及防地闖入夜九淵的視野。
幾位仙君正在說笑，見到夜九淵，猛地停下腳步。
夜九淵狠戾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他們身上，嘴角輕輕勾起，瘆人的緊。
玄夜劍在他手中綻放噬血的寒光。
刀光劍影間，濁氣四起。幾位有名望的仙君就這般死在強悍的玄夜劍下。
他們倒在地上，了無生氣，雙目卻仍大瞠著，滿臉的不可置信。
做完這一切，夜九淵聽著牢獄內師晚憐的呼喚，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劍上濃黑的血珠。
每擦拭一下，眸中的狠辣便多一分。
他刻意放走了幾個人，去通風報信。此時四下無人，他立在原地，任由呼嘯的涼風吹起玄色衣角。
半晌後，他取下手上的扳指，輕輕擱置在地面上，那群絕望的屍體中央。扳指上雕刻著斑邪的血池花紋，開得燦烈而恣意。
師晚憐想的不錯。
他就是要把她逼上絕路。
夜殿：帶走老婆最好的方法，就是逼她來到我身邊。
師晚憐：？？？
帝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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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未見過這樣子的九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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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晚憐凝眸，驟然一頓，目光漸冷。
她打開了白瓷瓶，裏面盈滿了細膩的藥膏，是專門用於傷口的。猜想被證實，她只覺得心臟跳動急促，幾乎無法呼吸。
——這藥瓶，分明是她在凡間時，送給顧晏療傷的那一件！
所有原本要反駁他的話，就這般盡數哽在喉間。她看著九臨，這個她曾自以為是摯友的“九臨”，壓抑著聲音的顫抖，問：
“藥瓶……顧晏……九臨，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夜九淵目光游移，不去看她，微微搖頭：“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這個瓶子，是我無意間撿到的……”
“無意間撿到？”師晚憐不留餘地地撕破他的謊言，“你若真的是一個巫師，久居幽冥林，怎麽會撿到人間的東西？”
夜九淵一時哽住，不知如何解釋。
其實，無論再多解釋什麽，都顯得太過於蒼白無力了。
世間謊言難全，他早該面對這一切的。
“所以……”師晚憐想到了什麽，接著道，“人間那個顧晏，所謂的顧小將軍，一直都是你，對不對？”
她定定地看著夜九淵，眼神逼問，期待他能說出一個“不”字。
迎著這般銳利的目光，夜九淵咬牙，忽而覺得有些諷刺。他深吸一口氣，承認道：“是啊，我一直都在欺騙你罷了。”
他小心翼翼地對上師晚憐的目光，只見裏面似有什麽柔軟的東西碎掉了。目光相對，唯餘無窮無盡的失望。
師晚憐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是朱唇囁嚅著，竟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九臨，她一直信任的九臨。
顧晏，那個意氣風發的顧少煊，本該一世榮耀的顧少煊。
她曾天真地以為，顧晏本該擁有一世順遂的命運，馳騁沙場，封狼居胥。她以為是她的到來破壞了他的命運，便一心想著彌補。
她不顧一切地護著他，幫助他，只是為了減少自己內心的歉疚，只是希望那個顧小將軍，能擁有他本該擁有的英雄風範，一世無雙。
甚至……她為他不惜去求過祁頌，不惜碎掉祁頌的心，就連她死在城門前的最後一刻，也要強撐著僅剩的氣力，對他說一句“對不起”。
可現在他站在她面前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這個所謂良善的小將軍，一直都是他，一直都在欺騙她。
她絕望地闔上雙眸，道：“所以，你究竟想要做什麽？所以……到底什麽才是真的？如今站在我面前的，真的只是巫師九臨嗎？！”
這個跨越人神兩界的巨大謊言，再聯系上方才九臨的言語，她只覺有一個恐怖的真相正在緩緩浮出水面。
她不想去相信，卻也不得不問：“九臨，你是夜族人吧？！”
夜九淵乍然擡眼，鴉羽密匝匝地顫抖著，下意識地否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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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晚憐眼眶通紅，接著道：“所以，你才會一開始設下這場局，循循緊逼，只為把我逼到夜族，抑或是……逼死我！”
自己的所有計劃就這般被剖開在面前，夜九淵只覺心中冷意橫生。
今夜騙走她的計劃失敗，他已經無路可退。再加上自己的騙局被揭穿，他又覺分外惱怒。
他沒有否認的餘地了。
於是他攥緊指節，陰狠地大笑著：“是又如何？！你面前只有一條路，要麽回夜族，要麽……血濺高臺，身死魂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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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晚憐咬緊牙關。她知道天牢外有守衛，面前之人是夜族妖物，別有居心，不論他欺騙她與否，都絕不能就此放過。
於是她用力捶打著牢門，任重鐵聲鏗鏘穿透牢獄，竭力嘶叫道：“來人，快來人！”
夜九淵未曾料到她這般舉動，紫眸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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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夜九淵盯著她，雙目冷沈須臾，卻竟癲狂地笑了。
“好……師晚憐，好的很……
“今日之事，是你要逼我……！”
既然，她識破了他的騙局。既然，她心狠地不肯放過他這個“魔物”。
那就別怪他心更很。
玉辭舟說的對，他是有陰謀大計的人，本就不該有情，更不能因任何一個女子，阻斷了自己的計劃。
若此事失敗，那麽他“覆天界，報母仇”的唯一執念，就再也無法實現了。
他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軟。
癲狂的笑聲在空中彌漫開來，宛如地獄中的惡鬼浴血而生，毫無善念。
他用帶著血池花扳指的手，輕擡起師晚憐的下頜，嗓音喑啞：“……你不要怪我心狠。”
師晚憐用力轉頭，見他這般模樣，心臟止不住地戰栗，只覺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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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未說完，卻見面前的一身玄衣陡然沒了蹤跡。空餘她手心攥著的白瓷藥瓶，殘餘著那人冰冷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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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聽得牢外侍衛大喊：“不好！夜族人來劫獄了！”
師晚憐呼吸一窒，旋即便懂了他的用意。
他是要以夜族身份假裝救她，把她逼上絕路！
而那個侍衛大喊幾句，之後只聽“呲——”的一聲，似有長劍刺他身上。他緩緩倒在血泊之中，身上鎧甲墜地，聲響沈悶。
外面驟然沈寂一瞬。緊接著是無數人驚惶的聲音：“夜族人來劫獄了，快看住師晚憐！”
“師晚憐果真是夜族細作，我們絕不能放過她！”
“勾結夜族，可恥可恨，天帝必須處死她！”
不同人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對她的痛恨之意卻格外明晰。
師晚憐不覆方才的堅決，倏然無措起來，眸中淚水盈滿眼眶。她用力拍打牢門，聲嘶力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可是根本沒有人聽到她絕望的呼喚。
牢門外，夜九淵輕而易舉地殺死了一眾侍衛，霎那間，鮮血四濺，在地面上匯聚一處，汩汩橫流。
但是這還不夠。
不遠處，有幾處仙君的氣息漸漸逼近，猝不及防地闖入夜九淵的視野。
幾位仙君正在說笑，見到夜九淵，猛地停下腳步。
夜九淵狠戾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他們身上，嘴角輕輕勾起，瘆人的緊。
玄夜劍在他手中綻放噬血的寒光。
刀光劍影間，濁氣四起。幾位有名望的仙君就這般死在強悍的玄夜劍下。
他們倒在地上，了無生氣，雙目卻仍大瞠著，滿臉的不可置信。
做完這一切，夜九淵聽著牢獄內師晚憐的呼喚，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劍上濃黑的血珠。
每擦拭一下，眸中的狠辣便多一分。
他刻意放走了幾個人，去通風報信。此時四下無人，他立在原地，任由呼嘯的涼風吹起玄色衣角。
半晌後，他取下手上的扳指，輕輕擱置在地面上，那群絕望的屍體中央。扳指上雕刻著斑邪的血池花紋，開得燦烈而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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