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口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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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口鑠金
布置好這一切，夜九淵淡淡擡眼，望向遠處陰森沈悶的牢房。
師晚憐嘶啞的呼喊聲仍在他耳畔回蕩。
他垂眸，指節微蜷，指尖似有若無地摩挲著掌心，不知在想些什麽。
須臾後，他毅然轉身而去，將那個破碎的聲音拋在身後，在原地留下了這場精心設計的局。
神山之底，幽冥林。
玉辭舟已經在這裏候著多時了。
夜九淵的身影自黑暗中漸漸浮現。他並未看向玉辭舟，左手不自覺地撫摸著右手原來的扳指處，眸色並不明晰。
他簡單說道：“事情辦好了。”
玉辭舟緩緩頷首：“好。算來……不到半日時間，整個天界都會知道夜族人劫獄的消息。最晚明日，師晚憐就要被送上誅仙臺。”
夜九淵下巴微擡：“對，那便是我們的時機。”
想到了什麽，他頓了頓，問：“你確定偽裝帝清，不會出破綻麽。”
玉辭舟嘴角勾起，輕輕笑了笑：“殿下過慮了。我在帝清身邊潛伏多年，他的習慣、體態、說話的方式，早已被我摸的一幹二凈。”
說著，他右手捏起一個咒決。只見一片清輝四溢，須臾之間，他便變幻為帝清的模樣。
神色冰冷，鳳眸銳利，墨發搖曳，自帶清輝，與那位天界二殿下別無二致。
他開口：“殿下覺得如何？”
聲音如同玉碎寒潭，沁潤如雪。
夜九淵眉峰微微挑起：“不錯，本座都有想殺了你的沖動。”
玉辭舟笑了笑，未有言語。
二人之間，氣氛一時寂靜。
玉辭舟看出了夜九淵的心不在焉，斟酌良久，終是開口：“殿下，你真的想好了嗎？
“你真的決定……以這種方式，逼她來到你身邊？”
夜九淵不置可否：“本座從不心軟。”
玉辭舟搖了搖頭：“不，你知道的，她總有一天會恨死你。”
夜九淵猛地擡眸，目光銳利有如實質，將周遭空氣劈開。
“本座比你清楚。玉辭舟，你素來勸我狠下心，怎麽，你不忍心了？”
玉辭舟嘴角微微下垂：“我是想報仇。可我並不想看到未來某一天，你生不如死的樣子。”
微微頓凝，他迎上夜九淵的目光：“殿下，你比我想象的心狠。”
夜九淵脊背明顯僵直一順。
他本欲開口，卻又盡數哽在喉間。
其實……還有什麽可解釋的呢？要為母報仇，要尋求血池花的命主，要將師晚憐帶到身邊，他就只能這樣做。
他和師晚憐是敵對的立場，她一定會恨死他。
這是一個解不開的死局。
他選擇了母親，便是放棄了她。
不到兩個時辰，夜族人來劫獄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天界。
據說，夜族人還殺死了牢外的嵐湘殿下和錦熙上仙，幸得守將法術高強，牢內結界難破，才沒能讓其得逞。
天界眾仙本就因師晚憐是細作，對她深惡痛絕，得知兩位有名望的上仙就此殞命，更是怒火中燒。
他們絕不會放過這個夜族細作。
牢獄內，師晚憐幾乎喊啞了嗓子。她發間珠釵松垮斜落，一頭烏發分外淩亂，雙手貼著冰冷的鐵門，又絕望般地緩緩垂落。
牢內黑暗，密不透風，她單薄的身子蜷縮在了角落中，環著雙臂，像是擁抱自己。
她看向視野中無窮無盡的黑暗，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片刻後，牢獄原本的寂靜之中，忽而生出來陣陣異樣的喧囂。
是一眾仙君上神，怒氣沖沖地闖入了牢獄。守衛領命，將師晚憐帶了出來。
這次，她的腕子被帶上沈甸甸的鐐銬。多日被困在牢獄，她本就體力不支，再加上方才九臨帶來的崩潰，她此時更是沒有氣力，連腕子都擡不起來。
她搖搖晃晃地隨守衛走出牢門，撲面而來的是無數人兇狠的目光。
他們厲聲指責著她：“你果真是夜族細作！虧我之前還覺得你心地良善！”
“勾結夜族殘害天界，師晚憐，你當真該死！”
“絕對不能放過她，現在就處死她，以絕後患！”
一張張，都是師晚憐熟悉的面孔。雖是淺淡的交集，腦海中卻都是他們帶笑的樣子，溫柔的，和善的。
如今，一個個來向她索命。
有人帶著哭腔：“錦熙上仙一心制藥，救死扶傷……你怎麽忍心害死她？！”
“嵐湘殿下何其無辜？！”
更有甚者，直接舉起手中的長劍，義憤填膺，怒聲呵道：“本君現在就滅了你這個魔女！”
師晚憐連解釋都來不及，便見一道寒光劃破長空，向她刺來。
她眼底閃過驚慌之色，正欲去躲，卻覺渾身癱軟，使不出力氣，邁不出步子。
倏然間，一道金光擊來，穩穩地將那柄長劍打落在地。長劍破土刺立，殺意未褪。
人群陡然寂靜一瞬。
只見一個錦衣女仙立在師晚憐面前，伸臂護著她，面孔稚嫩，眼神卻分外堅決。
是棠憶仙子。
她清脆的聲音響起：“晚憐姐姐絕不是細作，你們絕對是弄錯了！你們一個個說二位仙君無辜，可若錯殺姐姐，她又何不無辜？！”
一提及兩位被害死的仙君，眾人更是惱怒：“弄錯？你怕不是腦子壞了！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麽可解釋的？！”
“必須要殺了她！”
一時間，人群再次炸開了鍋。他們洶湧而上，將瘦弱的師晚憐和棠憶包圍起來。
守衛本欲阻止，可情形根本無法控制。僅僅只有她們二人，也根本無法抵擋如此眾人的灼灼怒火。
她們被怒罵，被擁擠，幾乎無法呼吸。
就在這時，人群中央有人情緒失控，再次刺來一柄長劍！
師晚憐正用手扶著棠憶，難以顧及，一擡眼之間，邊見鋒利的劍尾直向她疾馳而來！
她們根本無從反應，這柄長劍就這般刺入師晚憐的肩頭，鮮血滲出，蜿蜒而下，浸透了她單薄的衣裳。
師晚憐一時吃痛，悶哼一聲，眉間緊緊皺起，唇色變得異常蒼白。
她一時脫力，向下墜去，棠憶忙扶起她，驚慌失措：“姐姐！”
可是沒有人會在意她的心痛。見到這般驚心動魄的傷口，他們紛紛叫好：“做的好！這般行茍且之人，就該受到重罰，死不足惜！”
“就是！大家應該直接殺了她！”
昔日溫潤的上仙神君，如今竟全變了樣，仿佛面帶獠牙，血目瞠起，要將她撕裂開來，吞噬入腹。
有人再次舉起長劍。
師晚憐認命般地闔上雙眸。
忽聽得面前冷冷一聲：“住手。”
她下意識地睜開眼，只見一身雪衣清輝，自空中徐徐而落，穩穩地立在她的身前。
帝清墨發搖曳，身姿頎長，神情冷肅。他逆光而立，遠處天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更添神聖。
他淡然地看向她，目光悲憫，恍如為她而降臨的神祇。
帝清來得突然，眾人再次靜默一瞬，忙畢恭畢敬：“二殿下。”
原本嘈雜的人群自覺地安靜下來。
師晚憐望向他，似有動容，唇角彎起：“帝清……你終於來了……”
所幸，在這世間，還有人肯不顧一切地信任她。
帝清立在她的對面，淡然地掃過她肩頭的傷口，面色依舊波瀾不驚。
他輕啟薄唇，冷聲道：“師晚憐……現如今，你還有什麽要解釋的？”
一字一字，宛如三更冬雪，涼入骨髓。
師晚憐面上的笑意陡然凝住。
她不住地搖著頭，眼眶漸漸濕潤：“不……你知道的，我不是夜族細作……去見夜皇子，是為了尋求身世……這一次，是夜族人蓄意栽贓……
“帝清，你相信我……你不是說，你去幽冥林尋找幻境真相了麽，幻境能證明我是清白的……”
帝清輕嘆一聲，緩緩闔上鳳眸。
他輕擡右手，手心浮現出幽藍色的光。他輕輕一揮，將幻境扔在她的面前。
他說：“你自己看。”
藍光在她面前緩緩擴散開來，畫面漸漸顯現。
是那日月圓之夜子時，幽冥林。
畫面中，師晚憐披戴玄色鬥篷，孤身一人與夜皇子會面。
見到夜皇子，她打量四周，將一封密信悄悄遞給了他。
她輕聲道：“殿下，我已成功打入天界內部，且如願接近了二殿下帝清。他常在殿內處理事務，這是我從中偷偷搜集來的情報。”
夜皇子接過密信，讚賞道：“不錯。你接著去做，總有一日，我們能顛覆天界。”
緊接著，長澤猝不及防地率領眾人匆匆而來，要將她捉拿。
畫面漸漸消散，眾人看到真相，喧嘩四起：“師晚憐，你居然還一直狡辯！真相就在眼前！”
師晚憐癱倒在地，不可置信。她實在想不到，所謂記憶之境的真相，竟是又一個死局。
她強撐起僅剩的一絲氣力，嗓音沙啞：“不……怎麽會是這樣……帝清，絕對是有人篡改了幻境……”
“你會相信我的，對麽？”
帝清將記憶之境收回，目光沈冷：“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解釋太無力了麽。”
師晚憐朱唇微微翕張，凝視著他，兩行清淚緩緩淌下。
她不敢相信。
自己信任的九臨，背叛她，逼迫她。
自己最愛的人，就這般冷眼看著她。
師晚憐：帝清會相信我的。
玉辭舟：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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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晚憐嘶啞的呼喊聲仍在他耳畔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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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口：“殿下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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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兩個時辰，夜族人來劫獄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天界。
據說，夜族人還殺死了牢外的嵐湘殿下和錦熙上仙，幸得守將法術高強，牢內結界難破，才沒能讓其得逞。
天界眾仙本就因師晚憐是細作，對她深惡痛絕，得知兩位有名望的上仙就此殞命，更是怒火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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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獄內，師晚憐幾乎喊啞了嗓子。她發間珠釵松垮斜落，一頭烏發分外淩亂，雙手貼著冰冷的鐵門，又絕望般地緩緩垂落。
牢內黑暗，密不透風，她單薄的身子蜷縮在了角落中，環著雙臂，像是擁抱自己。
她看向視野中無窮無盡的黑暗，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片刻後，牢獄原本的寂靜之中，忽而生出來陣陣異樣的喧囂。
是一眾仙君上神，怒氣沖沖地闖入了牢獄。守衛領命，將師晚憐帶了出來。
這次，她的腕子被帶上沈甸甸的鐐銬。多日被困在牢獄，她本就體力不支，再加上方才九臨帶來的崩潰，她此時更是沒有氣力，連腕子都擡不起來。
她搖搖晃晃地隨守衛走出牢門，撲面而來的是無數人兇狠的目光。
他們厲聲指責著她：“你果真是夜族細作！虧我之前還覺得你心地良善！”
“勾結夜族殘害天界，師晚憐，你當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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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張，都是師晚憐熟悉的面孔。雖是淺淡的交集，腦海中卻都是他們帶笑的樣子，溫柔的，和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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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脆的聲音響起：“晚憐姐姐絕不是細作，你們絕對是弄錯了！你們一個個說二位仙君無辜，可若錯殺姐姐，她又何不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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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被怒罵，被擁擠，幾乎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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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晚憐正用手扶著棠憶，難以顧及，一擡眼之間，邊見鋒利的劍尾直向她疾馳而來！
她們根本無從反應，這柄長劍就這般刺入師晚憐的肩頭，鮮血滲出，蜿蜒而下，浸透了她單薄的衣裳。
師晚憐一時吃痛，悶哼一聲，眉間緊緊皺起，唇色變得異常蒼白。
她一時脫力，向下墜去，棠憶忙扶起她，驚慌失措：“姐姐！”
可是沒有人會在意她的心痛。見到這般驚心動魄的傷口，他們紛紛叫好：“做的好！這般行茍且之人，就該受到重罰，死不足惜！”
“就是！大家應該直接殺了她！”
昔日溫潤的上仙神君，如今竟全變了樣，仿佛面帶獠牙，血目瞠起，要將她撕裂開來，吞噬入腹。
有人再次舉起長劍。
師晚憐認命般地闔上雙眸。
忽聽得面前冷冷一聲：“住手。”
她下意識地睜開眼，只見一身雪衣清輝，自空中徐徐而落，穩穩地立在她的身前。
帝清墨發搖曳，身姿頎長，神情冷肅。他逆光而立，遠處天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更添神聖。
他淡然地看向她，目光悲憫，恍如為她而降臨的神祇。
帝清來得突然，眾人再次靜默一瞬，忙畢恭畢敬：“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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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在這世間，還有人肯不顧一切地信任她。
帝清立在她的對面，淡然地掃過她肩頭的傷口，面色依舊波瀾不驚。
他輕啟薄唇，冷聲道：“師晚憐……現如今，你還有什麽要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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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住地搖著頭，眼眶漸漸濕潤：“不……你知道的，我不是夜族細作……去見夜皇子，是為了尋求身世……這一次，是夜族人蓄意栽贓……
“帝清，你相信我……你不是說，你去幽冥林尋找幻境真相了麽，幻境能證明我是清白的……”
帝清輕嘆一聲，緩緩闔上鳳眸。
他輕擡右手，手心浮現出幽藍色的光。他輕輕一揮，將幻境扔在她的面前。
他說：“你自己看。”
藍光在她面前緩緩擴散開來，畫面漸漸顯現。
是那日月圓之夜子時，幽冥林。
畫面中，師晚憐披戴玄色鬥篷，孤身一人與夜皇子會面。
見到夜皇子，她打量四周，將一封密信悄悄遞給了他。
她輕聲道：“殿下，我已成功打入天界內部，且如願接近了二殿下帝清。他常在殿內處理事務，這是我從中偷偷搜集來的情報。”
夜皇子接過密信，讚賞道：“不錯。你接著去做，總有一日，我們能顛覆天界。”
緊接著，長澤猝不及防地率領眾人匆匆而來，要將她捉拿。
畫面漸漸消散，眾人看到真相，喧嘩四起：“師晚憐，你居然還一直狡辯！真相就在眼前！”
師晚憐癱倒在地，不可置信。她實在想不到，所謂記憶之境的真相，竟是又一個死局。
她強撐起僅剩的一絲氣力，嗓音沙啞：“不……怎麽會是這樣……帝清，絕對是有人篡改了幻境……”
“你會相信我的，對麽？”
帝清將記憶之境收回，目光沈冷：“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解釋太無力了麽。”
師晚憐朱唇微微翕張，凝視著他，兩行清淚緩緩淌下。
她不敢相信。
自己信任的九臨，背叛她，逼迫她。
自己最愛的人，就這般冷眼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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