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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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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

帝清指尖微凝,終於擡眸迎上天後的目光,語氣清淡可是決絕:“母後,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看著她枉死。”

“還請母後恕罪。”

“我知道。”天後的面色卻平靜非常。

她怎能不知道他的心?當她設下重重阻撓,卻見他一身白衣清寒,須臾之間便趕到這裏時,她便已然明了。

那時,他一向無波無痕的雙眸中,是根本無法抑制的擔憂與心疼,而天後的心剎那間便冷了幾分。

她這個最出色的兒子,自小便是她最大的驕傲。他一向待人寬宏,清冷自持,一身白衣孑然而立,便是光輝聖潔,襯得天地無色。

她又如何能接受,令他如此深陷其中的女子,是一名夜族細作?

但天後到底是天後,她很快捋清思緒,平息心波。畢竟,她既將師晚憐帶來,便已做好了對策。

“清兒,你還記得天音珠嗎?”

帝清鼻息一緩,而後輕輕頷首。他明白她欲如何做了。

天音珠,乃是先帝君留下來的神器。它由九天靈氣、上古神脈匯聚而成,汲天地神氣精華,列三界神魔命脈。取眉間血滴入靈珠中,若是神族血脈,靈珠便會呈現純澈的白光;若是鬼界血脈,便會呈現妖異的紅光。

因千年前天界夜族戰亂動蕩,帝君特設防護之術於上,若是與鬼界夜族之人來往密切,靈珠便會通體繚繞暗黑色的濁氣。

“真相如何,你親自試試便知道了,”天後道,“若靈珠無異常,我自會還她一個清白,你同她的事,我自不會插手。”

“可若她真的是細作……”天後的眸子沈了沈,“天界有天界的規矩,不會因任何人徇私寬限。即使我不處死她,天界也會有無數人要將她趕盡殺絕。”

帝清眸光一凜,看著懷中的師晚憐,道:“我相信她。”

無論如何,這都是唯一的辦法了。

他同她都沒有退路。

天後靜靜地看著帝清,面色晦暗不清,目光卻一片坦蕩開闊。她素手微擡,朝空中一揚,掌心上方穩穩托住一顆靈珠,聖光迸發。

靈珠通體透明,浩瀚的神魔之力交織在一起,竟成無色。靈珠周身清輝散發,而靈珠內部若有若無地勾勒出一朵冰蓮和一朵紅蓮的模樣,似是淬了雪,又濺染了血。

帝清沈默良久,最終緩緩抱著師晚憐,走上前來。

他長舒一口氣,停住腳步,蒼白的手緊緊握住師晚憐纖弱的腕子。

天後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她看著在他懷中沈睡的女子,指尖拂過她的眉間,濺出一滴鮮血。

鮮血浮入靈珠。

種種光輝交織,撲朔迷離,掩映得帝清的眸光不再明晰。他臉色沈肅,薄唇緊抿如刃。

她的生死,盡在這一朝變幻之間。

終於,光輝錯雜迸發後,又漸漸黯淡下來。帝清心口一緊,卻在看清靈珠之時,心下再次一顫。

——靈珠依舊通體透明,沒有任何的光閃爍。

那一滴鮮血猶如石沈大海,未曾帶來一絲一毫的反應。

“怎會如此……”帝清的聲音發著虛。

即使她不是細作,血脈無異,靈珠也該是散發白光。這一切太過反常。

天後亦是一驚,素來平靜的目光難得浮現出幾分訝然:“靈珠對她,竟不起任何作用……她到底是誰? !”

直覺告訴她,這個女子的身世絕對非比尋常。

她將師晚憐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目光凝結在她懷中的龍鱗之上,眼底不可控地掀起驚濤駭浪。

“來人,”她擡高了聲音,“將師晚憐押入天牢!”

一眾守衛聞聲前來,不容拒絕地將師晚憐從帝清懷中奪走。帝清下意識地緊攥住師晚憐的衣袖,眼尾洇開一抹水紅:“母後,這是為何?!”

“縱然晚憐身世奇怪,但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她是細作。如此就將她關押,豈不是不講道理?!”

那片龍鱗的模樣在天後腦海中揮之不去。她隱隱猜出師晚憐的身世,卻也沒有十足把握。但是一旦猜測是真的,整個天界都將罹難。

她不能拿整個天界作為賭註。

但是事情覆雜,她暫時無法同帝清解釋,只能暫且說道:“好,我最後給你百日時間。若是你拿不出證據,莫怪母後無情。”

帝清掙紮道:“可是……”

天後漠然地轉過頭,道:“押下去!”

一眾守衛就這般帶著師晚憐離去。帝清一時失控,忙追上前去:“晚憐!”

緊接著,天後一揮手,沈重的大門猝然在他面前闔上,將那個清麗破碎的身影與他隔絕。

帝清猛地頓住腳步,就這般眼睜睜地看著師晚憐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

天後最後看了他一眼:“百日時光,是我最後的底線。”

但她不會真的等到百日。

無論如何,那個女子都不能再留在天界。

神殿內空曠岑寂,殿門緊閉,靜靜地矗立著。

殿門外,帝清一襲雪衣鋪地,就這般長跪不起,目光定定地看著前方,乞求裏面的人能有一絲心軟。

可是這扇門,始終不曾為他而開。

玉辭舟聽到消息,匆匆趕來,見了帝清跪地的樣子,大驚失色:“殿下,您這是……”

見玉辭舟前來,帝清沈寂的面孔上終於有了一絲活氣。他淡淡地將方才的事情都告訴了玉辭舟。

玉辭舟倒吸一口涼氣:“百日時光是不短,可是去哪裏尋找證據呢……”

帝清垂眸,不語。

玉辭舟沈吟須臾,想到了什麽,又開口道:“殿下,我來這裏本是有好消息告訴你的。”

“什麽?”帝清問。

玉辭舟道:“你可還記得……在凡間歷劫時冷宮那個小女孩,棠憶?”

棠憶……帝清自然是記得的。那應當是他生平第一次犯忌,為了護住師晚憐,被迫讓一個無辜的人赴死。

他的心口隱隱一痛,問:“怎麽了?”

“說來也真是機緣巧妙。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你或者師晚憐的靈氣感染,方才我經過仙池,看到有一個小仙子幻化出來,正是當年的棠憶。”

“當真如此?”帝清的面色難得舒緩了一些,“那她現在在何處?”

玉辭舟笑道:“我方為她安排了住處,就離枕月閣不遠。說來,這位棠憶仙子一上來,就嚷嚷著想見晚憐仙子呢。”

帝清想到如今在天牢中的師晚憐,語氣一沈:“是該見見。晚憐見到棠憶,應當也會十分高興。”

頓了頓,想到了什麽,他看向玉辭舟:“玉辭舟,整個天界,我最信任你。天牢地處偏僻,你帶棠憶去見晚憐一面,而後暫且守在那裏,以免發生意外。”

“你記得告訴她……”

話還未說完,帝清微微一滯,拿出了一張信箋,上面是他清雋的字跡:“罷了,還是麻煩你親自把這信箋帶給她。我要說的話,都在上面了。”

玉辭舟接過信箋,謹慎地收藏起來:“你放心,我一定親自交給她。”

天牢內。

師晚憐緩緩睜開雙眸,心下詫然。

她記得自己上一刻還在神殿內與天後交談,緊接著帝清進來,後面的事,她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如今,又是怎麽回事?

她身處之地寂靜得詭異,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借著罅隙透進來的光亮,才漸漸能視物。

地面陰冷潮濕,寒氣森森,而面前是重重鎖鏈,還有緊閉的牢門。

師晚憐明白過來,她這是在牢獄。

她心中漸漸生起幾分恐懼。難不成,天後和帝清都不相信她麽?

“哢嚓”一聲,是門鎖落下的聲音。師晚憐警覺地循著聲音望過去,見來人一身清輝,正要出聲:“帝清?”

可是身影愈來愈近,明晰起來。並不是她最想見的人。

她平覆心情,隔著牢門,問:“玉辭舟,你怎麽來了?還有,我怎會在此,是發生了什麽嗎?”

玉辭舟囁嚅著,深深嘆了一口氣:“是天後和殿下下令,要將仙子你關在此處。百日之後……便要處決。”

師晚憐心臟一懸,有些不可置信:“……你說什麽?那帝清……帝清有說什麽嗎?”

玉辭舟抿唇,沈默良久,終於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他似是恐她絕望,又補充道:“仙子不必過於擔憂,我再去勸勸殿下……”

師晚憐朱唇翕合,要說的話盡數哽在喉間。

她記得,帝清說過的,他會永遠相信自己。

怎麽會……

未及深想,玉辭舟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仙子快看,是誰來了。”

話音落下,一個嬌小的身形出現在她眼前,還是少女的模樣,早已不覆從前的落寞卑微,如今目光閃爍,笑意盈盈。

是棠憶。

見到師晚憐,棠憶忙湊上前來,急切地呼喚著:“姐姐!”

師晚憐就這般望著她,怔在原地。

玉辭舟解釋道:“說來也是機緣,這位小女孩竟也飛升成仙了。”

師晚憐面上情不自禁地淌下兩行清淚。她又哭又笑著,握住棠憶的小手,哽咽道:

“姐姐在。”

天牢外。

借著兩位正在說話,不便打擾的由頭,玉辭舟孤身出去。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潛入一處暗林。

暗林深處,一個玄色的身影等候他多時了。

他將帝清的信箋遞給了夜九淵,輕笑:“殿下能狠下心來,自是最好。”

夜九淵遙遙地望向天牢,不語。

他收回目光,慢條斯理地展開信箋,細細地讀著上面的內容。

帝清寫,天後將她暫押天牢,實屬無奈。天後寬限百日時光,讓他拿出證據。

他讓她不必擔憂,自己會想盡辦法,會站在她這一邊,永遠相信她。

夜九淵嘴角染上一絲譏諷,闔上信箋,指尖燃起紫火。火焰將信箋一點一點吞噬殆盡,餘燼明滅,又徐徐消散於天地之間。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玉辭舟,語調拉長:“開始吧。”

玉辭舟:我這麽可愛,怎麽可能是反派?(無辜嚶嚶嚶)

晚安呀小天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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