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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空無一人的枕月閣,帝清心裏暗道不妙,慌忙轉身朝殿外走去,心中不祥的預兆愈發顯現。
他緊抿薄唇,掌心冷汗漸彌。
豈料還未走幾步,忽而有一個熟悉的青色身影匆匆而來。帝清看清來人,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玉辭舟,你怎麽在這裏?”
玉辭舟看到他的身影,亦是一怔:“帝清,你怎麽也在這裏……說來奇怪,我剛剛散步時看到天後帶著晚憐仙子,不知去了哪裏,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想來這邊看看情況……”
“什麽?!”帝清瞳孔一震,“母後怎麽會知曉師晚憐的事情?”
“……什麽事情?晚憐仙子是發生什麽了嗎?”玉辭舟好奇地問。
帝清抿唇,知道自己失言,沒有回答。
他回想起長澤昨日的異樣,也能把事情猜個大概。
他再次擡眼,目光沈了幾分,匆匆加快腳步,語氣透著急切:“我得去一趟。”
玉辭舟在他身後喚道:“誒,我和你一起呀!”
帝清的身影如一陣席卷的清雪,步子很急。他本欲拒絕,但想到玉辭舟這麽多年的幫助,思忖須臾,還是淡淡應了一個音節。
天還未亮起來,鳳翎殿內依舊燭火長明,流光溢彩。只是此時殿外異常地立著許多守衛仙侍,一個個神情嚴肅,似有大事發生。
帝清來到殿前,不由分說,便要邁步入內。
“二殿下……”還未邁出兩步,兩旁的守衛俱是一驚,慌忙上前,橫臂相攔,“天還未亮,娘娘還在裏面歇著,不許旁人打擾,殿下有事還是再等等吧。”
帝清望著殿內燭火,憧影飄搖,哪裏像是還在歇息的樣子?
他沈肅道:“你稟告母後,就說本座有急事。”
“殿下……殿下還是體諒一下小的們吧,娘娘實在是不許打擾啊……”
帝清眉間蹙起,神情已有不耐:“讓你去你就去,本座自會向母後請罪,免了你們的責。”
幾位守衛聞言,似是躊躇似是畏怯,最終還是埋下了頭,一字未發,半晌沒有動作。
面對此等情形,帝清更覺殿內發生著不可告人之事,怫然揮袖道:“罷了,本座自己進去。”
一眾守衛仙侍如驚弓之鳥,猛然擡頭,豁出去般沖上前來,生生擋住了帝清的去路:“殿下,不可啊……”
“放肆!”帝清心急如焚,難得生起怒火,語氣一改平日裏的溫和,“你們連本座的話也不聽了麽?!”
眾人齊刷刷地跪了一地。他們在天界多年,一向知曉二殿下是玉潔松貞,如月如雪,待人溫和的緊,哪裏見過他發怒的樣子?
他們駭到失語,膝蓋和指尖微微顫抖,不敢再說一個字。
帝清極力平覆自己的情緒,不再理會他們,徑自邁入了鳳翎殿。
一旁傻傻地站著的玉辭舟也是一楞,瞥了一眼地上惶恐的眾人,抿了抿唇,似是想說些什麽,但終究只是嘆了一口氣,邁步跟了上去。
鳳翎殿是天後居所,上臨銀漢,下接瑤池,自是恢弘華貴,氣派非凡。
其庭院與天界第一園——淩雪境相比,廣闊更甚,其間蓮池臥虹相間分布,或有清泓流水粼粼閃爍,仙霧氤氳,靜謐超然。
一座座石橋急掠而過,道阻悠長,終於到了主殿。
帝清在殿門前穩住腳步,輕擡雲袖,顫巍巍地推開殿門——
師晚憐……你千萬不要有事……
他在心裏默念著,心跳砰砰,身上每一處都在細密地戰栗著。
“轟——”一聲,殿門大開,入目是金碧輝煌的殿堂,華光晃得人眼花。
帝清立在寂靜的殿門前,只覺自己的每一滴血液,都在一寸一寸凝結。
——依舊是空無一人。
“殿下,你怎麽走這麽快……”後面的玉辭舟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小聲嘀咕著。
他正欲再言,一擡頭,忽而看見了帝清空寂的目光,剛到嘴邊的叫苦聲一下子就止住了。
他循著帝清的目光往死寂的大殿望去,心下頓時明白了大半。
“這……這該如何是好……”
帝清立在原處,仔細梳理了一遍今日的異常。
方才殿門前的一眾守衛仙侍,昔日不論幾時,他都是來去無阻,今日卻一反常態,百般阻攔。
——母後分明是在拖延時間。
帝清想到了什麽,陡然拂袖,對玉辭舟說:“你暫且在這裏守著,如果看見母後或是晚憐,立馬傳聲給我。”
玉辭舟應下,看著他問道:“那你呢?”
“去神殿。”
神香繚繞,仙霧縹緲,星星點點的幻光在大殿上空聚攏覆散,精純的靈氣四處彌散開來。
神殿恢龐莊嚴,令人剛邁入殿內,便自然而然地生出肅穆之感。
師晚憐端端正正地跪在大殿中央,素衣鋪地,烏發輕散。殿門略開了一道縫隙,清晨的薄光洩入殿內,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透著一股覆雪般的清瘦單薄。
天後立於高臺之下,華袍層疊暗紋流動,溢彩鳳冠朝天唳,眼尾微微上挑,為她原本端莊的氣質添上幾分淩厲。
她早早地便把所有侍從遣離了,只留師晚憐一個人。天色愈來愈亮,她倒也不緊不慢,細細地擦拭著手心裏的物什,又仿佛是極有耐心地等待著什麽。
已跪了約莫一個時辰,師晚憐感覺自己的雙膝疼得發顫,額間有細密的汗沁出,卻也絲毫不曾動彈,素衫籠罩中,脊背依舊挺直。
把手中之物再次來回擦拭一遍,天後終於擡眸,向沈寂的殿門望了一眼,而後目光漸漸收回,一寸一寸落在師晚憐身上。
“玉人似月,皓雪凝霜,你倒也確實生得一副好皮相。”天後空靈的聲音在大殿中悠悠回蕩。
“娘娘謬讚。”師晚憐不卑不亢道。她仰首看向天後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下疑惑愈發濃烈。
天還未亮就將她帶來,天後恐怕已然知曉昨夜之事。除了對她審問甚至是用刑懲戒,師晚憐實在想不出她還能為了何事。
未及她深想,天後忽而把手中的物件輕展開來,金絲靈線掛在纖長的指上,往前輕輕一送,遞到師晚憐面前。
一塊精潤的玉佩從她手中蕩了下來,銀色長穗溢著純澈白光,在二人之間微微搖曳著。玉石通體潤透,染著縷縷白色霜氣,如寒冰浸雪,散發著一股說不住的聖潔。
“你可知,此為何物?”
師晚憐疑惑,輕輕搖了搖頭。
“這是天靈佩,”天後的聲音無波無痕,“聖冰所淬,瑤水所浸,通九天,承鳳靈。”
她的聲音一頓,看向師晚憐:“天靈佩系鳳靈而傳承,自是由歷代天後保管。如今本座手中這塊玉佩,是要傳給下一任天後的。”
師晚憐心尖一顫,如何還能不明白天後的意之所在?
她惶恐地跪拜行禮,畢恭畢敬:“師晚憐不敢。”
“你不必急著解釋,”天後嘆了一口氣,“本座帶你來此,並非興師問罪。”
“那娘娘是想……”
“弄清楚一件事。弄清楚他做這件事,是對是錯。”
師晚憐試探著說:“娘娘所說的他……指的是二殿下吧。”
“不錯。”天後答道。
心下的猜想得到證實,師晚憐心中卻並無放松。她想,天後既是知曉昨夜之事,又欲試探她同帝清的關系,若真有什麽差錯,恐怕也會牽連到帝清。
昨夜之事,她內心坦蕩,卻也知道證據難查,倘若百口莫辯,那她就真成了所謂勾結夜族的罪人。
不認也毫無辦法。
她不想牽連到帝清。
於是,她在心中斟酌語句,口是心非道:“娘娘怕不是聽到了一些傳言。我與二殿下之前是有一些交往,但不過是我術法淺薄,想學些療愈之術,向殿下借了一些典籍。一來二回,反倒弄出了一些捕風捉影的謠言,實在荒謬。”
“所以……二殿下心中之人,實非晚憐。”
“不是這樣的。”驀地,身後飄來了一句話,溫溫淡淡,又夾雜了一絲不容置喙。
猶如玉碎寒潭,冰雪始融。
師晚憐雙眸猛地放大,脊背一僵。
“咚”一聲,長靴落地,邁步入殿,發出沈悶的聲響,有力而堅定。
緊接著,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落在她的肩上,將她輕輕扶起,決然地拉到自己身側。
帝清垂眸看向師晚憐,語氣很輕:“我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也甘願承擔所有的風險。”
他的手牢牢地牽著她的,掌心溫熱。衣料摩挲間,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氣息浸染開來,將她內心的慌亂盡數驅散。
師晚憐定定地迎上他的目光,看向身側的他。
白衣勝雪,墨發搖曳,眉眼間如冰雪般涼薄,卻在看向她時,暈開溫柔的暖意。
他就這樣牽著她的手,眼裏除了她的身影,好似什麽都沒有了。
再次開口,竟成顫抖:“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是來護她的。
師晚憐怔怔地看著他,酸澀、喜悅、擔憂,種種感情錯雜交織,一時竟不知如何言語。
四目相對,她的眼眶漸漸濕潤。
似是斟酌著語句,正要啟唇說些什麽,倏然間,師晚憐的身形一頓,目光漸漸失焦,在他身側緩緩倒下。
帝清斂眸,穩穩地將昏睡的師晚憐接在懷中,睫羽輕垂:“母後這是要做什麽。”
天後道:“我們母子之間的話,她暫且聽不得。”
帝清依舊垂眸,溫柔的目光裹挾著懷中人清麗的面孔,抿唇不語。
天後知他執拗,嘆了一口氣,接著道:“帝清,你知道的,她半夜去見夜皇子,其罪難脫。即使她真的是無辜的,全天界的人都不會相信。畢竟,相對危害整個天界的危機,枉死了一個舞女,實在算不得什麽。”
“可是……”她的目光落在帝清身上,似有銳利,卻也透著深深的無奈,“清兒,你對她,用情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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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清來到殿前,不由分說,便要邁步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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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此等情形,帝清更覺殿內發生著不可告人之事,怫然揮袖道:“罷了,本座自己進去。”
一眾守衛仙侍如驚弓之鳥,猛然擡頭,豁出去般沖上前來,生生擋住了帝清的去路:“殿下,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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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傻傻地站著的玉辭舟也是一楞,瞥了一眼地上惶恐的眾人,抿了抿唇,似是想說些什麽,但終究只是嘆了一口氣,邁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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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庭院與天界第一園——淩雪境相比,廣闊更甚,其間蓮池臥虹相間分布,或有清泓流水粼粼閃爍,仙霧氤氳,靜謐超然。
一座座石橋急掠而過,道阻悠長,終於到了主殿。
帝清在殿門前穩住腳步,輕擡雲袖,顫巍巍地推開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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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中之物再次來回擦拭一遍,天後終於擡眸,向沈寂的殿門望了一眼,而後目光漸漸收回,一寸一寸落在師晚憐身上。
“玉人似月,皓雪凝霜,你倒也確實生得一副好皮相。”天後空靈的聲音在大殿中悠悠回蕩。
“娘娘謬讚。”師晚憐不卑不亢道。她仰首看向天後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下疑惑愈發濃烈。
天還未亮就將她帶來,天後恐怕已然知曉昨夜之事。除了對她審問甚至是用刑懲戒,師晚憐實在想不出她還能為了何事。
未及她深想,天後忽而把手中的物件輕展開來,金絲靈線掛在纖長的指上,往前輕輕一送,遞到師晚憐面前。
一塊精潤的玉佩從她手中蕩了下來,銀色長穗溢著純澈白光,在二人之間微微搖曳著。玉石通體潤透,染著縷縷白色霜氣,如寒冰浸雪,散發著一股說不住的聖潔。
“你可知,此為何物?”
師晚憐疑惑,輕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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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一頓,看向師晚憐:“天靈佩系鳳靈而傳承,自是由歷代天後保管。如今本座手中這塊玉佩,是要傳給下一任天後的。”
師晚憐心尖一顫,如何還能不明白天後的意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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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晚憐試探著說:“娘娘所說的他……指的是二殿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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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的猜想得到證實,師晚憐心中卻並無放松。她想,天後既是知曉昨夜之事,又欲試探她同帝清的關系,若真有什麽差錯,恐怕也會牽連到帝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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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二殿下心中之人,實非晚憐。”
“不是這樣的。”驀地,身後飄來了一句話,溫溫淡淡,又夾雜了一絲不容置喙。
猶如玉碎寒潭,冰雪始融。
師晚憐雙眸猛地放大,脊背一僵。
“咚”一聲,長靴落地,邁步入殿,發出沈悶的聲響,有力而堅定。
緊接著,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落在她的肩上,將她輕輕扶起,決然地拉到自己身側。
帝清垂眸看向師晚憐,語氣很輕:“我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也甘願承擔所有的風險。”
他的手牢牢地牽著她的,掌心溫熱。衣料摩挲間,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氣息浸染開來,將她內心的慌亂盡數驅散。
師晚憐定定地迎上他的目光,看向身側的他。
白衣勝雪,墨發搖曳,眉眼間如冰雪般涼薄,卻在看向她時,暈開溫柔的暖意。
他就這樣牽著她的手,眼裏除了她的身影,好似什麽都沒有了。
再次開口,竟成顫抖:“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是來護她的。
師晚憐怔怔地看著他,酸澀、喜悅、擔憂,種種感情錯雜交織,一時竟不知如何言語。
四目相對,她的眼眶漸漸濕潤。
似是斟酌著語句,正要啟唇說些什麽,倏然間,師晚憐的身形一頓,目光漸漸失焦,在他身側緩緩倒下。
帝清斂眸,穩穩地將昏睡的師晚憐接在懷中,睫羽輕垂:“母後這是要做什麽。”
天後道:“我們母子之間的話,她暫且聽不得。”
帝清依舊垂眸,溫柔的目光裹挾著懷中人清麗的面孔,抿唇不語。
天後知他執拗,嘆了一口氣,接著道:“帝清,你知道的,她半夜去見夜皇子,其罪難脫。即使她真的是無辜的,全天界的人都不會相信。畢竟,相對危害整個天界的危機,枉死了一個舞女,實在算不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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