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血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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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血信仰
直到他展示出了遠古幾近失傳的秘術，四周的喧雜聲一下子寂靜了。
夜皇就這般高高在上地看了他半晌，冷峻的臉上徐徐浮現出一絲笑容。夜皇從王座上起身，一步一步走下數十級臺階，來到他的面前，神色讚許有加：
“不錯。”
那些曾經看不起他、欺辱過他的人，面色漸漸蒼白起來。他們都清楚，這個不起眼的小皇子一旦得到了夜皇的認可，意味著什麽。
夜皇久久未言。沈默半晌，他又緩緩拍了拍夜九淵的肩，身子前傾，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但是，還遠遠不夠。”
夜九淵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看不透自己的父皇在想什麽。
而後，夜皇又悠悠轉身，邁上臺階，當著眾人的面對他說：
“夜皇繼承人的宮殿，孤夜天還空著，你以後就住在此處吧。”
雖有疑慮，但當他聽見這句話後，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欣喜。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他終於能在所有人面前驕傲地仰起頭，拿回屬於自己的尊貴與榮光，他終於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母親，讓她餘生免受苦難。
他沒有白等。
邁出殿門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步伐從未如此輕快過。
他於人群中走過，四下的侍從們惶恐地行禮，魔君貴族們開始圍繞著他，噓寒問暖地關心著他的近況。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得尊稱他一句夜皇子殿下。
從最卑賤的底層，跌跌撞撞地一路爬上來，他終於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焦點。
顧不得其他事，夜九淵趕忙往原本偏僻的宮殿走去，想把這件事告訴母親，告訴她，自己終於可以護她一生平安了。
他從王殿內帶回了一株母親最愛的紅蓮，那花開得恣意而燦烈。他想，母親看見了，一定會笑得如花燦爛。
那是他想過的，此生最美的風景。
“母親！”少年懷中捧著紅蓮，興奮地沖進宮殿，卻沒能找到母親的身影。
“……母親？”他帶著一絲不確定，小心翼翼地察看著屋子，心跳漸趨急促。
直到他看到廚房內，一碟未做好的桂花糕散落一地。軟糯潔白的糕點上，濺染上鮮紅而猙獰的血跡。
他一時駭到失語，手裏的紅蓮跌落在地上，暈開妖冶的血紅。
他瘋了一般地尋找著母親，跑遍了整個王宮裏裏外外，卻再也找不到一絲線索。顧不得禮數，顧不得侍從阻攔，他又徑直沖入了王殿。
夜皇見了他，卻並不驚訝。
他用沈重的語氣告訴夜九淵，天界與鬼界在臨水河畔正經歷一場大戰。他與華泠雪的宮殿偏遠，剛好就在臨水不遠處。
天界折損了一位不起眼的女仙，但天界計較萬分，出於報覆，便就近劫走了毫無反抗之力的華泠雪。
“對不起，淵兒，”他嘆息道，“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們。”
夜九淵怔然，自顧自地喃喃：“不……母親她不會有事的……”
“她一定還活著……她還做了桂花糕在等我……”
他一遍一遍地重覆著，不知道在說給誰聽。
夜皇搖了搖頭，似是於心不忍，但最終，還是把回憶夢境給了他。
城墻冰冷，天空血色旖旎。
華泠雪一襲紅衣飄揚，被架在天兵人群之中，狂風撕嘯著她的衣擺，宛如熾烈的紅蓮在空中綻開。
一襲白衣忽然闖入眼簾。他走到華泠雪身邊，輕笑著：“血債血償，怨不得本尊。”
夜九淵認得的，那人正是天界帝君。
似是已經預料到之後發生的事情，他的臉上霎時血色全無，失控地嘶吼起來：
“母親，快跑啊！”
可是沒有用的。回憶夢境只是重現之前發生的事情，不可能改變過去。
他看見自己的母親驕傲地擡起頭，面色憔悴，但語氣堅定：“憑什麽？我這一生，清靜度日，無怨無罪，畢生所求……不過是希望我兒能平平安安。你為何要我償命？”
“我本無罪，又要為誰償命？！”
夜九淵的淚水如噴湧的清泉：“母親……”
帝君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你是夜族皇室的妃子，自然是為夜族償命。要怪，便怪你身份低微，無人能護你。殺了你，不過是為了安撫天兵。你命如草芥，就算是死，也不至於令夜族懷恨在心。”
“沒有人會記得你。認了吧。”
認了吧。
身份低微命如草芥，沒有人記得你……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夜九淵無力地看著這一切，只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立於過去與現實的交界處，一聲聲撕裂般咆哮著：“母親——”
帝君冷笑，手心聚力，凝出一把銳利的長劍。
“不要……不要！”
長劍刺破胸膛，血花四濺，湮滅了靈魂。
“母親！！！”夜九淵跌坐在地上，把頭深深埋在雙膝之間，雙眸已浸滿了血紅。
他的母親，就這麽死了。
死於自以為尊貴的人手中，死於自己的卑微與無力之中。
夢境漸漸消散，夜九淵仍跪坐在王殿中央，掙紮著痛苦著：“母親，是兒臣來晚了……”
一碟桂花糕，沒能等來她最疼愛的孩子。
一株紅蓮花，沒能交給他最重要的母親。
她終究是沒能見到他出人頭地的樣子。
是……一世欺辱，半生風霜，他沒能保護好她。
是……人心不仁，天地無情，所有人見了她低微的樣子，都偏要重重地踩上一腳，讓她反抗不得。
是眾神滅她……
是蒼天負他！
他血紅的眸中燃起升騰的烈火，心中似有什麽東西沖出了桎梏，開出妖艷的紅蓮。
母親，仇恨，是他活著的信仰。
母親死了，他便只剩下了仇恨。
那一天，夜九淵孤身一人，來到了天界整兵以待的臨水河畔。
他的靈力幾乎是突然爆發，浩瀚得可怖。夜族近千年來，從未有過如此精絕純煉的靈力。而此時的夜九淵，僅僅是剛要成人。
他第一次殺了人。什麽仙君、神君、天兵天將，低微的尊貴的，統統死在了他的手上。
他癲狂地大笑著，只覺酣暢淋漓。
臨水大戰，他以一人之力，大破三萬天兵，重創天界，一戰成名。
踩在成千上萬的屍骨上，他邪魅地狂笑著：
“哈哈哈……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他於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眼神由少年般的固執與倔強，變為了狠戾與陰魅，如嗜血的惡魔從地獄中爬出來，浴血重生。
那個想保護好母親，掙紮著沖出黑暗的少年死了。
活到如今的，是無情狠辣、生來不祥的夜皇子。
成人那一天，夜九淵成了夜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無人敢反對，無人敢存異心。
他步步邁上高臺，接過夜族皇室最兇戾的武器——玄夜劍，徐徐側身，居高臨下地睥睨著眾人。
被夜皇問及志向時，他眼裏紫光閃爍，浸上三分惡毒。
他站在高臺之上，一字一字道：“此生所求，滅天界，報母仇。”
此志，至死不改。
於他而言，毀滅了他最重要的信仰的天界，值得用所有人的命來償還。
後來，夜九淵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靈力更是高深猛進。他的一顆心也愈發陰狠，雷霆手段，叱咤風雲，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他手染鮮血，卻一直沒有機會和足夠的能力對整個天界下手。
直到那夜子時，夜皇帶他走進了皇室禁地，見到了傳說中可顛覆三界的血池花。
看著浮在空中的血池花，周身蕩漾著血紅色的流光，夜九淵不知為何，覺得心中萬分親切又孤涼。
夜皇對他說：“血池花已被封印了千萬年，苦苦等待自己的命主。只要能找到那個人，與血池花融合，便能爆發毀天滅地的力量。
“屆時，若要滅一個天界，乃至顛覆三界，都輕而易舉。”
夜九淵定定地註視著血池花，肆意而妖冶地舒展著，綻放著，猶如母親被天界帝君刺穿的那一剎那，胸口迸發的鮮血。
他死死地攥緊雙拳，仿佛看到了自己餘生的信仰。
或許是因為夜族血脈的緣故，他與血池花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感應。
靈魂深處仿佛有一個聲音告訴他，指引著他，血池花的命主，在天界。
而他的目的，便是把命主帶回夜族，讓她心甘情願地與血池花融合，從此，天下再無人可擋。
“既然殿下什麽都記得，那殿下也應明白，我要說什麽。”
夜九淵看了他片刻，嘴角忽而漾出了一抹笑意：“整個夜族，除了父皇，恐怕只有你敢這麽跟我說話。你父君若是知道了你如今的本事，不知是會為你高興呢，還是恨不得你立馬從三界消失呢？”
男子的臉色驟然一變，聲音沈了下去：“殿下，我自己的深仇大恨，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一刻。”
“那你就該清楚，本座的仇恨，比你的沈重太多太多。”夜九淵沈肅道，“本座，從來沒有放下過仇恨。”
數十年來的欺辱，殺身之仇，弒母之恨，殫精竭慮的謀劃，此生僅存的信仰……
怎麽可能一朝一夕放下？
“所以，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能讓本座放下自己的計劃。”
包括她。
夜殿發瘋進行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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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
那些曾經看不起他、欺辱過他的人，面色漸漸蒼白起來。他們都清楚，這個不起眼的小皇子一旦得到了夜皇的認可，意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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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有疑慮，但當他聽見這句話後，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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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於人群中走過，四下的侍從們惶恐地行禮，魔君貴族們開始圍繞著他，噓寒問暖地關心著他的近況。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得尊稱他一句夜皇子殿下。
從最卑賤的底層，跌跌撞撞地一路爬上來，他終於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焦點。
顧不得其他事，夜九淵趕忙往原本偏僻的宮殿走去，想把這件事告訴母親，告訴她，自己終於可以護她一生平安了。
他從王殿內帶回了一株母親最愛的紅蓮，那花開得恣意而燦烈。他想，母親看見了，一定會笑得如花燦爛。
那是他想過的，此生最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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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他帶著一絲不確定，小心翼翼地察看著屋子，心跳漸趨急促。
直到他看到廚房內，一碟未做好的桂花糕散落一地。軟糯潔白的糕點上，濺染上鮮紅而猙獰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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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皇見了他，卻並不驚訝。
他用沈重的語氣告訴夜九淵，天界與鬼界在臨水河畔正經歷一場大戰。他與華泠雪的宮殿偏遠，剛好就在臨水不遠處。
天界折損了一位不起眼的女仙，但天界計較萬分，出於報覆，便就近劫走了毫無反抗之力的華泠雪。
“對不起，淵兒，”他嘆息道，“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們。”
夜九淵怔然，自顧自地喃喃：“不……母親她不會有事的……”
“她一定還活著……她還做了桂花糕在等我……”
他一遍一遍地重覆著，不知道在說給誰聽。
夜皇搖了搖頭，似是於心不忍，但最終，還是把回憶夢境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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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泠雪一襲紅衣飄揚，被架在天兵人群之中，狂風撕嘯著她的衣擺，宛如熾烈的紅蓮在空中綻開。
一襲白衣忽然闖入眼簾。他走到華泠雪身邊，輕笑著：“血債血償，怨不得本尊。”
夜九淵認得的，那人正是天界帝君。
似是已經預料到之後發生的事情，他的臉上霎時血色全無，失控地嘶吼起來：
“母親，快跑啊！”
可是沒有用的。回憶夢境只是重現之前發生的事情，不可能改變過去。
他看見自己的母親驕傲地擡起頭，面色憔悴，但語氣堅定：“憑什麽？我這一生，清靜度日，無怨無罪，畢生所求……不過是希望我兒能平平安安。你為何要我償命？”
“我本無罪，又要為誰償命？！”
夜九淵的淚水如噴湧的清泉：“母親……”
帝君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你是夜族皇室的妃子，自然是為夜族償命。要怪，便怪你身份低微，無人能護你。殺了你，不過是為了安撫天兵。你命如草芥，就算是死，也不至於令夜族懷恨在心。”
“沒有人會記得你。認了吧。”
認了吧。
身份低微命如草芥，沒有人記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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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九淵無力地看著這一切，只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立於過去與現實的交界處，一聲聲撕裂般咆哮著：“母親——”
帝君冷笑，手心聚力，凝出一把銳利的長劍。
“不要……不要！”
長劍刺破胸膛，血花四濺，湮滅了靈魂。
“母親！！！”夜九淵跌坐在地上，把頭深深埋在雙膝之間，雙眸已浸滿了血紅。
他的母親，就這麽死了。
死於自以為尊貴的人手中，死於自己的卑微與無力之中。
夢境漸漸消散，夜九淵仍跪坐在王殿中央，掙紮著痛苦著：“母親，是兒臣來晚了……”
一碟桂花糕，沒能等來她最疼愛的孩子。
一株紅蓮花，沒能交給他最重要的母親。
她終究是沒能見到他出人頭地的樣子。
是……一世欺辱，半生風霜，他沒能保護好她。
是……人心不仁，天地無情，所有人見了她低微的樣子，都偏要重重地踩上一腳，讓她反抗不得。
是眾神滅她……
是蒼天負他！
他血紅的眸中燃起升騰的烈火，心中似有什麽東西沖出了桎梏，開出妖艷的紅蓮。
母親，仇恨，是他活著的信仰。
母親死了，他便只剩下了仇恨。
那一天，夜九淵孤身一人，來到了天界整兵以待的臨水河畔。
他的靈力幾乎是突然爆發，浩瀚得可怖。夜族近千年來，從未有過如此精絕純煉的靈力。而此時的夜九淵，僅僅是剛要成人。
他第一次殺了人。什麽仙君、神君、天兵天將，低微的尊貴的，統統死在了他的手上。
他癲狂地大笑著，只覺酣暢淋漓。
臨水大戰，他以一人之力，大破三萬天兵，重創天界，一戰成名。
踩在成千上萬的屍骨上，他邪魅地狂笑著：
“哈哈哈……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他於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眼神由少年般的固執與倔強，變為了狠戾與陰魅，如嗜血的惡魔從地獄中爬出來，浴血重生。
那個想保護好母親，掙紮著沖出黑暗的少年死了。
活到如今的，是無情狠辣、生來不祥的夜皇子。
成人那一天，夜九淵成了夜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無人敢反對，無人敢存異心。
他步步邁上高臺，接過夜族皇室最兇戾的武器——玄夜劍，徐徐側身，居高臨下地睥睨著眾人。
被夜皇問及志向時，他眼裏紫光閃爍，浸上三分惡毒。
他站在高臺之上，一字一字道：“此生所求，滅天界，報母仇。”
此志，至死不改。
於他而言，毀滅了他最重要的信仰的天界，值得用所有人的命來償還。
後來，夜九淵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靈力更是高深猛進。他的一顆心也愈發陰狠，雷霆手段，叱咤風雲，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他手染鮮血，卻一直沒有機會和足夠的能力對整個天界下手。
直到那夜子時，夜皇帶他走進了皇室禁地，見到了傳說中可顛覆三界的血池花。
看著浮在空中的血池花，周身蕩漾著血紅色的流光，夜九淵不知為何，覺得心中萬分親切又孤涼。
夜皇對他說：“血池花已被封印了千萬年，苦苦等待自己的命主。只要能找到那個人，與血池花融合，便能爆發毀天滅地的力量。
“屆時，若要滅一個天界，乃至顛覆三界，都輕而易舉。”
夜九淵定定地註視著血池花，肆意而妖冶地舒展著，綻放著，猶如母親被天界帝君刺穿的那一剎那，胸口迸發的鮮血。
他死死地攥緊雙拳，仿佛看到了自己餘生的信仰。
或許是因為夜族血脈的緣故，他與血池花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感應。
靈魂深處仿佛有一個聲音告訴他，指引著他，血池花的命主，在天界。
而他的目的，便是把命主帶回夜族，讓她心甘情願地與血池花融合，從此，天下再無人可擋。
“既然殿下什麽都記得，那殿下也應明白，我要說什麽。”
夜九淵看了他片刻，嘴角忽而漾出了一抹笑意：“整個夜族，除了父皇，恐怕只有你敢這麽跟我說話。你父君若是知道了你如今的本事，不知是會為你高興呢，還是恨不得你立馬從三界消失呢？”
男子的臉色驟然一變，聲音沈了下去：“殿下，我自己的深仇大恨，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一刻。”
“那你就該清楚，本座的仇恨，比你的沈重太多太多。”夜九淵沈肅道，“本座，從來沒有放下過仇恨。”
數十年來的欺辱，殺身之仇，弒母之恨，殫精竭慮的謀劃，此生僅存的信仰……
怎麽可能一朝一夕放下？
“所以，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能讓本座放下自己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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