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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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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十七年來所有的膽量加起來都沒有今天的大,也是近來壓抑久了,對這個男人漸漸沒了指望,所以什麽都敢說,什麽都不怕。

最壞的打算都想過了,還怕什麽呢?

南枝不知道的是,此刻要不是蕓昭極力按著,躺椅上的男人早已經站起來揮了她一巴掌。

楚燁對她所有的耐心也在這一刻被磨得精光。他的眼神是大家從未見過的,好像是燎原的火,又好像冰原中千年的冰刀,帶著怒意,瞬間在這個平日溫潤如玉的男子的臉上鍍了一層狠絕之色。

是真的被氣的不輕,面色鐵青,錦袖下的手微微顫抖著,力道之大捏得骨骼咯咯作響。

這個好丫頭,就是他養了這麽多年,寵著慣著最終打磨出來的成品,無法無天!

漂亮的鳳眸中是抑制不住的失望,可最終,他還是跟自己妥協了。

楚燁輕輕嘆了口氣,再次下令:“帶下去。”

下人為難之時,南枝彎唇冷笑:“我自己會走。”

轉身的那一刻,蓄滿了心酸的淚終於奪眶而出。

她走的很快,水漬恣意的滾落臉頻,被風一吹,冰涼冰涼的掛在臉上,燒的慌。為了不被身後那兩人看見,楞是走出老遠也沒卷袖擦一下,等到去往書房,白皙的皮膚上已經泛起了紅,用手一抹,火辣辣的疼。

下人將她送往書房,於心不忍,生了火盆來將書房熏暖才撤走,又站在門口勸了兩句,大意是叫她跟王爺服介軟,王爺還是很疼愛她的諸如此類。

可南枝不聽,筆挺的跪在那,除了偶爾吸了吸鼻子,不發一點聲音。

下人最終也不好再說什麽,走時輕輕合上了門。

南枝這一跪就是到半夜,府裏的下人即使有心看望,沒有王爺的允許,誰也不敢擅自前來。

最開始跪著還好,越是夜深越是冷,淩冽滲人的寒風穿過門縫窗縫一縷一縷鉆進來,自衣襟吹入脖頸,浸入五臟,凍得她一個激靈,瑟縮了兩下。

漸漸的雙腿開始麻木,四肢凍得知覺全消,不僅如此,自下學後滴水未進。本來吃的就少,此刻早已是饑腸轆轆。

來到王府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這樣狼狽潦倒,可楚燁的條件是要她認錯,給蕓昭道歉,她又做不到。

剛才被怒意沖昏了頭,如今細細想來,蕓昭的所作所為分明是刻意。

她看得見,自然可以知道楚燁什麽時候走來,然後突然變臉,跪地磕頭認錯,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樣,博取他的同情。

不僅如此,恐怕主動找來故意將那些話告之,也是為了激怒自己,好做個弱者,躲在楚燁懷中尋求庇佑。

李衡音的告誡猶在耳邊,自己卻大意了。

蕓昭多次來勸說,想讓她嫁人早些離開王府,這其中肯定少不了楚燁的意思。否則一個剛進府沒多久的女子,是不可能知道那麽多事。

如果楚燁想要她嫁人,為什麽自己不親自來說?

是怕她願意嗎?

既然知道會不願意,為什麽又找人來勸,難道他覺得這種事是一個蕓昭就能說動的?

她想了很久,直到臉色蒼冷,渾身冰涼已無一絲暖意,整個人也異常疲累,昏昏欲睡時,門被推開了。

淺銀色的月光猶如網中擠的滿滿的小魚,伴著門縫開合湧進來,撲了一地銀輝。忽明忽暗的光映上她的面龐,照得那膚色近乎透明的蒼白。

楚燁說不許生暖爐,所以書房裏沒有一絲火光,連燈也滅了一幹二凈,看樣子是鐵了心要罰她。

南枝聽到動靜,以為來的是楚燁,強忍著困倦提起精神,穩住東倒西歪的身子,固執的不發一言。

可當溫暖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時,有立馬消去了她心中的期待和倔強。

來的不是楚燁,是王府的管家元清。他走到南枝身邊,將隨身帶來的披風給她裹上,又掏出兩個藏在懷中的餅塞到她手上,小聲說:“快吃吧,王爺已經睡了。”

他是這世上除了楚燁之外,唯一真心待她護她的人。

盡管他的發已在這些年變得花白,背也彎曲,不再是當初前那個清瘦肅然的元叔,但望著她的眼神中依然有著深深的溫柔和寵愛。

手中的餅尚有餘溫,那熱意紮的她心中隱隱作痛。

“元叔……”南枝心中悲戚。

元清粗糙的手撫過她的臉龐,像小時候一樣為她拭去眼淚:“王爺只是一時生氣,沒事的。”

“他從來沒有生過我的氣,也從來不會這樣罰我。”南枝委屈的把臉埋入他的懷中,哽咽的重覆著,“從來也不會的。”

小時候只要皺一下眉頭,楚燁都緊張的不得了。

長大後雖時常呈口舌之快把楚燁氣到啞口無言,可他從來也沒有怪過什麽。

自從蕓昭來後,一切都變了。

“為什麽……”淚水很快打濕了元清的衣襟,她揪住那平凡的衫子,緊緊的攥在手中,生怕稍一松開,連這個疼愛她的元叔也會消失不見。

“王爺近來心情不好。”元清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想來想去也沒想到個很好的理由替楚燁解釋,猶豫了片刻,只能勉強說,“蕓夫人的額頭確實破了,晚上大夫來瞧過,又紅又腫,不好好治,還會留疤。你不要去招惹他們了。”

南枝一聽此話,心中更是委屈,也難以咽下那口氣,“我沒有招惹她,是她來找的我。元叔,連你也不相信我了嗎?”

“元叔自然是相信你的。”元清給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無奈道,“信不信已不重要,就算你再有理,可蕓夫人的傷在那,王爺也親眼瞧見了……要我說,不如就先服個軟。”

元清句句婉轉,好言相勸,南枝卻從他懷中擡起頭來,抹了把淚,堅持道:“我沒錯,我不去。”

“你……哎,何必這麽倔呢?元叔不止看著你長大,也看著王爺長大,他就是顏面受損,一時下不了臺。丫頭啊,聽元叔一句勸,別固執,苦了自己在這受凍挨餓的,別人高床軟枕一夜好夢,值得嗎?”

晚上他去求情,卻遭到冷言拒絕,聽那語氣仍帶怒意,便知道楚燁還在氣頭上,這回也是鐵了心的要罰南枝,為的只是讓這姑娘低頭認個錯而已。

如果南枝當時能給蕓昭道了歉,連罰跪都免了,什麽懲罰都不用受。楚燁到底是個王爺,當著新夫人和王府下人,總要給他留點面子。任個小姑娘無法無天,連自己的夫人受傷了都管不了,這成何體統。

他來不僅僅是為了看南枝,更是希望她能不要這麽執著,傷著自己便宜了旁人。

一直以來王府裏除了南枝就是侍女,從來沒有別的女子,突然來了個蕓昭大家都有些不適應。元清是伺候先侯爺的,歷經朝代的更疊,也看盡天家血脈之間的勾心鬥角,還有什麽是不明白的。

小姑娘是什麽心性他太了解了,反倒是那個蕓夫人,進府才沒多久,雖待人親和沒架子,但是一個樣貌平平,身段平平,放眼全身沒有一點過人之處的女子能叫自家這位花心風流的王爺看中帶回來,想來也不是簡單的人。

南枝這丫頭有時候是倔了點,偶爾還會跟王爺對著幹,可是她心眼不壞,王爺也原意寵著,從來不生氣。來了個蕓昭,原本好好的兩個人就僵成了這樣,王爺甚至狠心至此真的讓她呆在這又冷又黑的地方跪著。

剛才推門進來的那一刻,滿屋的森森寒氣讓他這個男人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靠近南枝的時候更是覺得不得了,直透骨髓的寒冷拂面而來,一個活生生的人跪在那,竟讓他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和生氣。

那披風似是不能抵禦寒冷,哪怕是此刻,懷中的女孩都像是從冰雪裏剛撈出來的,寒氣一縷-縷的散開,就連滾熱的淚水也在無聲滑落間化成一片冰涼。

元清於心不忍,又勸:“聽元叔的話,不要和王爺鬧脾氣。如果蕓夫人真如你所說那樣主動挑起事端,你和王爺鬧別扭不是正遂了她的意嗎?”

“我不是故意要和他鬧脾氣,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南枝越說越覺得心裏委屈,眼中酸澀難忍。她微微低下頭去,密密睫毛一垂,淚水便撲簌而落,“他想把我嫁人了,一心要趕我走,蕓昭就是他派來的說客,想要說服我早早嫁出去,離開這裏。”

“嫁人?趕出去?”元清訝異的看著她,意外,“這都是聽誰說的?”

雖說姑娘家長大了,是會嫁人的。可是南枝才十七歲,十七歲的少女在他眼中還是個小孩。

他也從未聽王爺提及過此事,就算真有什麽想法,王爺為什麽不親自說?何必找個還沒進門的女子轉告。

元清皺眉,滿眸困惑。

就在此時,南枝的肚子咕嚕叫了兩聲,他連忙將那餅上的油紙扯開,遞到她面前:“先吃吧,快涼了。”

南枝也不再猶豫,抓著餅啃狼吞虎咽啃了兩口,含糊不清的說:“是蕓昭說的,一定是殿下的意思。她同我說的很多話都是我和王爺相談的內容,如果不是殿下告之,她又怎會曉得?她還亂點鴛盎譜,說我對文魁江大人有意思,說殿下有意將我許給江橫,想將他招攬。甚至……甚至還用江大人的生死威脅我,用善良綁架我……元叔,這,這簡直太荒謬……”

“江橫?”

南枝鼓著腮幫子重重點了下頭。

元清心中愈發狐疑:“從未聽王爺提過,就算他有心為你選夫君,也絕不會是江橫,王爺根本瞧不上文弱書生。”

蕓昭:我幹的壞事要被發現了?能不能多活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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