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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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我為什麽不能問？”南枝不依不饒，此事困擾了她許久。
一直以來，她都很想知道楚燁究竟喜歡什麽樣的女子，直到蕓昭來了。
可那個聲音溫柔，讓人愜意愉悅的女子除了會釀一手好酒，似乎也並沒有什麽過人之處。
南枝以為楚燁喜歡的是蕓昭的美貌和聲音，可是今晚李衡音卻清楚明白的告訴她，蕓昭樣貌平平，雖非醜陋，但也絕不出眾。
她很奇怪，楚燁這樣一個風流無羈的男人，身邊從來都不缺美女、貴女，而這些女子當眾，多的是聲音甜美才華橫溢的，為什麽偏偏是蕓昭。
她思量了片刻，沒有等來楚燁的回答，倒聽見了門被推開的聲音。
楚燁把她放回床上，扯下披風，拉過錦被將她裹好，自己則坐在床邊搓了搓雙手，等到添了些許溫度才伸入被中握住了她的。
“殿下，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南枝五指交叉伸入他的指縫，歪著腦袋鍥而不舍的問，那一臉倔強又認真的模樣，仿佛在告訴楚燁，要是今天不回答，就不會讓他走。
楚燁沈默了一下，靜靜道：“她懂事，聽話，體貼，入了王府不會給我惹出什麽禍亂，最重要的是……”鳳眸瞥向她的眼睛，輕輕一嘆，“她會對你好。”
楚燁用指腹輕輕摩掌著掌中柔嫩的小手，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蕓昭只是妾，就算將來娶妻，也一樣要對你好，決不可欺辱你半分。王室之中，為爭寵而不擇手段已屢見不鮮，我絕不會將你至於險地。
楚燁的話讓南枝心中一暖，很快又揪起，又酸又疼。
他連娶夫人都要找對自己好的，可為什麽偏偏就不能是她呢？
“所以殿下也不是很喜歡蕓昭姑娘的，只是因為她合適，對嗎？”
搖曳的燈影映入那雙深邃沈穩的鳳眸，使得本就漂亮的眼睛近乎妖嬈，顧盼飛揚間直接蓋去了燈火的光芒。他望著南枝緊張的模樣，雲淡風輕道：“是。”
有此一句，南枝瞬間來了精神，蹭的一下從床上坐起身。
錦被落了滿膝，也顧不得尚未褪去的寒氣，一把抓住楚燁的胳膊，明明滿臉興奮，卻又小心翼翼的說：“那我呢？如果只是因為合適，殿下也可以娶我……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沒有誰比我還合適，如果殿下娶了我，我們就可以一直不分開。”
她說的興奮，可是這些話在楚燁聽來卻是越來越離譜。
“娶你？”忍不住將人打斷,語笑溫和，鳳眸中卻透著一抹不可溶消的寒意，“你曾經說過類似的話，我只當你年少無知，如今又提？”
“我不是年少無知，殿下。”南枝攥緊他的手指，將它們並攏在掌心之中，一雙不能視物的眼睛在惶惶燈火之下透著真誠與期待，“我是真心的,我長大了,我什麽都懂。殿下,我喜……”
“好了！”楚燁抽回手，聲音微寒，將她打斷，“夜深了，該睡了。一會讓人送兩個暖爐來，驅一驅屋裏的寒氣。”
說罷起身就走，開了門扉又合上，速度之快，半點餘地也不留，也不管床上的小姑娘從一臉茫然漸漸轉變為失望與傷心
南枝聽著他離去的動靜，直到那短促的聲音徹底散在夜裏，才軟下身子靠在了床邊，仿佛被人抽去了脊骨般，無力的笑了笑。
楚燁，究竟是指很不知還是假不明，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怎會不曉得自己的心意。
兩次了，兩次都被他很好的打斷，卡在了最關鍵之處。
分明就是故意，故意不讓她將心中那番話說出口。
他究竟是在害怕什麽……
比拒絕更痛苦的是他連說的機會都不給，讓她日日牽掛與此，難猜其心。
她不明白楚燁的抗拒，楚燁也同樣不明白她的熱情。
他在屋外站了一會，抱臂靠在立柱上，借著風燈，靜靜的看檐外夜色。
他養了十二年的姑娘，好像養歪了。
明明看起來漂亮乖巧，不輸給任何貴女，可又哪哪都好像不那麽正常。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好好的女孩，怎麽就被他養成了這樣。
一個含苞待放的花蕊般的小姑娘，卻整天把心思放在他這個名聲極差、風流無邊的老男人身上，動不動就臉紅嬌羞……身為男人，如何看不出那的心思。
就算看得不準，也猜的從九不離十。
那是他捧在手心裏十二年的明珠啊，將來要許給的會是人上人。
不僅如此，在南枝很小的時候，剛來王府，因膽怯害怕，生人近不得身，所以穿衣沐浴……太多太多了，每一樣都是他親手為之。
這樣一個跟似妹似女，比至親還要熟稔幾分的姑娘……怎麽可以。
有些事，遇到了頭疼，想到了連心都疼。
還有那晚他醉酒輕薄了小姑娘的事歷歷在目，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千萬不能犯渾，要是一步錯，可就是萬劫不覆，離獸不如。
他甚至連娶蕓昭都只是為了逃避南枝，壓下心中莫名其妙的念頭。
誰都不知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琙王也有不為人知的隱疾。
還是羞於言辭,難以啟齒的隱疾。
自從那年招妓被南枝嚇到後，他發現自己好像不行了。
這個不行是致命的，當初的陰影揮之不去，以至於他對女人有沖動，卻力不從心。有時候明明只差一步之遙，美人躺在他懷中，呼吸相纏，彼此擦過的肌膚都滾燙如火，但一到關鍵時候，他就蔫了。
這種見不得光的毛病若是傳出去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謬！
身為男人，又決不能允許自己有這種殘缺，於是這些年他讓子伊尋遍名醫，服食的藥物不計其數，遺憾的是並未見起色。
那個可憐的子伊，一個身強體健的大好男兒，莫名其妙的就替他承受了這‘不行’的毛病，已經記不清自己受了多少白眼,被多少大夫勸誡‘務必節制。’
年少時的第一次就被那小丫頭嚇住，硬是疼了好幾天。若說沒有影響是假的，但是影響了這麽多年，又有些過分。如今他將要迎蕓昭過門，不日還會有琙王妃，到時候洞房花燭夜，堂堂琙王竟然不能人道……簡直……簡直是豈有此理！
楚燁閉了閉眼，在檐下輕輕嘆了口氣，落在臂膀上的手漸漸收緊。
生平第一次，竟然怨起了南枝。
都是那小丫頭惹得禍，深更半夜不睡覺，亂跑什麽？
睡不著，講故事……早知如此，當年就該講一些嚇人的坊間鬼怪傳說，把那姑娘弄哭，好歹心中能舒坦些。哪像現在，罵也罵不得她，打更打不得，自己一個人站在這生悶氣，搞不好還要白白搭上一輩子。
他向來從容自信，從來沒想過要是這毛病好不了怎麽辦，反正也沒打算那麽快娶妻，阿諛奉承的女人見多了，平日裏不過就是逢場作戲，所以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是蕓昭來了，他理應要寵幸，就不得不認真的面對自己的毛病。上一次蕓昭熱切的貼了過來，他本能的要與她做些什麽，結果當年的脹痛感又隱約浮上了心頭，那痛仿佛不過昨日之事，即便過去這麽多年，依然清晰明了，瞬間讓他失去了所有的興趣。
這件事也無時無刻的在告誡他，有些壞事不能做。當初既然決定把南枝抱回來養大，就不該在明知府中有個小丫頭在的情況下，還無所顧忌的招妓回府，把自己的風流表現的淋漓至。
這對南枝是很不負責的事。
若是她眼睛看見，這豈不是教壞小姑娘？
即便是眼睛看不見，也不能在她面前幹這些混賬事。
如今好了，堂堂琙王，說起來風流不可一世，其實就是個沒用的草包，繡花枕頭，這不是報應是什麽？
四下清幽安靜，楚燁一個人想了許久。
夜風吹起他的衣袂，翻卷如流雲，寒氣入侵也絲毫不覺得冷，依然靜靜的佇立著。
屋內的南枝輾轉了幾下後便沒了動靜，想來是逛了一晚上，又和他拌嘴，鬥智鬥勇的，實在是累的不行，很快就沈沈睡去。
楚燁在門外聽著裏面逐漸平穩的呼吸，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門板,慢慢皺起了眉頭。
娶蕓昭，斷了南枝的念頭，以及刻意的疏遠不僅僅是因為他害怕真的對南枝做出什麽獸不如的事。而是因為那晚醉酒深吻後，他發現自己竟然……竟然對那丫頭有沖動。
那沖動不僅僅是男人身體上的需求。
和面對其他女子時不同，他很享受誘導南枝，親自教小姑娘去做這些事，看著她從生澀到熟練，甚至會舉一反三，這種成就感會讓他頗為自豪和滿足。
他自己養大的小姑娘也比外面任何一個女子都純真，不染半點塵垢。
他甚至萌生過一個念頭：這樣一個小女孩就該屬於他。
賦予了她新的生命，將她養大，像院子石頭縫裏的小野花，有了他的庇佑才風雨無懼，不至於被人一招折了莖葉。
既然是他養大的，還養的這麽漂亮惹人憐惜，為什麽要拱手別人？
自從那夜起，楚燁心中總有兩道聲音不停響起。
一個聲音說：這姑娘情案初開，又那麽仰慕你，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自己收了。
卻有另一個聲音從五臟六腑發出：不可以！你將她養大，恩同父兄，年紀又大她那麽多，豈能做如此混賬遭人唾罵的事？
楚燁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種糊塗想法，但那晚他對南枝確實存了不一樣的心思，絕非父兄之情。更過分的是，對這小姑娘沖動的時候，當年的痛感和不適在她面前蕩然無存，並沒有跑出來作祟。
要不是他酒量驚人的好，醉意只是迷離了雙眼，還未讓神智完全消散，恐怕現在成為他夫人的就並非蕓昭，而是南枝了。
如今大錯既未鑄成，蕓昭也入了府，本以為一切會漸漸恢覆安然，可小姑娘總是一臉深情，動不動就臉紅嬌羞。雖然看不見，可那雙楚楚動人的眼睛就好像膠在了他身上，想躲都躲不掉。
最初他故意冷落，日日和蕓昭在一起，以為小姑娘自己能想明白，慢慢死心。可是她總會在廊下靜靜的站著，小臉巴巴的朝著他這裏，一站就是許久。然後悵然的垂下腦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轉身離開。
開始慢慢的不愛說話，不和他同桌用膳，刻意躲著他，到最後不是他冷落了南枝，而是南枝直接把他給冷落了。
男人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就算是風流桀弩，不可一世的琙王殿下也一樣。南枝仰篡他，情意滿滿的時候，他害怕的想逃。可是人家開始故意躲著他了，又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開始煩躁不安。
尤其當他看見小姑娘在外人面前好像根本不認識他，直接跟著李衡音跑掉時，差點沖出去把人直接拎回家。
丫頭長大了，果然開始不服管了，他的笑意相迎卻換來她的冷漠無視。回到府中更是過分到為了區區一個江橫跟他叫板，跟他爭執，給他亂扣罪名。
那一刻，楚燁心中的怒意幾乎是不經思考的脫口。
結果好了，脾氣發了個不上不下的自己不暢快就算了，還把小姑娘給嚇到了，一聲不吭的坐在那，滿眸的驚慌讓他的心一下就軟了。
他總覺得自己上輩子欠了她，什麽心狠手辣，無情無心，桀騖難馴，不可一世……在南枝的面前，他就像個操碎了心的老父親,把所有的不滿和苦楚自己嘗,把溫柔和耐心都留給了她。
再這樣下去，就不僅是南枝不正常了，他自己也會變得不正常。
楚燁想，和南枝的緣分大概就到這了。
為了南枝，也為了斷了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念頭。
不過養她也不是白養的，這麽好的姑娘若無用武之地簡直是浪費。
至於蕓昭……他擡眸看了看不遠處那間燈火尚明的屋子，只一瞬就收回，目光毫無停留，毫無波瀾。
他並不愛蕓昭，只是因為合適。
他不知道什麽是喜歡，美人在懷的快樂他擁有過，覺得不過爾爾。
身邊的美女何其多，有讓他目中一亮，艷羨眾人的，有驚才絕艷文采斐然的，當然也不乏蕓昭這樣普通尋常的。
他看女人從來不是膚淺的只看樣貌，感覺對了就好，感覺不對,再漂亮風情萬種也只會厭煩。
蕓昭有一雙美麗動人的水眸，硬是給她平凡的臉增了幾分楚楚之態，卻從未撥動過他的心弦。
哪怕是初次相遇，見她被欺辱，那惻隱之心，也只是聞到了清冽熏人的酒香，怨恨紈綺糟踐如此佳釀。
琙王嗜酒如命，愛好美人，所以為了酒而出手，順便救下了這個不算是美人是女子。
還好蕓昭非糾纏之人，也沒有因此賴上他弄個什麽以身相許，這些年倒也恪守本分，不做逾越的事。
不讓她來送酒了，她便離開，即使再難受落寞，也不多問一句。
如此乖覺，倒也讓楚燁頗感欣慰。
浙漸和她來往多了些，將她當成一位紅額知己。
有時候蕓昭話裏話外也會暗示她的心意，說的極為含蓄，像是試探什麽，又怕被發現。
但楚燁閱美無數，怎會聽不明白？
他從不拒絕，也不回應。
蕓昭的委屈、淚水、情意尚不足以叫他心動。
若說這世上有那個女子能讓他動容，暫時只有南枝，他的小姑娘。
那丫頭要是眼眶一紅，嘴巴一撇，高高在上的琙王便會放下尊貴，輕聲細語的哄著。
而他的無情，蕓昭又怎會看不出來？
蕓昭不是南枝，單純眼盲，一副不食人間的模樣。男人心裏那點東西，她多少還是懂得。就比如楚燁，風流浪子江陵無人不知，哪回去尋歡不是左擁右抱的，卻偏偏對她克己守禮，沒有半點逾越。
她生的不好看，秋日麥面般的膚色和南枝的白皙剔透自然不能比，出身也不好，才情……有是有的，但不多。
會識字，會彈琴，會釀酒。偶爾楚燁與她談些別的，磕磕絆絆也能搭上幾句，但若是經國偉世的大計，她便無話可答了。
雖然以前楚燁根本不會和她談論這些，但是以後可就說不準了。
日日相伴的枕邊人，說的東西自然會多起來，一次兩次不會應答還好，時日久了，他必然會厭倦，出去找別的女人。
一個本就對自己沒有多少感情的男人，更不能指望他會收心。
雲昭對自己的處境，從一開始就看的通透。
楚燁根本不喜歡她，或許有些許好感，但那絕不是愛慕。每次他望來的眼神，都淡漠的好像在看一粒塵埃，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就算她主動些，楚燁也只是勉強回應著，眸低毫無情/欲。
她知道自己平平無奇，也想過楚燁為什麽要帶她入府。
若說他喜歡喝酒，以琙王的權勢財力，天下什麽樣的美酒買不來？
若是寂寞，又不願娶秦樓楚館的女子，想尋個良家女，那世間多得是比她優秀美麗的姑娘。
雲昭想來想去，猜測他大概是為了南枝吧。
高門貴女嬌生慣養，若是入了王府，南枝保不齊要受委屈。風塵女子多貪慕虛榮，也不是個好選擇。平民百姓倒是多，但是高高在上的琙王殿下能認識幾個？總不能隨便指著街市上的女子唐突佳人，或者直接強搶民女，罔顧國法。
所以她這種出身微寒，背景幹凈又溫和平淡的人是做妾室最好的選擇。
不會欺負南枝，也不會恃寵而驕，給點甜頭就極容易滿足。
為了南枝，楚燁還真是煞費苦心。
蕓昭覺得，要想在王府立穩腳跟，需得有個孩子，而那個並不喜歡她的南枝，也決不能長留。
這一晚，南枝睡得香，全然不知楚燁無眠，雲昭亦無眠。
更不曉得這兩個人，都存了同一個心思：早早把她嫁出去。
以至於接下來的日子，一連多天，雲昭都忝著笑臉來找來，話裏話外的意思都在試探她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完全把那時她說喜歡楚燁的話忘得一幹二凈。
南枝懶的搭理她這種裝傻充楞的，對她的殷勤也感到莫名其妙，明明那天大家已經鬧的不歡而散。
平日裏她上學宮，回來時天色將晚，用了膳沐浴後就早早睡去，基本沒有交集。
如今倒是三天兩頭的往她這跑，說些尷尬至極的話，好像也不用去纏著楚燁了。
她雖不解，但也未曾多問，對那些問要麽而不答，要麽避重就輕的應付兩句，敷衍的態度卻很明了。
不過有楚燁這塊珠玉在前，她這敷衍的本事學的再怎麽像模像樣，也不及他十分之一。
“前幾日聽王爺說，朝中一直有官員提及君上選妃之事，只怕過不了多久宮中又要設宴，到時候不少貴胄俊傑都會去，王爺的意思是你可以借此機會挑個心儀的。”
“我連看都看不見，怎麽挑？”南枝蜷在小院中的躺椅上曬著陽光看書，空氣中浮散著淡淡的紙香與墨香，勾勾擾擾的撞入鼻翼，讓人心神安定。
閑暇時她不是在屋子裏看書，就是在院子裏看書。
她剛來到王府的時候，管家元清就在院子裏給她編了個秋千，後來南枝總是坐在那秋千旁的躺椅上看書。
這些書都是專門為她這樣眼盲不便的人所制，書頁比普通紙張要厚許多，上面的有許多凹凸不平的痕跡，她就用手一點一點的撫摸著那些痕跡，感受那些與眾不同的字跡。
有時候她懶的自己摸索，就會纏著楚燁將書中的內容念給她聽。
平時還好，一旦念道那些期期艾艾的坊間話本，楚燁的語調就漸漸變了。南枝不用看也知道他一定面露尷尬，神情不悅。
也是，叫堂堂琙王殿下念什麽秀才拐了尼姑私奔的話本，似乎很不妥。
但楚燁臉色難看歸難看，也還是老老實實給她念了。
他對她幾乎有求必應。
而就是這樣一個寵她至極的男人，卻讓自己的女人來說媒。
南枝又翻了兩頁，根本無心去猜測書頁上的內容，只是想用紙張翻動的聲音掩去自己話語裏的慌張。
“這究竟是他的意思，還是你的？”
雲昭依然微笑：“自然是王爺的意思，他也是為了你好。姑娘家誰不想覓得一位如意郎君呢？你也漸漸大了，總不好一直賴在王爺身邊啊。”
南枝皺眉：“為什麽不好一直待在他身邊？”
真是奇怪，難道姑娘長大了就一定要嫁人嗎？
長大了，琙王府就不再是家了嗎？
“你會有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家，王爺呢，也會有妻兒。你與他既非父女，又不是兄妹，你讓他將來怎麽和王妃提及你的身份？南枝，我想你一定也是希望他幸福的，不想他為了你鬧的妻兒不和，對嗎？”
“所以，如果你還有良心，就別讓他為難。”
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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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麽不能問？”南枝不依不饒，此事困擾了她許久。
一直以來，她都很想知道楚燁究竟喜歡什麽樣的女子，直到蕓昭來了。
可那個聲音溫柔，讓人愜意愉悅的女子除了會釀一手好酒，似乎也並沒有什麽過人之處。
南枝以為楚燁喜歡的是蕓昭的美貌和聲音，可是今晚李衡音卻清楚明白的告訴她，蕓昭樣貌平平，雖非醜陋，但也絕不出眾。
她很奇怪，楚燁這樣一個風流無羈的男人，身邊從來都不缺美女、貴女，而這些女子當眾，多的是聲音甜美才華橫溢的，為什麽偏偏是蕓昭。
她思量了片刻，沒有等來楚燁的回答，倒聽見了門被推開的聲音。
楚燁把她放回床上，扯下披風，拉過錦被將她裹好，自己則坐在床邊搓了搓雙手，等到添了些許溫度才伸入被中握住了她的。
“殿下，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南枝五指交叉伸入他的指縫，歪著腦袋鍥而不舍的問，那一臉倔強又認真的模樣，仿佛在告訴楚燁，要是今天不回答，就不會讓他走。
楚燁沈默了一下，靜靜道：“她懂事，聽話，體貼，入了王府不會給我惹出什麽禍亂，最重要的是……”鳳眸瞥向她的眼睛，輕輕一嘆，“她會對你好。”
楚燁用指腹輕輕摩掌著掌中柔嫩的小手，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蕓昭只是妾，就算將來娶妻，也一樣要對你好，決不可欺辱你半分。王室之中，為爭寵而不擇手段已屢見不鮮，我絕不會將你至於險地。
楚燁的話讓南枝心中一暖，很快又揪起，又酸又疼。
他連娶夫人都要找對自己好的，可為什麽偏偏就不能是她呢？
“所以殿下也不是很喜歡蕓昭姑娘的，只是因為她合適，對嗎？”
搖曳的燈影映入那雙深邃沈穩的鳳眸，使得本就漂亮的眼睛近乎妖嬈，顧盼飛揚間直接蓋去了燈火的光芒。他望著南枝緊張的模樣，雲淡風輕道：“是。”
有此一句，南枝瞬間來了精神，蹭的一下從床上坐起身。
錦被落了滿膝，也顧不得尚未褪去的寒氣，一把抓住楚燁的胳膊，明明滿臉興奮，卻又小心翼翼的說：“那我呢？如果只是因為合適，殿下也可以娶我……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沒有誰比我還合適，如果殿下娶了我，我們就可以一直不分開。”
她說的興奮，可是這些話在楚燁聽來卻是越來越離譜。
“娶你？”忍不住將人打斷,語笑溫和，鳳眸中卻透著一抹不可溶消的寒意，“你曾經說過類似的話，我只當你年少無知，如今又提？”
“我不是年少無知，殿下。”南枝攥緊他的手指，將它們並攏在掌心之中，一雙不能視物的眼睛在惶惶燈火之下透著真誠與期待，“我是真心的,我長大了,我什麽都懂。殿下,我喜……”
“好了！”楚燁抽回手，聲音微寒，將她打斷，“夜深了，該睡了。一會讓人送兩個暖爐來，驅一驅屋裏的寒氣。”
說罷起身就走，開了門扉又合上，速度之快，半點餘地也不留，也不管床上的小姑娘從一臉茫然漸漸轉變為失望與傷心
南枝聽著他離去的動靜，直到那短促的聲音徹底散在夜裏，才軟下身子靠在了床邊，仿佛被人抽去了脊骨般，無力的笑了笑。
楚燁，究竟是指很不知還是假不明，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怎會不曉得自己的心意。
兩次了，兩次都被他很好的打斷，卡在了最關鍵之處。
分明就是故意，故意不讓她將心中那番話說出口。
他究竟是在害怕什麽……
比拒絕更痛苦的是他連說的機會都不給，讓她日日牽掛與此，難猜其心。
她不明白楚燁的抗拒，楚燁也同樣不明白她的熱情。
他在屋外站了一會，抱臂靠在立柱上，借著風燈，靜靜的看檐外夜色。
他養了十二年的姑娘，好像養歪了。
明明看起來漂亮乖巧，不輸給任何貴女，可又哪哪都好像不那麽正常。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好好的女孩，怎麽就被他養成了這樣。
一個含苞待放的花蕊般的小姑娘，卻整天把心思放在他這個名聲極差、風流無邊的老男人身上，動不動就臉紅嬌羞……身為男人，如何看不出那的心思。
就算看得不準，也猜的從九不離十。
那是他捧在手心裏十二年的明珠啊，將來要許給的會是人上人。
不僅如此，在南枝很小的時候，剛來王府，因膽怯害怕，生人近不得身，所以穿衣沐浴……太多太多了，每一樣都是他親手為之。
這樣一個跟似妹似女，比至親還要熟稔幾分的姑娘……怎麽可以。
有些事，遇到了頭疼，想到了連心都疼。
還有那晚他醉酒輕薄了小姑娘的事歷歷在目，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千萬不能犯渾，要是一步錯，可就是萬劫不覆，離獸不如。
他甚至連娶蕓昭都只是為了逃避南枝，壓下心中莫名其妙的念頭。
誰都不知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琙王也有不為人知的隱疾。
還是羞於言辭,難以啟齒的隱疾。
自從那年招妓被南枝嚇到後，他發現自己好像不行了。
這個不行是致命的，當初的陰影揮之不去，以至於他對女人有沖動，卻力不從心。有時候明明只差一步之遙，美人躺在他懷中，呼吸相纏，彼此擦過的肌膚都滾燙如火，但一到關鍵時候，他就蔫了。
這種見不得光的毛病若是傳出去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謬！
身為男人，又決不能允許自己有這種殘缺，於是這些年他讓子伊尋遍名醫，服食的藥物不計其數，遺憾的是並未見起色。
那個可憐的子伊，一個身強體健的大好男兒，莫名其妙的就替他承受了這‘不行’的毛病，已經記不清自己受了多少白眼,被多少大夫勸誡‘務必節制。’
年少時的第一次就被那小丫頭嚇住，硬是疼了好幾天。若說沒有影響是假的，但是影響了這麽多年，又有些過分。如今他將要迎蕓昭過門，不日還會有琙王妃，到時候洞房花燭夜，堂堂琙王竟然不能人道……簡直……簡直是豈有此理！
楚燁閉了閉眼，在檐下輕輕嘆了口氣，落在臂膀上的手漸漸收緊。
生平第一次，竟然怨起了南枝。
都是那小丫頭惹得禍，深更半夜不睡覺，亂跑什麽？
睡不著，講故事……早知如此，當年就該講一些嚇人的坊間鬼怪傳說，把那姑娘弄哭，好歹心中能舒坦些。哪像現在，罵也罵不得她，打更打不得，自己一個人站在這生悶氣，搞不好還要白白搭上一輩子。
他向來從容自信，從來沒想過要是這毛病好不了怎麽辦，反正也沒打算那麽快娶妻，阿諛奉承的女人見多了，平日裏不過就是逢場作戲，所以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是蕓昭來了，他理應要寵幸，就不得不認真的面對自己的毛病。上一次蕓昭熱切的貼了過來，他本能的要與她做些什麽，結果當年的脹痛感又隱約浮上了心頭，那痛仿佛不過昨日之事，即便過去這麽多年，依然清晰明了，瞬間讓他失去了所有的興趣。
這件事也無時無刻的在告誡他，有些壞事不能做。當初既然決定把南枝抱回來養大，就不該在明知府中有個小丫頭在的情況下，還無所顧忌的招妓回府，把自己的風流表現的淋漓至。
這對南枝是很不負責的事。
若是她眼睛看見，這豈不是教壞小姑娘？
即便是眼睛看不見，也不能在她面前幹這些混賬事。
如今好了，堂堂琙王，說起來風流不可一世，其實就是個沒用的草包，繡花枕頭，這不是報應是什麽？
四下清幽安靜，楚燁一個人想了許久。
夜風吹起他的衣袂，翻卷如流雲，寒氣入侵也絲毫不覺得冷，依然靜靜的佇立著。
屋內的南枝輾轉了幾下後便沒了動靜，想來是逛了一晚上，又和他拌嘴，鬥智鬥勇的，實在是累的不行，很快就沈沈睡去。
楚燁在門外聽著裏面逐漸平穩的呼吸，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門板,慢慢皺起了眉頭。
娶蕓昭，斷了南枝的念頭，以及刻意的疏遠不僅僅是因為他害怕真的對南枝做出什麽獸不如的事。而是因為那晚醉酒深吻後，他發現自己竟然……竟然對那丫頭有沖動。
那沖動不僅僅是男人身體上的需求。
和面對其他女子時不同，他很享受誘導南枝，親自教小姑娘去做這些事，看著她從生澀到熟練，甚至會舉一反三，這種成就感會讓他頗為自豪和滿足。
他自己養大的小姑娘也比外面任何一個女子都純真，不染半點塵垢。
他甚至萌生過一個念頭：這樣一個小女孩就該屬於他。
賦予了她新的生命，將她養大，像院子石頭縫裏的小野花，有了他的庇佑才風雨無懼，不至於被人一招折了莖葉。
既然是他養大的，還養的這麽漂亮惹人憐惜，為什麽要拱手別人？
自從那夜起，楚燁心中總有兩道聲音不停響起。
一個聲音說：這姑娘情案初開，又那麽仰慕你，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自己收了。
卻有另一個聲音從五臟六腑發出：不可以！你將她養大，恩同父兄，年紀又大她那麽多，豈能做如此混賬遭人唾罵的事？
楚燁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種糊塗想法，但那晚他對南枝確實存了不一樣的心思，絕非父兄之情。更過分的是，對這小姑娘沖動的時候，當年的痛感和不適在她面前蕩然無存，並沒有跑出來作祟。
要不是他酒量驚人的好，醉意只是迷離了雙眼，還未讓神智完全消散，恐怕現在成為他夫人的就並非蕓昭，而是南枝了。
如今大錯既未鑄成，蕓昭也入了府，本以為一切會漸漸恢覆安然，可小姑娘總是一臉深情，動不動就臉紅嬌羞。雖然看不見，可那雙楚楚動人的眼睛就好像膠在了他身上，想躲都躲不掉。
最初他故意冷落，日日和蕓昭在一起，以為小姑娘自己能想明白，慢慢死心。可是她總會在廊下靜靜的站著，小臉巴巴的朝著他這裏，一站就是許久。然後悵然的垂下腦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轉身離開。
開始慢慢的不愛說話，不和他同桌用膳，刻意躲著他，到最後不是他冷落了南枝，而是南枝直接把他給冷落了。
男人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就算是風流桀弩，不可一世的琙王殿下也一樣。南枝仰篡他，情意滿滿的時候，他害怕的想逃。可是人家開始故意躲著他了，又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開始煩躁不安。
尤其當他看見小姑娘在外人面前好像根本不認識他，直接跟著李衡音跑掉時，差點沖出去把人直接拎回家。
丫頭長大了，果然開始不服管了，他的笑意相迎卻換來她的冷漠無視。回到府中更是過分到為了區區一個江橫跟他叫板，跟他爭執，給他亂扣罪名。
那一刻，楚燁心中的怒意幾乎是不經思考的脫口。
結果好了，脾氣發了個不上不下的自己不暢快就算了，還把小姑娘給嚇到了，一聲不吭的坐在那，滿眸的驚慌讓他的心一下就軟了。
他總覺得自己上輩子欠了她，什麽心狠手辣，無情無心，桀騖難馴，不可一世……在南枝的面前，他就像個操碎了心的老父親,把所有的不滿和苦楚自己嘗,把溫柔和耐心都留給了她。
再這樣下去，就不僅是南枝不正常了，他自己也會變得不正常。
楚燁想，和南枝的緣分大概就到這了。
為了南枝，也為了斷了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念頭。
不過養她也不是白養的，這麽好的姑娘若無用武之地簡直是浪費。
至於蕓昭……他擡眸看了看不遠處那間燈火尚明的屋子，只一瞬就收回，目光毫無停留，毫無波瀾。
他並不愛蕓昭，只是因為合適。
他不知道什麽是喜歡，美人在懷的快樂他擁有過，覺得不過爾爾。
身邊的美女何其多，有讓他目中一亮，艷羨眾人的，有驚才絕艷文采斐然的，當然也不乏蕓昭這樣普通尋常的。
他看女人從來不是膚淺的只看樣貌，感覺對了就好，感覺不對,再漂亮風情萬種也只會厭煩。
蕓昭有一雙美麗動人的水眸，硬是給她平凡的臉增了幾分楚楚之態，卻從未撥動過他的心弦。
哪怕是初次相遇，見她被欺辱，那惻隱之心，也只是聞到了清冽熏人的酒香，怨恨紈綺糟踐如此佳釀。
琙王嗜酒如命，愛好美人，所以為了酒而出手，順便救下了這個不算是美人是女子。
還好蕓昭非糾纏之人，也沒有因此賴上他弄個什麽以身相許，這些年倒也恪守本分，不做逾越的事。
不讓她來送酒了，她便離開，即使再難受落寞，也不多問一句。
如此乖覺，倒也讓楚燁頗感欣慰。
浙漸和她來往多了些，將她當成一位紅額知己。
有時候蕓昭話裏話外也會暗示她的心意，說的極為含蓄，像是試探什麽，又怕被發現。
但楚燁閱美無數，怎會聽不明白？
他從不拒絕，也不回應。
蕓昭的委屈、淚水、情意尚不足以叫他心動。
若說這世上有那個女子能讓他動容，暫時只有南枝，他的小姑娘。
那丫頭要是眼眶一紅，嘴巴一撇，高高在上的琙王便會放下尊貴，輕聲細語的哄著。
而他的無情，蕓昭又怎會看不出來？
蕓昭不是南枝，單純眼盲，一副不食人間的模樣。男人心裏那點東西，她多少還是懂得。就比如楚燁，風流浪子江陵無人不知，哪回去尋歡不是左擁右抱的，卻偏偏對她克己守禮，沒有半點逾越。
她生的不好看，秋日麥面般的膚色和南枝的白皙剔透自然不能比，出身也不好，才情……有是有的，但不多。
會識字，會彈琴，會釀酒。偶爾楚燁與她談些別的，磕磕絆絆也能搭上幾句，但若是經國偉世的大計，她便無話可答了。
雖然以前楚燁根本不會和她談論這些，但是以後可就說不準了。
日日相伴的枕邊人，說的東西自然會多起來，一次兩次不會應答還好，時日久了，他必然會厭倦，出去找別的女人。
一個本就對自己沒有多少感情的男人，更不能指望他會收心。
雲昭對自己的處境，從一開始就看的通透。
楚燁根本不喜歡她，或許有些許好感，但那絕不是愛慕。每次他望來的眼神，都淡漠的好像在看一粒塵埃，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就算她主動些，楚燁也只是勉強回應著，眸低毫無情/欲。
她知道自己平平無奇，也想過楚燁為什麽要帶她入府。
若說他喜歡喝酒，以琙王的權勢財力，天下什麽樣的美酒買不來？
若是寂寞，又不願娶秦樓楚館的女子，想尋個良家女，那世間多得是比她優秀美麗的姑娘。
雲昭想來想去，猜測他大概是為了南枝吧。
高門貴女嬌生慣養，若是入了王府，南枝保不齊要受委屈。風塵女子多貪慕虛榮，也不是個好選擇。平民百姓倒是多，但是高高在上的琙王殿下能認識幾個？總不能隨便指著街市上的女子唐突佳人，或者直接強搶民女，罔顧國法。
所以她這種出身微寒，背景幹凈又溫和平淡的人是做妾室最好的選擇。
不會欺負南枝，也不會恃寵而驕，給點甜頭就極容易滿足。
為了南枝，楚燁還真是煞費苦心。
蕓昭覺得，要想在王府立穩腳跟，需得有個孩子，而那個並不喜歡她的南枝，也決不能長留。
這一晚，南枝睡得香，全然不知楚燁無眠，雲昭亦無眠。
更不曉得這兩個人，都存了同一個心思：早早把她嫁出去。
以至於接下來的日子，一連多天，雲昭都忝著笑臉來找來，話裏話外的意思都在試探她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完全把那時她說喜歡楚燁的話忘得一幹二凈。
南枝懶的搭理她這種裝傻充楞的，對她的殷勤也感到莫名其妙，明明那天大家已經鬧的不歡而散。
平日裏她上學宮，回來時天色將晚，用了膳沐浴後就早早睡去，基本沒有交集。
如今倒是三天兩頭的往她這跑，說些尷尬至極的話，好像也不用去纏著楚燁了。
她雖不解，但也未曾多問，對那些問要麽而不答，要麽避重就輕的應付兩句，敷衍的態度卻很明了。
不過有楚燁這塊珠玉在前，她這敷衍的本事學的再怎麽像模像樣，也不及他十分之一。
“前幾日聽王爺說，朝中一直有官員提及君上選妃之事，只怕過不了多久宮中又要設宴，到時候不少貴胄俊傑都會去，王爺的意思是你可以借此機會挑個心儀的。”
“我連看都看不見，怎麽挑？”南枝蜷在小院中的躺椅上曬著陽光看書，空氣中浮散著淡淡的紙香與墨香，勾勾擾擾的撞入鼻翼，讓人心神安定。
閑暇時她不是在屋子裏看書，就是在院子裏看書。
她剛來到王府的時候，管家元清就在院子裏給她編了個秋千，後來南枝總是坐在那秋千旁的躺椅上看書。
這些書都是專門為她這樣眼盲不便的人所制，書頁比普通紙張要厚許多，上面的有許多凹凸不平的痕跡，她就用手一點一點的撫摸著那些痕跡，感受那些與眾不同的字跡。
有時候她懶的自己摸索，就會纏著楚燁將書中的內容念給她聽。
平時還好，一旦念道那些期期艾艾的坊間話本，楚燁的語調就漸漸變了。南枝不用看也知道他一定面露尷尬，神情不悅。
也是，叫堂堂琙王殿下念什麽秀才拐了尼姑私奔的話本，似乎很不妥。
但楚燁臉色難看歸難看，也還是老老實實給她念了。
他對她幾乎有求必應。
而就是這樣一個寵她至極的男人，卻讓自己的女人來說媒。
南枝又翻了兩頁，根本無心去猜測書頁上的內容，只是想用紙張翻動的聲音掩去自己話語裏的慌張。
“這究竟是他的意思，還是你的？”
雲昭依然微笑：“自然是王爺的意思，他也是為了你好。姑娘家誰不想覓得一位如意郎君呢？你也漸漸大了，總不好一直賴在王爺身邊啊。”
南枝皺眉：“為什麽不好一直待在他身邊？”
真是奇怪，難道姑娘長大了就一定要嫁人嗎？
長大了，琙王府就不再是家了嗎？
“你會有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家，王爺呢，也會有妻兒。你與他既非父女，又不是兄妹，你讓他將來怎麽和王妃提及你的身份？南枝，我想你一定也是希望他幸福的，不想他為了你鬧的妻兒不和，對嗎？”
“所以，如果你還有良心，就別讓他為難。”
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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