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鹽不進
關燈
小
中
大
油鹽不進
裴雁和王卓文跟著短信找過來時，阮和生正交過錢，在直播鏡頭外和嘉賓們一起擼串，食量迎來一陣驚嘆。
“裴姐、王哥！”看見兩人，年輕人快活地揮揮手，“你們吃了沒？”
“吃了。”
以意外的速度和節目組的嘉賓混到一起，王卓文認為這是調查的好辦法。
年輕一點的人，表面上總是無害的。
他和裴雁沒有加入，只是找李導說起了話。
“小阮啊，那是你親戚？”嘉賓之一看了一眼，有些遲疑地問。
“不是，是熟人，工作上有點交流。”阮和生搖搖頭，“難得有時間，就來島上散心了。”
三十出頭的男嘉賓點點頭，忍不住又看了那邊一眼。
他認出了裴雁。
嚴晴喜歡漂亮的人，追星起來也常在晚宴上出現，嚴家的事圈子裏絕大部分人都知道，到它倒了，扯出一些劣跡藝人入獄，提供證據的裴雁也算小範圍出了名。
那些打賭“真假千金是否會爭來爭去”的無聊的人，大概也沒想到這位中年真千金不慕金錢，不顧血緣，直接掀了桌子。
四十多歲了，無兒無女也沒個親人，裴雁有這種魄力和決心還挺令人敬佩的。
其他嘉賓中也有人認出，在鏡頭下也不好打聽，便都笑笑，轉移了話題。
阮和生模樣生得好，性格也不錯，言談舉止都有種剛出社會的純粹感，不止是養眼，大家還挺喜歡和他說話的。
有的人喜歡他，有的人卻恨不得他去死。
在角落裏休息的節目組工作人員們，在導演不讓他們驅趕這名游客後，就都不再關心那邊了。
而這些人之中，白天去碼頭搬運物資的中年男人小金，借著手機的後置攝像頭，在陰影裏觀察著阮和生。
果然，就像那位大人說的那樣，他們會來這裏。
在看見和李導交談的裴雁後，他便確定了。
這兩個人、就是他的仇人。
養不熟的白眼狼，毀掉弟弟成神機會的多管閑事的家夥。
村長的長子、在竹村全員被捕後改名換姓、整容潛逃的林金年，收起手機，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神色扭曲。
“小金。”副導演走過來，“過來一下。”
“哦、哦！”小金匆匆站起，跟著副導演往另一邊的桌子前走了。
“金哥和副導演的關系真好啊。”工作人員們羨慕地說。
連帶李導都記住了，叫他幹點事都會給紅包。
“聽說是之前在路上救過副導演。家裏出了事要錢，就讓金哥來了。”
“金哥活幹得還不錯，反正我是沒力氣搬來搬去的，活該他掙錢。”
工作人員們閑談幾句，便不再關註，轉而幹起各自的事，例如準備明天的任務道具。
“那我先去了啊。”
一個二十七八的男人和同事們說，便背起箱子，夾著伸縮梯，捎上手電筒往平地周邊的林子走去。
和嘉賓們交談的阮和生，在男人離開十幾分鐘後，忽然往那邊看了一眼。
小周在劇組裏工作慣了，經常在各種常人不能想的地方裝陷阱藏道具，但每逢去幽深的地方都有點心裏發怵。
道具不重，但數量有點多，他揮著鏟子埋了幾個，漸漸往林裏深入。
這裏靠近被圍起的島的另一側，他打開了捎帶的手電筒，插到工作服的口袋裏，架起梯子，往白天做好標記的樹上爬。
簌簌的響動裏，小周費勁巴拉地用細細的線將幾枚薄卡片系上不同的葉莖，最後一步結束時用發抖的手抹了把汗。
精細活不好做啊。他這麽想著，呼出一口氣，就準備從梯子上倒退下地。
“嘩啦啦……”
枝葉被掠過而搖動的聲音從右手邊響起，他循聲低頭一看，一道人影從不遠處的陰影中閃過。
景區的工作人員不是都回去休息了嗎？
他心裏疑惑，不假思索地踩到地面上，看一圈地面，發現自己的設備箱不見了。
這島上還能有小偷的？！
想到那箱子裏價錢不低的劇組設備，小周動作比腦子快，拿著手電筒就追起人影。
“你站住！”他怒喝，手電筒直直往對方身上照，“哪來的小賊！”
在林間顯得慘白的燈光晃得人心裏直突突，他年輕力壯，怒氣上頭跑得跟裝了馬達，一個飛撲就要把小偷壓到地上。
出乎意料的是，分明是成年人體型，近前的那個瞬間，小周卻在一晃眼中，看見了低矮如孩童的背影。
那小孩往邊上一閃，融進手電筒燈光外的陰影裏消失不見。
他撲空了，自己重重摔下去，差點把肋骨都撞斷。
鼻腔裏充滿泥土草木的腥氣，小周抓了一手的泥，惶惶地撐起身子環顧四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個男孩出現在他的視線中，臉上帶著與這副外表並不相稱的成熟神情，背著手慢悠悠走來的樣子老氣橫秋。
幽暗的樹林、奇怪的追逃、出現在這裏不對勁的小孩……恐怖片的各種畫面在腦海中閃過，小周臉色瞬間煞白。
男孩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表情變化，舉起背在身後的手：一把拐杖高高翹起，一看就砸人很痛。
本想硬著頭皮搭話的小周：“……”
搭個鬼話！這是要人命的判官吧！
他按著生疼的胸口，過了電一樣原地起跳，毫不猶豫轉頭就往來時的路跑，也顧不上劇組的設備了。
“呼——”腦後的風聲讓人頭皮發麻，越慌越出錯，小周只覺腳下不知道撞到什麽，狠狠絆了一跤跌倒。
好像不怎麽疼的疑問不到一秒，扭頭看見古怪男孩陰笑著接近，小周一個大男人，嗷了一聲，還沒想好是求饒還是再起來繼續跑，便見對方面色忽然一變，停了下來。
男孩甚至後退了一步，又不甘心地望向小周。
寒冷的夜風吹過，出了一身冷汗的他在驚恐和茫然中牙齒上下打架，打了個噴嚏。
閉眼再睜眼，小周發現了之前忽視的一點問題。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在林中擴散、湧動的並非因光源移動而變化的陰影，而是成型的、不濃郁卻令人心底發寒的深色霧氣。
古怪的男孩似乎正是忌憚這個，才停下了對他的追逐，並想要離開的。
但黑霧出現的那刻，無論是否猶豫都逃不了了。
追逐小周的男孩——其實是年似水——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暗暗咒罵後，狠厲的目光直直盯上他。
既然跑不了，也不能讓那家夥得好。
在拐杖朝地上的男人砸下時，一個皮球從黑暗深處飛出，直直擊中年似水的面部，打得它腦袋後仰。
“！！！”眼睜睜看著那顆腦袋向後折斷、露出頸部無血的橫截面的小周快瘋了，為避開這種沖擊感又下意識回頭，看著皮球傳來的、空無一人的方向捂住胸口。
太刺激了！刺激到他眼前都冒走馬燈了……還有為什麽是皮球？？？
皮球的主人要是知道這人類受驚之餘還有心思想這個，估計會很感動地握住他的手。
“嗬嗬……”年似水空出一只手扶住腦袋，喘氣聲如破舊的風琴。
而小周看見黑霧漸漸匯聚，從裏面走出了一名青年。
青年一身黑衣，邁出來的步子悠閑，好似午後散步；嘴角含著笑意看過來時，即使是艷麗奪目的面容也無法掩去那種令人從靈魂深處顫栗不已的、對一切的漠然——
這不過是披著人類皮囊的怪物罷了。
心如擂鼓。
無法言喻的恐懼充斥心中，小周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面對怪小孩追擊、看見腦袋後折後岌岌可危的理智與意識在此刻徹底崩斷。
“別怕……”黑衣青年似是要對他說什麽，聲音清亮。
“啊啊啊啊！”男人大吼起來，翻了個白眼，嘎嘣暈了，閉眼倒下的那刻心滿意足。
伊戚：“……”
“我看起來很可怕嗎？”他疑惑地問。
從另一邊鉆出來的皮球小孩撿回皮球，默默地瞅著他，在心裏逼逼叨。
怎麽不呢？真以為披著張人皮就是人類啊？
“你們竟然混在了一起。”年似水惱怒地開口，“我和花書儀還以為你們和開游樂園的那家夥一樣，被幹掉了。”
“別隨便詛咒詭異。”皮球小孩討厭這種自己是“背叛者”的語氣，冷冷嗤笑，“反倒是你們，怎麽，和外來的家夥一起能有什麽好處？你們當初明明知道酆都之主有問題！”
花書儀和年似水醒得早，比它們了解人類社會，就連腦子裏的東西也莫名其妙地多。
皮球小孩和紅西裝與它們合不來，對混跡人群毫無興趣，和聽它們說“酆都”能改變世界，就在早已加入的游樂園主人推薦下入夥了。
“至少我們的目標一樣。”年似水反唇相譏，“你連玩具都被隨手用來當武器，想來也沒什麽好待遇吧？”
“我要什麽好待遇。”皮球小孩一臉不滿，“我們被打敗了，就是這麽簡單。你從人類身上學到的是享樂意識嗎？”
伊戚就在邊上抱臂，一臉興味地看它們吵，就差火上澆油了。
然後年似水轉移槍口，火氣十足地對準他：“你又怎麽回事？出來就保護人類？”
不是和阮和生掰了嗎？
雖然它和花書儀在得到消息時，都很奇怪離開工廠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死人總是不好的。”伊戚輕描淡寫地說，看都不看地上昏迷的男人一眼，“再說，讓那群外來的家夥不高興，我就高興了。”
皮球小孩：……
但我和紅西裝都覺得你是因為阮和生才來的。
之前完全把調查的活計扔給它們了啊！
年似水：……
真是說的毫不客氣。
“如果你真的是我們猜測的那個存在。”它沈默了一會，見伊戚仍是一副願意好好說會話的樣子，便也仗著這是分.身大膽地表達疑惑，“為什麽會選擇人類？”
“陰陽逆轉，地上樂園，不好嗎？”
伊戚緩緩眨了眨眼。
“我對放牧弱者毫無興趣，就是這麽簡單。”他厭煩地說，“更何況這個世界，本就是我的游樂場。”
傲慢又狂氣的話語，姿態卻如此漫不經心，兩個詭異作為“弱者”都感覺受到了侮辱。
“是嗎？”短暫的惱怒後，年似水卻微微地冷笑起來，“看來你對自己的身份很有自信，覺得無論如何都不會成為灰燼。”
難道不是嗎？
皮球小孩有些奇怪他為什麽會突然指出這件事——在它們各自推測出伊戚的身份後，這就是不言自明的共識了。
伊戚不說話，只是微笑，便是無言的輕蔑。
“但若是你被困於陰世、無法自由行動又會怎樣？”年似水帶著惡意說道，仔細觀察對方的反應，“我們這段時間可是查到一些證據表明——【門】早就出現了。”
看見黑衣青年神色微變、不再漫不經心後，它囂張地笑了起來。
皮球小孩楞了一下，茫然地來回看他們。
等等，自己是哪裏沒跟上節奏嗎、跳過了什麽重要劇情的樣子？
【門】是什麽？
能對伊戚有限制的東西麽——但在它理解這個字眼的瞬間，竟然感到沈甸甸的東西壓在心頭，不由自主地生出忌憚和排斥。
“是嗎，那還真是挺苦惱的。”一瞬的神色變化似乎只是幻覺，面上的笑容依然毫無陰霾的黑衣青年，用敷衍的語氣說道，“可那又和外來的家夥有什麽關系呢？我可是很排外的。”
“……你！”年似水被他輕巧的話激得目眥欲裂，“你油鹽不進！”
皮球小孩覺得伊戚挺酷的，但它現在更好奇【門】是什麽東西。
而伊戚決定不再扯下去。
“別太生氣。”在驅使黑霧蔓延時，他親切又友善地說，“我和你們不同，可是從人類好朋友的身上學到了非常有用的知識。那就是——”
“有時候漠不關心，也是一種美德。”
“互相不期待的個體，為什麽要尋求理解呢？”
＊阮和生/伊戚：所以我們渴求互相理解^_^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裴雁和王卓文跟著短信找過來時，阮和生正交過錢，在直播鏡頭外和嘉賓們一起擼串，食量迎來一陣驚嘆。
“裴姐、王哥！”看見兩人，年輕人快活地揮揮手，“你們吃了沒？”
“吃了。”
以意外的速度和節目組的嘉賓混到一起，王卓文認為這是調查的好辦法。
年輕一點的人，表面上總是無害的。
他和裴雁沒有加入，只是找李導說起了話。
“小阮啊，那是你親戚？”嘉賓之一看了一眼，有些遲疑地問。
“不是，是熟人，工作上有點交流。”阮和生搖搖頭，“難得有時間，就來島上散心了。”
三十出頭的男嘉賓點點頭，忍不住又看了那邊一眼。
他認出了裴雁。
嚴晴喜歡漂亮的人，追星起來也常在晚宴上出現，嚴家的事圈子裏絕大部分人都知道，到它倒了，扯出一些劣跡藝人入獄，提供證據的裴雁也算小範圍出了名。
那些打賭“真假千金是否會爭來爭去”的無聊的人，大概也沒想到這位中年真千金不慕金錢，不顧血緣，直接掀了桌子。
四十多歲了，無兒無女也沒個親人，裴雁有這種魄力和決心還挺令人敬佩的。
其他嘉賓中也有人認出，在鏡頭下也不好打聽，便都笑笑，轉移了話題。
阮和生模樣生得好，性格也不錯，言談舉止都有種剛出社會的純粹感，不止是養眼，大家還挺喜歡和他說話的。
有的人喜歡他，有的人卻恨不得他去死。
在角落裏休息的節目組工作人員們，在導演不讓他們驅趕這名游客後，就都不再關心那邊了。
而這些人之中，白天去碼頭搬運物資的中年男人小金，借著手機的後置攝像頭，在陰影裏觀察著阮和生。
果然，就像那位大人說的那樣，他們會來這裏。
在看見和李導交談的裴雁後，他便確定了。
這兩個人、就是他的仇人。
養不熟的白眼狼，毀掉弟弟成神機會的多管閑事的家夥。
村長的長子、在竹村全員被捕後改名換姓、整容潛逃的林金年，收起手機，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神色扭曲。
“小金。”副導演走過來，“過來一下。”
“哦、哦！”小金匆匆站起，跟著副導演往另一邊的桌子前走了。
“金哥和副導演的關系真好啊。”工作人員們羨慕地說。
連帶李導都記住了，叫他幹點事都會給紅包。
“聽說是之前在路上救過副導演。家裏出了事要錢，就讓金哥來了。”
“金哥活幹得還不錯，反正我是沒力氣搬來搬去的，活該他掙錢。”
工作人員們閑談幾句，便不再關註，轉而幹起各自的事，例如準備明天的任務道具。
“那我先去了啊。”
一個二十七八的男人和同事們說，便背起箱子，夾著伸縮梯，捎上手電筒往平地周邊的林子走去。
和嘉賓們交談的阮和生，在男人離開十幾分鐘後，忽然往那邊看了一眼。
小周在劇組裏工作慣了，經常在各種常人不能想的地方裝陷阱藏道具，但每逢去幽深的地方都有點心裏發怵。
道具不重，但數量有點多，他揮著鏟子埋了幾個，漸漸往林裏深入。
這裏靠近被圍起的島的另一側，他打開了捎帶的手電筒，插到工作服的口袋裏，架起梯子，往白天做好標記的樹上爬。
簌簌的響動裏，小周費勁巴拉地用細細的線將幾枚薄卡片系上不同的葉莖，最後一步結束時用發抖的手抹了把汗。
精細活不好做啊。他這麽想著，呼出一口氣，就準備從梯子上倒退下地。
“嘩啦啦……”
枝葉被掠過而搖動的聲音從右手邊響起，他循聲低頭一看，一道人影從不遠處的陰影中閃過。
景區的工作人員不是都回去休息了嗎？
他心裏疑惑，不假思索地踩到地面上，看一圈地面，發現自己的設備箱不見了。
這島上還能有小偷的？！
想到那箱子裏價錢不低的劇組設備，小周動作比腦子快，拿著手電筒就追起人影。
“你站住！”他怒喝，手電筒直直往對方身上照，“哪來的小賊！”
在林間顯得慘白的燈光晃得人心裏直突突，他年輕力壯，怒氣上頭跑得跟裝了馬達，一個飛撲就要把小偷壓到地上。
出乎意料的是，分明是成年人體型，近前的那個瞬間，小周卻在一晃眼中，看見了低矮如孩童的背影。
那小孩往邊上一閃，融進手電筒燈光外的陰影裏消失不見。
他撲空了，自己重重摔下去，差點把肋骨都撞斷。
鼻腔裏充滿泥土草木的腥氣，小周抓了一手的泥，惶惶地撐起身子環顧四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個男孩出現在他的視線中，臉上帶著與這副外表並不相稱的成熟神情，背著手慢悠悠走來的樣子老氣橫秋。
幽暗的樹林、奇怪的追逃、出現在這裏不對勁的小孩……恐怖片的各種畫面在腦海中閃過，小周臉色瞬間煞白。
男孩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表情變化，舉起背在身後的手：一把拐杖高高翹起，一看就砸人很痛。
本想硬著頭皮搭話的小周：“……”
搭個鬼話！這是要人命的判官吧！
他按著生疼的胸口，過了電一樣原地起跳，毫不猶豫轉頭就往來時的路跑，也顧不上劇組的設備了。
“呼——”腦後的風聲讓人頭皮發麻，越慌越出錯，小周只覺腳下不知道撞到什麽，狠狠絆了一跤跌倒。
好像不怎麽疼的疑問不到一秒，扭頭看見古怪男孩陰笑著接近，小周一個大男人，嗷了一聲，還沒想好是求饒還是再起來繼續跑，便見對方面色忽然一變，停了下來。
男孩甚至後退了一步，又不甘心地望向小周。
寒冷的夜風吹過，出了一身冷汗的他在驚恐和茫然中牙齒上下打架，打了個噴嚏。
閉眼再睜眼，小周發現了之前忽視的一點問題。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在林中擴散、湧動的並非因光源移動而變化的陰影，而是成型的、不濃郁卻令人心底發寒的深色霧氣。
古怪的男孩似乎正是忌憚這個，才停下了對他的追逐，並想要離開的。
但黑霧出現的那刻，無論是否猶豫都逃不了了。
追逐小周的男孩——其實是年似水——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暗暗咒罵後，狠厲的目光直直盯上他。
既然跑不了，也不能讓那家夥得好。
在拐杖朝地上的男人砸下時，一個皮球從黑暗深處飛出，直直擊中年似水的面部，打得它腦袋後仰。
“！！！”眼睜睜看著那顆腦袋向後折斷、露出頸部無血的橫截面的小周快瘋了，為避開這種沖擊感又下意識回頭，看著皮球傳來的、空無一人的方向捂住胸口。
太刺激了！刺激到他眼前都冒走馬燈了……還有為什麽是皮球？？？
皮球的主人要是知道這人類受驚之餘還有心思想這個，估計會很感動地握住他的手。
“嗬嗬……”年似水空出一只手扶住腦袋，喘氣聲如破舊的風琴。
而小周看見黑霧漸漸匯聚，從裏面走出了一名青年。
青年一身黑衣，邁出來的步子悠閑，好似午後散步；嘴角含著笑意看過來時，即使是艷麗奪目的面容也無法掩去那種令人從靈魂深處顫栗不已的、對一切的漠然——
這不過是披著人類皮囊的怪物罷了。
心如擂鼓。
無法言喻的恐懼充斥心中，小周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面對怪小孩追擊、看見腦袋後折後岌岌可危的理智與意識在此刻徹底崩斷。
“別怕……”黑衣青年似是要對他說什麽，聲音清亮。
“啊啊啊啊！”男人大吼起來，翻了個白眼，嘎嘣暈了，閉眼倒下的那刻心滿意足。
伊戚：“……”
“我看起來很可怕嗎？”他疑惑地問。
從另一邊鉆出來的皮球小孩撿回皮球，默默地瞅著他，在心裏逼逼叨。
怎麽不呢？真以為披著張人皮就是人類啊？
“你們竟然混在了一起。”年似水惱怒地開口，“我和花書儀還以為你們和開游樂園的那家夥一樣，被幹掉了。”
“別隨便詛咒詭異。”皮球小孩討厭這種自己是“背叛者”的語氣，冷冷嗤笑，“反倒是你們，怎麽，和外來的家夥一起能有什麽好處？你們當初明明知道酆都之主有問題！”
花書儀和年似水醒得早，比它們了解人類社會，就連腦子裏的東西也莫名其妙地多。
皮球小孩和紅西裝與它們合不來，對混跡人群毫無興趣，和聽它們說“酆都”能改變世界，就在早已加入的游樂園主人推薦下入夥了。
“至少我們的目標一樣。”年似水反唇相譏，“你連玩具都被隨手用來當武器，想來也沒什麽好待遇吧？”
“我要什麽好待遇。”皮球小孩一臉不滿，“我們被打敗了，就是這麽簡單。你從人類身上學到的是享樂意識嗎？”
伊戚就在邊上抱臂，一臉興味地看它們吵，就差火上澆油了。
然後年似水轉移槍口，火氣十足地對準他：“你又怎麽回事？出來就保護人類？”
不是和阮和生掰了嗎？
雖然它和花書儀在得到消息時，都很奇怪離開工廠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死人總是不好的。”伊戚輕描淡寫地說，看都不看地上昏迷的男人一眼，“再說，讓那群外來的家夥不高興，我就高興了。”
皮球小孩：……
但我和紅西裝都覺得你是因為阮和生才來的。
之前完全把調查的活計扔給它們了啊！
年似水：……
真是說的毫不客氣。
“如果你真的是我們猜測的那個存在。”它沈默了一會，見伊戚仍是一副願意好好說會話的樣子，便也仗著這是分.身大膽地表達疑惑，“為什麽會選擇人類？”
“陰陽逆轉，地上樂園，不好嗎？”
伊戚緩緩眨了眨眼。
“我對放牧弱者毫無興趣，就是這麽簡單。”他厭煩地說，“更何況這個世界，本就是我的游樂場。”
傲慢又狂氣的話語，姿態卻如此漫不經心，兩個詭異作為“弱者”都感覺受到了侮辱。
“是嗎？”短暫的惱怒後，年似水卻微微地冷笑起來，“看來你對自己的身份很有自信，覺得無論如何都不會成為灰燼。”
難道不是嗎？
皮球小孩有些奇怪他為什麽會突然指出這件事——在它們各自推測出伊戚的身份後，這就是不言自明的共識了。
伊戚不說話，只是微笑，便是無言的輕蔑。
“但若是你被困於陰世、無法自由行動又會怎樣？”年似水帶著惡意說道，仔細觀察對方的反應，“我們這段時間可是查到一些證據表明——【門】早就出現了。”
看見黑衣青年神色微變、不再漫不經心後，它囂張地笑了起來。
皮球小孩楞了一下，茫然地來回看他們。
等等，自己是哪裏沒跟上節奏嗎、跳過了什麽重要劇情的樣子？
【門】是什麽？
能對伊戚有限制的東西麽——但在它理解這個字眼的瞬間，竟然感到沈甸甸的東西壓在心頭，不由自主地生出忌憚和排斥。
“是嗎，那還真是挺苦惱的。”一瞬的神色變化似乎只是幻覺，面上的笑容依然毫無陰霾的黑衣青年，用敷衍的語氣說道，“可那又和外來的家夥有什麽關系呢？我可是很排外的。”
“……你！”年似水被他輕巧的話激得目眥欲裂，“你油鹽不進！”
皮球小孩覺得伊戚挺酷的，但它現在更好奇【門】是什麽東西。
而伊戚決定不再扯下去。
“別太生氣。”在驅使黑霧蔓延時，他親切又友善地說，“我和你們不同，可是從人類好朋友的身上學到了非常有用的知識。那就是——”
“有時候漠不關心，也是一種美德。”
“互相不期待的個體，為什麽要尋求理解呢？”
＊阮和生/伊戚：所以我們渴求互相理解^_^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