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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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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聽

沈執荑在上京一場又一場的大雪中,終於明白這裏與南州的不同。

南州的冬日是宛如尖刺般從骨髓裏鉆進去,而這裏的冬卻像是迎面撲來一張厚實的網,從四面八方讓人從腳跟冷到發絲。

沈執荑今日借著邊關手握兵權的幾位將軍要進京述職的機會,約了裴應遲讓她在犒賞將軍的宴飲空閑見面。

她也要先見完上京幾位有頭有臉的貴婦人才能去。

雖然屋內溫暖如春,還鋪著厚實的地毯,但夏橘還是不放心又給她塞了個湯婆子。

她雖不想用但也只好無奈接過。

鄭夫人眼尖奉承道:“陛下當真疼郡主娘娘,這小小的含涼殿竟是裝飾得比鳳棲宮還要華美……臣婦瞧娘娘這連湯婆子都是用的上好的蘇繡,當真是疼惜娘娘。”

沈執荑作害羞狀半掩面:“鄭夫人說笑了。”

她面上害羞,心中也才驚覺入宮這些時日,面對從前這些讓人忍不住咋舌的物件,她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習慣。

陳習彧那個人確實把她照料得很好。

鄭夫人身旁還坐著鄭觀音,她今日進宮稍微打扮了些,不過素來打扮張揚的她,今日頭上卻只別著素凈的銀質壓鬢。

她垂著頭,看起來頗為傷感,也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

廣陵公主的死最終查到徐家的身上,卻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到底是誰殺的廣陵公主也沒個定論。

沈執荑自然懶得為難她,旋即移開目光,又與徐家夫人閑聊了幾句。

等人都走後,鄭夫人卻遲遲不肯走,她環顧四周,“我聽聞徐娘子也住在含涼殿,不知現下可在?”

鄭夫人也是徐家出身,只不過她是旁支女,與徐家並沒有那般親近。

她似乎生怕沈執荑誤會,連忙開口:“她兄長托我給她帶了東西,我想送給她。”

這話卻讓人生疑,為何徐宸鸞的兄長不直接交給徐夫人?不找親生母親帶東西,反而去找遠房姑姑幫忙?

但沈執荑還是讓夏橘帶她去見了徐宸鸞,不過也吩咐看好兩人的舉動。

“沈姐姐,這就想不通呢?”沈執荑聽到花閑的聲音,擡頭就看到她又靠著門框,整個人看起來懶散至極。

“徐宸鸞是鄭夫人的親生女兒,只是剛出生就被抱到了徐家。”花閑淡淡道,“不信啊?這可是徐宜主拍板決定的,就是為了讓徐家和鄭家綁得更緊。”

“我信。”沈執荑知道花閑一點也不簡單,知道這些事情並不奇怪,“你這些天都去哪裏呢?”

她不關心徐宸鸞和鄭夫人的關系,她只是想知道花閑最近神出鬼沒,究竟在做些什麽。

抱琴不在了,她就是花閑的長輩,她怕花閑招惹不能招惹的是非。

這裏是上京,花閑如果真的捅了婁子,她不一定能護得住她。

花閑拍了下沈執荑的肩:“沈姐姐放心好了,自然不會是什麽大事。就是遇到了故友,他約我見了幾面。”

沈執荑追問:“誰?”頗有不得到確切答案就不罷休的架勢。

見她這般固執,花閑“嘶”了一聲,嘟嘟囔囔:“沈姐姐和我長姐可真像。”

她長姐從小就喜歡看住她不許她亂跑,尤其是在兩人被抄家淪落風塵之後。

花閑只好道:“沈姐姐也認識那人,就是裴應遲。”

見沈執荑還是不太信,她又道:“他以前是二皇子陪讀,二皇子對我有大恩。裴應遲約我,我自然得去。”

那何止是大恩,長姐為了不讓她淪落風塵,用發簪劃破了她的臉。可是她後來還是兜兜轉轉進了宮,宮裏連奴才都分三六九等,她因為貌醜常受人欺負。

直到那個溫和的少年在冬日給她遞了件厚實衣裳,他笑得那般無害:“你是叫花閑嗎?想來我殿中侍奉嗎?”

一句話拯救她於寒冬。

沈執荑卻在聽到裴應遲時皺眉,她雖幫裴應遲,卻也知道那人絕非普通人。

那人身負河東裴氏滿門榮辱,指不定能做出什麽事來,花閑與她走得近絕非好事。

但沈執荑終究不是花閑的親姐姐,她只能承諾道:“花閑,你要相信我會像抱琴那樣護著你。你遇到任何困難,切記還有我。”

只要對方開口,不論是多大的禍事,她都會去幫的。

她當年沒能救下抱琴,現在卻是一定要護住花閑的。

“但裴應遲此人,你還是多提防些。”沈執荑能理解裴應遲活得不易,但她同樣了解這樣的人什麽事都能做。

就像沒遇到陳習彧前的她,為了往上爬幾乎什麽事都能做,沒有廉恥心,也沒有半分顧忌。

沈執荑提點完花閑換了身輕便的衣裳,想著去見裴應遲,卻在宮門口看到與徐宸鸞依依惜別的鄭夫人。

徐宸鸞那樣宛若謫仙人永遠穩重自持、清冷飄然的人,卻頭一次眼裏含淚。

沈執荑瞧了眼,也沒打擾她們母女轉身就走了。

如果真是花閑說的那樣,那這個太皇太後確實很“有本事”,把別人好端端的母女變成姑侄。

徐宸鸞小時候在徐家沒幾年就進了宮,那豈不是連她親生母親的面都沒見過幾次?

入京這段時日,沈執荑看到很多被母親愛著的孩子。明越是這樣,徐宸鸞是這樣,王子義……他雖沒有母親愛著,卻被中書令大人那般寵溺縱容。

沈執荑越來越渴望找到她的親人,她的人生裏從未得到過親情,她便固執地覺得這份愛肯定不會背叛的。

不會像陳習彧那般失約七年,不會像葉嬌妍那般利用她傷害她。

因為從未見過,所以她下意識美化她的家人。

想到這些,沈執荑腳下步履越發輕快起來。

她很快繞進她約見裴應遲的桃花林,這片桃花林離紫宸殿不遠,但聽聞從前有宮妃在此處上吊過,後來就沒什麽人來了。

聽聞殿中省也商量著要把這片桃花林砍了,只是不知道為何遲遲沒有定下來。

沈執荑讓行月在桃花林外等她,對方雖不大願意但最終還是點頭同意——她是陳習彧的屬下,卻也看得出陳習彧對她的在意,自然不會直接反駁她。

這片桃花林很大,她按著裴應遲給她遞的信找兩人約見面的地方。

裴應遲今日穿著淺緋官服,在這滿林枯黃裏尤其顯眼。但沈執荑知道對方是借著醒酒的名義出來的,自然沒時間去換衣裳,也就能夠理解。

“我後面離開京城,你能接應我嗎?”沈執荑問出這話,讓裴應遲都是一驚。

裴應遲甚至都要懷疑不是徐太後病入膏肓,而是這個沈執荑病糊塗了。不然怎麽會有人放著皇後不當,想著要離開京城呢?

“你想好呢?”裴應遲糾結著問。

沈執荑點頭:“時間我還沒定好,你先給我個能聯絡你的地方。”

她已經想好了,能讓她“敏且知禮,敬以知微”的父母,肯定不會是徐家嫡系那些人。徐太後不像是個壞人,她會改日等徐太後清醒了問問她。

等她問到線索,就立刻離開京城。到時候無論是仇人,還是記掛她的人都不會再找到她。

沈執荑會完完全全開始屬於她的人生。

裴應遲見她決心已定,遞給她一塊玉璧:“你到平康坊,將這塊玉璧交給蕭良女,她會幫你安排好一切。”

兩人很快結束對話,沈執荑連忙沿著來時路離開,但她很快聽到了其他人的聲音。

這片靜謐少人的桃花林,自然不只沈執荑知道。

她聽到有個嬌俏的女聲:“賀將軍如今可是驃騎大將軍了,好生厲害。”

另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散官罷了。”

“我聽說徐宸鸞昨日勾引你,你怎麽不從了她?多美的小娘子,你果然是太不解風情了。”女人說的話沒個正經。

男人坐在輪椅上,聲音冷淡但耐心卻很好:“因為我有思慕的人,自然不會接受其他人。”

沈執荑聽到這話,很快就明白男人是誰。驃騎將軍,今日進宮,還坐輪椅,除了鎮守安西四鎮的賀將軍還能是誰?

可這女人的聲音她也覺得熟悉,似乎是上次在廣陵公主府上聽到的聲音。

只是這男人卻不是上次的徐溫。

“你能接受徐溫,緣何……”

女人打斷男人的話:“徐溫可以做本宮的狗,賀將軍可以嗎?”

“做不到的話,就不要問本宮為什麽。”

沈執荑這才聽清楚女人自稱“本宮”。

在宮裏不過幾位太妃以及昭靖公主能自稱本宮,從年齡上看,這個女人最有可能是昭靖公主。

世人都說昭靖公主愛徐丞相,但上次沈執荑曾見過兩人在萬壽節上的相處,那時她就覺得昭靖公主不愛徐丞相。

可如果昭靖公主不愛徐丞相,又為何要裝作深愛那人的模樣呢?

沈執荑沈思,卻沒註意她躲藏的桃花枝,因為承不住積雪而突然斷裂。

“誰?”

陳醒向那處找過去沒看到人,卻從地上撿起一支孤零零的鳳釵。

賀昀看她的動作問:“打緊嗎?”如果需要的話,他會讓人幫忙除去偷聽的人。

“我皇嫂。”陳醒很快就猜到簪子的主人。

能戴鳳釵的人不多,徐宜主清修去了,徐貞儀病重,她母後要是看到她與外男拉拉扯扯,能直接上來給她一耳光。

那就只能是那位皇嫂了。

沒想到她與沈執荑連話都還沒說上一句,卻被對方聽了兩次墻角。

只是這桃花林如此偏僻,也不知道她這位皇嫂是來做什麽的……總不可能是和她一樣私會外男的吧?

外男?

“賀昀,幫我查查今日宴會上有誰中途離開。”陳醒反應過來。

她正愁和皇兄兄妹情淡薄,這不正好有能拉近關系的契機。

皇兄為了沈執荑不惜得罪那麽多世家的人,如果真能查到什麽,想必皇兄也會嘉獎她。

對不起,改了更新時間,評論補償小紅包QAQ

還有,不會虐的,小玉可是古早男二劇本(信他會發癲,不如信我能日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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