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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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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軟

樂頤這日如往常般為沈執荑把脈。他發現沈執荑的脈象平穩,短短一年時間,居然已經調理得與尋常人無異。

不過想到陛下那樣下血本為她調養的方式,什麽藥都是緊著最好的用,好得慢才是不對。

“樂太醫,不知我脈象可有問題?”沈執荑問。

樂頤收了方帕,搖頭:“郡主的身子調養甚好,日後再按時服藥調理,子嗣一事也不必多憂。”

聽到這話,沈執荑放下手中殿中省呈來的給各命婦、勳貴們的年節賞賜,她疑惑道:“子嗣?”

她從未憂慮過什麽子嗣問題,而且她的身子原來竟差到連孩子都可能不會有嗎?

她在李府那些年無所出,她起初是因為她早年與李存同房後都會喝避子湯。而後來,則是因為李存好幾年都沒有碰過她。

樂頤解釋道:“娘子少年時顛沛流離,那時便損了身子,後來又曾幾次受寒……不過如今調理好了,指不定哪日也能有孩子。”

沈執荑伸手捂住自己平坦的小腹,默默出神。

原來她竟然很難有孩子的嗎?那陳習彧他可知道這件事?

“陛下……他知道這件事嗎?”沈執荑試探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更害怕對方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樂頤:“自然是知曉的。”

話到這裏,樂頤才終於明白沈執荑原來竟不知道她不能有孩子的事。可是就算沈執荑自個兒不關心,陛下難不成也從未提起嗎?

沈執荑斂眸:“多謝樂太醫。”

在縣公府的那幾年,她因為無所出受過無數非議,她也很明白子嗣的重要。就連小小的縣公府都需要繼承人,何談偌大的國朝。

宮中傳聞陳習彧的皇位得來如何不易,甚至有傳聞說他這個位置是殺弟奪來的。他為何還要冊封她這樣的人做皇後呢?

樂頤原本還想稟告他這幾日在徐太後那裏發現的異常,但見沈執荑如此心神不寧的樣子,他最終選擇了沈默退下。

行月說了,想升遷就別挑主子心煩的時候說事。

正好他可以去和陛下說,讓陛下來幫郡主查徐太後,豈不是兩頭討好?

沈執荑在樂頤走後,強迫自己認真看完剩下的名冊,以及不去想剛才樂頤說的那些話。

可是等到做完手頭的事,她就又開始忍不住回想。

沈執荑捏緊裴應遲送她的玉璧,再想起剛才樂頤說的那些話。她神情糾結,但最終選擇把玉璧放進袖中與盒子裏的手鐲放在一起。

她把陳習彧的長命鎖取了出來,放在手心摩挲,想起一些淡如江南煙雨的回憶。

春日紫藤花像飛泉般盛開的時候,她就喜歡約陳習彧在紫藤花架旁見面,兩人會閑聊最近的煩心事。

偶爾聊到以後,陳習彧就說以後去夔州住,溪水從門口流過,再養幾只鴨子,春暖時就能第一個知道。

那時他說:“房子是草堂也可以,能遮住風雨就好,夠你我住就行。再在院裏弄塊地給你種紫藤花。”

她就故意問:“那咱們要是有小娃娃了,他們住哪裏?”

年少時的她就是這般臉皮厚。

風吹動紫藤花,花影斑駁少年心動。

陳習彧聞言就會怔楞,隨後像做錯事般手足無措:“我不喜歡小孩。”

“我只喜歡你。”

沈執荑垂眸看長命鎖上的蓮花紋,這樣看起來便宜不值錢的東西,卻是陳習彧從小到大都珍視的東西。

後來他又把最珍視的東西給了自己。

陳習彧確實沒說錯。來上京的這些日子,沈執荑比誰都清楚陳習彧和她同樣不被愛。

只是與她不同,自己對戀人失望過,被朋友傷害過,所以她不願意再輕信任何人。

而陳習彧不論失憶前還是失憶後,他都愛著這個並沒有那麽愛他的人世間。

他是個好皇帝,也似乎想當個好夫君。

沈執荑心頭悶悶的,她突然有些希望陳習彧是個壞人就好了。是個讓她能夠立刻割舍的歹人,她就不會像今日這般遲疑。

她聽到窗外有聲音,推開窗就看到有宦官在忙活。

“他們這是做什麽?”沈執荑問。

夏橘道:“陛下說郡主愛紫藤花,這是江南的品種,怕熬不過上京的寒冬。特地讓花房的太監們來搭個棚,好生照料著。”

沈執荑望著白茫茫的雪,眼裏愈發糾結起來。

是選擇未曾謀面的父母和她從沒有去過的地方,還是選擇從前失約過的陳習彧。

此時此刻,她竟然萌生出選後者的念頭。

“皇兄,我說的都是真的!永昌郡主她真的就是和裴應遲在桃花林拉拉扯扯!”陳醒絲毫沒有半點害羞,在整個紫宸殿裏大吵大鬧,“那個女人把皇兄當什麽啊!我看皇兄就該把她送去冷宮,讓她好好反省反省。”

殿內侍奉的宮女都恨不得自己是聾子,今日聽到這些話,她們肯定是活不了的。她們低垂著頭,心裏卻恨毒了這昭靖公主。

“你要什麽?”陳習彧直接問。

陳醒覺得皇兄簡直是糊塗了:“皇兄,我說那個沈執荑背著你和外臣不……”

“朕說朕知道了。”陳習彧打斷對方更難聽的話,“你要拿這個把柄換什麽?”

陳習彧當然明白陳醒不是真為他這個皇兄而來,而是想要拿手上能夠毀沈執荑清譽的東西來談事情的。

既能試探他到底有多在意沈執荑,也能確定他對其他事的態度。

“我要嫁給徐鶴言。”

“這個不行。”陳習彧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

陳醒也沒指望陳習彧答應,她立刻就說了她的真實用意:“皇兄把徐松年除了職,還調出了吏部。可是他那麽有才華的人,讓他賦閑在家實在浪費。”

陳習彧這才擡眼看她這個妹妹:“他要是真有才華,朕就不會讓他回家賦閑了。”

“皇兄!”陳醒拉著陳習彧的袖子撒嬌,但陳習彧除了把袖子扯回來,再無旁的舉動。

陳醒“哼”了一聲,十分不滿就要走。

但陳習彧卻突然喊住她:“朕會給你添一千食戶,你不要把你前幾日看到的事告訴母後。”

陳醒看過去,發現平日裏溫和好說話的兄長,此刻雖然看起來仍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眼裏卻有一絲警告。

“我知道了。”陳醒還是拎得清的。

有些話在這裏說說沒事,如果讓母後知道可就完全不同了。

“等等——”

陳醒都要走到外殿了,又突然被陳習彧喊住:“天冷了,記得添衣。”

聽到這話從進來就嬌俏可人的陳醒難得有些怔然,她呆呆地望著陳習彧,片刻後才福身:“是,多謝皇兄關懷。”

大皇兄自幼被抱到徐貞儀宮中,由徐宜主親自教養長大,兩人雖為親兄妹卻並不相熟。這樣突如其來的關懷讓陳醒既意外又感慨。

若是當年她與母後、二皇兄相依為命時,陛下也能如此對她就好了。

隨即她自嘲輕笑,她也是糊塗了,才會生出這種想法。

等陳醒離開,德安才上來問:“這些宮女如何處置?”

陳習彧掃了眼,語氣不悅:“朕早就說過了紫宸殿只能留嘴嚴的人。你自己挑的人,問朕?”

德安明白陛下這就是饒這些宮女一條命的意思,他揮著手中的拂塵讓她們都退下。

陳習彧喚來劍柔:“去查裴應遲都和永昌郡主聊了些什麽,還有……查到底是誰幫昭靖公主做的這事。”

“什麽時候了。”陳習彧問身旁的德安。

他連忙道:“未時。”

“去含涼殿。”陳習彧發現窗外又在下雪。上京的冬日就是愛下雪,而且都是大團大團地撲到地上。

還是江南的雪漂亮,溫柔,纏綿,落在樹葉上也是輕輕柔柔的。

陳習彧沒來由的厭惡下雪天。或許也是這幾日下雪的緣故,他的頭疾也總是像要犯了般。

等走到含涼殿門口,他讓德安先停下:“等等。”

上京的雪是不講道理的那種,說下就下還一時半會兒不會停,陳習彧站了不到一刻鐘傘上卻已滿是積雪。

他等那股頭疼勁兒下去,才讓德安進去通傳。

陳習彧先去看了徐太後。

雖然現在他沒有記憶,也不知道這位徐太後與他關系到底如何,但想到對方偶爾看自己慈愛的眼神。這已經算是宮裏所有長輩中似乎最疼愛他的人。

更何況,那封冊沈執荑為後的聖旨上的鳳印就是她蓋的。

這事陳習彧原本都想好拿好處與徐太後做交換了,卻沒想到剛開口這人便同意了。

陳習彧看望完徐太後,見對方情況似乎好了些才放心。從主殿出來後,他又與負責徐太後病情的太醫聊了聊她的近況。

聽聞徐太後病好了些,陳習彧道:“朕不懂這些,就麻煩太醫了。”他即使與太醫說話也總是帶一分謙遜。

太醫惶恐道:“是。”

他也是宮裏的老太醫了,見的事不少。先帝在時動輒打罵侍女,斬殺太醫,可先帝卻不過是個沒實權的皇帝。

當今聖上明明手握大權,卻仍溫和有禮,從不曾說因為小錯懲罰宮人。說到底,就像他老家的話,這男人越沒本事,越喜歡窩裏橫。

可惜陛下登基以來大選小選都不曾有過,不然他都想把女兒送進宮裏來試試。

陳習彧並不知道自己在太醫眼裏的已經成了未來挑選女婿的標桿。

他從含涼殿正殿離開後,就到了沈執荑所住的西側殿。

這次他仍然在門口站著,正殿裏滿是藥味,他待了快半個時辰,必然也染了滿身苦味。

沈執荑卻突然從殿內出來,兩人四目相對,他阻止對方想行禮的動作:“執荑想去哪裏?”

沈執荑道:“想看看紫藤花。”

聞言陳習彧從侍從手中接過傘,扶住她:“朕與你同去?”

沈執荑自然沒有拒絕,兩人就這樣互相攙扶著向院中的紫藤花去。

說是紫藤花,其實不過是些看起來灰褐色的枯枝,沈執荑很是懷疑它們能不能真的開花。

“可以的,只要用心照料,江南的紫藤花在上京也能活得很好。”陳習彧的話可能並沒有深意,但無奈落在沈執荑耳朵裏就像是有了別的意味般。

她總覺得對方這話是在借花喻人。

“那如果到最後,還是發現上京不適合南京的紫藤花生活呢?”沈執荑問。

她以為陳習彧大抵會說些人定勝天的話,卻沒成想這人思忖片刻,認真道:“那就送回江南吧。”

他說得太爽快,以至於沈執荑都沒反應過來。

沈執荑這才明白陳習彧不是在借花喻人。

“不過在那之前,朕以為還是應當好生照料紫藤。”陳習彧怕沈執荑擔心紫藤花,“含涼殿地偏陰冷是難些,但宮裏不乏向陽的宮殿,可以遷去別宮先養著。”

而且鳳棲宮地勢高也帶著暖閣,實在不行以後的冬日也可以把紫藤花搬進暖閣裏養著。

沈執荑卻摸著袖中的長命鎖,她發現到嘴邊的話真的說不出。

對著這樣的陳習彧,她別說說謊,她連拒絕都再不能說出口。

因為她知道就算開口,陳習彧無論答應與否,眼裏仍然會是柔和的笑意。只有等一個人落寞獨身時,他才會在紙頁上留下幾許心浮氣躁。

他的悲傷和不悅都被藏在身後,露出來的都是天子該有的兼愛與老成。

沈執荑最後松開了手中的長命鎖:“陛下,外頭冷,咱們回去吧。”

“執荑,沒有話想說嗎?”陳習彧發現沈執荑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都是他在扯些閑談逗她開心。

沈執荑連忙搖頭,她望著對方不知道為何有些泛白的嘴唇,突然問:“陛下,是不適嗎?”

陳習彧並沒有讓人告訴沈執荑他患有頭疾的事。

他不想沈執荑可憐他。他可以接受沈執荑始終不喜歡他,卻不能接受對方的憐憫與施舍。

所以他點頭道:“這幾日折子多,有些費神。”只字不提頭疾的事。

沈執荑也能夠理解他,從南州到京城的路上,她就時常看到陳習彧的那間屋,就算到子夜都仍然燈火通明。

偶爾深夜路過也能聽到他執筆翻閱紙頁的聲音。

想來將近年關,奏折與那時相比定然是只多不少。

“陛下,平日裏也可以多歇會兒,做點喜歡的事。”沈執荑提議道。

然後,她突然想起來陳習彧因為失憶的緣故,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喜歡什麽。

陳習彧沒有生氣,他含笑道:“朕是這樣做的。”他一直都在找他喜歡的人。

沈執荑原本還有些不懂他這話的意思。

可當兩人對上眼,她看到對方眼裏促狹的笑意,忽然明白陳習彧這話的深意,連忙有些生硬地轉過頭去。

陳習彧一手撐傘擋住紛紛揚揚的風雪,騰出空的那只手把她攬在懷裏:“朕的過去只有你。”

沈執荑聽到這句話,仰頭看過去,望著他與年少相似卻更為成熟的臉,她心中浮起幾許悵然。

陳習彧失憶卻唯獨還對她有幾許若有似無的印象——沈執荑一時不知道,這算幸運還是算不幸。

陳習彧的聲音從她頭上傳來:“以後的路,我們一起撐傘走。”

沈執荑敏感地察覺到對方自稱的變化,但因此她愈發不敢回答。

陳習彧沒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惱,只是手中的紫竹傘愈發往沈執荑那邊偏了些。這樣做後,紛紛落下的雪連沈執荑的衣角都碰不到。

雪落在陳習彧的左肩,他渾然不覺,只笑著又與沈執荑聊了些朝堂趣事、奇書怪談。

深夜,沈執荑卻毫無睡意。

她披著外衣,對著燭光觀察著那個長命鎖。

鎖上的紅線突然掉落,整個長命鎖就這樣砸在地上。

她聽到這個聲音才發現不對。

這裏面好像是空的。

沈執荑撿起長命鎖,用手輕輕敲了敲長命鎖,憑著聲音愈發確定裏面是空的。

年少時,這東西是陳習彧贈給她的禮物。她寶貝得從不敢隨意拿出來把玩,後來更是直接放進盒子裏鎖了五年。

直到今日,她才發現裏面是空的……她又輕輕搖了搖——裏面似乎還有別的東西。

沈執荑舍不得把這個長命鎖弄壞,正想讓夏橘明日去請能工巧匠來打開,卻忽然聽到屋外傳來啼哭聲。

夏橘跑進來:“郡主不好了,徐太後病重已到了彌留之際。”

沈執荑下意識把長命鎖藏進袖子裏,然後起身與夏橘同去正殿。

她到時殿內只有徐宸鸞一人陪著徐太後。

徐宸鸞雙眸含淚,卻仍不失體面地給徐太後餵藥。

徐太後打翻了藥碗,徐宸鸞只得又喚人重新去端藥上來。

沈執荑見此情境忙問夏橘:“派人去知會陛下了嗎?”

宮中講究個吉利,這種事情不到真的撒手,都不會敲喪鐘,只是大多會提前知會各宮。

只是今日太醫不是說徐太後好些了嗎?怎麽會突然深夜出事?

而陳習彧畢竟名義上是徐太後養大的,倘若母後病逝卻不在跟前守著,日後定會得個不孝的名聲。

“陛下今夜犒賞三軍,人還在宮外未歸,剛派人快馬加鞭去請了。”夏橘解釋道。

徐太後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她目光落在徐宸鸞與沈執荑身上,用力想坐起來。

徐宸鸞見狀連忙去扶她,沈執荑也接過宮人的藥想親自去侍候。

“明珠,你原諒我了嗎?”徐太後卻突然抓住沈執荑的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害的你孩子。”

“你原諒我了,可以給我舞劍嗎?從來沒人給我舞過劍,你是第一個;也從來沒人給我送過花,你也是第一個。”沈執荑手中的藥碗差點掉在地上,幸好花閑眼疾手快接住了。

“太後娘娘,我不是明太後。”沈執荑這樣解釋,可是徐太後卻怎麽也不聽,似乎整個都不太清醒。

“明珠,你原諒我好不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徐太後眼淚縱橫,“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執荑感受到手上溫熱的眼淚,她似乎有些明白徐太後的心結在什麽地方了——不在多年的不受寵,不在成為太皇太後的棄子,而在於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徐娘子!”是默娘的聲音。

她看到沈執荑也在殿內,便走到徐宸鸞身邊低聲耳語道。

徐宸鸞聽到默娘的話神色微變,隨即走到沈執荑身邊突然跪下。

“徐娘子,你這是……”

“郡主可否臣女一個忙。”徐宸鸞話裏滿是懇切之意,“宮裏人都以為姨母與明太後是仇敵,永寧殿的宮人不肯進去通傳。可否麻煩郡主替臣女去一趟永寧殿。”

沈執荑目光落在喃喃著“明珠”兩個字的徐太後,眼前人似乎下一刻就要溘然長逝。她最終點頭應下:“好。”

她就是這樣心軟的人,就算自己過得一塌糊塗,卻還是忍不住同情別人。從前她嫌惡這樣的自己,故意用最惡毒的話來評價自己。

但到上京的日子,她經歷這麽多事。

她終於意識到這樣沒什麽不好。就像母親給她的那句“敬以知微”,或許冥冥之中早就註定她就是這樣的人。

含涼殿到永寧宮很遠,沈執荑去永寧宮的這一路,到最後幾乎是用跑的。從僻靜到繁華,從人跡罕至到人來人往,她步履不停。

沈執荑幾乎可以想見路過的宮人會如何看待她,說不定會覺得她果然不愧出身低微,居然會在宮中如此不顧儀態亂跑。

但她不在乎。

沈執荑就是這樣的人,她就是答應別人就會去做,就是不在意什麽世俗眼光的人。

不同於在太平街的那次狂奔,這次雪花和風似乎都停了,好像連上天都知道她的不易,所以願意憐她三分。

當看到盡在眼前的永寧殿,她立刻高聲道:“永昌郡主求見明太後!”

原本永寧殿的人還以為又是含涼殿的宮人正想趕走,卻註意到來人是永昌郡主,他們連忙進殿稟報。

“你說,徐太後病重,求見明太後最後一面!”沈執荑抓住通傳的小太監。

永寧殿的人想迎她進去歇腳,她卻怎麽都不肯。

不同於徐太後的含涼殿,明太後住的永寧殿是宮中最華美的幾處宮殿之一,地方也寬敞大氣,不像含涼殿隨便轉幾圈就能到頭。

所以那通傳的太監進去都快有一刻鐘了,但人還沒出來。

就在沈執荑正想再次詢問的時候,看到發髻微亂的明太後推門而出:“你說徐貞儀病重?”

“是……”

沈執荑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明太後轉身就走。對方甚至都沒有披鬥篷,就穿著單薄的衣裳往含涼殿跑去,沒有平常威嚴不可冒犯的樣子。

這樣反而讓她想起生怕朋友生氣的小娘子。

看這架勢,恐怕明太後也沒有外界以為的那麽恨徐太後。明太後也不愧是游俠出身,上了年紀身子骨也這般好。

“表姐,我與你同去。”明越應該是還沒睡,也立刻跟了上來。

沈執荑聽到明越疑惑的聲音:“姨母不是會輕功嗎?怎麽還用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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