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憂
關燈
小
中
大
煩憂
九暖蟲尋到了。
這也就意味著，穆麟或許有救。
寶翁興奮不已的將九暖蟲拿走制藥，楚不停稱奇，陸聞音與陸家上下都顯得很高興。
穆麟坐在屋檐下，聽著寶翁的敦敦叮囑，說是既然要開始用藥，就得好生療養身體，不準著涼、不準風熱，所有吃食用度一概小心。陸聞音忙上忙下，雲雀和淺竹也跟著跑了起來，趙夫人都在流水似的往聽音別院送東西。
一切即將好轉，而穆麟卻顯得不太高興。
他只是靜靜的坐著，一點聲音都沒有。已經是初春，氣候轉暖，他身上不再有兔毛的大氅，只是用披風輕輕的蓋著。旁邊的爐子撤了大的換了小的，窗戶透了點氣，讓風微微吹進來，氣溫也剛好。
眼前雖然還是黑的，但耳朵旁邊全是忙碌的人聲，仿佛萬物是由聽音別院開始覆蘇的，沒過多久，就會連他的生命也喚醒了。
陸聞音並非細心的人，因此並未察覺到穆麟的不對，是到了下午，才發覺穆麟一句話也沒有說，也沒挪過地方。
她有些奇怪，平日裏穆麟雖然好靜，但也不至於這麽安靜，更何況他總愛阿音阿音的叫著，問她在幹什麽，陸聞音總是答一些家常的話，比如在看賬簿，比如沒做什麽，只是在擺弄新到的首飾。
而今天，陸聞音在他身側打了好幾次轉，穆麟還一次都沒有問。
陸聞音雖然直，但不傻，她能看出來穆麟有心事。
她不是繞彎彎的人，於是拖了個椅子往穆麟身邊一坐，直徑問道：“你怎麽了？”
穆麟還沈在思緒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有些茫然：“怎麽怎麽了？”
“我見你不太開心。”陸聞音從來問的直白：“你的病有治了，怎麽不開心？”
“我……”穆麟沒說話，他也沒反駁。
這便是默認了，只是……
“我不知道怎麽說……”穆麟到底是文人，總想著什麽措辭合適。
對陸聞音來說，這是個無稽的問題：“直接說，為什麽不高興，哪兒覺得不舒服了。哪怕你覺得我在這兒風水不好，可能耽誤你治療，我就先搬走，咱們有問題解決問題，你不用猶豫。”
穆麟一聽，是這麽個理兒。他的阿音，總給教給他一些坦白又有用的道理，只是有的時候過於坦白了，坦白的讓他哭笑不得。
“怎麽可能你在這兒風水不好……”他有點佩服陸聞音的想象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前兩日話本看多了：“我是有點害怕。”
“害怕？”陸聞音好奇：“你是怕過兩日害你的人出來，將你再害一次？”
“不是這個……”穆麟搖搖頭，他伸出手，手指放在窗間，上頭的風輕輕拂過，帶來一絲春日的觸感：“我已經盲了這麽久，早就習慣了。我每天伸出手，感覺風從哪裏來；也靜靜的聽外頭花開的聲音。這種接觸世界的方式，我已經完全接納而且習慣。現在，我在這個院子裏待了兩年，每日的生活，就是早晨起來在門口坐著，晚上再躺回去。我每日的盼頭，就是聽外頭的腳步聲，聽一聽是不是阿音，若是阿音，就守著阿音在屋子裏待著。”
穆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太繁雜，可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表達方式：“阿音，盲固然不好，可我卻喜歡現在的日子，我不知道若是真的看到了，以後這樣的日子還有沒有。”
“怎麽會沒有呢？”陸聞音笑道：“你瞎了我都不嫌棄你，難不成你覆明，我還要將你趕出去？”
“可倘若我嫌棄呢？”穆麟的聲音陡然升高了一些，他死死的抓著扶手，向著阿音聲音的方向看去：“倘若我……我不甘心呢？”
陸聞音楞住了。
她看見穆麟的胸口起伏，似乎在經歷一場極其強烈的爭鬥。穆麟身上蓋著的素色鬥篷抖落，露出了下頭青碧色的長衣，陸聞音亦可以看到，他的指骨修長，右手握管處有常年寫字留下的薄繭，皮膚雖然細密，可手掌心依舊有練劍留下的痕跡。
他是那個探花郎，是那個看遍京城滿城花的滿月郎君。
本不是在院宅裏悄無聲息的贅婿。
陸聞音沒有說話，穆麟的聲音卻在發抖：“你沒有見過我，不知道我往日孤傲，從不將人放在眼裏。我看不上所有五品以下的官位，更遑論一個小小的院子，我覺得琳瑯院根本配不上我，哪怕京城與我而言也不過是個更大的囚籠。我年近二十不是沒人來提親，我只不過誰也看不上，就算是公主郡主也都是世間俗物，我想的是彪炳史冊位列三公，娶一個文采如易安居士般的女子，與我一同名垂千古……”
他話語中帶著強烈的顫音。
這個看似儒雅的少年，將自己當年的荒唐與自負一一剖白而出，當做一個滑稽的笑話，講給面前的女子聽。
“我若盲了，我便不想那些事情，阿音，我就會好好的守著你，就待在這裏哪兒也不去，你多生幾個孩子，我來養，圍著他們打轉，咱們就這樣一輩子。可若我能看見了……”
“可我若能看見了……”
他不敢想，以至於聲音裏都帶上了哭腔。
當初那個得意洋洋的少年，所有人都瞧見了他躍入龍門的樣子，可穆麟知曉那條龍所有不堪入目的樣子，要是真的飛上雲霄，他忘掉了清淺水中陪著他的那條小魚，怎麽辦？
穆麟不敢想。
也沒有聽見陸聞音的回音。
終於是輕輕的哭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可能是一小會兒，也可能是好一段時間，他感覺到一雙手撫摸上來，輕輕的拍著他的肩膀。
陸聞音的聲音很清脆，論年紀，她畢竟還是稚氣未脫的少女，可內裏，卻無比的令人安寧。
“穆郎的意思是，若穆郎又成了那個名動京城的穆公子，便會與我生分了，是麽？”陸聞音問他。
“是……”穆麟委委屈屈，眼睛泛紅。
連帶著眼下一片也紅了。
陸聞音的聲音繼續傳來：“這倒是奇了，你怎知我就配不上探花郎呢？”
一句話，將穆麟問懵了。
陸聞音笑道，她的聲音輕快爽朗，裏面帶著不容置疑的灑脫和篤定：“論容貌，我雖不算傾城國色，可也沒有輸給過誰；論家世，我雖談不上大富大貴，可身為皇商，與你一個沒落官吏、寒門之後，也算門當戶對。最要緊的，天底下女子大多困頓於閨房之中，忙碌於針黹竈臺之上，而我打點裏外，貫通上下，以一人之力扛起整個陸家雲錦莊，若你當真化龍，若有什麽女子能與你一同留於青史，為何不是我？”
她又道：“再者說，我有才有貌，精於商道，富可敵國，若你負心於我，我依舊是響當當的陸聞音。合離以後，我是養不起自己，還是養不起孩子了？倒是你，丟了這麽大個金主，還得還我裏裏外外搭進去的幾萬兩白銀，你打算怎麽還這個錢？”
穆麟啞口無言，仔細一想，好像的確是這麽回事。
他突然覺得自己方才的憂慮好像過於自負了，於是紅了整張臉，小心翼翼的轉過去。
然後就感覺到陸聞音彈了他一個腦瓜崩：“你這兔子，別想東想西，老實待著就完了。”
落棋館內，趙夫人正在陸聞棋處喝茶。
說是喝茶，不過是她自己帶了一包茶葉，來這兒泡了會水，陸聞棋每日不是在下棋就是在摸貓，其他時候茶飯一概素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已經出家的比丘尼。
陸聞棋正在跟自己對弈，旁邊趙夫人一想著穆麟的病就要好了，坐立難安。
“你說，等到這穆麟病也好了以後，陸聞音變多了個聰明絕頂的幫手，老爺也不必再倚仗我們趙家，到時候，你舅舅可怎麽辦？”
她嘀嘀咕咕，絮絮叨叨，陸聞棋沒有理她，她便念叨了這麽一天。
念到晚上，陸聞棋終於擡頭看她，趙夫人以為她終於要說話，興沖沖睜著兩眼睛看，只聽陸聞棋問了一句：“黃昏了，母親不回去吃飯？”
趙夫人一聽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臉上立即有所不滿：“棋兒，我在你這兒做了一天了，為的是什麽，你不會看不出來。你大姐性子直，脾氣大，腦袋跟我一樣笨，不中用的很，可你聰明呀，你就不能替母親出出主意？我可是你母親呀。”
話已經說到這兒，陸聞棋沒辦法，只能嘆口氣。
她倒不是覺得趙夫人的母女之說有多麽打動自己，只是覺得再不跟她講點什麽，趙夫人怕是要在這裏過夜。
陸聞棋想了想，問道：“十公主，是快出嫁了吧？”
這麽一問，趙夫人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想起來，十公主便是那個曾垂青於穆麟，卻被他拒絕的，亦是林貴妃之女。
“好像是……聽說被穆麟所拒之後，許給了兵部尚書張啟的長孫張參，也是名冠京城的才子，雖然是恩蔭入仕，也沒有穆麟那般出名，但因母親是著名的美人，也生的一幅好皮囊，如今做了中郎將，統領左羽林衛，二人郎才女貌，倒也般配。”趙夫人身為命婦，也會聽到此類的消息，只是她不明白十公主與自己所做之事有什麽關系：“你問他做什麽。”
陸聞棋看了她母親一眼：“我只不過問你十公主出嫁的日子是不是近了，你說這些無關的做什麽？”
趙夫人被女兒頂的有些羞惱，又沒有辦法，只語氣重了些回過去：“那你告訴母親，問這個有什麽用呀。”
陸聞棋道：“你既然是朝廷命婦，那就有資格參加十公主的婚禮。你找個名頭，就說我年紀不輕，想去與各位命婦走動走動，替我擇一位良婿，讓父親替你跑動一番，你應當就能出席了。”
“我去做那個幹什麽？”趙夫人不解。命婦參加婚儀，無非是替公主著裝更衣、提燈迎門，那是丫鬟的活，她好不容易熬成了夫人，不想幹。
陸聞音被她問的有些煩，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母親愚不可及，非得什麽事說穿了才能明白。可終究是母親，只能幹巴巴的應著：“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若你能見到林貴妃，把那裏黑子給她？”
“記得。”趙夫人眨巴眨巴眼，終於悟透了裏頭的一層關系：“你是讓我在婚禮上找機會見林貴妃，將那東西給她？”
“是。”陸聞棋耐心要耗盡了：“你既然明白，就快些去準備，在這裏空耗做什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九暖蟲尋到了。
這也就意味著，穆麟或許有救。
寶翁興奮不已的將九暖蟲拿走制藥，楚不停稱奇，陸聞音與陸家上下都顯得很高興。
穆麟坐在屋檐下，聽著寶翁的敦敦叮囑，說是既然要開始用藥，就得好生療養身體，不準著涼、不準風熱，所有吃食用度一概小心。陸聞音忙上忙下，雲雀和淺竹也跟著跑了起來，趙夫人都在流水似的往聽音別院送東西。
一切即將好轉，而穆麟卻顯得不太高興。
他只是靜靜的坐著，一點聲音都沒有。已經是初春，氣候轉暖，他身上不再有兔毛的大氅，只是用披風輕輕的蓋著。旁邊的爐子撤了大的換了小的，窗戶透了點氣，讓風微微吹進來，氣溫也剛好。
眼前雖然還是黑的，但耳朵旁邊全是忙碌的人聲，仿佛萬物是由聽音別院開始覆蘇的，沒過多久，就會連他的生命也喚醒了。
陸聞音並非細心的人，因此並未察覺到穆麟的不對，是到了下午，才發覺穆麟一句話也沒有說，也沒挪過地方。
她有些奇怪，平日裏穆麟雖然好靜，但也不至於這麽安靜，更何況他總愛阿音阿音的叫著，問她在幹什麽，陸聞音總是答一些家常的話，比如在看賬簿，比如沒做什麽，只是在擺弄新到的首飾。
而今天，陸聞音在他身側打了好幾次轉，穆麟還一次都沒有問。
陸聞音雖然直，但不傻，她能看出來穆麟有心事。
她不是繞彎彎的人，於是拖了個椅子往穆麟身邊一坐，直徑問道：“你怎麽了？”
穆麟還沈在思緒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有些茫然：“怎麽怎麽了？”
“我見你不太開心。”陸聞音從來問的直白：“你的病有治了，怎麽不開心？”
“我……”穆麟沒說話，他也沒反駁。
這便是默認了，只是……
“我不知道怎麽說……”穆麟到底是文人，總想著什麽措辭合適。
對陸聞音來說，這是個無稽的問題：“直接說，為什麽不高興，哪兒覺得不舒服了。哪怕你覺得我在這兒風水不好，可能耽誤你治療，我就先搬走，咱們有問題解決問題，你不用猶豫。”
穆麟一聽，是這麽個理兒。他的阿音，總給教給他一些坦白又有用的道理，只是有的時候過於坦白了，坦白的讓他哭笑不得。
“怎麽可能你在這兒風水不好……”他有點佩服陸聞音的想象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前兩日話本看多了：“我是有點害怕。”
“害怕？”陸聞音好奇：“你是怕過兩日害你的人出來，將你再害一次？”
“不是這個……”穆麟搖搖頭，他伸出手，手指放在窗間，上頭的風輕輕拂過，帶來一絲春日的觸感：“我已經盲了這麽久，早就習慣了。我每天伸出手，感覺風從哪裏來；也靜靜的聽外頭花開的聲音。這種接觸世界的方式，我已經完全接納而且習慣。現在，我在這個院子裏待了兩年，每日的生活，就是早晨起來在門口坐著，晚上再躺回去。我每日的盼頭，就是聽外頭的腳步聲，聽一聽是不是阿音，若是阿音，就守著阿音在屋子裏待著。”
穆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太繁雜，可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表達方式：“阿音，盲固然不好，可我卻喜歡現在的日子，我不知道若是真的看到了，以後這樣的日子還有沒有。”
“怎麽會沒有呢？”陸聞音笑道：“你瞎了我都不嫌棄你，難不成你覆明，我還要將你趕出去？”
“可倘若我嫌棄呢？”穆麟的聲音陡然升高了一些，他死死的抓著扶手，向著阿音聲音的方向看去：“倘若我……我不甘心呢？”
陸聞音楞住了。
她看見穆麟的胸口起伏，似乎在經歷一場極其強烈的爭鬥。穆麟身上蓋著的素色鬥篷抖落，露出了下頭青碧色的長衣，陸聞音亦可以看到，他的指骨修長，右手握管處有常年寫字留下的薄繭，皮膚雖然細密，可手掌心依舊有練劍留下的痕跡。
他是那個探花郎，是那個看遍京城滿城花的滿月郎君。
本不是在院宅裏悄無聲息的贅婿。
陸聞音沒有說話，穆麟的聲音卻在發抖：“你沒有見過我，不知道我往日孤傲，從不將人放在眼裏。我看不上所有五品以下的官位，更遑論一個小小的院子，我覺得琳瑯院根本配不上我，哪怕京城與我而言也不過是個更大的囚籠。我年近二十不是沒人來提親，我只不過誰也看不上，就算是公主郡主也都是世間俗物，我想的是彪炳史冊位列三公，娶一個文采如易安居士般的女子，與我一同名垂千古……”
他話語中帶著強烈的顫音。
這個看似儒雅的少年，將自己當年的荒唐與自負一一剖白而出，當做一個滑稽的笑話，講給面前的女子聽。
“我若盲了，我便不想那些事情，阿音，我就會好好的守著你，就待在這裏哪兒也不去，你多生幾個孩子，我來養，圍著他們打轉，咱們就這樣一輩子。可若我能看見了……”
“可我若能看見了……”
他不敢想，以至於聲音裏都帶上了哭腔。
當初那個得意洋洋的少年，所有人都瞧見了他躍入龍門的樣子，可穆麟知曉那條龍所有不堪入目的樣子，要是真的飛上雲霄，他忘掉了清淺水中陪著他的那條小魚，怎麽辦？
穆麟不敢想。
也沒有聽見陸聞音的回音。
終於是輕輕的哭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可能是一小會兒，也可能是好一段時間，他感覺到一雙手撫摸上來，輕輕的拍著他的肩膀。
陸聞音的聲音很清脆，論年紀，她畢竟還是稚氣未脫的少女，可內裏，卻無比的令人安寧。
“穆郎的意思是，若穆郎又成了那個名動京城的穆公子，便會與我生分了，是麽？”陸聞音問他。
“是……”穆麟委委屈屈，眼睛泛紅。
連帶著眼下一片也紅了。
陸聞音的聲音繼續傳來：“這倒是奇了，你怎知我就配不上探花郎呢？”
一句話，將穆麟問懵了。
陸聞音笑道，她的聲音輕快爽朗，裏面帶著不容置疑的灑脫和篤定：“論容貌，我雖不算傾城國色，可也沒有輸給過誰；論家世，我雖談不上大富大貴，可身為皇商，與你一個沒落官吏、寒門之後，也算門當戶對。最要緊的，天底下女子大多困頓於閨房之中，忙碌於針黹竈臺之上，而我打點裏外，貫通上下，以一人之力扛起整個陸家雲錦莊，若你當真化龍，若有什麽女子能與你一同留於青史，為何不是我？”
她又道：“再者說，我有才有貌，精於商道，富可敵國，若你負心於我，我依舊是響當當的陸聞音。合離以後，我是養不起自己，還是養不起孩子了？倒是你，丟了這麽大個金主，還得還我裏裏外外搭進去的幾萬兩白銀，你打算怎麽還這個錢？”
穆麟啞口無言，仔細一想，好像的確是這麽回事。
他突然覺得自己方才的憂慮好像過於自負了，於是紅了整張臉，小心翼翼的轉過去。
然後就感覺到陸聞音彈了他一個腦瓜崩：“你這兔子，別想東想西，老實待著就完了。”
落棋館內，趙夫人正在陸聞棋處喝茶。
說是喝茶，不過是她自己帶了一包茶葉，來這兒泡了會水，陸聞棋每日不是在下棋就是在摸貓，其他時候茶飯一概素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已經出家的比丘尼。
陸聞棋正在跟自己對弈，旁邊趙夫人一想著穆麟的病就要好了，坐立難安。
“你說，等到這穆麟病也好了以後，陸聞音變多了個聰明絕頂的幫手，老爺也不必再倚仗我們趙家，到時候，你舅舅可怎麽辦？”
她嘀嘀咕咕，絮絮叨叨，陸聞棋沒有理她，她便念叨了這麽一天。
念到晚上，陸聞棋終於擡頭看她，趙夫人以為她終於要說話，興沖沖睜著兩眼睛看，只聽陸聞棋問了一句：“黃昏了，母親不回去吃飯？”
趙夫人一聽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臉上立即有所不滿：“棋兒，我在你這兒做了一天了，為的是什麽，你不會看不出來。你大姐性子直，脾氣大，腦袋跟我一樣笨，不中用的很，可你聰明呀，你就不能替母親出出主意？我可是你母親呀。”
話已經說到這兒，陸聞棋沒辦法，只能嘆口氣。
她倒不是覺得趙夫人的母女之說有多麽打動自己，只是覺得再不跟她講點什麽，趙夫人怕是要在這裏過夜。
陸聞棋想了想，問道：“十公主，是快出嫁了吧？”
這麽一問，趙夫人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想起來，十公主便是那個曾垂青於穆麟，卻被他拒絕的，亦是林貴妃之女。
“好像是……聽說被穆麟所拒之後，許給了兵部尚書張啟的長孫張參，也是名冠京城的才子，雖然是恩蔭入仕，也沒有穆麟那般出名，但因母親是著名的美人，也生的一幅好皮囊，如今做了中郎將，統領左羽林衛，二人郎才女貌，倒也般配。”趙夫人身為命婦，也會聽到此類的消息，只是她不明白十公主與自己所做之事有什麽關系：“你問他做什麽。”
陸聞棋看了她母親一眼：“我只不過問你十公主出嫁的日子是不是近了，你說這些無關的做什麽？”
趙夫人被女兒頂的有些羞惱，又沒有辦法，只語氣重了些回過去：“那你告訴母親，問這個有什麽用呀。”
陸聞棋道：“你既然是朝廷命婦，那就有資格參加十公主的婚禮。你找個名頭，就說我年紀不輕，想去與各位命婦走動走動，替我擇一位良婿，讓父親替你跑動一番，你應當就能出席了。”
“我去做那個幹什麽？”趙夫人不解。命婦參加婚儀，無非是替公主著裝更衣、提燈迎門，那是丫鬟的活，她好不容易熬成了夫人，不想幹。
陸聞音被她問的有些煩，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母親愚不可及，非得什麽事說穿了才能明白。可終究是母親，只能幹巴巴的應著：“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若你能見到林貴妃，把那裏黑子給她？”
“記得。”趙夫人眨巴眨巴眼，終於悟透了裏頭的一層關系：“你是讓我在婚禮上找機會見林貴妃，將那東西給她？”
“是。”陸聞棋耐心要耗盡了：“你既然明白，就快些去準備，在這裏空耗做什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