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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州副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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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州副本(十一)

那是個初雪微明的早晨,縱然陳州已成死城,但還是掩不掉北國風光的秀麗。

晨醒,洗漱,張羅飯食,一切都已是如此平靜。

不管對於蟄伏陳州的暗黑生物來說,還是對於麻木不仁的陳州難民來說,這一天都很稀松平常。

直至安樂侯府的私兵派人包圍了他們所居住的住宅區,並從中揪出個一臉迷糊,還沒睡醒的女子。

“隱大夫!”有難民喚了聲。

其他難民也都螞蟻聚堆似地圍了過來,看他們陳州城最深居簡出的隱大夫被安樂侯府的人抓走。

“隱大夫是個好人,你們憑什麽抓她!”

難民們騷動了起來,他們雖然麻木,但對於誰對他們好誰對他們壞,心裏還是門清的,

“隱大夫救了許多難民的命,她是個好大夫。你們這樣亂抓好人,還有沒有王法!”……

難民群躁動起來,烏壓壓的陳州天空,隱晦在冤魂的悲鳴中。

幾個私兵沖進難民群,宛若狼入羊群,提刀一頓亂砍,頓時血肉飛濺。

不消一會兒,那幾個憤憤不平做阻攔的難民全死了。

安樂侯方面,那帶頭抓人的私兵統領囂張地扭曲了嘴臉,高舉手中人血斑斑的長刀:“在陳州,這就是王法!”

這回沒人敢吱聲了。

陳州的難民羊羔一般擠作一團,血腥氣作嘔的空氣裏,人聲死一般寂靜。

私兵統領扛著血刀走到女子面前,女子面色已是如紙蒼白。

“據點明明設得很隱蔽,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

私兵統領呶呶嘴,旁邊一個蓬頭垢面的難民,立時哈巴狗般擠了上來。

女子打量著難民的面孔,回憶著,想起來什麽似的:“我記得你,陳州第一場大雪時你差點凍死,我救了你的命。”

難民咧出一口臟汙的牙:“嘿嘿……對不住啊隱大夫,安樂侯方面懸賞五百兩銀子找您,小的一個沒禁住誘惑,就把您給賣了……”

周圍難民一片不恥的噓聲:“呸!忘恩負義的東西!……”

女子只擰眉,並不說話。

病態蒼白的面孔上,神情很是難看。

“隱大夫,您再機關算盡,也算計不了人心。”

“現在問也問清楚了,到了侯爺那裏,您死也該算個明白鬼了。咱們上路吧?”

私兵統領將那難民撥到一邊去,示意手下動身。

那難民搓著手,諂媚地笑成一條狗:“統領大人,小的那五百兩賞銀?……”

私兵統領不理會,私兵統領的心腹拍了拍那難民的後肩:“小叫花子,賞銀在這兒呢!”

難民欣喜若狂地轉過身去,迎面就被一刀劈來,當場斃了命。

血濺到隱大夫的臉上,隱大夫的神情一瞬間凝固。

“呸!小叫花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玩意兒!能給侯爺效力是爾等賤民的榮幸,還敢要賞銀?”……

“弟兄們,五百兩賞銀待會兒咱們分攤分攤,大家夥兒到醉香樓喝花酒去!”

“好!好!……”

難民群鴉雀無聲,私兵群歡呼雀躍。

那原本被士兵鉗制著的隱大夫,忽然發難,拔下發髻上的尖頭簪子,向身旁私兵猛地刺去。

簪子精準插入頸側命脈,私兵當場斃命。

現場轟地一片死寂,隱大夫已逃匿向障礙物密集的住宅區。

私兵統領滿面扭曲:“好個尖牙利爪的小母狼啊,不虧是雌雄雙煞裏的雌煞……”

“抓她回來,要活的!”

“讓這雌煞跑了,侯爺剝本統領的皮,本統領就剝你們的皮!”

“是!!!”

半個時辰後,那血淋淋的雌煞被從住宅區拖了出來。

“統領大人,您看她這張牙舞爪的狼崽子樣,還殺了咱們這麽多弟兄……”

“怎麽,你小子還想當場恁死她報仇不成???”

“侯爺說了,這雌煞要留活口,不然怎麽吸引那雄煞來自投羅網呢???你要實在怕她再發作咬人,那就拿根鐵鏈捆起來,再不成,劈暈她!”

劈暈後的隱大夫,人事不省地被拖走,在雪地拖出一場長長的血跡。

“哎!……這世道……”侯府私兵已散去,麻木成慣性的眾難民不久亦作了鳥獸散。

陰沈沈的陳州蒼穹下,不知從哪兒傳來一聲唏噓的嗟嘆:

“這世道……禍害遺千年,好人不長命啊……”

再醒來時,已在阮紅堂內部。

昏昏沈沈的頭腦,一番毒打後,已不知昏迷了多日。

身體機能重新開啟,先是痛覺,再是嗅覺,再是聽覺。

她能感到全身分筋錯骨般的劇痛,她能嗅到空氣中有暗香隱隱浮動,聽覺裏……是美嬌娘取悅男人的靡靡之音。

“來嘛,侯爺,再喝一杯……”

“侯爺,您看那地上的血人幹嘛?爛泥似的,有什麽好看的?……您看奴家嘛……”

“莫鬧莫鬧,都安靜,那雌煞醒了,你們都安靜!”

於是空氣安靜下來。

地上的血人動了動,蟲子般艱難地蠕動幾下,終於爬了起來。

紅紗環壁,鎏金的香爐,青煙縹緲間如夢如幻。環顧四周裝潢之華麗,奢侈不似在人間。

“隱大夫,終於醒了?”高位上的雍容侯爺,溫柔著聲音問道。

“我、我這是在哪兒?……”

“隱大夫莫怕,你在阮紅堂,你現在很安全……”

“你是?……”

“本侯是安樂侯,奉皇上聖旨,陳州放賑的安樂侯……”

“我怎會到這兒?……”

“隱大夫詭譎多謀,本侯欽慕已久,特意請隱大夫到這兒的……”

“手下的人沒分寸,請人之時,讓隱大夫受皮肉之苦了。不過隱大夫盡管放心,本侯已經將他們全部處置了餵狗了……”

隱大夫昏昏沈沈不甚清醒的樣子,侯爺溫溫柔柔甚是耐心的樣子。

“我、我記得,外面傳言,安樂侯魚肉百姓,不是好東西……”

“那都是刁民造謠,本侯一向愛民如子,怎會對百姓妄加傷害呢?”

“縱然偶有傷害之事,那也是手底下的兵陽奉陰違,不幹本侯的事……”

“雌雄雙煞一直與本侯作對,莫不就是聽信了那些刁民的謠言,被蠱惑洗腦了?”

那血一般的素人呆呆地立在原地,初醒之際,亂糟糟的大腦,接受著新訊息的沖擊。

忽然又痛苦地抱著腦袋甩起來:“好亂!……”

幾個私兵警惕地上前,要將瘋癲狀態的女子制住。卻又被自家侯爺陰戾的眼神嚇退了。

“亂就不要想了。”侯爺又溫柔了聲音,面如冠玉,貌似潘安,雍容而華貴的上位者氣場,很具有欺騙性地將女子安撫了下來。

“來,過來,”他朝女子喚了聲,示意女子看看桌面上的珍肴美食,“昏迷數日,米水未進,一定很餓了吧?”

女子無意識地摸向肚子,那裏確實已經饑腸轆轆。

侯爺溫柔一笑:“餓就坐下來吃吧,這些都是給你準備的。”

大腦不甚清醒的狀態,女子本能地聽從指令,坐到了桌前。

眼眸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珍肴美食,展露出渴求的光芒。但不知怎的,硬生生忍住了進食的本能,死活不動筷。

“怕有毒?”侯爺向旁邊示意了下,立時有美嬌娘餵菜到口中,“你看,本侯先吃了,這不是沒毒麽?”

女子再也忍不住數日的饑餓,抓起桌上的食物就狼吞虎咽起來。

“慢點吃,慢點吃,小心噎著。”

數日滴水未進,腹中空空,早已大片幹澀。桌面上的又多是面制食品,沒吃幾口,女子就幹的受不了了。

掐著喉嚨,臉漲得通紅:“水……快給我水!……”

“水在這裏。”水到了眼前,又回到了侯爺的手中。

身著滾龍袍的雍容侯爺,老神在在地倚在美嬌娘中,戴著玉扳指的大手,捏著那唯一一杯水在女子眼前晃。

誘惑著:“想要這杯水嗎?想要這杯水你得先回答本侯一個問題……”

“你說!”

“雌雄雙煞中的你已經在這兒了,那雌雄雙煞中的雄煞,花蝴蝶呢?他現在哪個方位?……”

“陳州西城!他在陳州西城!快把水給我!……”

侯爺甚是滿意,戴著玉扳指的大手一松,那杯生命之源般的水就落到了女子手中。

女子宛若久旱逢甘露,補充完了水,整個人的精神氣都恢覆了許多。

“最後一個問題……雌雄雙煞一文一武,你是那個文的,負責搞策劃的?”

“……”女子不吭聲了。

補充完了身體所需要的食物和飲水,體力恢覆了些許,思維亦清晰了許多。

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任人洗腦的混沌者了。

但侯爺仍然成竹在胸。

觀賞著大拇指上的玉飾花紋,慢條斯理地出聲:

“天下沒有白吃的大餐,依隱大夫的聰慧,應該懂得這個道理。”

“凡事講究一個等價交換,隱大夫你看,本侯剛剛又給你喝水又給你照顧,讓你好好地飽餐了一頓。”

“那麽相應的,作為報酬,隱大夫也該回答本侯的問題吧?”

“還是說……”侯爺笑了笑,“隱大夫想把剛剛吃進去的大餐再還給本侯?”

他做了一個手勢,幾個兇神惡煞的私兵立時一擁而上。

鉗制胳膊的強制胳膊,尋刑杖的尋刑杖,手腳麻利地對準了女子的腹部。

那架勢,儼然是要把她剛剛吃進去的活生生再打出來。

女子驚恐地掙紮著,瞬間服軟了。

“我說,我說!侯爺問什麽我都老實說!”

侯爺眼也不擡:“雌雄雙煞,你是文?負責設局策劃?”

“對!”

“另一個雄煞就單負責武,不管謀劃?”

“對!籌謀策劃全是我負責的,雄煞只單純地負責武力方面!”

“……原來如此。”侯爺忖度著,慵懶地瞇起了眸:“武人草莽,打手一個,那雄煞就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價值了……”

“傳令下去,清點人馬,陳州西城宰了那礙事的雄煞!”

“是!!!”

雌雄雙煞,雄煞是礙事的,那雌煞……

身居高位的雍容侯爺,拂開懷裏的美嬌娘,緩步下臺階來。

滾龍袍,紫金冠,皇家貴族,閑庭漫步之姿態,雍容而典雅。

溫柔笑著,將那行跡狼狽的女謀者扶起身來:

“莫怕,本侯是惜才之人,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只不過,本侯很好奇,阮紅堂煉藥師每一個都被重兵嚴加保護著,隱大夫的謀略之才,該是何等的世間罕有,當初才突破了那重重禁錮,獵殺成功?”

“……”被扶起的女謀者,雙腿還在瑟瑟發抖,嚇成煞白的臉,不敢不答,不敢不依從:“設局獵殺不過幾個步驟。地形探查、情報搜集……只要事先將目標的日常活動範圍探查清楚,不管多難的目標,都能制定出相應的殺局,獵殺成功。”

侯爺笑意愈深,卻笑不達眼底:“隱大夫果然罕見謀士之才。”

“只不過……”

“若是獵殺目標為開封府方面的呢?”

“開封府戒備之森嚴,又有禦貓展昭坐鎮。隱謀士可還有十足的把握,設計出一個天|衣無縫的殺局來?”

被抓,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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