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十一章二人世界

關燈
第十一章 二人世界

什麽是愛情?

守護和保護

不!愛情是想念。

窗外你的風鈴隨風在飄

風起時,想你

1.

是夜,某酒店,總統套房。

王國強如凱撒一般落座在歐式的沙發,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上前,手裏拿著一沓資料,恭敬遞上。

“這是沙輕舞的個人信息,她和Moyra從小一起長大,關於那起車禍,她一直處於追蹤狀態,雖然都很小心謹慎,可自當事人缺氧去世之後,沙輕舞追蹤的痕跡越發暴露,似乎有意讓我們知道她在深入調查。”

王國強一雙滄桑的眼眸傾斜,視線落在A4紙上沙輕舞的寸照中,臉龐精致,眼睛清靈,陽光大膽。恍然揚了下唇角。

接著他冷冷一笑,“沙輕舞?記者?調查?”

對這三個名詞格外譏諷,唇角一抹不屑,轉動拇指上的扳指,“事情好像越來越有趣了。”

可西裝男卻不如王國強淡定,微微有些擔憂道:“如果沙輕舞按照這個進度繼續深入調查,不出一個星期,關於那場車禍,我相信她很快就能挖出其中原委。”

“那就切斷她所有線索,必要時刻給她制造些麻煩,這種小事還需要我來教你嗎?”王國強的語氣頗為不悅。

西裝男被震懾後低頭,道了一聲“明白”,然後退場。

王國強端起桌上紅酒,拿在手裏微微搖晃著,確實沒想到這件事情會處理的如此棘手。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是那個叫Moyra的女人,若非是她,此事早就幹凈利落的解決了。

昏沈燈光下,王國強剛毅的臉龐忽閃忽滅,烏黑的眼瞳如地獄獵犬般噬人。

Moyra?

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丫頭破壞了他的大計,簡直就是他人生最大的笑話。

清晨,縣城風光無限。

裸粉色的床鋪上,一名女子烏黑秀發長順,猶如一盤青絲,微微蠕動,初升的太陽照在她精致的秀臉上,異常柔和。

文芳一早就坐在藺焉房間的床邊緣,等待著美人的蘇醒。

直至晌午,藺焉這才睜開如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映入眼簾的正是文芳那張笑的極其詭異的臉龐。

藺焉先是打了個冷顫,潛意識往後挪動半分,原本睡意惺忪的眼眸瞬間清醒,緊迫地盯著文芳,一副伈伈睍睍。

文芳見狀,微微勾起唇角,垂簾看藺焉,柔聲問:“醒了?”

音道如邪魅,如鬼魂。

藺焉僵硬地點點頭,左右勘探,瞬間覺得陰風陣陣。

“小焉,昨兒個......”

“媽!”藺焉先見之明打斷文芳,指著墻壁上的掛鐘,又道,“這個點了,我餓了。”

拙劣的借口。

文芳看藺焉明目張膽的轉移話題,立刻不悅的擰起秀眉,叱喝一聲:“別打岔!”

“我真餓了!”藺焉堅持。

“你——”文芳氣急。

藺焉瞪著無辜的大眼睛,好一個扮豬吃老虎。

文芳只能幹瞪著眼,卻奈何不了藺焉。

恍然間,兩母女陷入一段寂靜的沈默。

忽然一人推開藺焉的房間門,沖破沈默後開口,“我說你們都哪兒去了,怎麽,聚在小焉房間開家庭會議?”

藺焉擡眸看去,藺晨風逸爾雅的臉龐沖入視野,一如既往的白襯衣,翩翩公子風範。頓時一陣親切感由然而生。

藺焉那個感動涕零的,藺晨真不愧是她的親哥哥

“哥,你怎麽回來了?”藺焉一邊說著一邊飛速地掀開被子往門口走去,伸手揪住藺晨的衣袖,金色袖扣,藺晨一派的風格。

藺晨斂眸勾唇笑,看著藺焉那雙小手,幾不可察提眉梢。

文芳見狀,立刻不悅地呵住藺焉,“小焉!我問你話還沒回答呢!”

藺焉頓住腳步,求救般看向藺晨。

奈何藺晨也不是她陣營的,瞅著藺焉的眼眸忽然嚴肅幾分,問:“什麽問題?”

“你管我!”藺焉見藺晨也不幫她,猛地將他推在一旁,氣沖沖的往洗手間走去,剩一臉懵逼的藺晨和氣急的文芳對視。

“媽,你問她什麽了?氣成那樣?”藺晨閑情逸致地彈了彈被藺焉揪皺的衣袖,問文芳。

文芳倏然皺眉,吞吐了半天最後咬牙一通說了出來,“我能問她什麽?還不是她和泓繹那遭子事!”

話落,藺晨擰眉,頗為不悅,“你問她這些做什麽?”

從小到大,藺焉的個性就是那麽軸,愛說的不愛說的全表現在臉上,特別是不喜歡家人過問她感情問題,尤其是牧泓繹。

雖說家裏對她和牧泓繹那點關系心知肚明,卻無人敢去捅破。

如今文芳如此光明正大追問,那丫頭不生氣才怪!

“昨天泓繹送她回來,他們兩人在車上聊了快一個小時,我在窗上看見他們抱一起了。”頓了頓,文芳昂起頭,一臉不認錯,“就來問問,這也不行嗎?”

藺晨聽完之後,眉皺的更深了。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她會回國,你還看不透她的心思嗎?”

能讓藺焉出國的原因只有一個,她能回來的原因也只有一個,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難不成文芳還看不懂不成?

文芳眼眸左右一轉,充傻子,沒好氣地,“誰知道她什麽心思,一聲不響的出國,又一聲不響的回國,權當我這家當做酒店,誰能管她!”

文芳的幾句數落,恰巧被剛到房門口的藺焉聽見了。

看著那撞入視線的倩影,文芳瞬間僵住了視線。背對藺焉的藺晨瞧著文芳神情不對,回頭一看,藺焉果然站在房門前,緊抿朱唇,面無表情。

兩秒後,藺焉突然露出一副好整以暇的笑臉,盯著文芳,輕柔的問了一句,“藺家的老佛爺好像對我諸多不滿?”

陰風陣陣……

文芳:“.......”

這種陰詐的聲音她可不陌生,是藺焉犯罪前一貫的作風。

藺晨見情勢不對,輕咳兩聲,然後笑著說:“你們聊著,我先吃飯。”

藺晨逃之夭夭後,藺焉閃進房間,順道關上門,睨著文芳看了半天開口:“說吧,你想知道什麽?”

見藺焉如此配合,文芳倒是有些意外,畢竟牧泓繹這個名字在藺焉這邊是禁忌。

“你和泓繹如今......”文芳留下意味深長的沈默。

藺焉勾唇笑,悟了。

“我和他的關系難道老媽您不清楚嗎?”藺焉笑著反問,一雙眼睛格外邪魅。

文芳立即恍然大悟,點頭,“清楚。”

再不清楚她這個藺家老佛爺就白當了。

其實上次藺焉說起她在牧泓繹家裏的時候,她就對這兩人的關系有所懷疑,加上上次藺焉剛回到縣城他們那天的一番談話,文芳就已經認定兩人已無可能,沒想到劇情來了一個大逆轉,兩人竟發展如此迅速。

藺焉吃完午飯便要去市內,藺晨剛從北京回來,按理說是要在家窩幾天,卻奈何被文芳打發送藺焉去一趟市內。

車內,藺晨笑的苦澀,“沒想到我這一回家是做車夫的。”

“怎麽?後悔回來了?”藺焉把玩著手機,嗤嗤作笑。

藺晨冷哼一聲,咬牙切齒地,“不敢!”

他敢後悔麽?老佛爺親自頒的懿旨,難不成他要抗旨不成?

見藺晨憋屈,藺焉得意洋洋的揚了揚眉梢。

自小,藺焉就是在藺晨的羽翼下長大,她仿佛已經習慣了藺晨對她的保護。

“現下你的工作安排是如何?”藺晨忽然問。

藺焉將手機屏幕劃開,略微思忖後回答,“我想寫一個故事,關於我自己的。”

藺晨揚眉笑,“噢?言情小說?”

“嗯!”藺焉無顧忌承認,反問,“你覺得怎麽樣?”

“你喜歡。”

藺晨向來不過問也不幹涉她的思想,她的向往,她的理想,甚至是她的愛情。

藺焉揚著唇,側臉看藺晨,一抹刺眼的陽光照在他格外儒雅的側臉上,如此蕩漾。

“哥。”藺焉忽然喊他。

藺晨偏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問:“怎麽了?忽然一本正經的,怪嚇人!”

藺焉輕笑,也是,她從小野慣了,忽然成了個好孩子,藺晨心裏難免慌慌的。

“沒,就是想要問問你,你認為什麽是愛情?守護嗎?還是保護呢?”

藺焉對於愛情這個概念沒有具體方針,從牧泓繹身上她只看見了這兩個,一個是守護,一個是保護。

難道這些就是男人們認為的愛情嗎?

藺晨搖頭,輕笑,“都不算。”

“不算?”藺焉擰眉。

這些不算,什麽才是男人們認為的愛情?什麽才是牧泓繹認為的愛情呢?

“那愛情是什麽?”藺焉問。

藺晨思忖後,回答:“也許愛情是想念,在遠方會想念,在眼前也會想念,出事了會想念,觸景了會想念,空虛了會想念,亦或者不經意間就想念了。”

藺晨的回答很虛浮,像是美麗的愛情念想,亦是一種別人無法捉摸的理念。

藺焉微微一笑,對於他這個說法沒有任何質疑。

“怎麽?猜泓繹的心思?”藺晨一語道破。

藺焉無奈偏頭看著這個了於她心事的哥哥,藺晨總是如此輕易的看破她的心事,瞞也瞞不住。

“男人的心思,最好別猜,尤其是泓繹!”藺晨最後給出忠告。

藺焉嘟起嘴巴,一臉不滿,“為什麽?”

“泓繹自幼沒有了父親,又是哥哥,長兄如父,從小他就早熟,這一點我和他很像。小焉,你和泓繹感情基礎深厚,可並不代表你處於有利地位,喜歡他的女孩數不勝數,你不過是其中一個。”

聽完藺晨這番話,藺焉倏然擰起秀眉,反駁,“可他喜歡我!”

“他說的?”

“對!親口說的。”藺焉加重強調牧泓繹親口承認。

話罷,藺晨忽然笑了,輕揚唇角,立刻道破藺焉的小心思,“難道不是你逼他的?”

藺焉:“......”

是她逼的沒錯,可那又如何,牧泓繹始終承認了。

見藺焉不答,藺晨輕揚眉梢,一副了然於胸,再度發問轉移話題,“你在市內住哪裏?”

“他家。”

藺晨挑眉,對這個回答倒是沒有多大的意外,再問:“不考慮自己買房子?”

“沒錢!”

“呵!”藺晨輕笑一聲,接著從車裏的儲物櫃裏掏出一把鑰匙,丟到藺焉身上,“你的房子。”

藺焉垂眸看了眼鑰匙,接著好整以暇偏頭看開著車的藺晨,問:“你買的?”

“送你的......”良久,藺晨才悠悠說出後文,“嫁妝!”

藺焉:“......”

她怎麽有種被打包出門的感覺,而且是倒賣的那種。

藺晨帶藺焉去看了市區的那套房子,就在青梅雜志社的道上,如果去雜志社,走兩步就能到,避免了開車,藺晨實在想的周到。

兩居室,一個臥室,一個廚房。一廳一廚,標準的單人套間。

“怎麽樣?喜歡嗎?”

藺焉拉開長的落地的白色紗簾,淡淡勾起唇角,毋庸置疑,她對這所房子非常滿意。

“還不錯。”

“付了首付,月供就藺大作自己解決。”

握住手裏一串精美的鑰匙,藺焉擡眸看藺晨,“哥,謝謝你!”

真的謝謝,總是這樣費盡心思的給她一個家。

藺晨借著光淡淡勾勒唇角,回廣東之前他就聽說了不少事情,原本他不必費心跑這一趟,可藺焉禍事上報窮出不斷,每一篇報道都觸目驚心,讓他如何能安心呢!

2.

藺焉在牧泓繹家裏收著東西的時候,他剛好下班回家,看見一個行李箱赫然躺在客廳中央,心頭猛地一窒。

陽臺上藺焉正澆著花,低頭擺弄著花枝,像是告別。

像是感覺到他的焦灼的視線,回頭,他英俊的臉龐赫赫映入眼簾。

“回來了?”她笑著問。

牧泓繹定定的看著她的笑臉幾秒,幾不可察蹙眉,“你要走?”

不像是提問,更像是質問。

藺焉揚唇角,點頭,瞧著牧泓繹面無表情的臉,大概已經猜到他誤會了,解釋說:“我哥在市內給我買了套房,就在青梅雜志社附近,我住著方便,你待會幫我搬家?”

聽著她溫婉的聲音淺淺低吟,解釋來由,牧泓繹眉心這才舒展,半晌,掏出煙盒點煙,淡淡開口,“我費盡心思讓你住進來,你認為我會幫你搬出去?”

藺焉:“……”

因某人的傲嬌,搬家行動無疑推到了第二天。

次日。

“我負責臥室和客廳,你負責書房、廚房和陽臺。”藺焉把好差事都安排給自己,臟活累活全都讓牧泓繹負責了。

看著空蕩的廚房,灰塵無處不在,牧泓繹下意識皺眉,問:“你就不能請鐘點工嗎?”

“你就是我的鐘點工呀,還是免費的。”藺焉說著把抹布塞到牧泓繹手裏,洋洋得意的挑著眉。

藺焉轉身那刻,被牧泓繹一手帶了回來,將她攬在胸前,垂眸凝視她精致的小臉,無征兆地啄了下她的唇角。

藺焉眼眸一滯。

“誰說是免費的!”

話落,藺焉嗤笑了一聲,接著推開牧泓繹,低著頭往房間走去,臉上燙燙的難以散去。

看起來不怎麽大的小公寓,搞起衛生來居然如此累人。

藺焉臟兮兮的塌進沙發,灌了一口水,有氣無力的,“看來找鐘點工是明智的決定。”

牧泓繹無奈的搖搖頭,也擰開一罐水,吞了一口,喉結滾動性感。

“餓了嗎?”他問藺焉。

藺焉毋庸置疑點頭,幹了一早上的活,能不餓嗎?

這裏就近小竈房餐館,藺焉也愛吃湘菜,所以小竈房成了他們的首選。

點了兩個葷菜,一個素菜,一個湯,標準的二人餐。

飯間,牧泓繹接了個電話,具體是誰藺焉不清楚,總覺得他講電話的時候有些顧忌她的在場,沒有聊太多,而牧泓繹也只有“嗯”、“好”此類回話。

“下午你有什麽安排?”掛了電話,牧泓繹問藺焉。

藺焉想了會說:“沒什麽事,應該回家把一些資料整理下。”

“嗯,我有事要去處理一下,明天再陪你買點家具用品。”

“去哪裏?”藺焉追問,總覺得和那通電話有關。

“醫院臨時有點事。”說著,牧泓繹拿起桌面的水抿了一口。

藺焉心中雖有疑問,卻沒有多問,飯後和牧泓繹分道揚鑣。

藺焉回家,牧泓繹則往沙輕舞的公寓方向去。

沙輕舞將關於藺焉那起車禍的所有資料和相關人物整理成一張A4紙,遞到牧泓繹面前,然後說:“這幾天我陸陸續續有查到一些貓膩,可奇怪的是所有線索在今天全部中斷,像是有人故意為之。譬如某個證人臨時改了證詞,亦或者之前答應接受采訪的人忽然出國了……”

牧泓繹拿起資料看了一遍,輕蹙眉心,“有人不想讓你查下去。”

很明顯,有人故意將所有線索給中斷了。

“是王國強嗎?”沙輕舞問。

“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牧泓繹肯定的說道,一雙眸子越來越深,最後沈郁得只能看見一片墨黑。

“按照我們上次討論的辦法,讓基金會背後的汙濁亮相,恐怕沒有那麽容易。”沙輕舞分析著。

牧泓繹擡眸,和她對視一眼,“那就換方法,將車禍背後的故事寫一篇新聞稿。”

“關於受害者舅舅那家人嗎?”沙輕舞問。

自上次車禍後,受害人還有一個女兒遺留人間,如今被舅舅一家收養,奈何上次受害人因被拔氧氣管缺氧致死,當時舅舅就找過醫院要醫院負責。

後來也不知道醫院是如何處理的,一筆錢就把受害人舅舅的嘴巴堵住了。

舅舅拿到錢後,喪心病狂的把小女孩送到了孤兒院。

“你先去孤兒院把孩子領出來,至於她舅舅,據我了解,此人嗜賭,可以從這個點下手。”

“好。”頓了頓,沙輕舞問,“你認為上次醫院事件是王國強幹的嗎?”

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下,牧泓繹輕垂簾,是藺焉的微信。

若有所思的眼眸怔怔看著屏幕許久,直到屏幕黑了下去,他才開口,“除了他,相信你在這個世界上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話落,手機屏幕再次亮起,依然是藺焉的微信。

牧泓繹沈眸在手機光下漸漸深邃,沈至谷底。

在下一次車禍之前,他一定要把所有事情查清楚。

王國強的手段他算是領教過了,上一次他能用車禍除去兩個心腹大患,難保他下一次不會用同一種手段對付藺焉。

畢竟,揭秘行動的開始是從藺焉那場車禍,若非藺焉參雜進去,事情一定會悄無聲息的消匿於世。

藺焉當初回到縣城那個安全地帶,牧泓繹很放心。若不是她朝九晚六的相親,他應該會遲半個月回去接她。

藺焉發來微信內容是說她準備做晚飯,讓牧泓繹過來吃飯。

看著這樣的微信,不知為何,牧泓繹淡淡勾了勾唇角,心房像是被一根羽毛輕輕拂過一般,癢癢的。

從來就不奢望,藺焉會給他做飯吃。

對藺焉,他向來沒有什麽期待,只要她像以前一樣待在自己的身旁,他便心滿意足了。

藺焉在附近的超市挑了點菜,路過調料區的時候,她恍然頓住腳步,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抓了一瓶胡椒粉放進購物車裏。

盯著袋子裏的胡椒粉,眼神微微泛起冷意。

唯有她自己親自證實,不然恐怕她無法相信牧泓繹是一個沒有味覺的人。

究竟他為何失去了味覺?為何失去了夢想?

大二那年……如此敏感的時間點。

那一刻,藺焉的心有些恐懼了。

如果這些傷害真的是她造成的,她真的可以原諒自己嗎?

牧泓繹到的時候,藺焉已經將最後一道菜端出來,從客廳看見了牧泓繹的身影,心微微緊了緊。

“真準時!”她強迫自己緩解緊張。

牧泓繹抿著薄唇向客廳走來,見一桌子菜已經準備好,微微挑眉,“真賢惠!”

這句話真的把藺焉逗樂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牧泓繹洗手落座,藺焉舀了兩碗湯,將其中一碗放到自己的對面,垂頭看著那碗為牧泓繹精心準備的湯,眼觀鼻,鼻觀心。

“你要站著吃?”牧泓繹突然擡簾瞅了眼站得筆直的藺焉,輕蹙眉。

藺焉回神,立刻落座,垂下頭拿起湯匙舀湯喝。

牧泓繹狐疑地看了藺焉三秒,伸手拿湯匙,舀了一勺湯剛到嘴邊忽然頓住。

藺焉瞬間緊張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牧泓繹的俊臉,怕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情緒。

“藺焉!”忽然,牧泓繹喊她名字,眸子沈了半分,可依舊面色淡淡,看不出什麽情緒。

藺焉一驚,“怎麽了?”

是被發現了嗎?可是牧泓繹還沒喝不是?

牧泓繹把手裏的湯匙遞到藺焉嘴邊,眼底一絲怒意毫不掩飾,“你喝!”

藺焉呵呵假笑一聲,捧著自己的碗說:“我自己有!”

“我讓你喝!”不容置喙的語氣。

說著,牧泓繹直接把湯匙往藺焉唇邊塞了塞,硬是塞進她緊閉的牙縫間,然後狠狠的灌了下去。

藺焉被他硬逼著灌了一口加了胡椒粉的湯,嗆得咳了個半死。

牧泓繹沈著臉看她,冷聲問:“好喝嗎?”

“咳咳咳……”

回答他的是藺焉那止不住的咳嗽聲,簡直就是要把老肺給咳出來了。

看著藺焉彎腰咳得喘不過氣,牧泓繹這才移開目光,遞了一杯水過去,一手順著她的背脊,沒好氣地,“咳死活該!”

當時的藺焉被氣得想要打人,她還真天真,居然認為八年將牧泓繹身上的戾氣沖淡!他從血子裏就是傲骨,能變到哪裏去?還不是那麽的嗆人,差點沒把她折騰死。

喝了兩口水才緩解過來,頭一偏,怨氣重重地瞪著牧泓繹。

“在你這樣看著我之前是不是該檢討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牧泓繹不留情面的冷聲斥責,接著將身前的一碗湯穩正地端到藺焉面前,重重一放,不少湯汁溢了出來,聲音貫耳。

嚇得藺焉往後退了退,咬著唇,充傻裝楞,“我不知道你說什麽?”

看著藺焉那副不知悔改的模樣,牧泓繹怒氣更是騰升,“你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藺焉堅持否認到底。

如果牧泓繹不喝一口,她絕對不會承認。

“藺焉,你是豬嗎?”

“你才是豬!”

恍然寂靜。

沈默過後,牧泓繹自知剛剛是自己太激動了,冷靜下來,他問藺焉:“你以為自己知道了些事情很了不起嗎?你以為這樣的試探有意思嗎?”

牧泓繹兩個反問如同警鐘,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著藺焉的心房。

恍然一滯。

牧泓繹再一次將她看個徹底。

“大二那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一鼓作氣的發問。

牧泓繹盯著藺焉的眸子滯了半秒,她還是問出口了。

那晚,和沙輕舞談完話後,他看見藺焉的影子從走廊一閃而過,他就知道她聽到了。

自那晚開始,她緘默了那麽久,原以為她有多能忍,不過如此罷了。

見牧泓繹不出聲,藺焉再度開口,“我有權利知道,不是嗎?”

一陣漫長的沈默之後,牧泓繹輕啟薄唇,“我是沒有了味覺,可我還有嗅覺,你覺得你這撲鼻的胡椒粉要試探誰?”

藺焉:“……”

她可以打牧泓繹嗎?

他轉移話題的能力有那麽差勁嗎?居然如此僵硬,是怕人看不出他要轉移話題嗎?

“牧泓繹!”低吼。

被吼的人眸子微微一泛,定定鎖住藺焉清麗的眼瞳,淡淡一層波光倒映著他的臉龐,格外清晰。

驟然欠身,伸手擒住她的下顎,往前一拉,隔著一張九十公分寬的長桌準確無誤的咬住她的雙唇,似懲罰性的咬了一下,狠狠地。

“嘶——”藺焉吃痛叫了一聲。

牧泓繹這才罷休的松開她雙唇,垂眸看著她,聲音暗啞,“不乖的懲罰。”

藺焉瞪大眼睛,“你……唔——”

她還來不及開罵,嘴巴再度被牧泓繹堵上。

而這次,是輕柔的,挑著她的舌苔纏綿,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口腔上翻山倒海。

不知不覺兩人移步到了沙發,牧泓繹雙手捧著她的臉,凝視著藺焉精致的小臉蛋,勾唇恍然一笑,接著緊閉雙眼,睫毛一道剪影劃下,繼續吻藺焉。

被吻得七暈八素的藺焉不敢輕舉妄動,微燒的臉在他手心捧著,像是至尊寶。

就這樣唇貼著唇不知吻了多久,牧泓繹身上的煙草氣息噴吐在她的臉上,有些魅惑。

他那帶繭的手磨蹭著她嬌嫩的肌膚,按照牧泓繹的說法,是因為拿手術刀拿多了才會起繭。

他迷離的眼眸低垂,落在她那張緋紅的臉頰上,目光炙熱無比,低聲問她:“可以嗎?”

聲音暗沈隱忍,夾著一抹難以控制的低啞,像是突然被敲響的一個低音鍵,緩緩從她心尖最柔軟的部位飄拂而過。

藺焉凝神看著這樣的牧泓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沈默著。

她真該請教一下柳溪,當男人到了這個時刻問你可不可以的時候該怎麽回答。

一時的無措,牧泓繹以為藺焉是變相的拒絕,眸色不由分說的沈了下去,斂卻幾分炙熱。

“我把碗筷收拾一下。”像是找到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借口,說著,藺焉準備推開牧泓繹起身。

卻不料,他雙手忽然一緊,將她禁錮在身前,動彈不得。

“牧泓繹!”低吼。

“藺焉!”她吼,他也吼。

藺焉:“……”

半晌,牧泓繹松開手,深幽的眼眸直視藺焉,不知在想些什麽。

得以釋放的藺焉立即慌亂地逃離現場。

還來不及多跑兩步,手就被某人猛地一攥,扯進房間。

“砰——”的關門聲劇烈響起。

3.

藺焉整個人被牧泓繹狠狠摔進床裏,還得不急她反應過來,牧泓繹已經整個人欺身而來,跟著塌進床內。

“牧泓繹!”藺焉捶著他的胸膛,聲音有些氣憤。

牧泓繹絲毫不顧她的大喊大叫,強行將她抱在懷裏,禁錮她不安分的雙臂,然後慵懶的說了一句:“別吵,睡覺!”

藺焉:“……”

就這樣?

“可是……”藺焉微擰秀眉,“還沒收拾碗筷呢!”

“明天讓鐘點工過來收拾。”

“可是……”藺焉再度皺眉,“我還沒洗澡!”

“明天早上洗。”

“可是……”

第三個可是之後,牧泓繹毫不留情的吻住她嘟嘟囔囔個不停的小嘴,輾轉反側,一遍一遍的將她兩片唇瓣吞噬在嘴裏。

瞬間,全世界安靜。

被牧泓繹抱著睡了五分鐘,藺焉不舒坦的動來動去,直至,牧泓繹隱忍中夾帶著不悅的聲音響起,“別亂動!”

“我壓著你的手,會麻的。”她也不想亂動。

牧泓繹睜開雙眼,烏黑,幽深,如潭淵。

半晌,他“呵”地一聲笑,低弄,“現在才來關心我,是不是太遲了?”

他咬住‘關心’二字,重音吐出,藺焉當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臉頰微微一紅。

良久,牧泓繹將藺焉再度緊緊地鎖在胸前,沈音道:“睡吧。”

臉頰躺在牧泓繹他緊繃的身體上,她的心砰然跳動。

“其實……”藺焉低下頭,小聲開口,“也不是不可以。”

聽見藺焉的下半句,牧泓繹果然清醒了,無意識的挑音,“嗯?”

藺焉咬著唇,臉又是一紅,不好意思的將頭埋進他的胸膛,幹脆不說話了。

牧泓繹那肯放過她,“藺焉?”

藺焉:“……”

裝死!

最後某人將手騰了出來,要去碰她的臉蛋,微涼的指尖剛觸上她的側臉,藺焉立刻一驚,下意識的找地方躲。

緊張的動來動去也找不到合適的地方逃脫,最後幹脆一個轉身,背對牧泓繹。

背後的人卻是一聲毫不掩飾的低笑,似乎在笑她的窘迫。

“害羞了?”牧泓繹依舊不依不撓,伸手拉開她裙子的半截拉鏈,一手橫過她的胸前,捏住她半邊臉蛋。

“牧泓繹!”藺焉一聲嬌羞,接著張嘴咬住他那只不老實的手。

某人不為所動,仍舊繼續著先前沙發的動作,徹底將她裙子的拉鏈拉開,帶繭的手撫上她光滑的背脊,游蕩在她美麗的蝴蝶骨上,一遍又一遍。

還不等藺焉阻止,他已經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啃咬她的脖子,讓她瞬間失去理智。

毋庸置疑,脖子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她忍不住落下灼傷皮膚的淚水,心情覆雜,有點激動,有點不知所措。

愛一個人愛了整整二十多年,仿佛已經超越了極限,可她覺得還是不夠,她想要時間再漫長一些,歲月再枯老一些,讓她可以再多愛他一些。

借著皎潔月光,她看見那雙幽邃的瞳眸如此明亮,是來自那個叫牧泓繹的男人的。

當一種奢想近在咫尺。

此生最幸,愛的他恰好也愛你。

如果當時,我沒有看見那份報紙,我就不會前往那個小鎮的郵局,更不會看見你力透紙背的字跡,於是,我也許一輩子都不知道你愛我這件事情。

牧泓繹,感謝你,曾經鼓起勇氣寫下那張告白的明信片。

如果沒有它,我們不會重聚。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冥冥之中。

就像是我愛你。

或者說你愛我。

翌日。

藺焉是日上三竿起床的,醒來的時候客廳的碗筷已經被收拾,牧泓繹站在陽臺上抽煙。

他兩手閑心地垂在護欄上,穿著皺巴巴的灰色襯衣,兩個扣子被解開,看上去很松垮,像落魄的王子。

驀然,牧泓繹回頭,輕吐著煙霧,縈繞間可以模糊的看見他清幽的眼眸,閃閃垂亮。

“醒了?”富有磁性,沈音低撩。

藺焉輕點頭,踩著小步子走上前,扶在陽臺和客廳的玻璃門上,逆著光看牧泓繹那張清雋的臉龐,勾起唇角微笑著。

牧泓繹邁了個步子,整個人瞬間逼近藺焉。牧泓繹垂眸,接著一手揉住她的發心,低笑,“原來我們的小壞蛋在國外沒有交男朋友。”

“……”藺焉窘迫看他,難道牧泓繹以為她在法國花天酒地?

有時候她覺得很多事情上男女不公平。

就像是,牧泓繹那麽明確的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次。

而她永遠不知道他是不是?

牧泓繹見她紅著臉擡眸,又是一聲低笑,一雙明亮的眼瞳格外清明。

藺焉泛著清眸,感受腦袋瓜上他揉著自己發心的手掌,溫厚,安全感。

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摸頭殺嗎?

“你好像很喜歡抽煙?”忽然,藺焉盯著牧泓繹兩指間的香煙問。

牧泓繹恍然一怔,垂眸看著那熒熒火光。

不是愛抽,而是一種習慣。

縱使他知道香煙的害處,縱使他了解這是一種慢性毒藥,縱使他明白煙霧中容易迷茫。

可那是藺焉的味道。

就如當初毫無顧忌的愛上她。

他可以彰彰地看清藺焉身上的所有缺點,可還是忍不住被她的缺點所吸引,因為知道自己一定會愛上她,所以才放任那顆不安分的心拼命追逐,哪怕最後遍體鱗傷。

對藺焉,他從來都是無可奈何。

倏然,藺焉扯著牧泓繹的手臂搖了他一下,“你發什麽楞?問你話呢!”

牧泓繹回神,擡簾看藺焉,接著不由分說地將她擁進懷裏,像是一件稀世珍寶。

多感謝藺焉回到他的身邊。

藺焉被牧泓繹狠狠擁進懷裏,緊緊地抱住,恍然一楞。

聞著來自他身上若有若無,似近似遠的煙味,她總覺得牧泓繹有什麽心事。

“你怎麽了?”藺焉問。

抽煙的牧泓繹在想心事,她不會感覺錯。

冗長的沈默後,牧泓繹突兀開口,“結婚吧,藺焉,我們結婚,結婚好不好?”

藺焉忽然心頭一窒,瞪大雙眼。

結婚?

她整個人忽然僵滯了起來。

牧泓繹是向她求婚嗎?

“你……”她有些不確定,“是向我求婚嗎?”

牧泓繹將藺焉抱的更緊,沈了沈呼吸,“難道你聽不出來嗎?”

藺焉的眼瞳這才找回一點焦距,失聲一笑,如此高傲的求婚,她真心看不出來。

“你還沒回答我呢!”他的語氣像是一個要不到糖的孩子,有些急促,有些不安,更多的是害怕。

從來,都是藺焉處於單戀他的狀態,忽然的角色轉變,讓他害怕了,害怕藺焉的拒絕。

“我……”藺焉昂起頭,睜大眼睛看牧泓繹的發鬢,眸色微黯,“我要想一下。”

“想?”對這個字眼,牧泓繹仿佛有諸多不滿,像是如果藺焉想了就會有諸多變卦似的。

藺焉堅定點頭,“嗯,想一下,是該要好好想一下了。”

“你要想些什麽?”牧泓繹微有不解,藺焉回國之舉,目的彰彰,這不是明擺著沖他來的嗎?這個時候她還有什麽好想的?

藺焉忽然退出他的懷抱,昂頭看著居高臨下的牧泓繹,扯了扯嘴角笑,問他:“我從小就喜歡你,你又不是瞎子看不出來,可你卻偏偏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讓我一個人糾結了好多年。我這個時候想一下,不應該嗎?”

她報覆一下他還有意見了?

牧泓繹:“……”

他確保自己不是瞎子,但他不敢保證藺焉是不是瞎子。

明明是她那麽多年看不出來,到頭來居然還敢這般理直氣壯的賴在他的頭上,這賴皮的功夫真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陽光沐浴,飯飽酒足後,藺焉塌進了自家沙發。

牧泓繹從背後抱住她的頭,下巴抵在她的發心上,清涼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藺焉,我們去墾丁吧。”

墾丁?

藺焉驟然心頭一窒。

曾經也有那麽熟悉的一幕,牧泓繹窩在他家的沙發,當時藺焉在看一本雜志,忽然看到一篇關於墾丁的游記,覺得那邊的海很藍,天空很美,陽光充裕,真的是個旅行的好地方。

於是,她跳進沙發,抱著牧泓繹的手臂拼命地晃,滿眼期待的說:“牧泓繹,我們去墾丁吧,墾丁真美!”

牧泓繹回視給她一個慵懶的眼神,留白三分之二。無話。

遭人如此鄙視,藺焉瞬間不滿的嘟起嘴巴,又說:“你總要計劃未來吧?像是蜜月旅行,你以後總要度蜜月呀,就當做實習唄!”

牧泓繹:“……”

他連結婚對象都沒有,藺焉就開始幫他計劃蜜月地點、提前實習蜜月,還真不是一般的‘貼心’!

不等牧泓繹回答,藺焉自答:“墾丁吧,我覺得墾丁就不錯,有山有水,有海有沙灘,還有蔚藍的天空。”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一時興起,牧泓繹會記掛數年。若不是他提起,恐怕這段記憶早就被她塵封在心臟的沙漠。

最愛與你設計行程

也愛與你空中談情

出走墾丁觀看滿天星

最愛吻你吻到忘行

吻過再看北海雪景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