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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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入冬後遲遲沒冒幾點雪星子，人人都道今年是個暖冬，沒想到到了年關上天爺兒才鉚足了勁兒，一連飄飄揚揚灑了好幾天大雪。
因著幾番大雪阻礙，由瓦虜國太子領頭的使團在路上耽擱了好幾天，終於於前日進了京。
一輛高頭馬車停在了太和殿丹壁前。
“雪天路滑，娘子且慢些。”尹振臨舒展雙臂扶翁月恒下了馬車，“今日宮中事務繁雜，我恐是顧不上看顧娘子太多。”
翁月恒忙斂容垂首，溫聲道：“妾身不礙的，夫君有事自去忙便是。”
自打幾日前在集賢樓表明心跡以後，尹振臨和她之間的相處開始變得微妙怪異起來。要說是往不好的方向發展罷，倆人再不爭不吵，恭而有禮以禮相待；可要說感情變融洽了，那倒也不是，客氣拘謹間關系好像愈發遠了。
尹振臨始一露面就被皇上遣人叫了去，翁月恒頷首目送他去後，跟著引路的小內侍去往宮宴前專供內眷喝口茶用些茶點的歇腳處。
離開宴時候尚早，內眷們卻早已到了個七七八八。這是個攀交情的好機會，無論過往熟不熟悉，先聊上幾句宮宴開個頭，再誇誇妝容讚讚首飾，一來一往的，婦人間要拉近關系就是這麽容易。
各家夫人雖是壓著嗓子說話，架不住人多，殿裏就像是囚了幾百只藥壞了嗓的黃鸝鳥，在壓抑著嘰嘰喳喳。
小太監引著翁月恒跨進了殿門，殿內倏忽一下安靜了下來。
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尹提督娶的新婦子，今兒是頭一回在眾人跟前露臉。尹提督為人不好相與，新婦子未必如出一轍。
有些膽子大些的夫人眼中開始閃著躍躍欲試的光，打算上前攀談攀談。
翁月恒裝作沒意識到氣氛的驟變，在鎏金抱柱後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裝起了鵪鶉，牽著裙裾左顧右盼，想瞧瞧有沒有汪氏的蹤影。
不過汪氏最不喜這種場合，回回都是壓著時辰最後一個到的。
環顧了一圈果然沒瞧見汪氏的影子，倒是看見了殿外款款進來的豐嬤嬤。豐嬤嬤慧眼如炬，笑呵呵地向翁月恒躬身屈膝納了個福，“提督夫人大安，奴婢向您賀新禧了。”
翁月恒心頭一涼。
要壞菜！上回納妾的事，她說要回去跟尹振臨商量商量，皇後這頭還等著她回話呢。
她面上還是笑盈盈地頷首，“豐嬤嬤新禧。”
豐嬤嬤呵腰不起，態度既恭敬又熟稔，“離開宴的時辰還早著，夫人不若上坤寧宮去陪皇後娘娘敘敘話罷？夫人是不知道，娘娘心裏可惦著夫人，就這麽一會子功夫，遣老奴來看了三回。”
殿裏的夫人們面面相覷，有那麽些個懂內情的相互間遞了個眼神。
今天一大清早的，張皇後就把有意指給尹提督做次夫人的姑娘們齊齊聚到了坤寧宮去，趁著宮宴的由頭領給尹夫人相看相看，總有那麽一兩個能入了夫人眼的，皇後再轉頭下個懿旨，還能博個順水推舟樂觀其成的美名。
殿中自然也有送府上姑娘去了坤寧宮的夫人，此刻恨不得能幫個手把翁月恒推進坤寧宮裏去。快去罷快去罷！直接把自家姑娘帶回尹府去才好。
翁月恒壓根兒沒跟尹振臨提過次夫人這一茬，不過在集賢樓的時候，她已經把自己妒婦的模樣暴露得淋漓盡致，尹振臨應當也有心理準備了罷。
只是這回是皇後有意指婚，和外頭那些不稂不莠的不同，不能等閑拒之。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翁月恒對豐嬤嬤淡淡笑一笑，“可辛苦嬤嬤了，還煩請嬤嬤帶路罷。”
冬日裏圖個熱氣，窗屜子等閑不推開。翁月恒剛跨過坤寧門，還沒邁進了東暖閣就聞到了一陣撲鼻的香味，進去仔細一瞧，好家夥，一屋子鶯鶯燕燕，各式頭油香粉混雜在一起，當真熏人得緊。
除了正中坐榻上的張皇後外，兩邊座上坐的應當都是娘娘，站著的想來就是提督次夫人的備選了。
翁月恒斂眉垂眸向張皇後行禮，趁著動作，眼梢裏悄悄囫圇掃了一周。
一水兒全是十來歲的姑娘，就是往那兒站著不動不說話，也洋溢著年輕的朝氣，一顰一笑間都是青春靈動的美。
不見也就罷了，見了面發現競爭對手全是美人兒。翁月恒心裏七上八下的，尤其不是滋味兒。
張皇後拋下一個眼神，坤寧宮的宮人眼疾手快地一左一右攙住了她，沒讓她全跪下去。
張皇後囅然而笑，擡手做了個虛扶的手勢， “夫人可算來了，快給夫人賜座罷。”
圈椅還沒擡上來，坐在皇後下首的賢妃便笑著起身扶翁月恒了，動作一大，連禁步也叮鈴鐺作響。
賢妃親親熱熱地挽上了翁月恒的胳膊，偏著頭細細端詳了許久，捂嘴笑道，“提督夫人果真麗質，我瞧著就喜歡。可不像家裏的那幾只潑猴兒，整日鬧騰得我心煩。”說著抿抿嘴笑了，擡手把身側站著的姑娘叫上來，“二姑娘，快上來見見提督夫人。”
立在賢妃座椅側後的姑娘應了一聲，款款邁步上前，垂首屈膝納了個福，“安貞見過提督夫人。”
賢妃對翁月恒笑道：“這是我兄長家的二姑娘。”轉頭嗔怪地乜了林安貞一眼，食指輕輕點了點她的眉心，“你呀，要是能跟著提督夫人學到一兩成皮毛，我也不用再日日操碎了心了。”
賢妃這番話說得翁月恒兢兢戰戰，只差沒直說要讓她把人領回家了。人家向她行了禮，她也不能裝死，翁月恒只好回個頷首禮，拉著林安貞裝模作樣地情深意切了一番。
其他妃嬪一時間俱是悔恨不已，只恨自己沒抓住機會，讓賢妃搶了先。
“皇上駕到——”
屋外傳來內侍高聲通傳，翁月恒忙跟著眾人一起拜倒在地行大禮。
身著明黃色袞冕的皇帝被七八個宮人簇擁著進來了，邁過門檻時略略一頓，笑道：“皇後這兒好生熱鬧。”
張皇後明顯一楞，換上笑臉迎了上去，“臣妾見過皇上。皇上怎麽有空過來了？”
皇帝笑了笑，握上張皇後的手，“前頭有尹提督操持著，朕偷得片刻閑，來皇後這裏躲躲懶。”
這回瓦虜國使團進京是太子帶著三公主一道來的，皇上頭先還興致勃勃地想瞧瞧公主長什麽模樣，結果發現是個驕橫蠻縱的，他還是更中意柔情婉約的女子，再加上尹振臨和太子又說起了互市之類的政事，無聊透頂，找了個借口就躲出來了。
皇上攜著張皇後往坐榻上走，經過翁月恒時眼梢無意裏瞥見一眼，眼裏頓時冒出了閃閃精光。
圓領紅大衫的命婦裝束，未配繁覆珠翠面花，妝容淺淡，眉兒翠彎彎似新月，朱唇一點點像櫻桃，陽光透過窗棱在她身上撒下一層柔光，甚至能看清她飽滿臉頰上細小的絨毛。
皇上的心像被鐘椎猛地一撞，氣流大口大口地往心窩子裏灌。他腳步一停，“這位是……”
張皇後心驚肉跳，“皇上果真看中尹提督，這麽多人裏一眼就瞧見了提督夫人。”
皇帝哦了一聲，眸中難掩失望之意，不過人雖然吃不到嘴裏，欣賞欣賞總是可以的。他心思晃了晃，不動聲色地走到翁月恒面前，“夫人起來回話。”
翁月恒叩首謝恩，循著禮站起身來，依舊垂首探地。
皇上語氣和藹， “夫人擡起頭來。”
聖令不可違，翁月恒只能往下聾拉著眼皮擡起頭。
一看之下吃了一驚，皇上容貌還算得上英俊，就是和小荊順王爺長得出奇的像，連那副縱欲過度的樣子都似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猥瑣得緊。
皇上直勾勾地盯著翁月恒的臉，“你們才剛說些什麽這般熱鬧？”
翁月恒被看得渾身難受，半垂著頭答話，“回皇上的話，方才賢妃娘娘正說起安貞姑娘。”
皇上這才註意到躲在賢妃身後陰影裏的嬌俏小人兒，形容雖還沒長開，胸前已經有了些微起拔的勢頭，也能算得上別有一番風情，現在是還嫩了些，若是好生開發開發……
意識到皇帝肆無忌憚打量的目光，到底是嫁給太監做妾還是進宮做娘娘，對林安貞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很難抉擇的問題。她迅速整了整神情，眼波彎彎柔情一疊一遞，忸忸怩怩地屈膝行上一禮，合身的衣裙勾出了妙人的身姿，“臣女安貞見過皇上。”
是個識情識趣的姑娘，皇上滿意極了，連連點頭，“賢妃啊，這是參政知事家的閨女？”
賢妃悔不當初，咬著牙槽堆笑答道：“正是大兄家行二的姑娘。”
本打算把家中的姑娘送進尹府的，誰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再這麽下去，不是給娘家添助力，反倒是往宮裏增對手了。在場的娘娘們無不悚然，全都有意無意地把原本精心打扮過的姑娘可勁兒往身後藏。
皇帝意猶未盡地瞄了翁月恒一眼，全天下的女人他都唾手可得，唯有這個動不得。好在他是個很看得開的人，世上女子千千萬，沒必要非在一棵樹上吊死。
囑咐皇後為尹提督置妾的事早就被皇帝拋到了爪哇國去了，他將視線轉向林安貞，在姑娘胸前的起伏上流連了會子，喜怒全然形於色，半晌才轉頭對皇後道：“皇後，瓦虜國這回帶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兒來，你隨朕去前頭看看罷，賢妃也來挑一兩件。”
這便是要談納妃進位的事了。
主事的仨人一走，剩下的人再沒心思兜搭了，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場面話，紛紛借故告退了。
翁月恒怕豐嬤嬤還逮著她不放，悄悄躲在幾個娘娘的身後往外走，出了暖閣門才隨意拉住了一個灑掃小宮女，“請問這位姐姐，保和殿是往哪個方向去？”
小宮女是底層灑掃處的，鮮少被主子問話，一時驚喜交集，殷勤地要為翁月恒領路，“夫人請隨奴婢往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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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高頭馬車停在了太和殿丹壁前。
“雪天路滑，娘子且慢些。”尹振臨舒展雙臂扶翁月恒下了馬車，“今日宮中事務繁雜，我恐是顧不上看顧娘子太多。”
翁月恒忙斂容垂首，溫聲道：“妾身不礙的，夫君有事自去忙便是。”
自打幾日前在集賢樓表明心跡以後，尹振臨和她之間的相處開始變得微妙怪異起來。要說是往不好的方向發展罷，倆人再不爭不吵，恭而有禮以禮相待；可要說感情變融洽了，那倒也不是，客氣拘謹間關系好像愈發遠了。
尹振臨始一露面就被皇上遣人叫了去，翁月恒頷首目送他去後，跟著引路的小內侍去往宮宴前專供內眷喝口茶用些茶點的歇腳處。
離開宴時候尚早，內眷們卻早已到了個七七八八。這是個攀交情的好機會，無論過往熟不熟悉，先聊上幾句宮宴開個頭，再誇誇妝容讚讚首飾，一來一往的，婦人間要拉近關系就是這麽容易。
各家夫人雖是壓著嗓子說話，架不住人多，殿裏就像是囚了幾百只藥壞了嗓的黃鸝鳥，在壓抑著嘰嘰喳喳。
小太監引著翁月恒跨進了殿門，殿內倏忽一下安靜了下來。
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尹提督娶的新婦子，今兒是頭一回在眾人跟前露臉。尹提督為人不好相與，新婦子未必如出一轍。
有些膽子大些的夫人眼中開始閃著躍躍欲試的光，打算上前攀談攀談。
翁月恒裝作沒意識到氣氛的驟變，在鎏金抱柱後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裝起了鵪鶉，牽著裙裾左顧右盼，想瞧瞧有沒有汪氏的蹤影。
不過汪氏最不喜這種場合，回回都是壓著時辰最後一個到的。
環顧了一圈果然沒瞧見汪氏的影子，倒是看見了殿外款款進來的豐嬤嬤。豐嬤嬤慧眼如炬，笑呵呵地向翁月恒躬身屈膝納了個福，“提督夫人大安，奴婢向您賀新禧了。”
翁月恒心頭一涼。
要壞菜！上回納妾的事，她說要回去跟尹振臨商量商量，皇後這頭還等著她回話呢。
她面上還是笑盈盈地頷首，“豐嬤嬤新禧。”
豐嬤嬤呵腰不起，態度既恭敬又熟稔，“離開宴的時辰還早著，夫人不若上坤寧宮去陪皇後娘娘敘敘話罷？夫人是不知道，娘娘心裏可惦著夫人，就這麽一會子功夫，遣老奴來看了三回。”
殿裏的夫人們面面相覷，有那麽些個懂內情的相互間遞了個眼神。
今天一大清早的，張皇後就把有意指給尹提督做次夫人的姑娘們齊齊聚到了坤寧宮去，趁著宮宴的由頭領給尹夫人相看相看，總有那麽一兩個能入了夫人眼的，皇後再轉頭下個懿旨，還能博個順水推舟樂觀其成的美名。
殿中自然也有送府上姑娘去了坤寧宮的夫人，此刻恨不得能幫個手把翁月恒推進坤寧宮裏去。快去罷快去罷！直接把自家姑娘帶回尹府去才好。
翁月恒壓根兒沒跟尹振臨提過次夫人這一茬，不過在集賢樓的時候，她已經把自己妒婦的模樣暴露得淋漓盡致，尹振臨應當也有心理準備了罷。
只是這回是皇後有意指婚，和外頭那些不稂不莠的不同，不能等閑拒之。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翁月恒對豐嬤嬤淡淡笑一笑，“可辛苦嬤嬤了，還煩請嬤嬤帶路罷。”
冬日裏圖個熱氣，窗屜子等閑不推開。翁月恒剛跨過坤寧門，還沒邁進了東暖閣就聞到了一陣撲鼻的香味，進去仔細一瞧，好家夥，一屋子鶯鶯燕燕，各式頭油香粉混雜在一起，當真熏人得緊。
除了正中坐榻上的張皇後外，兩邊座上坐的應當都是娘娘，站著的想來就是提督次夫人的備選了。
翁月恒斂眉垂眸向張皇後行禮，趁著動作，眼梢裏悄悄囫圇掃了一周。
一水兒全是十來歲的姑娘，就是往那兒站著不動不說話，也洋溢著年輕的朝氣，一顰一笑間都是青春靈動的美。
不見也就罷了，見了面發現競爭對手全是美人兒。翁月恒心裏七上八下的，尤其不是滋味兒。
張皇後拋下一個眼神，坤寧宮的宮人眼疾手快地一左一右攙住了她，沒讓她全跪下去。
張皇後囅然而笑，擡手做了個虛扶的手勢， “夫人可算來了，快給夫人賜座罷。”
圈椅還沒擡上來，坐在皇後下首的賢妃便笑著起身扶翁月恒了，動作一大，連禁步也叮鈴鐺作響。
賢妃親親熱熱地挽上了翁月恒的胳膊，偏著頭細細端詳了許久，捂嘴笑道，“提督夫人果真麗質，我瞧著就喜歡。可不像家裏的那幾只潑猴兒，整日鬧騰得我心煩。”說著抿抿嘴笑了，擡手把身側站著的姑娘叫上來，“二姑娘，快上來見見提督夫人。”
立在賢妃座椅側後的姑娘應了一聲，款款邁步上前，垂首屈膝納了個福，“安貞見過提督夫人。”
賢妃對翁月恒笑道：“這是我兄長家的二姑娘。”轉頭嗔怪地乜了林安貞一眼，食指輕輕點了點她的眉心，“你呀，要是能跟著提督夫人學到一兩成皮毛，我也不用再日日操碎了心了。”
賢妃這番話說得翁月恒兢兢戰戰，只差沒直說要讓她把人領回家了。人家向她行了禮，她也不能裝死，翁月恒只好回個頷首禮，拉著林安貞裝模作樣地情深意切了一番。
其他妃嬪一時間俱是悔恨不已，只恨自己沒抓住機會，讓賢妃搶了先。
“皇上駕到——”
屋外傳來內侍高聲通傳，翁月恒忙跟著眾人一起拜倒在地行大禮。
身著明黃色袞冕的皇帝被七八個宮人簇擁著進來了，邁過門檻時略略一頓，笑道：“皇後這兒好生熱鬧。”
張皇後明顯一楞，換上笑臉迎了上去，“臣妾見過皇上。皇上怎麽有空過來了？”
皇帝笑了笑，握上張皇後的手，“前頭有尹提督操持著，朕偷得片刻閑，來皇後這裏躲躲懶。”
這回瓦虜國使團進京是太子帶著三公主一道來的，皇上頭先還興致勃勃地想瞧瞧公主長什麽模樣，結果發現是個驕橫蠻縱的，他還是更中意柔情婉約的女子，再加上尹振臨和太子又說起了互市之類的政事，無聊透頂，找了個借口就躲出來了。
皇上攜著張皇後往坐榻上走，經過翁月恒時眼梢無意裏瞥見一眼，眼裏頓時冒出了閃閃精光。
圓領紅大衫的命婦裝束，未配繁覆珠翠面花，妝容淺淡，眉兒翠彎彎似新月，朱唇一點點像櫻桃，陽光透過窗棱在她身上撒下一層柔光，甚至能看清她飽滿臉頰上細小的絨毛。
皇上的心像被鐘椎猛地一撞，氣流大口大口地往心窩子裏灌。他腳步一停，“這位是……”
張皇後心驚肉跳，“皇上果真看中尹提督，這麽多人裏一眼就瞧見了提督夫人。”
皇帝哦了一聲，眸中難掩失望之意，不過人雖然吃不到嘴裏，欣賞欣賞總是可以的。他心思晃了晃，不動聲色地走到翁月恒面前，“夫人起來回話。”
翁月恒叩首謝恩，循著禮站起身來，依舊垂首探地。
皇上語氣和藹， “夫人擡起頭來。”
聖令不可違，翁月恒只能往下聾拉著眼皮擡起頭。
一看之下吃了一驚，皇上容貌還算得上英俊，就是和小荊順王爺長得出奇的像，連那副縱欲過度的樣子都似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猥瑣得緊。
皇上直勾勾地盯著翁月恒的臉，“你們才剛說些什麽這般熱鬧？”
翁月恒被看得渾身難受，半垂著頭答話，“回皇上的話，方才賢妃娘娘正說起安貞姑娘。”
皇上這才註意到躲在賢妃身後陰影裏的嬌俏小人兒，形容雖還沒長開，胸前已經有了些微起拔的勢頭，也能算得上別有一番風情，現在是還嫩了些，若是好生開發開發……
意識到皇帝肆無忌憚打量的目光，到底是嫁給太監做妾還是進宮做娘娘，對林安貞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很難抉擇的問題。她迅速整了整神情，眼波彎彎柔情一疊一遞，忸忸怩怩地屈膝行上一禮，合身的衣裙勾出了妙人的身姿，“臣女安貞見過皇上。”
是個識情識趣的姑娘，皇上滿意極了，連連點頭，“賢妃啊，這是參政知事家的閨女？”
賢妃悔不當初，咬著牙槽堆笑答道：“正是大兄家行二的姑娘。”
本打算把家中的姑娘送進尹府的，誰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再這麽下去，不是給娘家添助力，反倒是往宮裏增對手了。在場的娘娘們無不悚然，全都有意無意地把原本精心打扮過的姑娘可勁兒往身後藏。
皇帝意猶未盡地瞄了翁月恒一眼，全天下的女人他都唾手可得，唯有這個動不得。好在他是個很看得開的人，世上女子千千萬，沒必要非在一棵樹上吊死。
囑咐皇後為尹提督置妾的事早就被皇帝拋到了爪哇國去了，他將視線轉向林安貞，在姑娘胸前的起伏上流連了會子，喜怒全然形於色，半晌才轉頭對皇後道：“皇後，瓦虜國這回帶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兒來，你隨朕去前頭看看罷，賢妃也來挑一兩件。”
這便是要談納妃進位的事了。
主事的仨人一走，剩下的人再沒心思兜搭了，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場面話，紛紛借故告退了。
翁月恒怕豐嬤嬤還逮著她不放，悄悄躲在幾個娘娘的身後往外走，出了暖閣門才隨意拉住了一個灑掃小宮女，“請問這位姐姐，保和殿是往哪個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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