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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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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三合一)

毛豆的名字一出,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好事者便是一陣哄堂大笑。

“毛豆?我沒聽錯吧?這也能做名字?”

這下越發有人覺得拳劍宗走後門了,畢竟毛豆這名字一聽就是山野俗名。

浣劍宗有幾個腦子不大靈光的弟子也跟著笑,卻不知幾位長老均黑了臉,殷靈雨面上更是青一陣白一陣的。

派了個正經名字都沒有的毛孩子上來對陣,不是打浣劍宗的臉是什麽?

潘善恨鐵不成鋼地刮了一眼身後幾個笑著的蠢貨,弟子堆裏立時噤了聲,將心思全心全意集中到擂臺上去。

擂臺之上,李安睥睨著還不到自己腰際高的小孩兒,目光中閃著興奮。

他天資不算好,人也不勤快,因此入宗幾十年了,仍舊是個不起眼的外門弟子。

李安倒不是不想進內門,奈何實在是好吃懶做。本以為這輩子就這麽混過去了,誰知今日天上竟掉了這麽大的一個餡餅下來——

現在,只有他好好教訓一下這毛頭小子,便是替宗門爭回了一口氣,進入內門也指日可待!

他幾乎已經將內門弟子的名額視作自己的囊中之物,畢竟對手實在太過弱小。

一個小屁孩,怎麽可能打不過?

李安轉念一想,他下手得輕些,不然把人打死惹上麻煩就不好了。

“李安師弟,你還等什麽?快打他啊!”

李安朝聲源處望去,自信一笑,霎時放出劍意。

煉氣期大圓滿,很普通的資質。

“打他!”

“餵,那什麽小毛豆,現在認輸還來得及,不然我師弟把你打廢了,你可沒地兒哭!”

“回家吃口奶再來吧,哈哈哈……”

毛豆兇巴巴地朝那些起哄的人瞪了一眼,隨即閉上了眼,口中默念著什麽。

“他幹什麽,裝神弄鬼的。”

眾人見毛豆板著一張小臉認真念咒,不免好奇起來。

難不成這小鬼是想用那些民間道士的假法術忽悠人?

忽而,擂臺右方盛放出一道金白色的光芒,小小身影前的鐵劍懸空而起,亦放出了劍意。

“煉氣……煉氣後期?!”離擂臺最近弟子驚掉了下巴。

“怎麽可能!他看起來最多也才七八歲吧……或許、或許他是吃藥堆上去的修為呢?”

“有道理,還是先看看再說,指不定是什麽繡花枕頭,雷聲大雨點小。”

下面議論紛紛,各大宗門的掌門與宗主卻都流露出讚賞的眼光來。

凡是有些見識的修者,都不會懷疑毛豆的修為真假。

且不說拳劍宗是否有錢財去買入大量的靈草供弟子修習,光是從那道極精純的劍意來看,就絕對不是光用草藥能堆出來的。

“這孩子不管放在哪個宗門,都能稱得上一個天才之名。”銜月宗宗主施宿漓捋著白胡子如是道。

他身側的婦人不置可否,只端莊一笑,意味不明道:“可惜了。”

“是啊。”施宿漓嘆了一聲,“縱是他天資再好,煉氣後期與大圓滿終究還是差了不少,更何況……”

更何況與毛豆對擂的那弟子為了邀功,怕是要更加針對他。

果然,只見李安半分不顧忌毛豆是孩子,執起劍便急急襲了過去!

毛豆人小,身子也靈活,前幾下都有驚無險地避開了,偶爾還能攻回去幾劍。

先前那些想看拳劍門被追著打的人失了策,表情先是從戲謔轉為嚴肅,最後是震驚,嘴巴張得能裝下雞蛋。

“還、還真不是草藥堆上去的……”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體力的懸殊使得毛豆的速度慢了下來,好幾次都險些被李安打重。

最上首的施宿漓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

“拳劍宗宗主到底是年輕氣盛,派了這孩子上去,經今日這一比,豈不是早早折了個劍道的好苗子?”

“夫君說的是。”婦人見施宿漓面容上顯出幾分擔憂,知他是真心可惜擂臺上的孩子,斟酌著出了個主意:“若等下浣劍宗那李安下手不知輕重,夫君大可讓執裁喊停。”

“可這規矩……”

“將這事丟給執裁,事後給他些好處便是了。如此既能幫那孩子,又能賣給劍癡一個面子,夫君覺得如何?”

拳劍門遞回的請帖是從他手裏親自交給尹滄浪的,施宿漓略一思忖,覺得這辦法可行,便應了下來。

兩人說完,再往擂臺上看去時,李安已將毛豆逼至擂臺邊緣,凝氣舉劍又是一擊。

毛豆擋是擋住了,劍卻飛了出去,“哐啷”一聲掉到地上。

“小孩,還打嗎?”李安獰笑著抱起雙臂,大發慈悲道:“這樣吧,你在擂臺上給我磕三個響頭認輸,我便不為難你,怎麽樣?”

他這話一出,不少門派的弟子紛紛皺起眉來。

很大一部分人只是跟風嘲諷而已,不會真的想要去折辱一個七八歲的小孩。

磕頭……似乎有些太過了。

然而李安高高昂著頭,鐵了心要在宗門面前多露下臉,再看浣劍宗坐席上,各長老與殷靈雨皆平靜地看著,似乎並沒有要制止李安的意思。

“宗主,他們也太過分了!要不然讓毛豆下來吧?”寧停霜恨恨道。

比起其他人的急躁,虞千金顯得過分鎮靜,只道:“再看看。”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不把毛豆的安危放在眼裏。

好巧不巧,剛才那一隅畫面被施宿漓夫妻看在了眼裏。

施宿漓斂了眉:“看來劍癡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這小輩未免太急功近利。”

說罷,欲要撚決傳音入耳讓執裁提前結束對擂。

豈料就在這時,毛豆忽然道:“磕頭?好啊。”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毛豆忽然赤手空拳沖了上去!

瘋了!這孩子瘋了!

眾人心下皆如是道。

他到底是要磕頭還是要繼續打?可劍都沒了,再掙紮不也是徒勞。

座上的施宿漓亦是一口氣梗在心口。

這孩子……怎的和拳劍宗宗主一樣浮躁!

李安的劍劈下去的時候,眾人皆替毛豆擦了一把汗。

豈料預想中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只見毛豆空手接住了劍刃往上一擰,“錚”的一聲,劍身從中間斷開。

“怎、怎麽可能……”李安驚得瞪大了雙眼,一時慌亂起來,口不擇言:“執裁,他、他犯規!”

執裁沒有喊停。

雖說現下的發展太離奇,但細細算來,確實不算違規。

李安拿著斷劍揮了一陣,見傷不了毛豆分毫,眼中戾氣頓起。

既然擋了他的路,可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思及此,李安運起全身靈力來,凝到了斷劍之上。

“他……李安師弟莫不是要……”說話的人比了個手抹脖子的動作。

話音才落,李安的劍爆起明亮的光芒,直朝毛豆襲去。

只見毛豆又念了句什麽,身形竟便得透明起來,速度極快地避開劍芒閃到了李安身後。

擂臺下,棠挽月挑釁地看了尹滄浪一眼,“怎麽樣,我教的這招比你那破劍法有用多了吧?”

尹滄浪冷嗤一聲,難得沒反駁。

“不是說磕頭嗎?”聽到那小孩的聲音倏然在自己身後響起,李安險些以為白日見了鬼。

他轉身閃避,卻被毛豆追了上來,掄起一拳擊在腹部,力道大得將他打退到擂臺邊緣。

毛豆嘻笑著模仿李安方才的口吻:“你給我瞌三個響頭,我便原諒你,怎麽樣?”

“你!”李安盯著毛豆的眼中滿是恨意:“不可能……一定有古怪,你一定是在使詐!”

“呸!自己打不過就說人家使詐,要不要臉啊?”萬俟弘看不過去,再底下罵出了聲。

“就是!毛豆,給他點顏色瞧瞧!”現在輪到拳劍宗揚眉吐氣了。

“毛豆,把他打下去!”

他們不光要說,還專要撿著之前那些人說過話重覆。

毛豆在臺上揚了揚下巴,捏起拳頭便往李安身上揍。

他個子小,因此大多打在腹部,有幾拳不知是有意還是真打偏了,剛好落在李安那玩意兒上,疼得他直齜牙咧嘴。

這場比鬥以李安捂胯認輸而告終。

毛豆昂首闊步跳下了臺,一歸席便邀功:“宗主宗主,我剛剛厲害不厲害?”

至於其他大部分人,則是看比鬥看傻了,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難怪叫拳劍宗,敢情是沒了劍還能拿拳頭揍人。高,實在是高!”

“你還別說,這拳好像有點意思,我看著都有些心癢癢了……”

等執裁高聲喊了下一組上去,人群中才又重新熱鬧起來。

但興致顯然低了許多。

倒不是後面的比試不精彩,只是看了毛豆與李安那一場刺激又反轉的擂賽之後,其他對打都差了點意思。

太常見了。

如此想著,大多數人又開始期待起拳劍宗明日的簽子來。

說不準這宗門當真有點本事呢!

拳劍宗沒有辜負這些人的期待。

之後的三日裏,唐招、寧停霜與林物生都上去對了擂,並且屢屢刷新眾人對“煉氣期普通弟子”的認知。

短短三日之內,拳劍門從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宗門成了宗門大比茶餘飯後必被談及的熱門話題,西面的客房外院也熱鬧了許多,常常有好奇者過來偷瞧。

甚至,虞千金還收到了一些小宗的禮物,意在與拳劍宗結交。

因著拳劍宗近日風頭太盛,原先伺候的小童不敢再來了,偷偷找人換了伺候的門派。

可惜千躲萬躲,他總也不能時時預料到拳劍門弟子的行動,最終還是在習劍場附近撞上了。

“餵!你站住!”寧停霜對著那鬼鬼祟祟的背影喝道。

聽到寧停霜的聲音,那小童僵了一下,裝作聽不見便馬上要逃,卻被萬俟弘一個閃身攔在了身前。

“還記得我們嗎?”寧停霜走到他旁邊笑著問。

她早已將這事講給了其他弟子,此時林物生便陰陽怪氣:“所謂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們才正常,畢竟咱們拳劍宗也比不出什麽名堂來,對吧?”

熟悉的話在耳邊響起,小童哪兒敢再如先前那般橫,急忙道:“各位仙長,對不起、我、我只是一時糊塗……”

“瞧,我也糊塗了,差點忘記你當時說要幹什麽來著了。”

“他說要磕頭。”毛豆應道。

青澤慣常愛獨處,尹滄浪與棠挽月兩位坐鎮大能不在,其餘拳劍宗弟子像街邊的小混混似的將小童團團圍住,看起來頗有些嚇人。

小童哪裏經歷過這架勢,當即軟了腿癱在地上,一個勁地道歉。

寧停霜見他不經嚇,便招呼其他人走了。

或許在其他人眼裏,用“揚長而去”形容更為恰當一些。

被壓迫的窒息感終於消失,小童恨恨一拳砸向地面,褲下已洇濕一片。

已經離開的幾人忙著趕去看擂臺處,並不知道小童的情況。

今日拳劍宗輪空,只得在臺下看了一日比鬥。

本是有些無聊的,然而到最後一組比試結束時,擂場周邊突生意外。

不知是哪個女修先尖叫了一聲,隨即看臺上一片驚呼聲起。

“魔……魔氣!有人入魔了!”

此話一出,尖叫聲更甚,從拳劍門看席的角度看去,確能看到一團繚繞的黑霧。

銜月宗作為當今第一宗,比試前自然預先準備好了應對意外的措施,很快有內門弟子上前叫入魔之人制住,平息了慌亂。

“那個人!”毛豆指著被押走的入魔弟子叫喊:“那個不是前幾天那李什麽……李安!”

此話一出,一些沒認出來李安的人皆是一片唏噓,想不到前幾日還趾高氣揚的李安竟修煉出岔走火入魔了。

一日的對擂結束,各宗門各自回房歇息。

誰也沒看到,殷靈雨看著拳劍宗眾人離去的背影捏緊了手中帕子,眸中閃過一抹怨毒。

別人不知道這小宗門是何來歷,她卻清楚得很。

虞千金回到房間時,敏銳地察覺出其內有一道不屬於自己的氣息。

“出來吧。”

片刻靜默之後,房內忽然傳出折扇倏開的聲音。與此同時,窗邊投下的陽光緩緩逝沒,顯出一道頎長的人影來。

裴閑自顧自在八仙桌旁坐了下來,悠悠道:“近日虞宗主好生風光啊。”

說著,語調一轉,哀怨似的嘆息:“怕是忘了我這個可有可無的人了。”

被浣劍宗九年磨平棱角的虞千金在他人面前可算得上是好脾氣,冷靜寡言。可一遇上眼前這人,就總控制不住展露稍惡劣的一面。

譬如現在,虞千金忍不住嗆聲:“你自己要閉關,倒好意思怪我。”

裴閑失笑,還未再開口,又聽虞千金問:“今日浣劍宗那弟子入魔與你有關?”

“你就這麽看我?”

虞千金一楞:“那是我誤會……”

裴閑打斷她,繼續剛才的話:“確實是我做的。”

虞千金:“……有病。”

裴閑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過須臾便又接受了虞千金對自己的新評價。

畢竟比起能看到偶露出野貓爪牙的師妹,被罵一句“有病”實在不痛不癢。

於是他接了句:“是有病。”

虞千金:“……”

她覺得弦佩的臉皮是真有點厚。

即便她把他晾在一邊一句話也不說,弦佩仍舊能淡定地坐在那處搖他的扇,喝他的茶。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世家紈絝。

萬俟弘最開始都沒他這樣招搖。

裴閑一派安然自得,似乎不打算解釋這五個月來做了什麽。

虞千金知曉分寸,既然對方不說,便也不問。不過有一個問題卻是她想了許久的。

這次全宗門都過來了,虞千金便把那尾粉魚也帶在身邊,此時邊餵著靈草,邊開口叫了一聲:“弦佩。”

“嗯?”裴閑看向虞千金的背影,“怎麽?”

斟酌片刻,虞千金垂眸看著缸中搖曳的魚尾,道:“你肩上……可有受過傷?”

先前弦佩說被她救過,虞千金想了許久,都只想到一個可能。

若當年拳宗附近被她救下的少年便是弦佩的話,那與當年師尊說她救下的是魔便對得上了。

想到這裏,虞千金忽覺有些諷刺。

上一世她最親近的師尊將她困在浣劍宗九年,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而當年欲被師尊斬草除根的少年如今成了另人聞風喪膽的魔尊,卻屢次對自己出手相助。

雖然有些荒謬,但虞千金不得不承認,與魔尊廝混在一起的時日比上一世的任何一天都要活得輕松。

裴閑頓了片刻,才問:“問這個做什麽?”

他停了停,忽而調笑:“莫非我有傷你便不喜歡了?”

“……你別亂說話。”

“不是?那便是又傷也喜歡了?”

虞千金深吸口氣忍住揍人的沖動,“你說有沒有便是了,這很重要,我沒有同你開玩笑。”

夕陽西沈,紅霞灑入窗內,將裴閑的身影勾勒得有些不真實。

面具下的薄唇勾了勾,輕聲道:“你終於記起來了。”

“轟”的一聲,虞千金腦中有什麽記憶決堤而下,心緒也跟著一亂。

知曉弦佩是為當年自己那番舉動才一再幫扶,虞千金終於釋然。

但似乎也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悄然升起。

“你救了我兩次,若是為報恩,那反倒是我欠你了。”虞千金道。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苑苑沒讀過書?還是說——若我只是為了報恩,你不開心?”

虞千金瞥了他一眼,不答。

她不知道弦佩是怎麽聯想到這種方向去的,但有沒有不開心,她自己也答不上來。

須臾,虞千金忽而想到弦佩的性格與當年她救下的人未免相差太多。

於是又再確認一遍:“你當時怎麽從松林裏走了?”

“竹林。”裴閑糾正道,看出虞千金在試探他,不自覺又歪了話題:“若是不信,不如自己來看看?”

說罷,將手放到了衣襟之上。

下一瞬,手指便被虞千金彈過來的光團拂開。

“我信。你當時……怎麽走的?”

虞千金與殷欺風相處那麽多年,自然知道其修為境界之高深,彼時少年只不過築基而已,哪裏能從師尊手中逃出生天。

“用雙腳走的。”

虞千金:“罷了。多謝你的弟子服和發帶,我該沐浴了。”

言下之意:你走吧。

裴閑起了身,收起隨意的神情,半是認真半是哄道:“等宗門大比結束,我會告訴你,別生氣了。”

說罷,拂衣欲往房門處走去。

然而不過行了兩步,門口便是一陣敲門聲傳來。

裴閑轉過身來,給虞千金遞了個無奈的眼神。

虞千金斂了心神,“誰?”

房門外無人應答。

此時天邊晚霞已退,蒼穹逐漸染上墨色,按理說不該再有人來訪才是。

懷著些疑問,虞千金越過裴閑走到房門前。

門外掛著燈籠,將人影打在門欞紙上,儼然是一男子的身影。

“……萬俟弘?”

還是未有人答。

但房門外的人又敲了兩下。

悄悄褪下手上縛靈帶,虞千金開了門,倏然對上一雙冷淡的眸子。

是到銜月宗第一日,在涼亭中獨自對弈的男子。

“閣下有事?”

除了那日林物生抱怨了他一句,虞千金實在想不出他與拳劍宗能有什麽交集。

男子如沒聽到一般,淡漠的目光從虞千金面上移開,而後擡步邁了進去。

虞千金始料不及,忙伸手去攔,然而手指觸到對方衣袖的那一瞬間,男子的身形化為虛影,直直穿了過去,而後又凝成實體。

竟然抓不住。

想起弦佩還在房中,虞千金急急追了進去。

“閣下若是無事,還請從我房間裏出去!否則,我便要請銜月宗宗主過來了……”

“聒噪。”男子終於皺著眉吐出兩個字來。

聲音如性子,也如外貌一樣,好聽卻透著疏離的冰涼。

他說的這樣安然,讓虞千金險些以為這是他的房間。

好在弦佩不知何時已匿了身影,否則被這不知是敵是友的人看見,怕是又要生出一番輿論風波。

虞千金探不出男子的修為深淺,所有蠻力與內力打在他身上又皆數從虛影中穿過,只得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房間裏行走。

男子似乎在找什麽,連燭臺後的縫隙都不放過。

最終,他停在魚缸之前,垂眼看著缸中沈睡的粉魚,冰冷的神情放松些許。

“朝顏。”他如是喚。

水中沈睡的魚兒輕輕似是愉快,輕輕晃了晃尾巴。

“朝顏。”

這次魚兒徹底清醒過來,看清正俯視自己的面孔時,歡喜得將水面拍出水花。

緊接著,字正腔圓地喊:“爹爹!爹爹!”

虞千金一個趔趄,險些原地栽倒。

它喊什麽……爹爹?

再如何遲鈍,虞千金也該看出這尾魚與眼前男子關系之親近,她默默退了幾步,只期望粉魚不要發現自己的存在。

更不要亂喊。

怕什麽來什麽,虞千金不動還好,總歸那條魚兒一顆魚心都放在了男子身上,可她一動,長長的影子在魚缸水面一劃而過。

粉魚立時將頭轉過來,歡歡喜喜喚道:“娘親~”

虞千金心下一滯,緩緩擡起頭來。

她還未來得及解釋,那男子先開了口:“她教你的?”

哦,是在同魚說話。

饒是虞千金人前好脾氣,此時也生出一堆不滿來。

眼前這個人,一句話不說平白無故闖了人家的房間不算,竟還好意思把問題推給她?

有那麽瞬間,虞千金想讓弦佩將人攆出去。

生出這個想法來,她自己都覺得不大對勁。

弦佩許已經走了。更何況,她已經欠下對方不小的人情。

她點了點傳音符,找的是尹滄浪與棠挽月。

“爹爹……不開心。”在男子面前,魚兒竟能說出較往日更為豐富的詞匯。

一人一魚全然忽視了房間主人的存在,就這麽敘起舊來。

虞千金很懷疑這男子也是一條魚。

他只憑粉魚擺尾的幅度就能讀懂對方的意思,給出的回答也極簡單——除了點頭搖頭,便是“嗯。”

虞千金:“……”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尹滄浪與棠挽月誰也不讓誰,一起擠著走了進來。

“宗主。”

聽見聲音,魚缸前的男子亦轉了過來。

“原是玉公子,公子是有什麽事嗎?”尹滄浪頗為驚訝。

虞千金傳音時,他還以為是其他什麽人,倒沒把猜想落在這位頭上。

人一多,房間裏便顯得擁擠起來,男子眉頭鎖得越發緊,拂指憑空在空中化出一團水球,再往魚缸上點了點,粉魚眨眼間移到了水球中。

“無事。”

他說完,徑自走了出去。

徒留放房中三人面面相覷。

棠挽月對著遠處的背影嗤了一聲,道出了虞千金想問的話:“這人是聾子?還是瞎子?眼睛長在臉上不看人,是用來做裝飾的?”

“敢情我們還不如一條魚?”棠挽月說完,又抱怨尹滄浪:“你就這般怕事,他拿了宗主的東西,你也一句話不說,你啞巴了?”

“你知道什麽,那本就是他的東西!”尹滄浪冷哼道,坐下來解釋:“他就是玉流缺。”

“玉流缺?”虞千金與棠挽月異口同聲。

提起玉流缺這個名字,修真界中恐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尚且不談他高深不可測的修為與百年不變的容顏,使玉流缺三字真正印入眾人心中的契機,要屬上一屆宗門大比。

要知道,在上一屆宗門大比之前,銜月宗連前十都排不上名號。之所以最終能躋身四大宗並奪得魁首,正是因為玉流缺的存在。

有不少人猜測,玉流缺的修為已經到了渡劫期。

否則修真界如此多的大能,怎會誰也看不出他的修為?

“既然他還在銜月宗,那這次的魁首怕也是銜月宗囊中之物了。”棠挽月說著,又忍不住嫌棄:“我倒是知道這號人物,可沒想到竟是如此高傲的一個人,真不爽快。”

“誰讓你不爽快就找誰去,在這裏說有什麽用?”尹滄浪說完,又看向虞千金:“宗主,這魚……”

他本欲同虞千金解釋那條魚是他先前無意從潭中得到的,豈料虞千金本就不打算追究:“是他的還給他就是。”

尹滄浪微有驚愕:“宗主便不可惜?”

養了快六個月,靈草也餵了不少,理應有了些感情。

虞千金:“它也不大與我親近,大抵是無緣吧。”

聞言,尹滄浪想了想,那魚兒被帶走時似乎還挺歡喜的。

“養了條白眼魚。”棠挽月總結。

“沒事了,讓你們白跑了一趟。”虞千金道。

“宗主,你還客氣呢。如今咱們拳劍宗有了名氣,你得有些宗主的架子,你見誰家宗主和掌門像你這麽和氣的?”棠挽月捏著虞千金的肩膀如是“傳道”。

虞千金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少說話,別打擾宗主休息了。”說著,尹滄浪也起了身,“宗主,明日便是第一次宗主之間的比試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虞千金點頭。

百宗大比,不止是各宗弟子的較量,宗主掌門之間也要切磋,且有三次。

值得一提的是,各宗主掌門之間的比試不局限於一對一,與幾個人對打全憑自己的抽簽手氣。

上一屆便有個掌門運氣不好,一抽抽了七個人,第一輪便穩穩坐上倒數第一的位子。

不知是不是受近日拳劍宗的大好勢頭影響,虞千金非但不緊張,還隱約有些興奮。

想酣暢淋漓打一場的興奮。

她道:“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的。”

尹滄浪與棠挽月難得齊齊應了一聲,再談了幾句便走了出去。

月色下,浣劍宗客房前。

東面的客房只安置了四大宗中除銜月宗外的三宗,因此寬敞且豪華。

原先伺候拳劍宗的小童懷疑自己踩了狗屎運,竟能被安排來服侍浣劍宗。

他提著熱水桶敲了敲門:“殷宗主,熱水備好了。”

房間內靈俏的女聲應道:“進。”

小童走了進去,近距離看見殷靈雨的臉時,下意識把拳劍宗宗主與她兩相對比。

眼前的殷宗主人美心善,身為女兒身卻能將一宗門大小事處理得井井有條。

再想想拳劍宗那群市井混混似的弟子,料想他們宗主也不是什麽好人。整日戴著個鬥笠不說,伺候了幾日,到現在他都還未打聽到拳劍宗宗主的名姓。

活像一群土匪!

小童憤憤想著。

“怎的不倒水?”殷靈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弟子、弟子一時失了神,還請殷宗主恕罪。”

“這有什麽,你倒好便出去吧。”殷靈雨說著,將手指放入水中試了試水溫,期間不經意碰到了小童的衣袖。

小童忙退了出去,並未發現自己袖上的晶亮水漬在月光下化為一條透明的蟲,正朝自己後脖頸處爬去。

房間內,原本只有殷靈雨的地方多出了一個黑衣男子。

濁墨開口:“你便如此厭棄虞千金?她如何努力,都不過是小風小浪而已,再不會產生威脅……”

“怎麽沒有威脅?明日她在大比上出盡風頭,要讓其他人來看我的笑話嗎?”殷靈雨急躁道。

濁墨皺了皺眉。

目光捕捉到這個動作,殷靈雨意識到自己失態,又緩下了聲音:“我的意思是,以虞千金的野心,不會只甘心止步於此。”

“野心?”濁墨反覆咀嚼了這兩個字。

“不錯,否則她為何又重新建起一個宗門?”

濁墨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緒:“如果她僅僅只是想有一個自己的宗門呢?”

殷靈雨聞言,柳眉蹙起。

自濁墨從沙西鎮受重傷回來,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對她的要求變得優柔寡斷。

她反客為主:“濁墨,你有沒有發現,你處處為虞千金說話,是喜歡上她了嗎?”

濁墨眸中劇顫,片刻後擡頭對上殷靈雨質疑的視線,堅定道:“我只會喜歡你。”

客房外微風吹過樹枝,樹影從窗欞上移開,映出房依偎在一起的兩道人影。

隱約有對話聲從其中傳出:“你的傷還未全好,能做到嗎……”

“無礙。”

另一邊。

不知走了多久,小童這才發現自己失神走錯路,竟到了白日比試的擂臺處。

正欲轉步離開,他後頸忽然一疼,隨即腦海中似有什麽聲音道:“明日便是宗主切磋,你不想讓你討厭的人吃吃苦頭麽?那些欺辱你的人,害你丟臉的人……”

“害我丟臉的……”

小童如魔怔一樣跟著那聲音喃喃,腦海中閃過寧停霜等人的面孔。

“簽子就在擂臺下的盒子裏,只要你做些手腳,明日就能讓那些人付出代價……沒了宗主,他們什麽都不是,早晚會被趕出去……”腦海中的聲音持續蠱惑道。

那小童腳步不自覺地往擂臺處走,在其下摸索片刻,果然找到一個盒子。

鎖著的盒子。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明明鎖好的盒子頓時打開,寫有各宗名字的簽子支支躺在其中。

小童尋出寫有“拳劍宗”的簽子,將白色的粉末抹在其上,又挑出十個小宗的簽子抹上。

他已經受腦中聲音完全蠱惑,甚至沒有能力思考手上何時多出了白色的粉末。

做完這些,他將盒子蓋上放好,眼看著開了的鎖自動覆原。

將盒子放回原處,小童又晃晃悠悠圍著擂臺走了幾圈。

許久之後,他才停下了腳步,如睡夢中的人初醒,奇怪道:“咦,我怎麽會在這兒。”

又看了看受傷的白粉,“哪裏來的灰。”

他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人捉弄自己後,撓了撓頭,很是不解。

他什麽時候會夢游了?

如是想著,小童回了房睡覺,殊不知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

第二日。

各宗主與掌門皆上場抽了簽子。

虞千金抽到了名為“松月門”的簽。

據她這幾日的了解,松月門是個弟子約莫百人的符宗,宗門修為尚是元嬰,並不棘手。

將簽子放了回去,她回到席上將結果告知其他人,寧停霜喜道:“咱們運氣真不錯,還好沒抽到一對多的簽!”

話落,還未來得及高興,便聽執裁在擂臺上念道:“第一場,拳劍宗對松月門、長青坊、無極殿……”

他一連說了六個宗門,寧停霜急道:“怎麽回事,不是只有松月門嗎?”

其他人也俱是驚異,執裁卻繼續念:“藏雲居、踏雲閣、遲露宗……”

待說完最後一個宗門名字時,毛豆掰著的最後一根手指也放了下來。

“足足……十個!”

這意味著,虞千金要與十個宗門的掌權者比鬥。

“這怎麽可能贏!”

“拳劍宗宗主手氣也太背了吧,前一屆最倒黴的宗主也只是七個……”

“這還比什麽,都沒懸念了,不如直接棄權看下一場吧!”

聽著這些話,虞千金身後的弟子也擔憂起來:“宗主,要……要棄權嗎?”

“當然不。”虞千金幾乎沒有考慮便答。

說完,她對著執裁點點頭,飛身上了擂臺。

場上嘩然一片。

不為別的,所有人都覺得虞千金瘋了。

拳劍宗怕不是全都是瘋子?

“我還以為多厲害,她才元嬰而已,怎麽敢啊!”

“誰知道呢,和她對擂的幾位掌門宗主雖都是元嬰,可到底是一個打十個,她不會以為自己能打得過吧?”

“對了,她怎的不拿劍,難道她是使拳的?”

“不像。你見哪個女子修拳,更何況這宗主這麽纖細,一看便沒什麽力氣……”

話未說完,只見臺上頭戴鬥笠的女子慢條斯理解開右手纏著的布條,幽幽道:“不好意思,忘記說了,我本職拳修。”

目光觸到被臺上女子解開的布條,溫暮雲意識到什麽,霎時站了起來。

“四師弟,怎麽了?”執事長老潘善如是問。

溫暮雲才意識到自己動作太突兀,引來了不少探究的目光,頃時坐了回去,訕訕一笑:“沒事。”

殷靈雨佯裝未發現溫暮雲的異常,看著擂臺上顯得單薄無力的虞千金,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來。

縱是拳修又如何?能奈何得過十個元嬰期相合之力。

“對擂開始!”

隨著執裁一聲令下,松月門掌門率先出擊,一上來便使出了威力極強的符咒。

卻被虞千金以結界擋了回來,並回以一擊。

也就在這時,眾人才發現虞千金的實力不止元嬰!

“她、她是分神大圓滿!”

“怎麽可能,我師父說,拳修修為上限極低,分神期以上的修者寥寥無幾……”

眾人議論紛紛,臺上與其說是一對十,不如說是一打十。

對方人雖多,卻半點沒討到好處。

看臺上了殷靈雨咬碎一口銀牙:“濁墨,你不是說她只是分神中期嗎?”

這哪裏是分神中期的樣子!

濁墨還未答,擂臺上一個風修掌門連出幾招,將虞千焦的鬥笠刮了下來,露出一張精致的面容來。

看臺上不少掌門與宗主齊齊變了臉色,顫著手指道:“這、這不是虞千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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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桃劍舒的氣運一向為修真界眾人艷羨。

一個鄉野村姑,機緣巧合救了芝玉劍君宋意一命,便成了如今的劍君徒弟兼道侶。

可不是好氣運麽。

桃劍舒起初也這麽想。

直到她撿到一冊話本。

話本的主角是她的道侶宋意,女主角名喚顏卿卿——也就是宋意前幾個月新收的徒弟,她的小師妹。

至於她,則是話本裏的運氣炮灰,為了宋意與顏卿卿的愛情進展,光榮地早逝在了魔人刀口之下。

桃劍舒:我鯊你媽,這運氣給你要不要?

為了驗證話本的真實性,桃劍舒出沒在宋意慣常來往的場所。

每次到老地方蹲守,都會遇到一個默默關註顏卿卿的男子。

桃劍舒自動代入同是天涯被綠人的惺惺相惜,心道這是個沒吃沒穿、情場失意、高冷又別扭的小可憐。

確認自己確實被綠之後,她提著酒壺開玩笑:“要不我倆湊一對得了?”

尋霽:“可。”

七夕燈市,宋意攜顏卿卿賞燈,忽見笑得花枝亂顫的桃劍舒。

再看陪同在她身側的男子,驚愕:“師尊?你和她……”

桃劍舒:?渣男的師尊,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卻被身邊的尋霽攬腰桎梏,對著宋意淡聲道:“喊師娘。”

#關於我被師尊渣後和師祖勾搭上了這件事#

#我以為的小可憐其實是大佬#

#驚!昔日師徒二人為一女爭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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