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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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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場下沸騰起來。

拳劍門的宗主是誰沒人知道,但是提起虞千金這三個字,那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當年虞千金成為浣劍宗宗主時,修真界反對的聲音可不少。

然而反對又能如何,人家是劍尊的關門弟子,最後不還是坐上了宗主的位置。

那段時間,修真界甚至流傳著這麽一句話:不怕修為差,就怕拜不到一個好師尊。

“虞千金不是劍修嗎?”

“怕不是只是長得像虞千金吧?如今咱們修真界因為長相相似認錯人的事還少嗎?”

“有道理……哎!快看!你看浣劍宗幾個長老的臉都快黑出水了,怕還真是虞千金了……”

擂臺下的人群議論聲如沸騰的水,甚至有人站到其他人的肩上,只為了能更清楚地看清虞千金的臉。

擂臺上,一個生著小胡子的掌門嗤笑道:“我說誰這麽躲躲藏藏遮著臉不敢見人呢,原來是你這喪家犬!”

虞千金唇角扯開一個諷刺的弧度,冷淡反問:“喪家犬?閣下是在暗諷浣劍宗嗎?”

“你血口噴人!”

“不是閣下自己說的嗎?”

小胡子本想出頭,卻因肚子裏沒墨水丟了個大臉,頓時怒從心起。

“我替諸位好好教訓這不知禮數的後輩!”

虞千金鎮靜得叫人心驚,只頷了頷首:“請。”

話落,率先放出靈壓。

場上各宗主掌門多是上了年紀的,被晚輩如此挑釁,心下多少有些不舒服,更毋論對方還是女兒身。

小胡子再一陣煽風點火,眾人原是單純的心思也變了些。

仿佛虞千金犯了什麽滔天大罪。

就好像,挫掉眼前女子的銳氣,便是做了什麽眾望所歸的事,替天行道。

十道元嬰靈壓霎起,布成天羅地網朝虞千金而去!

“啊!”有怕血的女修捂住了眼睛,不敢看臺上。

片刻後,卻只聽到幾道悶哼聲。

“她、她竟毫發無傷!”

松月門弟子看著被按著打的掌門,更是急急喝出聲:“掌門!掌門小心!你這惡女……你做了什麽!”

“自己的掌門不成器,怎好意思反問我們宗主做了什麽?”萬俟弘說話一向直白,尤其對沒有腦子的人更甚:“這麽篤定我們宗主動了手腳,不如你自己上去試試啊!”

兩人的對罵很快淹沒在一片驚呼聲中。

只見片刻工夫,虞千金已將松月門小胡子掌門挑下了擂臺,又一一對上其他人。

臺下人還未看清她如何出拳,使了什麽招式,便見那些掌門與宗主被下餃子般一個接一個掉下擂臺來,無一幸免。

最後一個人被拋下去時,距離開始比試過去了還不到半柱香。

有人問近旁的浣劍宗弟子:“不是、不是說她是個花……花瓶嗎?”

被問到的浣劍宗弟子亦驚得合不上嘴巴:“不、不知道啊,她之前與人切磋的時候,劍都被打飛了出去……怎麽、怎麽變得這麽厲害了?”

“第一局——拳劍宗勝!”

隨著執裁聲音落下,虞千金對著底下的十人淡淡點了點頭:“承讓了。”

說罷,忽略掉浣劍宗坐席方向一道異常灼熱的目光,輕輕躍下臺去。

“宗主,你真厲害!”穿著紅白交間統一弟子服的幾個弟子圍了上來,寧停霜拿出備好的傷藥,“宗主,我替你敷上。”

虞千金感激一笑,將掛了彩的雙手遞了過去。

眾人猶在震驚中,見此一幕,方才發問的那弟子才驟然醒過神來,一拍大腿道:“草包個屁!誰家拳修用劍啊?”

聽到這話的人如大夢初醒,關註點逐漸從“虞千金何時變得這麽厲害”轉為“她先前為何藏拙。”

“她是故意的吧?自己有本事卻偏要裝弱,心思不簡單啊。”

“嘖嘖,真看不出,生得那麽好看,卻是一副蛇蠍心腸!”

“真壞!鶴離劍尊這是養了個白眼狼,她離開浣劍宗真是謝天謝地了……”

“啊?她是故意的,真有人為了報覆裝那麽久嗎……而且她能報覆誰啊?”

“你這格局就小了吧,我給你分析分析……”

只有有一句不一樣的聲音,馬上便會被其他人打下去,甚至直接湮沒在嘈雜中。

這半年來,虞千金從未向拳劍宗弟子坦白過自己的身份。

如今上了擂臺被揭開過去,她思緒不免有些亂,縮了縮被藥膏抹上的手指,垂眸開口:“你們不問些什麽嗎?”

寧停霜頓了下敷藥的動作,假意未聽懂,只笑道:“宗主打擂這麽累,我們哪還會問不相幹的事,當然是要讓宗主好好休息了。”

虞千金眼睫顫了顫,到底沒再說話。

冰涼的膏藥敷在手上,似乎也驅散了些思緒的煩亂,然而其他人面上越是風輕雲淡,虞千金便愈發不安穩。

坐下不久,她又提了一句:“關於我的事……”

“宗主,快看這個!”

虞千金才剛開口,便被毛豆塞了一本書冊子過來,“宗主,你教我識字吧。等我認了字,一定要起一個天下第一好聽的名字,看到時候誰還敢笑我!”

虞千金起初以為毛豆真是要叫自己教他識字,頗有些好笑,然而一低頭細看,表情便緩緩凝在了臉上。

這小冊子是很尋常的話本,講的似乎是個書生,她翻的那一頁剛好是書生被人誣陷的橋段,好在書生家人並未聽信那些風言風雨。

“我們自己有耳有眼,會聽會看,何必聽其他人如何說!”

——泛黃書頁上的這一句被人用茶漬刻意標出。

毛豆見虞千金神情微怔,腦子急轉,忽而奪回話本捂在懷裏,氣鼓鼓道:“不看這個了!萬俟弘看的話本都是些情情愛愛,指定不是什麽好東西,莫要汙了宗主的眼睛……”

萬俟弘面色一熱:“誰、誰看腌臜東西了!分明是你自己亂想!”

見他鬧了個大紅臉,棠挽月難得沒有煽風點火,而是將話本拿了過去,“這話本我們都挨個看過了,宗主放心吧,這故事講的妙,倒是可以看看。”

到了這時,虞千金哪還有什麽可不安的,心中石頭落下。

鼻尖一酸,虞千金平覆下自己的情緒,接過話本:“好,我會好好看的。”

末了,將毛豆攬至身側,“還學不學?”

“學!當然要學!”

帶著薄繭的白皙指頭移到書上的字上,虞千金邊指邊念:“書生含冤進京,勢要掀了那狗官的烏紗帽……”

緩緩念完五頁,毛豆記住了四十七個字,擂臺上的比鬥過了兩場。

那道灼熱的視線還是未從虞千金身上離開。

若是前世,虞千金許會圍著視線主人的一句話、一個笑而心顫,只是看清人心百面之後,虞千金再不是那個分不清慕強和情愛的毛頭少女。

她可以忽視那道視線。

然而視線的主人卻未必甘心被劃清界限。

當今日最後一場比鬥開始時,有一小童從後方跑到虞千金身側,附耳說了句什麽。

虞千金擡眼順著小童的話往某個方向看見,果然對上溫暮雲的目光。

溫暮雲微微點了點頭,朝她露出一個儒雅而得體的淺笑來。

虞千金卻覺那笑容下藏了能刃人的暗針。

“不去。”虞千金對小童如是道:“今日我累了,身體不舒服,去拒了吧。”

小童楞了片刻,須臾低眉離開了。

這一來一回皆落在殷靈雨眼中,她離溫暮雲那樣近,豈會不知他的情緒變動?

更何況,她還有濁墨作為最靈光的耳目。

見拳劍宗的方向一片喜氣洋洋,殷靈雨非但不生氣,反而勾起一個輕蔑地笑容來——

今日這擂,虞千金輸了最好,贏了也沒事,正好她可以順水推舟,把昨夜的小童拋出來。

“濁墨,確定人已經死了?”她飲著茶如是低聲自語。

身體裏另一個聲音傳出:“是。”

殷靈雨滿意地勾了勾唇。

便讓虞千金出這一時風頭,等今夜,她便要虞千金身敗名裂!

傍晚,以棠挽月為首的眾弟子鬧著要給虞千金慶功,在飯桌上擺了好幾壺酒。

於是便有了虞千金此時走路一步三晃的畫面。

她扶著腦袋往自己客房走,好不容易快到了,再轉過一個拐角便是房門。

不想卻在這拐角處撞上一個冰冷的胸膛。

虞千金本就暈乎,這一撞幾乎往後仰倒。

扶了扶身邊的柱子,她睜大雙瞳,勉強認出擋在門口的人。

醉酒之時,虞千金平日的冷靜被消得一幹二凈,上去便是一推:“你這人,怎麽又亂走到別人的房間……”

推,推不動。

虞千金似是覺得這事很不可思議,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雙手,忽而失神呢喃:“師尊,我可以比別人厲害,師尊笑一笑……”

玉流缺看著眼前顧自說話,忽然開始流淚的女子,神情如冰冷漠。

虞千金身上的酒味不算十分濃重,但在向來挑剔的玉流缺這裏,便顯得異常刺鼻。

透著淺藍的眸子流露出幾分嫌棄,玉流缺劍眉皺了皺,擡手用靈力將虞千金提了起來。

“嗯?你做什……”

虞千金方要出口的話在啞穴被點的那一瞬失了聲。

“噤聲。”玉流缺擡眼如是道。

說罷,將虞千金帶離西面的客房。

拳劍宗弟子還在吃喝,玉流缺又隱匿靈息,竟是誰也沒發現虞千金被人擄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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