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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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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八)

為了慶祝哪咤順利飛升為金仙,素知夫人也來了乾元山,一家五口與太乙真人同坐一桌,舉杯邀明月,其樂融融。

用過晚膳,天上升起了簇簇煙火,光輝燦爛,將整座山頂映照得五彩斑斕。

蓮藕精靈們手舞足蹈,歡呼雀躍,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大家聚在一塊兒玩了會兒炮仗,便三三兩兩散開,承焱和金霞童子陪伴太乙真人,哪咤則摟著梓菱坐回原處賞月看星星。

鬥轉參橫,銀河瀉影。浮雲卷霭,明月流光。

深秋的夜裏有些冷,風吹荷香撲面,同時也帶來陣陣涼意。

李靖陪著素知夫人在蓮花池外圍漫步,很是體貼地給她披上了一件鶴氅。

素知夫人轉眸,對著自己的丈夫莞爾一笑,素凈的面容映在月光下溫婉清柔。

遠望這和諧相處的二人,梓菱低聲道:“你爹年輕時定然也十分英俊瀟灑吧?”

都說修道能延年益壽,壯陽滋陰,三百年過去了,李靖雖還未成大統,但通身的氣派明顯清朗雄勁了許多,眼下隨行在妻子身旁,更是有了幾分精神小夥的味道。

“嗯,那是自然。”眉宇微揚,哪咤臉上顯出些許驕傲,仿佛在說,能生出他這樣的兒子,作為父親,當年定也是個清雋少年郎啊!

用不著他言明,梓菱也讀得懂這言外之意。

“自戀。”用眼神剜他,梓菱表示嫌棄,可嘴角卻揚起了明媚的笑。

“怎麽,女君不同意?還是說,比起這張臉,女君更喜歡我的大鳥?”低頭湊近,男人朗聲如玉,頗有幾分沒皮沒臉。

梓菱噎了噎,心下十分無語:“……”

長了三百歲,是愈發臭不要臉了!

夜風拂面,清輝粼粼,空氣裏氤氳著淺淡的梨花香。

彼此嬉鬧了一陣,梓菱擡頭看向身後的男人,問道:“你娘是當真原諒你爹了麽?”

那廂二人已經行至遠處,素知夫人倚靠在李靖懷裏,擡頭望月,清謐祥和。

順著對方的視線望去,哪咤神色漸次正經,深邃如潭的眸中微光閃爍,輕聲答:“嗯,應當是吧。”

這些年聚少離多,確實也沒好好關懷過娘親內心的感受,而每每想起那些陳年舊事,他雖不再對李靖尤為嫉惡如仇,但仍舊十分心疼自己的娘親。

往事不堪回首,如針如刺,發人深思,也催人奮進。

當年在凡間,從陳塘關到西岐站穩腳跟後,李家也算聲名顯赫。

在那個納妾稀松平常,三妻四妾也不少的社會裏,一場惡戰大捷之後,上趕著巴結李將軍的朝中大臣也送來了春風閣的絕色舞姬。

小腰微骨,朱衣皓齒。綿視滕采,靡膚膩理。

再加上性子溫軟如水,笑容甜美,哪怕是女子見了都有些犯迷糊,更別說發妻已經是半老徐娘的朝廷新貴。

正值壯年,李靖目光觸及舞姬的那一刻,許是塵封已久的荷爾.蒙再次躁動,他怔怔望著,頗有幾分移不開眼。

可因著他們三兄弟施壓,又不好拂了人家同僚的臉面,李靖只好將人暫且養在別院。

但這種頂級勾欄裏調.教出來的姑娘,面對動了心思的男人,怎可能有搞不定的?

姿色過人,又乖順妖嬈,春風旖旎的別院便像是蜘蛛精的盤絲洞,一旦跨進去,便再無脫身的機會。

於是這二人最終還是滾到了一起。

當年李靖的說辭,乃自己因公務繁忙,精神疲憊,想去賞舞放松,誰知喝多了酒,這才失了把控。

酒後亂性,可不是跟天帝一個說辭,想來這天底下犯錯的男人委實是想不出別的搪塞之詞了。

素知夫人心裏明明白白,他就是想納這個妾。

官場得意,枕畔嬌人,成功男人的標配。

人家未出閣的姑娘被他奪了清白,不娶進門還能如何?

他知曉自己識大體,也欺負自己識大體,丈夫出了軌,她身為主母,卻還要替他操持婚事。

恰逢盛夏,西岐城中的暑氣與李家別院內的喜慶一樣朝氣蓬勃。

鑼鼓喧天,絲竹貫耳,哪怕隔了老遠,主院上頭也依稀飄著一圈紅火的婚慶禮樂聲,久久不散。

也正是在這日,時為月姝的梓菱頭一回知曉何為“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安安靜靜坐在燭臺前,素知夫人不怒不悲,眉如寒蟬,目似秋水,一言不發地繡著兒子們的戰袍。

而她坐在旁邊默默看著,將燈芯挑亮,也緘默不語。

納妾之後,李靖新婚燕爾,不在軍營裏的大多時候都宿在姨娘的院子裏,鮮少再進主院同房。

素知夫人不哭不鬧也不多言,依然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將府中打理得僅僅有條,但眾人瞧得出,她的愛已經更多地分給了兒子們。

好在幾個兒子都夠爭氣,給了她誥命夫人的榮耀,也個個孝順,帶給她不少歡樂。

但甭管表面上再怎麽不在乎,大家都明白,她心裏自然是有怨的。

一直到封神上天,素知夫人才慢慢放下彼此之間的嫌隙,可不承想,後來又出了白毛鼠精這檔子事兒。

自那日捧著香爐分床過後,她便再也未與自己的丈夫同過房。

而真正的心灰意冷則是哪咤受雷刑一事,她可以忍受丈夫在外頭有別的女人,但她無法容忍他對兒子如此冷漠絕情。

這是身為母親的失敗,而像他這樣的人,也不配做一個父親。

自對這個男人徹底絕望之後,素知夫人鮮少再與他說話,也不再關心他的生活起居,夫妻二人貌合神離,做起了表面夫妻。

與美颯雙全、敢於斷舍離的西王母相比,素知夫人溫柔和善,向來懂得將就。

而且兒子們都這般大了,她對情愛早已心如止水,也沒想過再有什麽第二春,只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

所以平日裏陪陪西王母,或者去東岳找賈夫人串門嘮嗑,倒也無拘無束。

後來哪咤獻祭,給這段半死不活的婚姻迎來了轉折點。

素知夫人沒了兒子,整日吃齋念佛給哪咤祈福,仿佛整個人生灰暗無光,再沒有什麽值得她動容的事情。

雲樓宮冷冷清清,一磚一瓦都失去了人情味,面對佛堂裏終日不散的檀香,李靖徹底意識到自己錯了。

素知夫人乃大家之後,溫婉賢淑,蕙質蘭心,相伴一千多年的發妻,終究是無人可及,也失去不得。

害怕重蹈天帝覆轍,李靖主動與地湧夫人白毛鼠精斷了聯系,收心回歸素知夫人身邊,開始慢慢尋找年輕時呵護照顧她的感覺。

兩人的關系愈漸和睦,而這回為了兒子舍棄了自己最看重的功名利祿與滿身修為更是讓素知夫人頗感欣.慰。

起初,哪咤一直覺得李靖不可饒恕,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二人夫妻多年,既然素知夫人也沒有和離的意思,那不如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也好。

所以,哪咤自思,哪怕談不上原諒,娘親應當也已經解開了內心的疙瘩,在用一種平和的心態面對彼此之間的夫妻關系。

而梓菱也是這般所想。

夜風和煦,漪瀾悠悠,池中清輝粼粼,芙蕖翩躚。

花前月下,身著紫衣的姑娘縮在男人懷裏,眼眸微動,擡頭道:“那你娘在用你爹的那個的時候,會不會嫌棄他臟呀?”

語不驚人死不休,哪咤楞了下,而後才反應過來“那個”是哪個。

口中含了梨花釀,哪咤被這話給噎得瞬間咽不下去,險些噴.出來。

而對方卻撲閃著纖長濃密的眼睫,眸光璀璨,一臉純真懵懂的模樣,仿佛並不覺得自己說出了什麽驚世駭俗之言。

哪咤:“……”

首先,他怎會知曉爹娘的房事如何??

其次,這是可以問的麽??

屬實哭笑不得,哪咤揚唇,眉宇輕挑,反問道:“若是我被別人用過,你會如何?”

“很簡單呀!”梓菱攤了攤手,一臉無所謂道,“本君換個幹凈的就是了!”

“比如……”哪咤斂眸,眼神犀利,“東海龍王二太子?”

“怎麽?三太子是覺得除了桑洇本君就找不到下家了?”梓菱看著他,紅唇微揚。

“這麽多年了,他仍舊未娶妻,可不就是還沒對你死心麽?”男人緩聲,略帶委屈的神情裏流露些許不滿。

“別瞎說!”纖長玉指捋過柔順秀發,梓菱背過身去道,“人家新官上任,正值滿腔熱忱,雄心勃發,忙著搞事業呢!”

“所以女君的意思是,為夫好吃懶做,沈迷美.色?”哪咤貼近,沈聲接話。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彎唇一笑,梓菱兀自站起了身。

清涼的月光灑在她煙紫色的緊身羅裙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弧度,曼妙動人。

從後擁緊,哪咤薄唇貼上耳朵,輕輕摩挲那如玉柔肌:“嗯,對,我是沒出息,我只想做女君的贅婿,永遠同女君攀龍附鳳。”

男人吐息溫熱,音色清朗低沈,將這話浸染得愈發暧.昧旖旎,玉面漫上羞怯,梓菱輕咬紅唇,轉身摟住了他的脖頸。

“本君也只想要你一個,我的身,我的心只會屬於你。”

明眸顧盼,盈盈如水,蓄著嫵.媚含情的笑意,學著他曾經的深情告白,梓菱溫聲軟語。

沈沈望著她,哪咤心頭暖意叢生,像浸在一汪秋水裏,春心蕩漾,熱浪漣漣。

灼.熱大掌裹住微涼素手,男人提唇,笑得春風得意:“良辰美景春宵短,豈能虛度?咱們去後山走走。”

小腰微骨,朱衣皓齒。綿視滕采,靡膚膩理。出自晉·謝靈運《江妃賦》

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出自杜甫《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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