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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庭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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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庭芳(四)

“上回說到,神農行萬裏、嘗百草,嘔心瀝血近三十載才將這卷草本經編纂成冊,於後世而言當屬瑰麗珍寶,值得每一位立志從醫的學子口口傳頌……”

女兒家銀鈴般的嗓音接續不斷地從窗內飄出,哪咤靠在樹幹上,聽得很是悅耳娛心。

而承焱就坐在他懷中,手裏揪著一把樹葉,雖是神情懵懂,但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似乎對學堂生活很感興趣。

因著二人身上貼了隱身黃符,是以無人能瞧得見他們。

秋日的午後陽光綿.軟,穿透濃密的枝葉,在男人玄色的衣袍上灑落星星點點的光亮。

悠然閑適地躺在這兒,微風潤面,吹得哪咤有那麽些想打盹。

這會子正值疲乏,學堂內坐著的學子們有幾個已然昏昏欲睡。

哪咤四下打量了一圈,發現裏頭坐著的近乎全是男子,只有約莫三四個紮著雙丫髻的小女孩兒統統坐在最前排,瞧著桌面上擺著的文房四寶就知,定是達官顯貴家的千金。

而那一眾男子間,有個約莫舞勺之年的小少年聽講得頗為專註。

他脊背挺得直直的,連脖頸也微微上仰,像是十分渴.望得到夫子的關註。

每逢月姝對他微微一笑,他便像是得到了莫大的獎賞一般,面露欣喜之色,而後就一直用熾熱的目光註視著這道婀娜的倩影。

哪咤嘴裏叼了片葉子,盤腿而坐,微微瞇起的星眸裏神情愈漸耐人尋味,只覺這小子像極了一只不知死活,只等著被他打爆頭的公雞!

太學裏一日只有四門課,約莫一個時辰後,月姝才拎著藥箱從學堂裏走出來。

“蘇博士!”

忽聞這一聲,月姝趕忙駐步,旋即轉過了身去,只見方才那名小少年急匆匆而來。

“謝昀,有什麽事麽?”

對方一向才思敏捷,勤學好問,月姝以為他多半是有什麽難題想要請教,不承想,他竟是從身後獻出一束花來。

姹紫嫣紅的,用柳條捆得整整齊齊,瞧得月姝不由楞住。

“博士,這是我家院子裏種的,我娘親特意摘了一束,讓我送給您。”正值變聲期的男孩子嗓音帶著些啞,謝昀微微垂頭,似乎有點兒臉紅。

月姝瞧了會兒他,將花接過道:“你娘親有心了,替我謝謝她,快回去準備聽講吧!”

莞爾一笑,她轉身離去。

謝昀沒急著走,而是站在原地目送,清銳的眸中盛著明光,他眼神純澈而赤忱,像是如沐春風,尤為珍視對方給予的溫柔。

待月姝消失在拐角處,他也笑著轉身,心滿意足地回到了學堂裏,絲毫不知有個隱身在旁的男人眼底正騰著火,不由自主地就朝他擡起了自己的手掌。

承焱有些餓了,正吧唧吧唧地嚼桂花糕吃,忽而擡頭,就覺察到了一股凜冽的殺氣。

眨巴眨巴了大眼睛,小東西很是懵懂地問:“爹爹,你在作甚?”

驟然轉為扇風的手勢,哪咤面無表情道:“有些熱。”

秋風呼嘯而來,吹得桂花糕的碎屑糊了滿嘴,聞此一言,承焱小小的腦袋愈發感到不解。

好大的風呀!怎麽會熱呢?

太學裏的博士都有自己的書房,不講學的時候,眾人便在此地備課辦公。

月姝回來後,把謝昀送的花插在了瓷瓶裏,沒過多久,外頭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

手上執了筆,她正批閱收上來的功課,擡眼只見一著藍白錦袍的清雋男子推門而入。

月姝一楞,連忙起身道:“許公子。”

抻了抻雲袖,許清辭笑意溫和道:“不是說過了,你我既為同僚,喚我清辭便是。”

說罷,他長眸明銳,沈靜凝望,似是在等對方改口。

但月姝到底是沒接招,只淡淡頷首一笑,道:“找我有何事?”

擡起手中畫卷,許清辭仍舊面色和煦道:“我這兒新得了一幅花鳥圖,特來與你品鑒一二。”

品鑒?

我看你是犯賤!

哪咤站在窗外,一雙星眸瞪得像對銅鈴。

方才被謝昀惹起來的火還沒滅幹凈,這會子更是直接怒發沖冠,腳掌挪移,他一用力就踩斷了硌在鞋底的樹枝。

清脆的“哢嚓”響霍然傳來,房內二人下意識轉頭瞧了眼,又疑惑地收回視線。

望了望自己的娘親,又瞅了瞅頭頂的男人,承焱坐在混天綾做成的護籃裏,對而今局勢表示尤為迷茫。

小東西眨了眨眼睛,實誠道:“爹爹,那個叔叔長得好好看。”

哪咤:“……”

凡間的一日轉瞬即逝,很快就是傍晚了。

月姝踩著晚霞,滿心雀躍地回到了家中。

可不知怎的,那男人今日似是有些郁郁寡歡,不光沒吃多少飯,話也少了許多,用過晚膳就窩進了房內看兵書。

自從他回來後,就鮮少瞧見他摸兵書,月姝站在門口張望,心想,這人多半是閑適太久,終究還是耐不住想回去做大將軍了吧?

雪爪星眸世所稀,摩天專待振毛衣。

像他這樣的人,生來就註定著征伐,又豈會安於平庸度日?

思及此,月姝不由得心生悵惘,站在廊下兀自出神。

直到丁香嬤嬤悄悄告訴她道:“今兒個,將軍帶著小公子出了趟門,回來後就這樣了。”

驀然響起白天在書房裏聽到的奇怪聲響,月姝一驚,趕忙去問自己的兒子:“焱兒,你今日同爹爹出去,都瞧見什麽了?”

承焱正坐在小幾凳上逗黃鶯玩兒。

聞言,他楞了楞,答道:“瞧見有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小哥哥送您花花,還瞧見一個猥.瑣的叔叔對您獻殷勤。”

稚嫩脆甜的嗓音,撲閃著長睫毛,神情十分真摯。

月姝:“……”

月姝:???

這種話是可以說給小孩子聽的麽!!!

登時起了兩分慍惱,她氣呼呼地就跨進了房門,但一思及裏頭那人的傲嬌模樣,面色到底還是緩了下來。

款款來到書桌前,月姝敲了敲桌面道:“我要批閱功課了。”

聞言,哪咤略略放下擋在臉前的書,擡眸瞥了眼,但什麽也沒說,只徑直起身,讓出了位置。

渾然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他一手負在腰後,一手舉著兵書,慢慢兒踱步到了珠簾外。

把書簍裏裝著的東西悉數擺放在桌面上,月姝擡起了頭。

燭光明亮,將男人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愈發高俊英武,就像是在空中騰起了一條無形的絲線,牽引著人想要靠近。

微微抿了抿唇,她美目流盼,邁步走了過去。

接連翻了十餘頁兵書,瞧上去聚精會神,實則壓根兒沒看進去多少,哪咤思緒正飄著,冷不防被人勾住了腰帶。

一股清雅的幽香味驀然鉆進鼻腔,帶著若有若無的引.誘,哪咤沒急著動,緊接著就見一雙纖纖玉手摸到了自己的月匈月堂上。

“你去太學了怎麽也不告訴我?”緊貼脊背,身後的姑娘細聲軟語,緩言說。

“謝昀還是個孩子,你跟他計較什麽?”

“至於許清辭,他不過就是來找我賞畫罷了,同在太學為官,我總不能拒人於千裏之外吧?”

深吸一口氣,哪咤面色沈峻,開口道:“他也在太學,你為何不早告訴我?”

“我怕你想太多。”月姝道。

“他放著好好的京官不當,自請下放來太學,難道我不應該想太多麽?”仍舊未轉身瞧她,哪咤語氣略微急躁。

這話讓月姝有些不知該如何回應,默了默,她低聲道:“興許教書育人是他的理想……”

聞言,哪咤“嗤”地一聲笑了:“翰林院,國子監,哪個不能讓他實現理想?”

擡手扒開攀在身上的柔荑,他眉眼再染兩分冷肅,徑自來到圓桌前,甩下手中兵書,松解臂上裹著的護腕。

月姝站在原地,不知是氣惱還是難過,一雙溫情脈脈的眼不由得洇開淺淺紅暈。

“縱使如此,那也是他一廂情願,與我何幹?”

聞言,哪咤倏爾一楞。

“你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我?”

“二十餘年了,我何時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

嬌嬌柔柔的嗓音,落在四周幽闃裏,隱隱透著那麽些哭腔,聽得人心頭很不是滋味。

不由自主地緩緩轉過身去,哪咤擡眼,只見對方也正背對著他。

菀菀烏發泛著銀霜似的微光,她頭稍稍垂著,略顯單薄的脊背纖細婀娜。

驀就讓人想起很多年前那個站在雨中的小姑娘。

喉頭滾了滾,男人靠近,從後圈住了她。

“我給你辦個女子學堂可好?這樣還能讓更多女孩子有受教育的機會。”

再開口時,他語氣已然溫和了許多,再加上是如此深明大義的言辭,月姝蒙上陰霾的一顆心霎時就軟了下來。

“咱們又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哪裏經營得了這樣的生計?”

哪咤也不由得再柔兩分:“可太學裏都是男人,萬一你移情別戀了怎麽辦?”

一雙鐵臂樓得緊緊的,月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濃濃的占有欲。

“自從我懂事起,我就想要嫁給你了,我這顆心除了你再也容不下任何人,這麽多年了,你難道還不明白麽?”

溫玉似的手輕輕覆上男人的手背,她半是安撫半是傾訴道。

這世間唯有他能契合她內心的缺口,就像是命中註定,哪怕會遍體鱗傷,她也願意飛蛾撲火。

她等了他二十年,可他最後卻辜負了她。

呼吸一滯,哪咤手臂顫了顫,語調裏有顯而易見的哽咽:“我明白,對不起。”

將懷中人轉了個身,捧起她的臉輕輕落下一吻,男人沈聲:“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與你置氣了。”

燭燈昱昱,照亮了他眼底蓄著的溫柔。

漆沈似玉,暗潮湧動,月姝深深望著,情不自禁踮腳,勾住了他的脖頸。

唇.瓣相貼,女兒家素白的手落在了墨色的腰帶上,“啪嗒”一聲就燃起了火。

大掌驟然用力,哪咤將人摁進懷裏,呼吸逐漸失控。

月白色的襦裙柔滑似水,徐徐褪落肩頭,男人緩緩松口,去瞧懷中人半隱半現的弧度。

一尺深溝,兩寸寒梅,他用掌心輕輕撫弄,一點點挑起它的欲.望。

美人如玉,芙蓉面漫開淡淡紅霞,衣衫松散地靠在他懷裏,柔若無骨。

手指沿著線條分明的肌肉順滑而下,那皎若明月似的眼眸蓄著笑,姑娘輕聲:“我愛你。”

擒住這一只小手,哪咤勾唇,引著它探進了自己的褲衩裏。

月姝低眉,楚楚可人的姿態愈發嬌怯了些。

“為何這樣喜歡我?”垂眸打量著她,男人挑眉,一副舒爽神色。

眼睫輕眨,月姝莞爾一笑,湊近道:“因為……器大。”

輕飄飄的一句,拂過耳尖,似羽毛般柔軟。

哪咤聞言楞住,顯然未曾料想她會給出這樣的答覆。

不由輕笑了聲,他眼底盛著的暧.昧瞬間如山洪噴湧,席卷全身,一把擒住她兩只手就往旁邊的圓桌上撐了去。

月姝踉蹌了下,薄褲倏爾滑落,緊接著身後那人就鉆了進來。

帶著那麽些獸性大發,他啞聲:“你今晚,別想穿衣裳!”

出於體恤,月姝向祭酒舉薦,讓哪咤去太學當武學博士,教授兵法和武功,是以,從此往後,夫妻倆都一同上下值。

太學初辦之時並未設置武學科目,於學子們而言,有的心向往之,可有的卻將其視為折磨。

清風徐來,一碧萬頃,寬闊的校場幹凈整潔。

箭簇聲劃破長空,一支鋒利的羽箭如奔雷般向前疾馳,精準雄勁,正中靶心。

見狀,在旁觀摩的一眾學子間,有不少人發出雀躍的驚呼聲。

男人墨色的衣擺在風中飄揚,演示完畢,他緩緩收弓,朗聲道:“開始吧!”

“是!”

按照早就安排好的分組,著藍白學服的孩子們四散開去,來到各自的靶位前。

因著大多是初次觸碰武器,哪咤未敢給他們上實箭,用的都是尖端裹了棉團的藤條。

“射箭之要領,乃身端體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從容,前推後走,弓滿式成。”

“於初學者而言,最重要的並非能否射中箭靶,而是發弓訣竅,所以,爾等切忌急於求成,務必將手裏這把弓先摸索得當。”

說著,男人停在一名略顯矮胖的男孩兒身後,握住他的兩只小手發力道:“來,胳膊與胸平齊,盡量把弓拉滿……嗯,很好。”

將手收至身後,他繼續一個個巡視。

常青樹傲然挺立,像一頂頂蓬松的巨傘,哪咤行在樹下,遠遠望去,正是瞧見謝昀與旁邊的女學子交談甚歡。

小少年生得唇紅齒白,眉目清秀,長相很是招小姑娘垂青,是與許清辭相仿的文弱書生類型。

二人似乎在議論今日文學課上講到的一篇策論,謝昀打小兒便喜舞文弄墨,在這方面頗有見地,瞧得出來他對武學絲毫不感興趣,只要一上課就想盡辦法摸魚。

註意到博士正在靠近,站在左側的女孩兒立馬收心,開始琢磨發弓訣竅,而謝昀卻仍舊是一副散漫模樣,隨意鼓搗著手中的弓,跟彈皮筋似的。

慢悠悠駐步,哪咤上下打量了兩眼,出聲道:“我方才說的要領可都記牢了?”

“記住了!”昂首挺胸,謝昀朗聲,而後便一字不落地背了出來。

小少年姿態神氣,若眼下是文學課,他說不定還能當場做一篇射箭賦。

輕輕頷了頷首,哪咤道:“那你演示給我看看。”

背書的本領乃一騎絕塵,可一旦涉及體能那便是不堪入目。

瞧得出他有盡力在試了,但手臂力量委實太弱,竟是連弓都拉不開,然縱使如此,這人也絲毫不以為意。

“報告博士,我拉不動!”

將長弓放下,謝昀理直氣壯,滿臉寫著“老子文采斐然,誰稀罕練你這勞什子箭!”

哪咤面無表情,目光平靜地覷著他,旋即淡淡別開視線,邁步道:“隨我來。”

本以為對方是想拉著他去祭酒那兒興師問罪,謝昀心下嗤之以鼻,絲毫不為所懼,只覺這人果然是個有勇無謀的武夫。

可不承想,他竟是又點了數人,一並帶去了旁邊的練武場。

“你們幾個,手臂力量太弱,貿然持箭很可能會誤傷到自己,必須先加強體能訓練……”

抱臂在懷,哪咤邊走邊道:“俯臥撐五個一組,練五組,然後在左右臂各綁一個沙袋,沿著練武場跑五圈,速度可以慢一點,放課之前完成即可,去吧!”

“是!”少年們應聲散開。

謝昀有氣無力地趴下,臉色很不好看。

動作別扭地做了兩組,他悄悄擡頭,只見班上的女孩子們正圍在男人身旁,眼巴巴道:“博士,可以再給我們演示一遍麽?”

哪咤應了聲“好”,緊接著,手中的箭就直直地朝著靶心飛了出去。

其力道之迅猛,宛若疾風,氣勢之凜冽,恰如虎嘯。

“哇!”女孩子們異口同聲,立時鼓起了掌,“博士好厲害!”

男人寵辱不驚,微微提了提唇角,便持著弓去了別處。

可他生得如此豐神俊朗,這一笑簡直能要人命,女孩子們捂了捂胸口,眼裏直冒小星星。

這一幕在謝昀看來,委實刺眼非常,讓他忍不住心下暗啐——

墻頭草,明明兒今日上午還在誇他和許博士的!

練武場不大,跑個五圈,再加二十五個俯臥撐,於周營當年操練新兵而言,連開胃菜都算不上,可翌日,謝昀卻是因此請了病假。

上午的第一節課仍舊是文學,許清辭得知此事後,一放課就直奔武學博士的書房而去。

哪咤從祭酒那兒得了一盆水仙花,拿去外頭澆了點兒水,正往回走,迎面便撞上了此人。

對方來勢洶洶,開口便道:“李博士,你身為師長,豈能體罰學生?”

聞言,哪咤納悶道:“體罰?”

眉宇微斂,許清辭道:“你昨日在練武場操練謝昀等人,可不就是體罰?”

“許博士此言差矣,他們幾個力量太弱,在進修武學之前,必須得先加強體能,如此才能保護自己,我會有此一舉,全然是為了他們著想。”面色沈靜,哪咤朗聲。

默了默,許清辭又道:“謝昀今日告假,說是昨日勞累過度,中了暑,依我所見,李博士日後應當註意分寸才是。”

註意分寸?

聽了這話,哪咤有那麽些想笑:“而今都已經入冬了,怎可能還會中暑呢?我看是他身體素質太差。”

“才這樣一點強度就受不了,看來日後得多給他加練。”

只覺這人簡直油鹽不進,許清辭神情稍凜,面色不由得染上一絲肅然:“李博士,謝昀這孩子有拿文狀元的天賦,沒必要讓他習武。”

哪咤對這話並不認同,立馬道:“他無心武學,定然成不了什麽氣候,但身為男兒,沒有血性怎能行?”

“他小小年紀便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人各有所長,縱使他少了你所說的血性又如何?”許清辭據理力爭。

“謝昀身體康健,若是連這點苦都吃不了,縱使他日後中了狀元,那也會是個貪圖安逸之人。”哪咤也不甘示弱。

“男兒強,則國強。”

“武王興辦太學的初衷,定然是希望這些孩子禮、樂、射、禦、書、數六藝齊修,敢問許博士,我何錯之有?”

往前邁了半步,哪咤擲地有聲,那雙明亮的星眸裏騰現如鷹隼般的銳利,仿佛在用眼神告誡對方——“這,是本將軍打回來的天下。”

不知是為他氣勢所怵,還是無力反駁,許清辭怔了怔,頓時啞口無言。

見狀,哪咤放緩神色,微微一笑,道:“許博士若是無其他事,我就先告辭了。”

語罷,他擡腳錯身而過,但沒走兩步,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又倒了回來。

“哦,這花是方才祭酒送的,我覺得它與許博士的氣度十分相稱,不如我就借花獻佛,轉贈給你吧!”

拉開對方臂彎,把手中的花盆強行塞進他懷裏,哪咤彎了彎眸,坦然而去。

本以為他是在說自己懷瑾握瑜、光風霽月,宛若一株潔白純澈的水仙花。

但許清辭低頭瞧了會兒,忽就明白了這話中深意。

喻人為水仙,便是嘲諷其自戀,狂妄,自視清高。

鮮嫩的花瓣兒在風中輕輕舞動,姿態柔美,可此刻,卻仿佛都瞬間化為了喇叭,在他耳邊齊聲聒噪:“你自以為是個香餑餑,實則不過就是個沒人要的鰥夫!”

溫潤如他,此生難得被激起怒火,一把就將手裏的花丟在了橫欄上。

簡直豈有此理!

劍眉一橫,拂手攏緊衣袖,許清辭面色鐵青。

身為一個拋妻棄子的薄情寡義之徒,他自己又有好到哪裏去?!

身端體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從容,前推後走,弓滿式成。出自《孟子》

雪爪星眸世所稀,摩天專待振毛衣。 出自高越《詠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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