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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淚(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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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淚(七)

東岳泰山,紫金宮矗立在一片醺黃之下。

時值傍晚,黃天化從西海回到了自己的毓風閣。

在筵席上推杯換盞喝多了酒,他此刻醉醺醺的,仰頭就灌了一杯清茶下肚。

倚在軟塌上小憩,待窗外的光影又沈一分時,他起身,想要去浴房沐浴。

雖是有些醉了,但以他的修為,遠不至於因這點酒便邁不動步子,是以,腦中有眩暈感襲來時,他驟然頓在原地。

好熱……

這念頭一旦起了,便猶如烈火燎原,讓他全身上下都蔓延開一層燙意。

渴念橫生,黃天化滾了滾喉頭,不自覺就想起了雲苒。

她姣好的容顏,白皙的身子,與那飽滿的弧度……

腦中正浮想聯翩之際,珠簾後有人踏著蓮步款款而來。

她穿著一襲縹碧色的齊胸襦裙,玉簪綰發,香腮勝雪,正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模樣。

“雲苒……”眼眸一亮,他驀就邁開步子,朝前走去。

那廂華芷英端袖而立,內心輕哂,果然是那個女人。

這個男人遲遲不願搭理自己,不得已,她只得派人去查他的行蹤。

本以為是那西海三公主敖琴的鍋,不承想,他竟是暗中勾.搭上了蓬萊的仙子啊!

冷冷一笑,華芷英繼續邁步,只要今日生米煮成熟飯,這門親事,他不應也得應。

燥熱湧動,註視著面前人蛾眉螓首的一張臉,天化伸手就想將其拽進懷裏。

可也正是在這一瞬,垂在他胸口的那枚吊墜突然熒光一閃,直沖神魂,讓他驀然清醒了過來。

“怎麽是你?!”神色驟變,他的手僵在半空,像見鬼似地往後退了兩步。

被這退避三舍的舉動惹惱了,華芷英狠狠咬牙,竭盡全力才沒讓憤怒寫在臉上。

“這是那個女人給你的?”嗅到了葶苧花的味道,華芷英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葶苧花有解毒之效,專克心智迷失,而雲苒的真身正是一朵葶苧花,想必她是將自己的花魂凝在了這枚吊墜內,這才沒讓他繼續沈陷。

思及此,華芷英愈發嫉妒,這二人到底是進展到了什麽程度,竟會讓她一個金仙把自己的花魂舍出去?

天化神情怔楞,顯然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那日,她早就看出來了……

這吊墜壓根不是留給小猴子的,本就是要給他的。

心口有濃厚的瘀滯感湧了上來,他擡手握住吊墜,蓄積已久的情愫再難自抑。

“天化哥哥,你還是就此收手吧,黃伯伯怎會允許你娶一個草木仙為妻呢?”華芷英緩緩逼近,輕聲道,“她無家世無背景,遠不及我西岳對天化哥哥的助力大啊!”

“把那玩意兒丟了,今日,我保準讓天化哥哥心滿意足。”杏眸嬌俏,她旋手捏訣,驀就解開了自己的衣裳。

只要他能屬於她,她願意當這個替身。

劍眉緊鎖,目光掠過桌上的茶杯,天化再退一步,質問道:“你在水裏加了什麽?”

“春宵散咯。”不過少頃,她身上便只剩下一件薄薄的小衣。

唇角帶著嫵.媚的笑,華芷英手指輕勾,正想扯開腰間系帶,誰知,面前人竟是忽然騰起掌風,徑直將她拍飛在地。

春宵散除了能讓人生出幻覺外,還會封堵神仙的奇經八脈,若是強行運氣,保不準會經脈斷裂。

他不要命了?!華芷英眸光震顫,簡直不可置信。

“滾開。”沈聲甫落,他嘴角也緊跟著湧出一口血來。

擡手捂住胸口,黃天化毫不猶豫地邁出了房門。

那廂鐘英正在院子裏給玉麒麟梳毛,冷不防望見自家公子身形踉蹌地走了出來,人都嚇傻了。

“公,公子,您怎麽了?”手裏的梳子一拋,鐘英連忙將人扶住,惶恐道。

呼吸紊亂,天化渾身滾燙,兩腿發軟,已然有些站不穩。

抹了把嘴角的血跡,他音色沈冷道:“去蓬萊。”

斜暉脈脈水悠悠,蓬萊籠罩在綿延的晚霞中,渟膏湛碧,燦爛生輝。

洛神居,光線漸暗,雲苒起身去點了盞燈,而後又坐回了書桌前。

少頃,院中響起了腳步聲。

小仙子匆匆跨進房門,稟道:“護.法,炳靈公來了,瞧著模樣像是中了毒,急著要見您!”

執筆一頓,雲苒不解地轉過了頭,他中毒,跑來找她作甚?

有那麽些想拒之門外,但心念一動,她還是妥協道:“把我的仙令帶出去,只準他一個人進來。”

“是。”小仙子領了仙令,疾步而去。

而雲苒站起身,自然而然就來到了妝奩前。

對鏡梳妝,她正想補點口脂,那擡起的手卻驀然頓住。

見這種人,有什麽好打扮的??

鼓了鼓腮幫子,雲苒一掌拍下玉梳,只覺自己多半是腦子有點問題!

持有護.法的仙令,幾息之間,黃天化就瞬移至了洛神居。

此乃蓬萊護.法的特權,但也只能給同一個男人用,這一點,哪咤是告訴過他的。

是以,他想知曉雲苒的心意,這便是最好的答案。

春宵散毒溢骨髓,他全然無力支撐,甫一現身就半跪在了地上。

提裙蹲下,雲苒立馬伸指搭腕。

脈象混亂不堪,氣息沖撞,乃紫府失控之兆,黛眉微斂,她問:“你中的什麽毒?”

“春宵散。”天化嗓音暗啞。

聞言,雲苒楞了楞,擡頭去看他的眼睛:“誰給你下的?”

“華芷英。”天化定定註視,想從她眼裏覺出些情緒波動。

但她沒有,目光仍舊沈淡得像一潭落了月華的泉水。

緩緩收回手,雲苒站起了身來,不冷不熱道:“既如此,你當該順了她的心意,何苦淪落至此?”

目光隨著她一路往上,此刻無論她說什麽,於他而言都宛若天籟般美妙。

唇角牽出淡笑,黃天化輕聲道:“若是沒有它,這會子,我應當確實已經從了她。”

眼角餘光瞥見他手中握著的吊墜,雲苒面頰一燙,到底是顯出了幾分不自然。

這話是什麽意思,用不著言明,她也心知肚明。

她突然覺得很慶幸,慶幸那日將這物什留下了,否則……

所以……她終究還是會介意的?

心跳得有些快,思緒繁蕪,避開那熾熱的目光,雲苒將人扶到了椅子上。

旋手化出一顆藥丸兒餵進他嘴裏,雲苒道:“你且在此調息靈力,我去給你配解藥。”

拂袖欲走,天化卻是徑直將她拽住:“若是想要解藥,我何不直接去兜率宮?”

他周身溫度滾燙,就連說出來的話也如此灼人,雲苒僵站原地,手腕上仿佛燒起了一團火。

她指.尖顫了顫,想要抽手逃離,然這欲.火焚.身的男人驀就站起了身,將她一把抱到了桌上。

“雲苒,從前是我不對,今時今日,我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我喜歡你,我要娶你。”

“我喜歡你,我只想娶你一個人!”他重覆,像在訴說誓言,語調裏有顯而易見的顫.抖。

腰間一緊,雲苒愕然擡頭,迎面就貼上了他的唇。

他好燙,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就地融化。

內裏那顆心砰砰砰地跳了起來,她嘗試著掙.紮了幾下,可這人卻愈縛愈緊,全然沒有想要松手的意思。

唇舌纏繞,呼吸交織,大掌順著玉頸下移,他一用力就扯開了她的衣襟。

淩雲橋上的回憶驀然湧進腦海,雲苒眼睫顫動,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那麽些渴.望。

她緩緩擡手,摟住了他的脖頸。

因著得到了回應,天化徹底失控,就像是雨後春筍,空氣裏的燥熱盈滿欲燃。

一件件褪落彼此的衣裳,他將人托起,讓她纏在了自己的月要上。

肌膚相貼,目光掃過那健碩的肌肉輪廓,雲苒白皙似玉的嬌面徹底紅了個透。

“浴池裏備了水,先洗……”攀住男人的肩膀,她羞怯咬唇,聲如蚊蚋。

“好。”提唇一笑,那雙瀲灩的桃花眸裏柔情似水。

匆匆來此,黃天化就沒打算清清白白地回去,而情愫的火苗一旦燃起來,雲苒也舍不得推開他。

於是,一切的兵荒馬亂就這樣順其自然地發生了。

雖知武將在那方面的欲.望更為強盛,但雲苒並未料及他能如此索求無度。

從浴池一路滾至床榻上,到最後,她動都不想動了,只任由這人將自己顛來倒去,分不清日夜晝昏。

燭燈燃了半截,明亮的光打在床畔,勾勒出一道曼妙的倩影。

那顯露在外的肌膚皛皛如雪,映在男人眸中,比九霄上的漫天雲霞還要美上三分。

他貼近,嗓音低沈道:“還疼嗎?”

面前的人側身而臥,含糊不清地哼唧了兩聲,似乎沒什麽力氣說話。

收攏雙臂,心疼地吻了吻她的耳垂,天化道:“你等我,今夜,我便去向父王坦白一切。”

“我會盡快籌備婚禮,娶你過門。”他音色沈朗,言辭懇切道。

紅唇輕抿,雲苒施施然睜開了眼:“我,我不想嫁給你……”

“為何?!”沈陷於溫香軟玉在懷的男人立時炸開了毛,劍眉緊蹙。

暗中揪了揪被褥,雲苒道:“不過是藥效作祟罷了,這並不是你的真心。”

“你說謊,你明明就已經明白了我的心意!”一眼將其看穿,黃天化欺身而上,滿眸質問。

心意……雲苒水眸流轉,他的心意,她自然已經知曉……

春宵散若是三個時辰內不解毒,便會七竅流血而死,可他還是冒著風險來了,甚至在此之前,他就強行運氣動了武。

他確實對她有情,可並不代表,她就非得要嫁給他……

清亮的眸子蒙了一層霭色,她像是思慮頗多,卻分毫也不願說出口。

對她這樣的姑娘,黃天化真是半點兒法子也沒有。

一顆心焦躁不安,他喉頭滾了滾,揣測道:“因為哪咤?”

“他是他,我是我,你怎能一概而論呢!”

思緒回籠,雲苒驟然擡眸,仍舊未答,只是道:“今日之事是我自願,我不需要你對我負責,你走吧!”

將人推開,她徑直坐起了身。

“我黃家家風甚嚴,今日既然做了,我就一定要娶你!”

清朗的嗓音自身後傳來,雲苒垂眸咬了咬唇。

定了定神,她轉過身,一咕嚕就將他的衣裳丟了過去:“你都說了,是因為你家風甚嚴啊!”

驀然被糊了一臉,黃天化:“……”什麽亂七八糟的???

眉間愁郁,他楞了片刻才道:“我的意思是,父王教導有方,我身為黃家子嗣,絕不會幹始亂終棄之事!”

她想到哪裏去了??

“那是你的事兒,與我無關!”似乎一點兒也不想聽他再說下去,雲苒捏訣替他換好衣裳,連拉帶拽就轟下了床。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她音色本就軟糯,如此一喊,莫名就覺著帶了些哭腔。

黃天化甚感迷茫,正想上前抱她,可眼前景象一轉,他人就到了蓬萊的結界外。

柔柔的微風卷動衣袍,蟲鳴窸窣,枝葉婆娑,滿天星河璀璨,清輝粼粼。

候在樹下等了將近兩個時辰,鐘英都快睡著了。

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見著驀然出現的人,他趕忙迎了過去:“公子,您沒事啦!”

“嗯,”黃天化神情怔楞,目光仿佛還放在洛神居內未收回來,“可她不願意嫁給我,怎麽辦?”

欣喜地盯著面前人左右打量,乍然聽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鐘英先是疑惑,而後想了想,又轉為震驚:“您不是來求解藥的麽?!”

“對啊,她不就是現成的解藥麽?”

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鐘英對這一本正經的語氣委實難以理解。

所以,他在裏頭待了兩個時辰,居然是為了……

公子……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啊!

咽了口唾沫,鐘英心下嘀咕,絲毫不敢顯露在臉上。

可對方卻像是有所領悟一般,自顧自道:“對,我確實是犯賤。”

鐘英:“……”公子好像瘋了?

展開折扇,黃天化朝前邁步,凝眉道:“走,去見父王!”

明月高懸,紫金宮內一片靜謐祥和。

東岳大帝黃飛虎靠在躺椅上賞月,本是愜意十足地喝著小酒,乍然聽聞自己的兒子要娶蓬萊仙子為妻,驚得當場彈跳而起。

這消息來得太過匪夷所思,他楞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出言訓斥。

“芷英那丫頭是為父看著長大的,有才有貌,品行端方,又懂得孝敬長輩,到底哪一點讓你不滿意了?”

主院大廳,明晃晃的燭燈斜斜照來,正是映出一張威嚴冷肅,怒氣勃發的臉。

四周亮如白晝,黃天化一襲青衫雲袖,脊背筆挺地跪在地上。

若是沒有今日之事,他還能對這話有幾分讚同,但眼下,他簡直惡心得想吐。

要不是怕華芷英興風作浪牽連到雲苒,他定是要去西岳大帝府興師問罪的!

見他未出聲,黃飛虎又道:“你就當真如此不喜歡人家芷英?”

“不喜歡,”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脫口而出,想了想,他又立馬補充道,“很討厭!”

“你!”怒目圓睜,黃飛虎緩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道,“行,那你說,那蓬萊的仙子又有什麽好的?”

“哪裏都好,”天化擡頭,“雲苒是我見過最善良,最純真,也最美好的姑娘。”

一提及雲苒,他沈峻的面色驀就柔了許多,甚至唇角還不自覺染上了一絲弧度。

看得出來,他確實對那個姑娘很是滿意。

頭一回見他有了心上人,說實話,賈夫人還蠻欣.慰的。

可他這副著了魔的樣子,黃飛虎瞧了,卻是血壓飆升:“我看你是色迷心竅!”

“……”天化想要反駁,但又覺得父親這話似乎也沒說錯,幹脆就梗著脖子沒說話。

氣氛一時陷入冷寂,沈吟間,黃飛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既如此不待見芷英,那你之前拿去相親的那些首飾都送到哪裏去了?”

“……”垂了垂眸,天化脊背一僵。

他這個反應,用不著說也能猜得到:“你全都給那個叫雲苒的仙子了?”

“是。”

“你!”委實沒想到他能幹出這樣的事兒,黃飛虎長眉倒豎,氣得胡子都跟著抖了抖。

“好小子啊!封神五百餘年,你整天游手好閑,吊兒郎當也就算了,如今竟還學會空手套白狼了?!”

不認同是這麽個理,黃天化反駁道:“左右是給兒子相親用的,那定是要送給自己喜歡的姑娘啊!”

“行,所以你們已經私定終身了?”

“沒,她不願意嫁給我。”

頷了頷首,黃飛虎嘗試心平氣和,可聽見這樣一句,又立時炸開了嗓子:“那你這是犯的什麽賤?!”

“難不成我東岳大帝府去蓬萊給一個護.法送婚書,也要被拒婚不成?!”

“……”賈夫人眼眸流轉,莫名就想起了此前見過的那盆薄雪萬年草。

“我們之間應該有些誤會,給我點時間。”抿了抿唇,天化用帶了幾絲落寞的語氣道。

他臉色有些陰郁,似乎尤為惆悵,以至於黃飛虎越看越覺得自己的兒子就是在丟人現眼。

“你跟哪咤那個臭小子簡直就是沆瀣一氣,沒一個讓人省心!”

“你看看人家真君……”手往外指了指,大抵是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話不對勁,他驀就頓住,擰著眉頭,將手又收了回來,轉口道,“也沒好到……”

“咳咳——”話至一半,賈夫人柳眉上挑,急急咳了兩聲,以示警醒。

你膽兒是越來越大了,都敢妄議天帝一族了!

面色一沈,大抵覺得自個兒說什麽都不對,黃飛虎幹脆閉上了嘴。

在廳內踱了兩圈步子,看向那猶跟青松一般跪著的人。

他負手在後,再度開口,苦口婆心道:“既然人家不願意嫁,那你就趕緊斷了!天界的好人家有的是,西岳不行,還有三岳四海……”

“你若是再執迷不悟,為父就把你送到酆都大帝手下去當鬼差!”

當年在凡間征戰時,因著行事莽撞,沒少挨父親訓斥,像今日這般陣仗已經幾百年未曾經歷了,說實話,黃天化還挺懷戀的。

終於坦白了自己對雲苒的心思,像是掀去了長久以來壓.在肩上的巨石,身心都無比舒暢。

擡頭望月,黃天化提唇一笑,眼前又浮現出那張花容月貌的臉,以及她在自己身.下沈.淪的模樣。

回憶太過美妙,以至於他立在廊下,久久未曾邁開步子。

見狀,餘下的三個兄弟還以為大哥在暗自傷神,連忙上前寬慰。

“大哥,這事兒來得太突然,父王一時半會兒定是接受不了的,來日方長,你再慢慢兒同父王交涉就是了。”黃天祿勸慰道。

聞言,黃天爵有那麽些訝異,二哥此前不是也不讚同這門親事麽?怎的今日反倒支持起大哥來了?

不解地撇了撇嘴,他也忙道:“是啊大哥,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跟咱們說。”

幫忙?

難道他追個妻也得像哪咤那般興師動眾不成?

罷了,還是靠他自己吧!

不過……

眼眸一轉,黃天化立時回頭道:“確實有一事兒得讓你們幫忙。”

“大哥請講,小弟定當效勞!”

劍眉微挑,黃天化擡手道:“把私庫的鑰匙給我。”

“啊?”一聽這話,方才還滿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黃天爵當即就蔫了下去,為難道,“大哥,這可是我要留著娶媳婦兒的啊!”

“放心,輪到你娶媳婦兒的時候,父王會打點好一切的。”擡了擡手掌,黃天化不以為然道。

攢了這麽多年的積蓄,黃天爵是當真舍不得拿出來,可他大哥被父王抄了家底,這一貧如洗的,也委實怪可憐的。

於是,一咬牙,黃天爵還是把鑰匙交了出去。

“好弟弟,多謝!”拍了拍他的肩膀,黃天化面帶欣然笑意,徑自離去。

待他走遠,黃天爵才敢問:“二哥,你竟然不勸勸大哥啊?”

雙臂抱懷,黃天祿低聲道:“聽聞今日西岳那個小公主給大哥下了春宵散。”

仿若聽見了什麽驚世駭俗的消息,其餘二人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眸子。

“可大哥沒理她,而是直接去了蓬萊,回來後又立馬與父王提起求親一事。”

“所以……”目光幽邃,黃天祿沒再說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猜得到是發生了什麽。

咽了口唾沫,黃天爵有些不可置信,只聽三哥黃天祥唏噓道:“這事兒可千萬別讓父王知道了,不然大哥可能會被打斷腿。”

話音落在靜悄悄的夜裏,隨風而逝,幾人便不敢再提了。

而另一廂,梓菱得知此事時已是第三日的晌午。

她在華陽洞內清修了兩日又餘,試圖壓制體內的雌蟲,不承想,一出關就聽見了這樣的消息。

羲和軒內,軟煙羅制成的裙裳披於地面,就像一朵綻開的紫荊花。

雲苒跪在羊絨毯上,山眉水眼間一派溫柔婉約之色,真真是楚楚可憐得讓人舍不得開口兇她。

黛眉輕蹙,梓菱幾番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無奈道:“你既然喜歡他,又為何要拒絕他?”

“女君,我不想嫁人……”雲苒神色懨懨,仍舊還是這句話。

然其中緣由,哪怕她不說,梓菱其實也能猜得出個大概。

這丫頭,別看表面上溫溫諾諾的,骨子裏倒也是倔強。

深深地瞧了會兒她,梓菱道:“罷了,你既心意已決,本君也就不多說了,退下吧。”

自己的事情還一團糟,她也委實沒心情管這些,輕輕拂袖,梓菱背過了身去。

雲苒盈盈一拜,起身道:“是,女君。”

今日是個陰天,蒼穹之上雲層厚重,透不進一絲陽光。

行至院中,箬蘊忍不住發問:“你不願意嫁,可是因為三太子?”

眼波流轉,雲苒沒說話。

“於女君而言,定是希望你幸福,若你因為他們二人的事就拒了炳靈公的婚,女君心裏定會過意不去的。”箬蘊緩緩道。

她們二人素來關系親密,一如梓菱與瀟芊那般,在她面前,也確實沒什麽好害羞的。

抿了抿唇,雲苒道:“我只是覺得感情一事太脆弱,也太易變了些,我與他能走到現在全然是出於意外,我害怕等哪天他幡然醒悟了,我們之間就只剩下一地雞毛。”

“所以,不如將這份情定格在最美好的時刻,給彼此留個念想吧。”

“在蓬萊的日子多逍遙啊,為什麽非要找個男人呢?”

聲音輕飄飄的,她唇角提起一絲笑,說完,繼續朝外走。

裙擺揚在空中,整個人瞧上去就如她這番話一般空靈灑脫,可箬蘊覺得出來,她心裏是有那麽些沈重的。

今時不同往日,這丫頭動了情便會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說到底,還是得看那個男人的心意,若他經得住考驗,想必這丫頭還是會答應他的。

感情這個東西果然最是折磨人。

哎……箬蘊嘆了口氣,眼下對蓬萊的命運愈發感到迷茫。

同時也很好奇,這兩兄弟,到底誰能追到妻呢?

轉了轉眼眸,箬蘊也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清風繞梁,廊下掛著的燈籠打著圈兒轉,眾人走後,梓菱便一直在房內處理公務。

午時過後,她本是想去小憩一會兒,可周身毫無預兆地就騰起了燥熱。

手撐在桌面,梓菱難受得揪住了衣領。

所以,哪怕是羲和女神留下的玉女心經也全然無用,三日一到,立馬就會發作……

暖流一陣接著一陣沿著脊背蔓延開去,內心像有千萬根羽毛在撓動,讓她難耐得身子有些顫.抖。

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梓菱到底只能選擇妥協。

在乾坤圈上施了一道法術,只見金光繚繞,不多時就收到了回信。

那人用神識道:“我在湖心小築。”

松開咬緊的唇,梓菱兀自緩了緩呼吸,立時旋手捏訣,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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