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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指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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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指柔(四)

正值辰初,晴空萬裏的天幕上朝陽初升。

庭院內一片清靜,唯有柳絮伴著繁花迎風起舞。

淺淡的晨光灑在院中,沿著屋檐斜切而下,透進門扉,在房內投下幾縷黃澄澄的光束。

昨兒夜裏打來的水盛在浴桶內,光影流轉之下,水面泛起了點點微弱的光澤。

恍然間,幔帳內的交纏加劇了幅度,震動波及至此,竟是蕩開了水中飄著的茉莉花瓣。

嬌音破碎,宛若密林深處與山石撞擊的淙淙泉水,清脆婉轉,甜美悠揚。

一時間,竟讓人分不清與窗外的鶯啼聲相比,究竟哪一方更滌蕩心神。

情到深處,那聲勢便愈發浩大,猶如龍游四海,鳳翺九霄。

剎那之後,只見一行白鷺直直地沖上了青天。

梓菱眼前的緋色雲霧被倏爾撕破,清淚不可抑地順著臉頰滑落。

她抽泣了下,周身像被滾燙的絲線牽拉,動彈不得。

呼吸漸勻,哪咤俯身去吻她面頰上的淚痕。

巴掌大的小臉兒,讓他舍不得用力,只薄唇輕碰,一寸一寸流連。

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會後悔自己的不知收斂,可於他而言,她就像是這世間最濃烈的毒藥,甫一粘上,便再無法自控。

少頃,他抱著人下榻,來到了浴桶裏,待清洗完畢,又抱回了床上。

梓菱的身子本就柔軟,經昨兒夜裏與方才的一番折騰,更是柔得仿若無骨一般。

小小一只,軟綿綿地縮在被窩裏,就像一只還未睡醒的小兔子。

她眼下不著寸縷,瑩潤如玉的酥醪上紅痕斑駁,清晰地映在男人眸中,足以再引起一番天雷勾地火。

眸色沈沈,喉間幹渴,哪咤按住自己蠢蠢欲動的雙手,無聲嘆息。

何為“從此君王不早朝”,他此刻深有體會。

可無奈良辰將至,他必須得起了。

極不情願地松開懷中的軟玉溫香,他貼近梓菱耳畔,啞聲道:“你再睡會兒,等我回來。”

輕輕落下一吻,他掀被下榻。

此次為元始天尊慶生,玉虛宮安排了為期三日的事宜。

其中當屬今日的講學大典與群英爭霸最為聲勢浩大。

所謂講學大典便是由元始天尊親自給眾弟子傳道受業,每兩百年舉辦一次。

祖師爺在這段期間的智慧結晶,將會濃縮為三個時辰的講學內容傳達給大家。

而這一回恰逢元始天尊六千歲壽誕,便比往常更加隆重些,除了已有的五代弟子,諸位六代弟子的候選人也有資格參與聽學。

遠遠望去,幾鼎碩大的赤金盤螭香爐矗立在高臺中.央,渺渺青煙扶搖直上,仙氣飄然。

寬闊的廣場內,旌旗飄搖,人頭攢動,端的是宏偉壯觀。

趁著還未開講,眾弟子三五成群,竊竊私語的聲音窸窸窣窣,不絕於耳。

北面一角,楊戩與黃天化正坐在蒲團上,眼下吉時將至,可二者之間的位置卻仍舊是空的。

鳴鐘擊磬,清音裊裊,黃天化手指輕扣膝蓋,百無聊賴地打著節拍。

不多時,身側倏爾紅光一閃,那姍姍來遲之人卷起的清風正就打在他的臉上。

來得比他還晚,真是不像話。

黃天化心下腹誹一聲,隨即便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馥郁的幽香味。

饒是還未開過葷,也霎時什麽都懂了。

略略偏了下頭,黃天化微揚下頜,道:“註意身體啊!”

他語調散漫,似乎還帶著那麽些疲憊,委實像是剛風塵仆仆趕回來的樣子。

哪咤慢悠悠提起嘴角,顯露一抹狡黠弧度,繼而傾身靠近,問道:“咱們炳靈公徹夜未歸,不知收獲如何呀?”

本是想揶揄他幾句,不承想,反倒將火引到了自己這兒。

眉眼當即沈了沈,黃天化“啪”地一聲展開折扇,側過了身去。

心頭思緒如麻,自己還沒理明白的事情,他並不想與人過多交談。

可哪咤不依不饒,硬要追問,以至於你一言我一語地打機鋒,讓這僅存的一隅清凈之地也變得熱鬧起來。

他倆這相處模式,自凡間征戰起便是如此,楊戩早已見怪不怪。

作為三人中唯一的已婚人士,楊戩默默坐在一旁獨飲清茶。

聽著這二人的相互拉踩,他唇角輕輕一揚,忍不住搖了搖頭。

少頃,幾聲仙鶴長唳驀然竄入耳中。

那叫聲清脆嘹亮,響徹雲霄,現場眾人立時安靜了下來,無不正襟危坐。

巳初,吉時已到,南極仙翁手執拂塵站在高臺之上,誦讀著今日大典的祝詞。

他低沈醇厚的嗓音洋洋灑灑,末了,只聽一陣笛音淌過,遠遠地,可望見元始天尊自空中飄然而落。

頃刻之間,眾弟子齊齊站起了身,異口同聲地鞠躬行禮道:“恭祝祖師爺千秋萬代,聖壽無疆!”

玉虛宮身為三界第一修仙門派,六代弟子齊聚一堂,這磅礴的氣勢猶如排山倒海,仿佛大地都為之震顫。

伴隨元始天尊落座,現場再度恢覆鴉雀無聲。

說實話,於哪咤這種生來便是武將的人而言,坐在這裏聽三個時辰的高深大道理,委實是索然無味。

不過半個時辰,他便開始坐不住了。

眼神百無聊賴地四處亂瞟,沿著上下左右逡巡了一周,不知是瞧見了什麽,他目光倏爾凝住。

盯著側方一角,那雙銳利的星眸裏顯露打量之意,正就落在祁陽的背影上。

此人坐得甚遠,混在一眾後輩弟子之間,再加上長相稚嫩,若是不仔細看還以為他是某位新收的五代弟子。

沈默註視了好一會兒,哪咤眨了眨眸,慢悠悠收回視線。

另一頭,本著一貫早起的習性,梓菱並未貪睡,哪咤走後沒多久,她就將自己拾掇好,出門散步去了。

雲溪棧內草木繁盛,鮮花開得爭奇鬥艷,她很是喜歡。

沿著九曲回廊一路賞景,路過庖廚時,梓菱被濃郁的食物香味吸引,這便好奇地走了進去。

裏頭的廚娘正在做糕點,梓菱見了,突然想起哪咤在乾元山給自己做的桃花糕。

她尋思著也該做點什麽犒勞他才是,於是便趁機在此討教起廚藝來。

雲溪棧的主廚娘名喚素心,丈夫早逝,有個尚且年少的兒子幾年前剛拜入玉虛宮門下,幸得她頗善烹飪,被幾位真人一眼相中,這才能跟隨兒子上山謀個差事。

人間常雲“一入宮門深似海,再無回頭路”,而進了玉虛宮也是如此。

身為頂級的修仙門派,玉虛宮矗立在昆侖山的雲巔之峰,凡人只要進來,不修煉到築基之境,那是再無下山的可能。

故此,玉虛宮的弟子們向來都是刻苦努力,人才濟濟。

而素心娘子身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自然是得在這山上待到壽終正寢了。

梓菱一邊揉面一邊問:“再也無法見到人間的繁華煙火,不會覺得很遺憾麽?”

說著,她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灤陽城裏的軟紅香土,說實話,她真的好想再去一次。

“嗐,”素心娘子展顏一笑,“有啥好遺憾的,能來玉虛宮當差,那是我的福氣啊!”

她眼角擠出了些微皺紋,語氣誠懇,大抵是當真對這裏的生活十分滿意。

旋即,她話鋒一轉,笑道:“不過啊,還是三太子有福氣,竟能得女君親自洗手作羹湯!”

說著,她目光落在了梓菱的手上。

瑩白細膩,仿佛比粘在上頭的面還要更嫩三分。

關鍵是不僅膚質好,連骨相也尤為齊整,修.長勻稱,尖端細圓,宛若刀削一般。

如此好看的一雙手,素心娘子這輩子都沒見過,只覺估計連皇宮裏那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皇妃娘娘都比不上。

別說揉面了,哪怕是讓她端個盤子那都是暴殄天物啊!

而那張臉就更加驚為天人了!

以往覺得鄺碧仙子便是人中絕色,直到今日,才算是見到了真正的大美人。

素心娘子沒什麽學問,只得在心裏頻頻稱讚道——

真漂亮啊!太漂亮了!簡直是讓整個庖廚都蓬蓽生輝了呢!

“哎呀!三太子這是修了幾輩子的善德啊!真令人羨慕!”素心娘子笑得合不攏嘴,終是忍不住感嘆出聲。

梓菱莞爾一笑,倒也沒有難為情,只低下頭繼續揉面。

他哪裏修善德了?

上輩子靠她滋養,這輩子又吸她修為,真是壞死了!

手指往面團裏戳了戳,就像戳在那人身上似的。

她雖心下腹誹,但嘴角卻是不由自主地漾出了甜蜜的笑,手下揉面的動作愈發起勁了些。

因著側過了身去,梓菱凹凸有致的身形隔著衣裳盡顯無遺。

洪波、蜂腰、俏臀……

目光一路打量下來,哪怕同為女人,素心娘子也完全移不開視線。

嘖——

素心娘子心下暗忖:怪不對昨兒個三太子吩咐她熬補藥呢!這樣的身段,哪個男人受得住啊!

大抵半個時辰後,蒸籠裏冒出了一縷縷迷蒙的白霧。

揭開蓋子瞧了瞧,素心娘子回頭道:“蒸好了,女君。”

將蒸籠取下擱在竈臺上,只見那白霧飄散後,露.出了一圈梅花狀的糕點。

因著是用法術捏出來的形狀,外觀瞧上去十分精美,但是這味道嘛……

梓菱彎了彎眉眼,迫不及待去請專業人士點評:“素心娘子,你快來嘗嘗看!”

後者訝了訝,似是有些受寵若驚,忙不疊應聲,擦幹凈手走了過來。

捏起一塊梅花糕咬了一口,素心娘子嚼了兩下,旋即,那喜氣洋洋的面色霎時僵了僵。

梓菱有所覺察,疑惑道:“怎麽了?”

但也僅那一瞬,轉眼,素心娘子已將糕點咽下,笑道:“女君可當真是聰慧過人啊!這頭一回做點心就如此美味,讓我好生慚愧!”

她語氣有幾分激動,確確實實像是對這手藝感到驚.艷,仿佛下一刻,就要上前來握住梓菱的手了。

“真的麽?”梓菱欣喜一笑,內心不由得升起自豪來,“沒想到本君還挺有天賦呀!”

說罷,她也想要嘗一塊,可那手指還未碰到,蒸籠就被素心娘子端了去。

“哎,統共就只有六塊,正所謂六六.大順,如此擺盤才既有寓意又好看,女君還是讓三太子先吃吧!”素心娘子言笑晏晏。

梓菱覺得這話說得非常有道理,遂點頭應道:“好!”

二人找了個雕花精美的琉璃盤將梅花糕裝好。

此時,門外走進來一道約莫七尺高的身影。

甫一見著梓菱,他便驚訝道:“哎!女君,原來您在這兒呀!可讓李師兄好找。”

梓菱從未見過他,還得靠素心娘子提點:“這是三太子的師弟,時硯道長。”

那廂時硯繼續道:“師伯讓咱們提前回來去打點下午的後山比武事宜,李師兄怕您悶得慌,便想帶您一塊兒去瞧瞧。”

哦……原來是這樣。

能去後山放風,梓菱自然高興得很,這便道了聲謝,端起那盤梅花糕,興致沖沖地同素心娘子告辭而去。

而時硯是來找梨花釀的,駐守於後山的燃燈道人喜酒,每逢有弟子上山拜見,無一例外都得拎上一壇陳年佳釀。

梓菱走後,時硯從庖廚下了酒窖。

素心娘子則趕忙兌了一杯蜂蜜下肚,好以沖淡口中仍舊濃郁的山楂味。

“唉呀媽呀,酸死我了,三太子這福氣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面皮硬也就罷了,怎的連糖都不放呢!

素心娘子兀自懷疑人生,尋思著她方才手把手教的時候,是提醒女君放糖了的呀!

廊下微風輕拂,花香陣陣,輕柔的陽光穿過扶欄,傾落一地斑駁。

梓菱手裏端著梅花糕,沿路哼著小曲兒走回了房門口。

“三郎!”她雀躍地推門而入,卻發現裏頭空無一人。

“嗯?”梓菱走進門,將琉璃盤擱在桌上,納悶道,“去哪兒了?”

“難不成已經走啦?”

另一頭,取了酒的時硯並未往後山去,而是獨自行至僻靜處,閃進了一間供客人盥洗用的耳房。

面朝銅鏡,他手心裏慢慢兒騰起一團濃稠的黑氣,朝自己額間蓋了去。

手指握成爪形,須臾之後,就自頭頂扯下一張皮來。

人皮褪落,他恢覆了自己本來的面目,連身高也驀然上竄了不少。

造皮術、換皮術、縮骨術,全都是邪修的招式,同時也是玉虛宮的禁術,如今全宗上下,膽敢修行此等法術者,大抵也就只有他祁陽一人了。

收好時硯的皮,他又立時掏出了另一張皮給自己換上。

再搖身一變,此刻映在鏡中的,正是一襲暗紅色勁裝,身形挺拔,面容清雋的李家三太子。

祁陽擡手摸了摸下巴,似是對自己的造皮工藝很是滿意。

頂著這樣一張臉,再用點藥,縱使對方是九天玄仙之身,也定然是辨別不出來的。

一想到梓菱那妖嬈的身段,與昨日倚在男人身旁時的柔媚之姿,他喉間再度漫上濃烈的渴意。

不過,他最想要的,是那經雙修才可獲得的醇厚靈力。

雙修過後,他定能修為大增,在群英爭霸上一舉奪魁。

而奪魁者,可得祖師爺相助,就地飛升!

他要飛升!

這一次,他必須要飛升!

眼中掀起洶湧澎湃的浪潮,各種欲.望肆意生長,祁陽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他提起唇角,面容顯出些微猙獰——

像李哪咤那種空有武力的狂妄之人,怎可能識破他的計謀?

輕蔑一笑,祁陽狂熱的神色驀然轉冷,換上了印象中那副清傲決然的模樣。

旋即,他昂首轉身,朝門口而去。

房外旭日高照,祁陽拉開門,卻並未如他所想的踏入一片光亮之中。

當矗立在房門外的頎長身影投入房內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來者威壓深重,就像是一座無形的大山轟然落下,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被逼著一步一步往後退了去。

“你,你,你怎會在……在這裏?”他鼓起勇氣出聲,可那舌頭卻像是打了結一般,怎麽捋都捋不直。

哪咤負手在後,眼底凝著的陰冷神色愈發懾人:“這話,難道不應該本帥問你麽?”

虎符歸位,他如今又是威名赫赫的天庭中壇元帥了。

這一聲落在耳中,祁陽後背就像有一條水蛇游過,渾身都激起了一陣寒意。

而對方站定之時,身後那扇門也隨之“砰”地一聲關上。

光線暗下來的那一刻,祁陽忍不住腿窩發軟,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

披著他的皮,卻幹著如此沒有骨氣的勾當。

哪咤臉色鐵青,睥睨的目光裏暗火湧躥,當真是一刻也看不下去,驀就揮手施法,朝對方的頭頂打了去。

赤金色的光芒鋪陳開大網將祁陽牢牢籠罩,只見他蜷縮成一團,連聲哀嚎。

頃刻之後,那張皮就被硬生生灼燒了個幹凈。

祁陽面色煞白,靠在桌腳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怎能想到,這人居然會動用三昧真火來燒他?

若不是有玉虛罩護體,他早就灰飛煙滅了!

親身體驗過一回傳聞中的可怖,祁陽癱在地上,頗有聽天由命之意。

“昨夜特意引我出去,就是想借日月精華與夜間陰氣助你行邪術,好以覆刻我的樣貌與氣息?”

哪咤沈聲,雖聽上去像是個問句,但語氣十分篤定。

直到眼下,祁陽才明白,如今的三太子早已不是眾人口中那個有勇無謀的暴躁少年郎了。

本以為昨夜裏的拆穿劍招是他瞎猜的,不承想,他竟是當真懂邪修的法術。

暗自咬了咬牙,祁陽深知,確實是自己小瞧他了。

見其默認,哪咤抱臂在懷,未再說話,只等著他自行坦白。

可這人卻一直低著頭,跟個啞巴似的,委實令人煩躁得很。

眼底閃過一抹不耐煩,哪咤蹲身至他面前,道:“說,你意欲何謀?”

謀奪女君,那可是大罪,祁陽豈會承認?

故此,他仍舊保持沈默。

哪咤眉眼再沈一分,簡直要將“不知死活”四個字甩在他臉上了。

無奈之下,哪咤只得動用神識探尋,意圖捕獲些許蛛絲馬跡。

不承想,竟是在他懷裏發現了催情香。

將紙包夾在指間,興許是太過用力,隱隱透出顫.抖之勢。

哪咤咬緊後槽牙,額角青筋顯而易見地暴了起來:“你是想披著本帥的皮,去睡本帥的女人?”

他傾身靠近,歪頭道:“沒看出來啊,你竟色膽包天到了如此不知死活的程度?”

哪咤目眥欲裂,此生頭一回感到如此憤怒,若是可以,他一定會當場將其剁碎,扔到後山餵鷹!

“又或許,你在覬覦女君的靈力?”

陰惻惻的話語甫落,他手中驀就騰起一道金光,像毒蛇一般纏繞上了對方的脖子。

緩緩起身,手掌輕移,那法力四溢的金光也隨之愈縛愈緊。

祁陽被勒得面色發紅,雙眸充血。

以為他想當場結果了自己,祁陽聲嘶力竭道:“你,你殘害同門,會遭……遭天譴的!”

“呵!”哪咤輕輕一笑,大抵只是想嚇唬他,轉瞬便收了金光,“你在席間留了分.身,大可玩一出金蟬脫殼,有什麽好怕的?”

他心裏打的什麽如意算盤,當真以為自己看不出來麽?

若是強行下手,只怕到時不僅殺不了他,還會被他反咬一口。

哪咤滿眼皆是嫌棄,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徑直轉身道:“我自會稟告南極師伯,讓他依法處置。”

說著,他朝前邁開了步子。

此時,恢覆了氣息的祁陽在他身後惡狠狠道:“你去啊!若是我被處置,那麽你與女君的那段露水姻緣也會立馬公之於眾!”

這話就像是往平靜湖面投下的一顆驚雷,瞬間在哪咤的腦子裏炸得四分五裂。

他倏爾頓步,眉宇間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陰翳,那隱在睫毛下的瞳仁漆黑,仿佛有漩渦在暗自攪動。

李家的三太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就怕這一樁。

見他僵在原地,背影顯出了那麽一絲絲頹唐,祁陽自知已拿捏到了他的痛處。

“封神靠師父,飛升靠女人,李哪咤,若是沒了這些外力相助,你還有何本事?”嘲諷一笑,祁陽言語尖銳道。

此乃他內心深處的想法,今時今日,終於有機會說出來了。

他祁陽並不比他們這些封神的三代弟子差,不過就是沒他們那般好的運氣罷了!

少頃,哪咤幽幽轉回了身去,臉色陰沈得就像是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

他邁步靠近,一字一句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威脅本帥?”

“你給本帥聽好了,若是膽敢將你知曉的事情洩露給女君分毫,”在對方面前停.下,哪咤眸色冷冽,厲聲道,“本帥定會讓你死得比敖丙當年慘一百倍!”

此間鬧劇,外頭渾然未覺。

梓菱安安靜靜地坐在房內,撐著腦袋望向院子裏。

時至晌午,金黃璀璨的陽光傾瀉而下,給滿庭芳草鍍了一層明晃晃的光暈。

其間樹影婆娑,彩蝶翩躚,視野所及之處,無不是生機盎然。

可瞧久了,終究還是會覺得有那麽些無趣。

梓菱低頭看了眼腰間掛著的、仍舊未有反應的明月珠,喃喃道:“到底去哪裏了嘛?怎的也不回個信呢?”

委實不願再幹等下去了,梓菱果斷端著梅花糕起身,想回庖廚再溫一溫,順便找素心娘子嘮嗑嘮嗑消磨時間。

可她這才剛邁出門檻,轉頭就瞧見了闊步而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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