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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戀花(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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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戀花(十)

茍合???

這話落在耳中,別說梓菱了,連盈蕊等人都險些要炸!

簡直瞎說八道!

她們女君清清白白,還是個處子好吧!

可好巧不巧,一雙熾焰靈蝶正就飛至二人頭頂,其中一只還緩緩落在了梓菱的肩上。

梓菱側眸瞥去,秀眉立時緊蹙。

哪咤瞳孔劇縮:“……”

要完。

金霞童子見狀,忙取出懷中木匣,這才發覺方才忘記給這勞什子上封印了。

重重地咽了口唾沫,金霞童子滿心惶惶地轉過了頭,去瞧太乙真人。

可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太乙真人嘆息一聲,用傳音術道:“為師只能管得住他的命,管不了他的感情,讓他自個兒去解決吧!”

再度看向哪咤,金霞童子愧疚難當,但也只得心下道:師兄,保重……

盈蕊雙眸遽睜,簡直滿頭問號。

所以,女君當真已經???

可甭管這事兒到底是發生在比武招親前,還是比武招親後,眼下有了熾焰靈蝶為證,哪裏還能說得明白?

天庭素來自詡三界之首,居高自傲者眾。

盈蕊暗忖,此刻定有許多人如是所想——

堂堂女君誘拐天庭正神私下凡間,於煙花柳巷尋-歡作樂,簡直是不知禮義廉恥。

完蛋了,她們女君今日當真是要名譽掃地了!!!

思及此,盈蕊頓感胸悶氣短,有幾分眼前發黑。

而哪咤早已咬牙切齒,斂眸望去,陰沈冷厲的目光狠狠刮在卞莊臉上。

鷲雕精這話,定是此人教唆的。

那廂卞莊負手在後,昂首挺胸與之對視,其姿態委實高傲坦然得有幾分欠揍。

是他又如何?

都被收拾成廢人了,還敢如此氣焰囂張,當真是不知死活!

卞莊唇角微挑,面上是毫不掩飾的嘲諷之意。

哪咤被氣得胸腔內血氣翻湧,甚是悔不當初。

那夜在郊外,就該將三妖一刀斃命才是!

想來這還得怪梓菱,畢竟依照他的性子,是絕不會對妖孽生出惻隱之心的。

活了五千餘年了,梓菱也是直到今時今日才知曉何為恩將仇報。

在場眾神的竊竊私語愈演愈烈,陸陸續續傳入耳中,梓菱咬緊貝.齒,羞憤與氣惱一齊蒙上心頭,確有幾分如芒刺在背。

“原來,三太子同女君竟是早就好上了?”

“這二人是何時好上的?”

人群中有人如是發問。

身為羲和女神親傳的蓬萊女君,怎會不知私自下凡是重罪?

蓬萊女仙之姝色冠絕三界,正因此,不乏有人稱其為狐媚之流。

本只當此乃嫉妒之言,可眼下,眾神忽就覺得此言非虛啊!

畢竟,早有瀟芊仙子與真君未婚先孕,如今女君又同三太子私相授受。

眾人不由懷疑:蓬萊仙子這勾-引男人的本事莫不是一脈相承?

感受到人群中投來的審視目光,楊戩面色愈發凜然,如淬寒冰的一雙眼冷冷地掃視了過去,飽含警告之意。

看什麽看?哪怕真是蓄意勾-引,也輪不到爾等歪瓜裂棗!

隨即,他忽就伸手將身旁人帶進了懷裏。

瀟芊始料未及,輕哼一聲,因腳下踉蹌順勢就拽住了他的衣襟。

柳腰纖細,飽滿的弧度蹭上男人的身軀,芙蓉面仰起,其上羽睫眨動,神情間仿佛天生自帶一分純情懵懂,撥人心弦。

望了望瀟芊,又望了望同樣身姿傲然,姝顏絕佳,且一派英姿颯爽的梓菱。

眾神:“……”

還當真是有幾分羨慕。

但六道天雷可不是誰都能受得住的,眾人心有餘而力不足,委實只有暗自肖想的份了。

待嘩然聲落,眾神終於想起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既然三太子與女君早已相好,那又何需比武招親呢?

這豈不是將天帝當猴耍麽??!

眾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齊齊朝天帝望了去。

果不其然,對方那張臉已然陰沈到了極致,令人望而生畏。

他昊天是何等心高氣傲之人?豈能容許旁人如此戲耍他?

金瑤抻了抻雲袖,雖也覺哪咤二人屬實是在胡鬧,但內心更加想笑。

在她看來,這簡直就是報應。

昊天居心叵測在先,他活該受這份氣!

可縱使受了氣,他也絕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挑明的。

他昊天就是這般,自個兒的面子比什麽都重要。

故此,與梓菱對視良久後,天帝仍舊僅是道:“朕倒是想問問女君,三太子該受的雷刑,憑什麽由旁人來接?”

“三太子私自下凡,本就是因本君而起,替他受這最後一道天雷,本君義不容辭!”梓菱目光炯炯,朗聲道。

天帝如是發問,不過就是想讓梓菱親口承認是自己紅顏禍水罷了。

但他並未料及,梓菱竟會回應得如此正義凜然,反倒像是受他威逼一般。

內心暗潮湧動,天帝長眸稍斂,好遮掩住眼底一閃而逝的厲色。

默了默,他沈聲道:“女君的防禦屏障無堅不摧,哪怕接了這天雷,又如何?”

不痛不癢,屆時,不還是讓眾人看他的笑話?

聽了這話,金瑤心底寒涼更甚一分。

你也知曉她蓬萊女君並非是個弱女子啊!她雖不善武,但她有自保的能力,並不遜色於你。

可像他這樣自大的男人,又怎會有此所想呢?

女子不如男,女人當該臣服於男人,這便是他昊天的真理。

於天帝而言,若是對方願意放下-身段奉他為尊,低聲下氣向他求情,這第七道天雷,他便就此作罷。

可不承想,梓菱卻面不改色道:“本君不設屏障,用肉身接。”

一語落地,蓬萊眾人已然楞住:???

要不,還是劈三太子吧……

瀟芊目瞪口呆。

青蓮花最為嬌貴,哪怕是疾風驟雨,羲和女神都不曾讓她遭過一回,她當真能受得住雷刑麽?

刑臺之上,定定註視著面前人,哪咤也近乎僵滯。

“青兒,不可以!”自喉間擠出這一句,他唇齒皆在顫.抖。

她的身子這般嬌嫩,若是天雷打在她身上,他此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可梓菱一直負手在後,紋絲不動。

那廂天帝頷首道:“好,既然女君對三太子如此情深義重,朕自當成全。”

“度厄星君!將天雷引向女君!”

語落,天帝輕擡下頜,頗有幾分拭目以待。

他倒要看看,這位女君到底受不受得住。

陰雲翻滾,悶雷聲漸次響亮。

哪咤眉眼焦灼,再次竭盡全力出聲道:“青兒,聽話……我求你了……”

五百餘年前,他一桿長-槍,自始至終護她於身後,而今時今日,他竟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為自己擋一道天雷麽?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

昔日所向披靡的三太子,何曾有這般滿心惶恐與無措過?

風聲簌簌,烈風自四面八方湧入,卷起姑娘烏黑如墨的發絲,她水藍色的裙擺似波浪一般隨風舞動。

只聽天際一聲巨響,驚雷劈落,哪咤眼瞳遽縮。

隨即,混雜諸多顏色的光芒將梓菱裹挾其間,勢頭猛烈得似是欲要吞沒她纖細的身軀。

可從頭至尾,她皆穩穩當當立於原地,身形未顫動分毫。

哪咤神色覆雜,逐漸懸心落地,轉為詫異。

他有幾分不可置信。

方才受第一道天雷時,縱使他竭力隱忍,還是被鉆心刺骨的疼痛惹得咬緊牙關,四肢俱顫,脊背上鮮血橫流。

可她身上的衣衫卻仍舊纖塵不染,未見一絲血跡。

這便是九天玄仙的力量麽?

他眼下還未突破金仙之境,竟是不知,他與她之間的差距有如此之大?

哪咤恍然意識到,如今的她大抵再也不需要他的保護了。

漆沈似玉的眼底緩緩染上陰翳,哪咤呼吸顫動,心間有挫敗感襲來。

待雷電消散,梓菱依舊面色如常,從容不迫,仿佛天雷於她而言形同虛設。

人群中早有嘩然再起。

眾神紛紛納罕,皆被女君的修為所折服,唯有楊戩目露打量,似是有所思忖。

片刻後,梓菱揚聲道:“敢問天帝陛下,是否該放人了?”

天帝目光沈沈,辨不清神色。

靜默站立半晌,他並未出聲,僅擡手一揮,拂袖而去。

見此,目魁等人趕忙跑上刑臺。

哪咤體力透支,仿佛方才僅是回光返照,待鎖神鏈一松,他整個人便陷入暈厥。

將人扛回雲樓宮,褪.去他那襲被血水浸.濕的紅衣,滿身傷痕顯露在外,尤為觸目驚心。

梓菱動用了蓬萊的醫術,但天雷灼燒傷及五臟六腑、筋骨血脈,她能做的也僅是助其止血、愈合皮肉罷了。

道道冰藍色的光芒源源不斷從梓菱的掌間溢出。

目及她緊蹙的眉間,與額角沁出的薄汗,瀟芊這才發覺,除了療傷,她還在將自個兒的靈力渡給他。

可她才剛受了一道天雷啊,雖說瞧上去無礙,但定也是耗費了不少法力的。

瀟芊走上前,擔憂道:“青兒,要不讓我來吧?”

雖說她不過是金仙之身,但她乃絳珠仙草所化,其靈力能解百毒,治百病,定也是夠用的。

梓菱未應,目光凝在男人臉上,一眨不眨。

她手中旋出一個法訣,繼續催動靈力,只那雙秀眉擰得愈發深了些。

見此,瀟芊也不好再勸,只心下盤算著,待會兒得同郎君商量商量,容她回蓬萊住個兩日,好給梓菱做些靈力充沛的仙食補補身子。

另一廂,楊戩等人未跟去雲樓宮,而是去了通往司武殿的道兒上堵人。

卞莊昂首闊步,本還與竇驍談笑風生,一副得意之姿。

未承想,這才剛過瑤池,擡眼就見前方有幾人來勢洶洶,朝他逼近。

卞莊頓住步子,眉眼隨之沈下,質問道:“你們想作甚?”

光天化日之下,難不成這群人敢在天庭行兇?

黃天化用手中折扇輕敲掌心,唇角提起輕蔑的弧度,邊走邊道:“天蓬元帥這不是明知故問麽?”

“你!”

卞莊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但立時便穩住心緒道:“是李哪咤居功自傲,目中無人,藐視天規戒律,本帥不過就是將事實呈達聖聽罷了,爾等有何資格興師問罪?”

“嗯,那小子確實該收拾,”黃天化頷了頷首,表示讚同,“可你卞莊,也不無辜啊!”

話音甫落,他收了那一絲笑,面色轉陰,墨瞳深凜。

見雷震子與土行孫二人試圖左右夾攻,卞莊忙朝竇驍使了個眼色。

竇驍會意,這便轉身朝小道而去。

他這廂才剛行至路口,忽然,一道清冷泠然的嗓音迎面響起:“有本君在此,我看有誰敢去淩霄殿通風報信?”

竇驍驀然駐步,只見來人一襲金絲銀紋荼白錦袍,眉宇間不怒自威。

聽及這話,卞莊忍不住怒道:“清源,你別太仗勢欺人!”

天帝外甥又如何?

他卞莊乃上古神祇紫薇大帝親傳的弟子,哪怕是天帝也得給他幾分薄面。

“天蓬元帥真是愈發有膽量了,竟敢直呼本君名諱?”

顯然,楊戩完全不在意,他邁步靠近,冷聲道:“本君自詡從未以天帝外甥的身份居高自傲,但既然天蓬元帥都將帽子扣下了,那本君只好讓你順心如意。”

“動手吧!”

話音甫落,早已將卞莊圍困住的三人應聲而上,將其逼至樹下,好一頓胖揍。

嘈雜聲不絕於耳,竇驍垂首靜立,萬萬沒想到他們玉虛宮當真幹得出聚眾鬥毆這種事兒。

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該去稟告天帝,畢竟卞莊才是他的主子,他當該不畏權勢,拼死維護。

見楊戩目不斜視,絲毫未有留意旁人,竇驍自以為尋著了契機偷溜。

可他這才剛邁出步子,一條白色細犬忽就從樹上一躍而下,橫亙於他眼前。

哮天犬毛發雪白,約莫半個人高,一雙大眼睛黝黑發亮,圓溜溜地將其瞪著,微張的嘴間利齒尖銳。

竇驍一楞:???

有沒有搞錯,他雖是狼,但早已化出人形五百年,如今是正兒八經的天兵天將。

這人居然……派一條狗盯他的梢??

只覺受到了奇恥大辱,竇驍氣得尖牙乍現,出於狼的本性,還真就跟哮天犬較上了勁。

流雲奔湧,霞光浮動。

一個時辰後的雲樓宮內,梓菱緩緩收功。

渡了她一半的靈力,哪咤眼睫微動,終於逐漸蘇醒了過來。

見哪咤想要起身,目魁連忙上前去扶,讓其借力靠坐。

飲下朱彥端來的小半杯水,潤了潤嗓子,哪咤略微能發出些聲音:“青兒……”

內心翻湧不定,五味陳雜,他正斟酌詞句之際,對方忽就站起了身。

“三太子,”梓菱音色肅然,“雖說你私自下凡確實是因本君而起,但本君當時並不知曉你的身份,所以這並非本君之過。”

“今日為你擋雷刑,保住了你的根骨,便算是本君對你的彌補。”

她一雙清眸明銳,流轉著哪咤從未見過的冷漠神色。

哪咤深望著她,僵硬的五指忍不住蜷縮。

梓菱語氣平靜,繼續道:“從現在起,你我之間婚約作罷,徹底兩清。”

一語落地,她邁步轉身,朝外走去。

在場眾人無不驚呆了,全然搞不清楚狀況。

女君火急火燎趕來救三太子,難道不是因為心疼他,舍不得他麽??

“青兒!”瀟芊回神,連忙跟了上去。

“青兒……”

哪咤胸腔震顫,下意識想追,整個人朝床外倒了去。

他喉間湧上腥甜,險些又吐.出一口血來。

好在目魁二人眼疾手快將其扶住:“元帥,您悠著點兒!”

眼睜睜望著梓菱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外,他卻無可奈何。

哪咤撐坐在榻,眉宇緊鎖,眸光顫動,那雙本就布了血絲的眼隱隱泛紅。

看著他這副身心俱損的模樣,素知夫人手指攪動秀帕,委實心疼不已。

時至黃昏,天際斜陽漫照,縷縷金光打在九重天清靜肅穆的宮道上,拉出一連串頎長的身影。

“青兒!”

瀟芊沿路呼喚,可行在前方的人卻自始至終未有回頭,反而腳步愈來愈快,幾近小跑。

她這個樣子,委實有幾分反常。

待行至南.天門外,瀟芊正想飛身上前將其攔住,好生詢問一番。

可梓菱不知怎的,步子忽就慢了下來,隨即,像是體力耗盡一般整個人朝後倒去。

“青兒!”

瀟芊杏眸圓睜,連忙上前將她抱住,跌坐在了地上。

“君上!”隨行的仙子們立時就慌了。

梓菱已然不省人事。

目及她毫無血色的面頰與煞白的雙唇,盈蕊張皇失措道:“女……女君這是怎麽了?”

因著感受到掌心間有濡濕感襲來,瀟芊忙將墊在梓菱後背的那只手給抽了出來。

未承想,竟是沾了滿手鮮血。

怎會如此??!

眾人眼瞳遽震。

將梓菱扶起,這才發覺她的後背幾近濕透,很明顯,她當是早就在淌血了。

眾人忽就明白了什麽。

所以,方才在誅神臺,她動用了幻術?

蓬萊仙子主修防禦術,其次是醫術與幻術。

依照梓菱的修為,利用幻術遮擋自己身上的傷痕,哪怕是天帝也無法識破。

而此舉之目的便是為了維護蓬萊的尊嚴,今日天庭眾神對她刮目相看,那日後定也不敢再小瞧蓬萊。

一行人回到蓬萊時,日落西沈,天邊晚霞似火。

羲和軒的院中人頭攢動,仙子們三五成群,無不坐立難安。

直到華燈初上,夜幕降臨,梓菱仍舊未有蘇醒的跡象。

瀟芊坐在床畔,因著渡了大半靈力給她,收功之時,頭昏腦漲得眼前一黑。

“芊芊。”雲苒忙伸手扶住。

“不知為何,”瀟芊搖了搖頭,緩緩道,“青兒的丹田仿佛像個無底洞,填再多的靈力也無濟於事。”

見狀,箬蘊上前診脈,論醫術,還得屬她最為精通。

少頃,箬蘊收回手,解釋道:“那是因為女君動用了封存於她內丹之中的原身法力。”

聽了這話,眾人又是一訝。

諸如她們這般有原身的神仙,皆會將修得人形之前的原身法力封存於內丹中,此乃命源之所在,萬一哪天被打回原形,還可靠這顆內丹續命。

而若是以人的形態強制解封原身法力,雖說能起到功力倍增之效,但也會引起反噬,加重傷害。

思及此,瀟芊愈發慌亂:“那青兒她?”

“別擔心。”箬蘊一向沈穩持重,在這般時候,也就她還能沈得住氣。

箬蘊緩緩道:“女君畢竟是九天玄仙,一道天雷於她而言,並不是什麽大事兒,可因她的原身太過嬌貴,受不住天雷的灼燒,這才傷得重了些。”

盈蕊趴在床畔,用臉頰去蹭梓菱的發梢,一雙大眼淚汪汪道:“什麽天庭之主,簡直太不是東西了!”

幾人一楞,回頭看她,倒是沒想到這小丫頭竟有膽子辱罵天帝?

確實,太不是東西了!

眾人深表讚同。

想來天帝當真是全然未將她們女君放在眼裏,否則定然不會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受這道天雷的。

女君不願向天帝低頭服軟,同時更加不許旁人輕看她,還得保住三太子,除此之外,確實別無他法。

哪怕因其受到反噬,昏迷不醒。

身為蓬萊的女君,梓菱身負重擔,也有太多的顧慮。

瀟芊此刻驀就明白了她方才的異常。

“她都這樣了,還將一半靈力渡給了三太子,”坐回床畔,瀟芊握住那只搭在床沿的素手,“難怪她急著離開雲樓宮,定是怕自個兒撐不住,被三太子看出端倪來。”

明明已經將人裝進心裏了,卻還要裝作當斷則斷,不受其亂。

在三太子面前說那些絕情的話時,她心裏一定也難受極了吧?

瀟芊神色哀戚,滿眼皆是心疼。

此時,門外有小仙子端了藥進來:“瀟芊姐姐,藥熬好了。”

聞聲,瀟芊與盈蕊二人連忙起身。

瀟芊來到床頭,將梓菱扶起抱在懷中。

盈蕊牽了張凳子坐下,接過藥碗,正緩緩吹散熱氣之際,梓菱忽就動了下手指,隨即喃喃出聲。

“雲昶……”

聞言,眾人目光不由一滯。

“雲昶,本君要你……”細聲低語,不知是夢見了什麽,梓菱眼睫濕潤。

“你怎麽還不回來……”話音甫落,兩行清淚驀就順著她的面頰淌落。

“青兒……”瀟芊擡手去替她拭淚,“青兒別哭,你可是蓬萊的女君,怎能為了一個男人落淚呢?”

早在比武招親那日,她就擔心這段感情會給梓菱帶來傷害,果不其然,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過。

一雙柳眉輕攢著,瀟芊整顆心都揪在了一塊兒,險些也落下淚來。

瀟芊自思,想必在梓菱心中,還是更希望自己的贅婿僅是玉虛宮弟子雲昶吧?

畢竟若是如此,便無人會私下戳她的脊梁骨,也無人會阻攔他們在一起……

此起彼伏的嘆息聲落在房內,眾人焦灼且無奈。

用法術餵完藥,梓菱再度陷入昏睡。

待到了夜半時分,她開始全身發熱。

“此乃天雷留在女君體內的餘熱,待高熱退去,女君應當就會清醒過來了。”箬蘊診完脈,如是道。

聽了這話,緊繃了幾個時辰的眾人略略松了口氣。

瀟芊接過盈蕊遞來的冷帕子,朝其餘人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同盈蕊照顧青兒就行。”

雲苒與箬蘊對視一眼,道:“好,若是女君有何異樣,你便趕緊傳信。”

“嗯。”瀟芊頷首。

廊下,清風徐徐,夜涼如水,夾雜苦澀的藥香隨風彌散。

尚茗身為男仙侍,進不得女君的屋子,只能守在廊下煎藥。

他這廂正百無聊賴,坐立難安之際,擡眼只見桑洇立在院門外。

尚茗登時就急了眼,毫不猶豫地站起身朝他大步而去。

“你還敢來?”尚茗指著對方忿忿道,“若不是你,女君也不會同三太子決裂,更不會遭雷劈!!”

箬蘊等人正巧跨出房門,聽及這話,還真有幾分讚同。

縱使三太子尤為看重女君的名譽,但若是他們二人昨日順利雙修了,想必三太子也不會如此一意孤行。

畢竟於草木而言,那是刻入骨子裏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三太子若將自個兒交代在了誅神臺,可不就是想讓女君還未成婚就守寡麽?

真正身心合一的兩個人,遇見棘手之事,當該攜手面對,而不是僅一方做出犧牲,將痛苦全都留給另一方。

箬蘊目光沈沈,擡腳走下臺階。

那廂尚茗尤在罵罵咧咧,說實話,她們蓬萊一向和和睦睦,若是擱在平日,箬蘊定是會出口訓斥尚茗幾句的。

但眼下,她面色平靜,僅擡眼看向桑洇道:“你是本護.法的仙侍,日後就不要再來羲和軒了。”

語罷,她淡淡瞟了對方一眼,率先邁步走出了院門。

“聽見沒,趕緊滾!”有了護.法壯勢,尚茗愈發怒目揚聲。

銀輝傾灑,在桑洇所穿的那襲墨袍上鍍了一層清冷的光暈。

他墨瞳幽邃,眼底沈淡無波,仿佛甭管尚茗如何叱責,也不會讓其有一絲動容。

眺目凝望,深深地註視了主屋內半晌,桑洇久久未置一語。

隨即,他垂下眸,轉身跟隨箬蘊而去。

夜色融融,圓月皎潔無暇,如一盞天燈懸於蒼茫的暮色下。

九重天萬物靜默,雲樓宮的西苑內更是一片死寂。

窗外天光大亮,房內下了簾子,明月珠在昏暗的光線裏熠熠生輝。

哪咤雙眼疲倦,卻是毫無困意,梓菱的聲音回旋於他腦中,久久不散。

“回你的天庭去吧,本君不要你了!”

“從現在起,你我之間婚約作罷,徹底兩清。”

每一次呼吸,胸腔內都有似灼燒一般的疼痛襲來,足以掩蓋他心間的抽痛。

他曾許諾過會護她永身永世安好無虞,可如今看來,這話竟有了幾分滑稽。

身為九天玄仙的女君,又怎會需要他的保護?

所以,現在於她而言,大抵連李家的三太子也配不上她了吧?

哪咤艱難擡手,擋住了自己的一雙眼。

銳利的喉結在黑暗之中上下滾動,滿心的挫敗即將扼住他的咽喉,酸澀感汩汩翻湧,呈席卷之勢漫上鼻尖。

耳畔久久岑寂無聲,淚水溢出眼眶之時,哪咤自己都未曾發覺,直到兩鬢有陣陣濕熱感傳來,他才猛然為之一驚。

當年削骨還父、割肉還母時,他都未曾落下一滴淚,卻是在此刻情難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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