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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年走進廁所,跨上臺子,將窗戶推開,回頭看見陳一安悠閑的搖晃著走進來。楊年指了指窗戶外,隨後兩人對視無言一時。

“幹什麽去?”陳一安問。

“找人。約點放學,你來不來?”

陳一安沒有直接回答,上前三步猛地拉扯他,將他扯下來。從後面扶住楊年,隨後退後幾步。楊年腳傷沒好,站不穩了。

“就你這樣?”陳一安嘲笑。

“小傷。”

“小傷?爬個窗戶我瞧瞧?能從窗戶跳下去我叫你爺爺。”陳一安只是責備,像極了操心的老媽子。而我們的楊年同學只是上前幾步又爬上了窗臺:“那你幫我找啊。”

“不幫。”

“那你管我?”

斜眼看見有人進來了。這個時候還沒有下課,會來廁所的一般不是什麽好學生。那人見著楊年和陳一安占著廁所在這聊天,於是喊了一句:“陳一安學長你好。”陳一安仔細看了看,那人吊兒郎當的。

“張誠巳,你來了啊。”楊年認出了。陳一安不認識張誠巳,但是多多少少在學校有所耳聞。

很顯然,張誠巳很不耐煩。

楊年拉著張誠巳向一旁走:“張誠巳,我在努力把他拉攏過來,多一個人,多一分力。” “我警告你,別以為徐見依著你就覺得我和你是一夥的。”徑直走向另一邊的窗,利索地爬上去。臉色拉的很難看,楊年也不高興了。

張誠巳半個身子要伸出去了,側頭又看了看楊年。

“要下來就快點。我接你。”張誠巳全然是不在乎楊年的,但是看在徐見每天掏心掏肝關心楊年的份上,稍微照顧一下他。張誠巳縱身一躍,便從窗臺下跳了下去,聽見一聲清脆的落地聲。

楊年磨磨蹭蹭,先前爬窗臺已經牽扯著傷口了,此時又要像個廢物一樣磨蹭半天,不敢跳。

膝蓋磕了一下,原先創口貼覆蓋的地方此時疼痛起來。他皺皺眉,血痕悄悄印上褲子。

真的活受罪。

陳一安看不下去了,上前托著他的腰,將楊年扶上窗口。窗臺和窗口有一段距離,見楊年跨上去了,陳一安松手退後幾步。

楊年身體伸出去,低頭看張誠巳。腳上動作再磨蹭幾下,隨後盡力一蹬。

信仰之躍!

依照張誠巳的靠譜程度,八成是臉著地趴著摔。眼看自己的腳快落地,張誠巳機靈地拉扯了一把,楊年沒撐住,摔倒在地。

手掌因為摩擦破了皮,沒摔著臉是令他可喜可賀的一件事。

“不是說接我嗎?”楊年怒問。張誠巳有些尷尬,像是開玩笑似的拍拍他的背,要把他拉起來。“接不住,我沒那個水平。”張誠巳厚臉皮回。

楊年站不起來,一臉痛苦。

張誠巳驚惶失措,“你怎麽了?” 楊年說不出話,只是跪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表情猙獰起來。跪坐也不穩了,幾乎栽倒下來,張誠巳將他扶起,緊張地問:“你怎麽…幾個月前的傷還沒好?”

“落下病根了。”楊年胸膛起伏著,有些費力的答,腳踝上一陣陣刺痛,小腿上剛結的疤被撕裂了。

“找葉寧川挑事兒的那群人…一定要給我蹲到。”

“你腿流血了。”張誠巳低頭一看便心疼得皺眉。楊年似乎不在乎一樣,只是接受著疼繼續盯著張誠巳:“那個和我打架的人名字叫韓子風…找著他,千萬別放過他…”

張誠巳起身托住了楊年的腳,避開了傷口,打橫抱了起來:“得了你,少說兩句。”楊年掙紮兩下,還不願意他抱自己了。

“離約好的時間還有三分鐘。”張誠巳說罷便繞過建築墻角,登上石塊進了一樓的空教室。一腳踹開空教室的門,躥出了教學樓。當然守門大叔聽了張誠巳兩句可憐話就信了,大搖大擺地從學校側門出去。

楊年抿了抿嘴:“那徐見他們怎麽交代…約好的世間到了…不要緊吧?” “要緊的是你,給老子抱緊別松手。”張誠巳找到摩托車,安置好楊年。

張誠巳確認了一下楊年的頭盔和他的手是否抱緊自己才發動。煙塵四起,一丈百裏,疾風速裏,驚響天地。

楊年聽不進去什麽,驚天的長響都化作蚊蠅鳴叫。恍恍惚惚一路闖了兩個紅燈,張誠巳急得車都沒停穩就甩下車,一把拖拽楊年去掛急診了。

張誠巳扶起楊年大腿往身上背,費了好大勁才走到醫院大廳。楊年回頭看見摩托車沒有扶正,斜側著幾乎要倒。

“我這事兒你別和徐見講。”楊年說。

“閉嘴,我愛和誰說不用你管。”

掛號,安排床位,輸液,檢查,各種流程下來張誠巳已經疲憊不堪。安排下來後才拿出手機,撥打一串陌生的數字,接通後隨便答了幾個字,說的似乎很急。

他扯過一個正在櫃臺的護士,一臉兇相地盯著。張誠巳深呼吸,想讓自己平靜一些:“一會兒有人來守他,你替我多註意點。”

於是拔腿便跑。護士迷茫地看著他的背影顯然想罵娘。

當著數學老師的面,手機振動起來,葉寧川靜不下心,將手機索性關機。

心亂如麻,題聽不下去了。

一想起楊年,葉寧川還算有良心,會覺得愧疚,但他真的不想招惹徐見那幫不三不四的人。

下課鈴一響,葉寧川就第一個沖出教室,卻看見陰魂不散的陳一安站在門口,雙手插兜,嘴裏嚼著泡泡糖。

“葉寧川,”

“陳一安,找我有事?”

“的確有事。”陳一安笑笑,又拉下嘴裏,推著葉寧川撞在墻上。葉寧川覺得莫名其妙,反過來把陳一安往外推開。葉寧川臉色不對勁了:“你和徐見他們同流合汙我沒意見,別來煩我。”

陳一安道:“出事了,”然後神秘地咯咯笑幾聲。“知道誰出事了麽?”

葉寧川忽然記起自己的手機關機了,心慌意亂。該不會是楊年?

“你欠楊年的東西可多了,他現在身陷囹圄,到你表現的時候了。”說罷陳一安拍拍他的肩膀,葉寧川嫌棄地打掉,陳一安笑笑。

“在醫院,四樓206房。醫院定位我發給你,他現在正需要你,去吧。”陳一安說罷便往走廊盡頭方向走,葉寧川楞在原地。

陳一安怎麽什麽都知道,是不是偷偷看了劇本?

被外校小混混纏上,楊年替葉寧川去赴打架,腳重傷,這些人情怎麽可能視若無睹,厚著臉皮去接受?

葉寧川擡手揉著手腕。被徐見綁那天雨下得大,楊年為自己割開繩子,冒失的割傷了手還來不及道歉就被雨聲沖刷。那天的楊年格外冷靜。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到現在,楊年再也沒和葉寧川說過話。

什麽辦法都行,就是別讓我辜負他。

“師傅,東區的東陽醫院。”葉寧川招了一輛計程車。這是他第二次曠課,第一次是徐見綁自己,兩次都和楊年這個人有關,人情債啊。

楊年和葉寧川初次見面時,他主動攔下葉寧川,扭扭捏捏像個小姑娘,兜裏有一顆被捏化了的巧克力,耳機裏還是那首《給愛》。

“到了,二十塊。”下了車隨便把十塊八塊的零錢放到座位上,匆忙打開手機尋找定位。未接電話八個,紅標醒目刺眼,他打開短信,見電梯半天不到,三兩下躥上樓梯去了。

206,他默念著房號,仔細尋找。

手機屏幕亮著,上面未接電話一條條顯示——陳一安。

他走到門前,深呼吸,站在門口久久不進。也許是愧疚不敢,也許是沒想好要怎麽應對。他感受到過路人異樣的眼光,終於擡起了手。

並不是敲門。

他要面對的人啊,是個善良且不計回報的人,也比自己勇敢的多。

於是張開雙手。

——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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