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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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聽到小扇的話，泉嵐又說：“以前引雲峰上可能長過大樹吧。不過東霧谷立宗上萬年，花草樹木輪回生長雕謝，過幾百年便有不同，也是常事。”
小扇沈默下來。
其實，一座山峰上有沒有樹這種小事，旁人不會在意，放在平時，她也根本不在意。偏偏她發現，樹妖小扇曾經一心想見容引。而此刻恰又看到，引雲峰上有過一棵奇高的銀杏樹。
仙尊從沒跟她提過這事啊，或許他覺得是小事，沒必要提？
“泉嵐，以前我在人間看過一個話本子。”小扇隨口說道。
“講一個孤女，不知怎的失憶了。有天她遇到一個人，說是她故人，處處幫忙。還有位相熟的長輩，似乎也與她過去有關。但他們卻不願詳細告訴她的過去。我沒看到後面，就想不明白，他們怎麽都不說呢？”
“唔……”泉嵐想了想，“那孤女以前過得不好吧，或者他們以前虧欠過她。既然現在她都忘了，何必再提起來傷感情呢。”
“有道理。”小扇若有所思。
“仙子，這話本叫什麽？我找來給你看完。”
小扇尷尬一笑：“忘了名，突然想起來順口一問。”
“哦。”
閣樓裏再次安靜下來。
小扇專挑山景圖晾了十來幅。細細比對下來，有些圖上的引雲峰有樹，有些圖上沒有。那些有樹的山景圖，大多在千年前成畫，臨摹的是更早以前的範本。
這說明山景圖上這棵樹，不是某位先師的隨興之筆。很久以前，引雲峰頂上確實有一棵高出寢居二十倍的銀杏樹。
樹妖小扇想見容引，跟這棵樹有關嗎？
銀杏向來長壽，凡間都能長到數千歲。在引雲峰這種靈地，長到幾萬歲也不會枯萎。畫中樹都那麽高了，怎麽突然就沒了。這幾百年她每次拜訪，也確實沒見過這棵樹。
樹去哪了？
似曾相識的熟悉感陣陣襲來，她莫名很在意。
“泉嵐，能否幫我問問其他長老，引雲峰上這棵樹是怎麽回事？”小扇又問道。
半晌，她都沒聽到回答。
“泉嵐？”小扇起身張望，發現她不在附近。
她晾的卷軸還在旁邊，方才人還在。待小扇仔細看畫時，便不知泉嵐哪去了。
“人呢……”小扇沿著一排排格架找人。
一直找了二十多排格架，還是沒見到。
“泉嵐？泉嵐？”她轉過一排格架，發現前方是通往最高層的樓梯。
小扇知道，灑墨閣頂層藏有許多六界相關的典籍，以助弟子誅殺邪佞。窗外光線斜照，塵埃在光裏翻滾。她深吸一口氣，拎起裙擺疾步上樓。
依然是一排排安靜矗立的格架，上面堆滿書籍。她輕步走過書架，翻看起太常山妖界相關的書冊。
與寧可聯系後，她又回想了一遍最近遭遇。
樹妖小扇本是獨來獨往的獵寶師，不知為何，又在蛇宮住過很長時間。寧可說過，樹妖小扇死在近千年前，而自己剛好就在那時於南鬥六司化形。與此同時，也正值蛇族叛亂被鎮壓。
太常山與南鬥六司之間的關聯是容引仙尊。引雲峰上長過一棵銀杏樹，似乎又補上了小扇與容引仙尊之間的關聯。
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到底來自哪裏！
線索越來越多，斷斷續續拼在一起。她明明感覺真相近在咫尺，卻又蒙著一層紗看不真切，弄得她越發焦躁。
既然誰都不告訴她，她就自己找！
不知不覺，小扇走到第五層閣樓深處。這層樓所有格架都按東西南北四方排列，圍繞著閣樓中央。她走到最裏層，不禁一楞。
前面空地上，一幅展開的卷軸靜靜懸浮空中，地上法陣紫光流淌，結界若隱若現。卷軸背面還有五個大字——萬古千秋卷。
放在灑墨閣頂樓正中央，還被法陣保護著，定是重要的法寶。小扇如此思忖著，繞到卷軸正面，卻只見一片空白。
嗯？她雖疑惑，但深知陌生法寶不能隨意動，不然很可能會闖禍，便只繞著它審視了一圈，又繼續尋找關於妖界的典籍。
她抽出一本翻看：“太常山妖界中，數百妖族各占領地，各奉其主，各有所長，歷來相輕，爭鬥不休，唯尊上古兇神——聖獸白虎為妖帝……歷代白虎鎮守歸山妖城，定期任命三名大妖為護法，代其行走妖界，平定亂象……”
這些都知道，小扇匆匆往後翻頁：“狐族世代居於明鑒湖畔，尤擅幻術，狐主為歷代長女……翎族四散分布，大部分聚居翎羽山……”
也知道，繼續翻頁。
“鼠族……鹿族……蛇族……豹族……”小扇一一翻過介紹妖族習俗的書頁。明明第一次看到，腦中卻能立馬浮現更詳盡的細節，仿佛她對妖界早就了如指掌。
為何如此，她已心知肚明，越發篤定。
她就是那個樹妖小扇！
有些記憶雖已忘記，卻早已深植在心底。
看著看著，忽聽砰地一聲響，什麽重重落在地上。小扇一個激靈，悄然透過格架縫隙往外看去，只見泉嵐正趴在那幅卷軸下方。
哪冒出來的？方才那裏明明只有法陣，難道泉嵐闖進了書卷裏面？
她沒出聲，凝神再看。泉嵐手中拿著一塊白玉簡。她見周圍沒人，匆匆爬起來，正要將玉簡收進懷裏時，小扇突然發聲：“泉嵐！你在作甚？”
泉嵐一驚，迅速將手藏到背後，四處張望著：“仙子？”
小扇從格架後踱步走出：“你手裏拿的什麽？”
泉嵐雙手默默捏緊。
方才匆匆一睹，小扇瞧見那玉簡栓著一條牙白色的流蘇穗子。她想起來，之前在房間時，容引仙尊腰間就掛著一模一樣的玉簡，刻印著一樣的繁覆符篆。
“你手中玉簡是仙尊的吧？你晾卷軸，怎會跑到這來？”見泉嵐表情局促，小扇更篤定她不對勁，便作勢轉身，“你不說，我去問仙尊了。”
“仙子！”泉嵐連忙搶步上前，“別問祖師！”
小扇擡眸打量少女：“那你跟我解釋清楚。”
泉嵐猶豫了一瞬，緩緩伸出手：“此簡由祖師靈力刻印，谷裏無數法陣結界，憑此簡可暢通無阻。祖師回谷後一直守在仙子身邊，直到今早仙子蘇醒才回寢居。他閉關調息前，吩咐我為仙子換安神香。我才終於等到機會，趁祖師換衣時拿到它……”
“守在我身邊？”小扇很是詫異，仙尊不僅一回谷就來看她，竟還不顧內傷一直守著她，“守了多久？”
“一天一夜。”泉嵐老實答道。
“哈？”小扇更驚愕了，不由得想起以前。
容引仙尊簡直是“正心絜行，勤敏束身”這八字的極致寫照。就連跟真君約棋時，他都每日卯時起身修煉。小扇每每睡在榻上聽到寢居動靜，都不免感嘆，瞧瞧人家，修成上仙了還這般自律，她真是自愧不如。
這位仙尊心裏向來只有無上大道，何時這般看重她了？
小扇沒想明白，決定暫時壓下疑惑，先顧眼前：“你偷拿仙尊玉簡，就是為了來這裏？”
她移眸看向泉嵐背後的空白畫卷。畫卷下的法陣閃爍著紫光。方才泉嵐在上面，沒有任何異常。
“先師們探得天地間許多隱秘，無數禁術，都收藏在萬古千秋卷裏……”泉嵐緊緊捏著玉簡，指腹捏得通紅，“我只想知道，怎樣才能讓初夷人不再祭祀！”
見她的神情，小扇心底一軟：“你找到答案了？”
“也許吧，”泉嵐抿了抿唇，“若卷裏所示是真，我要去趟妖界。”
“你到底知道了什麽？”小扇一凜。
泉嵐猶豫著未答。
“給我！”小扇一把扯過玉簡，拉起泉嵐走近卷軸。
地上法陣旋轉起來，玉簡瑩瑩發光。當她指尖觸到書卷的剎那，周圍瞬間變幻成一個黑漆漆的空間。
四周宛如星辰宇宙，遠處繁星點點。一幅寫滿墨跡的書卷懸浮空中，在她們腳下鋪開，延伸至無窮無盡的宇宙深處。
“這就是萬古千秋卷的真身啊！”小扇驚嘆不已，“泉嵐……”
“仙子謹慎發問！”泉嵐突然打斷，“此卷通曉萬千，為防弟子沈溺禁忌，它只會回應我們一個問題。何時破境，何時再給機會。外人提問，它更是只答一次。此刻你說出口的任何問題，它都會答的。”
“還好你說得及時。”小扇不禁慶幸。若剛才她脫口說成：這就是萬古千秋卷的真身嗎？它答一句：是。她的機會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泉嵐望著四周：“這次我又進來，仍是上次回應我的答案。以後就算我進來再問多少次，也只能看到這個。除非突破境界，它才會再次回應我。”
小扇連忙俯首，看向腳下書卷上的墨跡。
“太常山秘錄……祭祀篇……”
看來是一本典籍裏的文章。
“三千一百五十年前，妖帝敕令，妖族及山麓城鎮獻祭靈寶。各族通過領地內的傳送法陣，將祭品傳送至妖界禁地……”
禁地……
小扇記得蘇芽說過，白尋兄弟就是在妖界禁地打起來，以致雙方重傷……
她還以為祭品是獻祭到歸山崖宮裏呢，原來是到禁地裏……禁地到底在哪？
接下來又是一段。
“妖界禁地篇……太常山脈方圓二十萬裏，立於大地之西。西邊生有巨大山梁，高入雲霄，稱最西山。山外風暴肆掠，無法翻山越行。上古聖獸白虎鎮守時，將最西山劃為禁地，設結界，置重兵，嚴禁外來者闖入……”
最西山……小扇看著這名字，又冒出那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她甩甩頭，繼續看下去。
“中階破陣詳解……傳送法陣篇……傳送法陣分為固定陣與臨時陣，都有起陣和終陣……破解固定陣的關鍵，為終陣陣眼……”
下面的文字，詳細闡述了如何破解終陣陣眼。
這一通看下來，小扇的腦子被塞得滿滿當當。她迅速整理了方才所見：“以萬古千秋卷的意思，各族祭祀的本質就是固定的傳送法陣……想要解除祭祀，就得破除禁地裏的終陣陣眼。你要去妖界，是打算去禁地破陣！”
她驚愕地看向泉嵐，少女沒有否認。
“但是……”小扇心裏冒出一萬個質疑，她抓住泉嵐的手臂，“等出去了，我有話問你。”
泉嵐垂眸應道：“萬古千秋卷也能為仙子解一次疑惑，你想問什麽？”
小扇最想問的就是：劫命燈被誰偷了？
但萬古千秋卷是個收藏典籍的書庫，應該不知道是誰偷的吧……
其次想問的，便是自己的過往。
但她一個默默無名的小樹靈，這書卷不一定認識她……
於是她想起剛剛那件很在意的事。
東霧谷的過往，它肯定知道。
小扇定了定心神，說道：“引雲峰頂曾有一棵比寢居高二十倍的銀杏樹，它去哪了？”
她話音一落，腳下墨跡緩緩變幻，依次顯出一段文字。
“東霧谷紀略……歲次上章，十月初四，祖師渡九難劫，第八次受天雷於引雲峰，渡劫功成，斬除心海迷障。惜峰頂三萬歲銀杏古樹，曾伴祖師經七次天雷劫而不倒，卻在本次連根損毀，墜於崖下。”
渡天雷劫站樹下，仙尊真是有點東西……
小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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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小扇的話，泉嵐又說：“以前引雲峰上可能長過大樹吧。不過東霧谷立宗上萬年，花草樹木輪回生長雕謝，過幾百年便有不同，也是常事。”
小扇沈默下來。
其實，一座山峰上有沒有樹這種小事，旁人不會在意，放在平時，她也根本不在意。偏偏她發現，樹妖小扇曾經一心想見容引。而此刻恰又看到，引雲峰上有過一棵奇高的銀杏樹。
仙尊從沒跟她提過這事啊，或許他覺得是小事，沒必要提？
“泉嵐，以前我在人間看過一個話本子。”小扇隨口說道。
“講一個孤女，不知怎的失憶了。有天她遇到一個人，說是她故人，處處幫忙。還有位相熟的長輩，似乎也與她過去有關。但他們卻不願詳細告訴她的過去。我沒看到後面，就想不明白，他們怎麽都不說呢？”
“唔……”泉嵐想了想，“那孤女以前過得不好吧，或者他們以前虧欠過她。既然現在她都忘了，何必再提起來傷感情呢。”
“有道理。”小扇若有所思。
“仙子，這話本叫什麽？我找來給你看完。”
小扇尷尬一笑：“忘了名，突然想起來順口一問。”
“哦。”
閣樓裏再次安靜下來。
小扇專挑山景圖晾了十來幅。細細比對下來，有些圖上的引雲峰有樹，有些圖上沒有。那些有樹的山景圖，大多在千年前成畫，臨摹的是更早以前的範本。
這說明山景圖上這棵樹，不是某位先師的隨興之筆。很久以前，引雲峰頂上確實有一棵高出寢居二十倍的銀杏樹。
樹妖小扇想見容引，跟這棵樹有關嗎？
銀杏向來長壽，凡間都能長到數千歲。在引雲峰這種靈地，長到幾萬歲也不會枯萎。畫中樹都那麽高了，怎麽突然就沒了。這幾百年她每次拜訪，也確實沒見過這棵樹。
樹去哪了？
似曾相識的熟悉感陣陣襲來，她莫名很在意。
“泉嵐，能否幫我問問其他長老，引雲峰上這棵樹是怎麽回事？”小扇又問道。
半晌，她都沒聽到回答。
“泉嵐？”小扇起身張望，發現她不在附近。
她晾的卷軸還在旁邊，方才人還在。待小扇仔細看畫時，便不知泉嵐哪去了。
“人呢……”小扇沿著一排排格架找人。
一直找了二十多排格架，還是沒見到。
“泉嵐？泉嵐？”她轉過一排格架，發現前方是通往最高層的樓梯。
小扇知道，灑墨閣頂層藏有許多六界相關的典籍，以助弟子誅殺邪佞。窗外光線斜照，塵埃在光裏翻滾。她深吸一口氣，拎起裙擺疾步上樓。
依然是一排排安靜矗立的格架，上面堆滿書籍。她輕步走過書架，翻看起太常山妖界相關的書冊。
與寧可聯系後，她又回想了一遍最近遭遇。
樹妖小扇本是獨來獨往的獵寶師，不知為何，又在蛇宮住過很長時間。寧可說過，樹妖小扇死在近千年前，而自己剛好就在那時於南鬥六司化形。與此同時，也正值蛇族叛亂被鎮壓。
太常山與南鬥六司之間的關聯是容引仙尊。引雲峰上長過一棵銀杏樹，似乎又補上了小扇與容引仙尊之間的關聯。
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到底來自哪裏！
線索越來越多，斷斷續續拼在一起。她明明感覺真相近在咫尺，卻又蒙著一層紗看不真切，弄得她越發焦躁。
既然誰都不告訴她，她就自己找！
不知不覺，小扇走到第五層閣樓深處。這層樓所有格架都按東西南北四方排列，圍繞著閣樓中央。她走到最裏層，不禁一楞。
前面空地上，一幅展開的卷軸靜靜懸浮空中，地上法陣紫光流淌，結界若隱若現。卷軸背面還有五個大字——萬古千秋卷。
放在灑墨閣頂樓正中央，還被法陣保護著，定是重要的法寶。小扇如此思忖著，繞到卷軸正面，卻只見一片空白。
嗯？她雖疑惑，但深知陌生法寶不能隨意動，不然很可能會闖禍，便只繞著它審視了一圈，又繼續尋找關於妖界的典籍。
她抽出一本翻看：“太常山妖界中，數百妖族各占領地，各奉其主，各有所長，歷來相輕，爭鬥不休，唯尊上古兇神——聖獸白虎為妖帝……歷代白虎鎮守歸山妖城，定期任命三名大妖為護法，代其行走妖界，平定亂象……”
這些都知道，小扇匆匆往後翻頁：“狐族世代居於明鑒湖畔，尤擅幻術，狐主為歷代長女……翎族四散分布，大部分聚居翎羽山……”
也知道，繼續翻頁。
“鼠族……鹿族……蛇族……豹族……”小扇一一翻過介紹妖族習俗的書頁。明明第一次看到，腦中卻能立馬浮現更詳盡的細節，仿佛她對妖界早就了如指掌。
為何如此，她已心知肚明，越發篤定。
她就是那個樹妖小扇！
有些記憶雖已忘記，卻早已深植在心底。
看著看著，忽聽砰地一聲響，什麽重重落在地上。小扇一個激靈，悄然透過格架縫隙往外看去，只見泉嵐正趴在那幅卷軸下方。
哪冒出來的？方才那裏明明只有法陣，難道泉嵐闖進了書卷裏面？
她沒出聲，凝神再看。泉嵐手中拿著一塊白玉簡。她見周圍沒人，匆匆爬起來，正要將玉簡收進懷裏時，小扇突然發聲：“泉嵐！你在作甚？”
泉嵐一驚，迅速將手藏到背後，四處張望著：“仙子？”
小扇從格架後踱步走出：“你手裏拿的什麽？”
泉嵐雙手默默捏緊。
方才匆匆一睹，小扇瞧見那玉簡栓著一條牙白色的流蘇穗子。她想起來，之前在房間時，容引仙尊腰間就掛著一模一樣的玉簡，刻印著一樣的繁覆符篆。
“你手中玉簡是仙尊的吧？你晾卷軸，怎會跑到這來？”見泉嵐表情局促，小扇更篤定她不對勁，便作勢轉身，“你不說，我去問仙尊了。”
“仙子！”泉嵐連忙搶步上前，“別問祖師！”
小扇擡眸打量少女：“那你跟我解釋清楚。”
泉嵐猶豫了一瞬，緩緩伸出手：“此簡由祖師靈力刻印，谷裏無數法陣結界，憑此簡可暢通無阻。祖師回谷後一直守在仙子身邊，直到今早仙子蘇醒才回寢居。他閉關調息前，吩咐我為仙子換安神香。我才終於等到機會，趁祖師換衣時拿到它……”
“守在我身邊？”小扇很是詫異，仙尊不僅一回谷就來看她，竟還不顧內傷一直守著她，“守了多久？”
“一天一夜。”泉嵐老實答道。
“哈？”小扇更驚愕了，不由得想起以前。
容引仙尊簡直是“正心絜行，勤敏束身”這八字的極致寫照。就連跟真君約棋時，他都每日卯時起身修煉。小扇每每睡在榻上聽到寢居動靜，都不免感嘆，瞧瞧人家，修成上仙了還這般自律，她真是自愧不如。
這位仙尊心裏向來只有無上大道，何時這般看重她了？
小扇沒想明白，決定暫時壓下疑惑，先顧眼前：“你偷拿仙尊玉簡，就是為了來這裏？”
她移眸看向泉嵐背後的空白畫卷。畫卷下的法陣閃爍著紫光。方才泉嵐在上面，沒有任何異常。
“先師們探得天地間許多隱秘，無數禁術，都收藏在萬古千秋卷裏……”泉嵐緊緊捏著玉簡，指腹捏得通紅，“我只想知道，怎樣才能讓初夷人不再祭祀！”
見她的神情，小扇心底一軟：“你找到答案了？”
“也許吧，”泉嵐抿了抿唇，“若卷裏所示是真，我要去趟妖界。”
“你到底知道了什麽？”小扇一凜。
泉嵐猶豫著未答。
“給我！”小扇一把扯過玉簡，拉起泉嵐走近卷軸。
地上法陣旋轉起來，玉簡瑩瑩發光。當她指尖觸到書卷的剎那，周圍瞬間變幻成一個黑漆漆的空間。
四周宛如星辰宇宙，遠處繁星點點。一幅寫滿墨跡的書卷懸浮空中，在她們腳下鋪開，延伸至無窮無盡的宇宙深處。
“這就是萬古千秋卷的真身啊！”小扇驚嘆不已，“泉嵐……”
“仙子謹慎發問！”泉嵐突然打斷，“此卷通曉萬千，為防弟子沈溺禁忌，它只會回應我們一個問題。何時破境，何時再給機會。外人提問，它更是只答一次。此刻你說出口的任何問題，它都會答的。”
“還好你說得及時。”小扇不禁慶幸。若剛才她脫口說成：這就是萬古千秋卷的真身嗎？它答一句：是。她的機會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泉嵐望著四周：“這次我又進來，仍是上次回應我的答案。以後就算我進來再問多少次，也只能看到這個。除非突破境界，它才會再次回應我。”
小扇連忙俯首，看向腳下書卷上的墨跡。
“太常山秘錄……祭祀篇……”
看來是一本典籍裏的文章。
“三千一百五十年前，妖帝敕令，妖族及山麓城鎮獻祭靈寶。各族通過領地內的傳送法陣，將祭品傳送至妖界禁地……”
禁地……
小扇記得蘇芽說過，白尋兄弟就是在妖界禁地打起來，以致雙方重傷……
她還以為祭品是獻祭到歸山崖宮裏呢，原來是到禁地裏……禁地到底在哪？
接下來又是一段。
“妖界禁地篇……太常山脈方圓二十萬裏，立於大地之西。西邊生有巨大山梁，高入雲霄，稱最西山。山外風暴肆掠，無法翻山越行。上古聖獸白虎鎮守時，將最西山劃為禁地，設結界，置重兵，嚴禁外來者闖入……”
最西山……小扇看著這名字，又冒出那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她甩甩頭，繼續看下去。
“中階破陣詳解……傳送法陣篇……傳送法陣分為固定陣與臨時陣，都有起陣和終陣……破解固定陣的關鍵，為終陣陣眼……”
下面的文字，詳細闡述了如何破解終陣陣眼。
這一通看下來，小扇的腦子被塞得滿滿當當。她迅速整理了方才所見：“以萬古千秋卷的意思，各族祭祀的本質就是固定的傳送法陣……想要解除祭祀，就得破除禁地裏的終陣陣眼。你要去妖界，是打算去禁地破陣！”
她驚愕地看向泉嵐，少女沒有否認。
“但是……”小扇心裏冒出一萬個質疑，她抓住泉嵐的手臂，“等出去了，我有話問你。”
泉嵐垂眸應道：“萬古千秋卷也能為仙子解一次疑惑，你想問什麽？”
小扇最想問的就是：劫命燈被誰偷了？
但萬古千秋卷是個收藏典籍的書庫，應該不知道是誰偷的吧……
其次想問的，便是自己的過往。
但她一個默默無名的小樹靈，這書卷不一定認識她……
於是她想起剛剛那件很在意的事。
東霧谷的過往，它肯定知道。
小扇定了定心神，說道：“引雲峰頂曾有一棵比寢居高二十倍的銀杏樹，它去哪了？”
她話音一落，腳下墨跡緩緩變幻，依次顯出一段文字。
“東霧谷紀略……歲次上章，十月初四，祖師渡九難劫，第八次受天雷於引雲峰，渡劫功成，斬除心海迷障。惜峰頂三萬歲銀杏古樹，曾伴祖師經七次天雷劫而不倒，卻在本次連根損毀，墜於崖下。”
渡天雷劫站樹下，仙尊真是有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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