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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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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

“什麽?喝酒?”

聽到“酒”這個字,瞻仰頓時感覺腦子嗡嗡的。

憶起上次酒醉之事,不僅讓她出盡洋相,還對她金子般閃閃發光的小心臟,留下了不可彌補的巨大的陰影。

而右玄羈不僅要喝酒,且還是烈酒,瞻仰不禁瑟瑟發抖。心想,絕不能因為一個“酒”字,再被他二次傷害。

因此,她反覆醞釀之後,僵硬地擠出一絲笑意,道:“可以啊。先生辛苦一夜,定是腰酸背痛,辛苦操勞,小酌一杯又有何妨?這樣,我一會兒還有公務,就不能陪先生共飲了。我便以茶代酒,不成敬意。”

“一杯尚淺,難抒我意。”右玄羈舉著那一冊沈甸甸的賬簿示意,“這豐厚的‘一夜’,少說也得十杯打底。”

觀他神情,瞻仰心道:“看他這副得意的勁,還挺高興。不過這豐厚的‘一夜’,收獲可都在我這了,他又在得意個什麽勁?”

不過,這豐厚的一夜具體數目她方才並未數清,心下也十分好奇具體有多豐厚。看著右玄羈手中那冊賬簿,不免心動,上前去索要,“先生,這賬簿請讓我過目一下。”

右玄羈就定在她面前,盯著她攤開的手心看了一陣,眼神閃爍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還是將那賬簿輕輕擱了上去。

拿到賬簿,瞻仰正要收回,誰知,右玄羈卻在另一頭緊緊攥著,死活不肯撒手。這一來二去,這賬簿眼看就要被她二人給攔腰拉扯斷,瞻仰帶著幾分怨氣沈聲道了句“先生請放手”,右玄羈這才退出了了這場曠日持久的拉鋸。

右玄羈突然撒手,瞻仰不免踉蹌兩步。站穩之後,她看了看右玄羈淡然的神情,心下十分驚異,深刻懷疑這其中藏有什麽貓膩,遂急忙翻開賬簿。這前幾頁,記錄的是正正經經的賬目。賣出幾筆,收入幾何,雖字跡略顯張揚潦草,但筆力遒勁,恣意放縱中又不乏整齊利落,所以看起來尚算清晰。

可當她再翻開下一頁,當即被內中的幾個大字,險些驚掉了眼珠子。

整整一頁,上面只肆無忌憚地寫道:“我的帳房先生,無價!”

什麽玩意兒?賬目呢?

往後又翻了幾頁,翻了數十頁,一直翻到最後一頁,竟然全都是密密麻麻清一色地寫著同樣的張狂:“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帳房先生,無價!我的......”

我的個老天爺啊!

這廝究竟是哪裏來的神仙人物啊!

還沒等她被天雷劈個外焦裏嫩,頭頂想起了右玄羈身心愉悅的嗓音,“怎麽樣,賺大發了吧?”

瞻仰捧著那冊賬簿渾身顫抖,回過神來,便立刻將之狠狠砸向右玄羈懷中。

右玄羈猝不及防吃痛,“誒呦”一聲,穩穩接住,揚手在風中一抖賬簿的褶皺,笑著道:“無價之寶,怎可隨意丟棄?”

瞻仰只覺得腦子充血,一時間比手畫腳,語無倫次,“你!我!我在前面......辛辛苦苦......你,你卻在我後面......做,做如此猥瑣的小動作!你,你,你......”

右玄羈眉頭一皺,“非也,非也。我在你後面也很辛苦的。動作雖小,但架不住頻率快啊。快的時候,我險些都要控制不住!慢的時候尤為稀少,我也絲毫不敢懈怠。如何,好處都被你占盡了,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怎麽能說我猥瑣呢?”

瞻仰只覺得氣血上頭,被他說的更加迷茫,捂著頭崩潰道:“你這種人,你這種人,我我我,下次絕不能再和你合作了!豎子,休能與之謀?帳都記不清楚,真是氣煞我也!”

右玄羈:“我雖不會記賬,但我會賺錢啊,別急著一棍子打死啊,老板您再考慮考慮啊......”

這神奇的腦回路,瞻仰實在受不住了,不想再與他爭論,抱著頭一陣風逃命去了。

於煙霞路紫霧之中穿過幾條街,尋到了觀風月的那家茶水店。

果不其然,觀風月與望煙雨在昨夜回到了這裏,並將門裏門外打掃了一遍,此刻清清爽爽的,正開門迎早客上門。

瞻仰坐下之前,在店外一張桌子前,還有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裏喝茶水。走近相看,原來是那位編竹筐的老手藝人。但由於店面不大,店外只此一張桌子,瞻仰便順勢坐到了桌前,與那老手藝人打了個照面。

“老先生,想不到在這裏也能碰到,真是好巧啊!”

“原來是姑娘你啊......”那老手藝人停杯回望,顫巍巍放下茶盞在桌,慢悠悠道:”是來陪老夫用茶的嗎?對了,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年輕人呢?”

瞻仰正要開口說些什麽,正在這時,只覺身後一陣清風飄來,緊著著一道墨色的身影挨著她坐了下來。

右玄羈剛落座,便揚手疾呼:“老板,來一壺你們這最好的酒!”

瞻仰冷著臉不說話。那老手藝人剛端起茶盞,聽他這話,粗糙幹裂的手不禁一哆嗦,茶水撒了一面。

“後生啊,這裏是茶水店,酒肆在臨街,你走錯地方了吧?”

這時,茶水店內有人聞風緩緩走出。向桌前逐一掃了眼,喜笑顏開,“今早的風真是好啊,我們才將這張桌子擦幹凈,竟然將您二位給一塊吹來了。”

望煙雨走到桌旁,想了想,詢道:“對了,我剛才好像聽到,右天師好像是想要,一壺酒?”

右玄羈:“你沒有聽錯。我要的,是酒。”

望煙雨長長的“噢”了一聲,指著身後道:“行,請您稍等,待我去問問掌櫃的。”

說著,回頭便往店內走。

瞻仰楞在桌前,全程都未插進去一句話,正要急著招手把他叫回,望煙雨似乎腦後長眼,邊走邊頭也不回地道:“知道,老規矩,一盞滇紅!”

想想方才對待右玄羈的殷勤周到,二者一對比,瞻仰暗自腹誹:“好嘛,如此敷衍......”

望煙雨走後,桌前突然陷入一種莫名尷尬的沈默。

或許是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面,那位老手藝人清了清嗓,對著右玄羈慢悠悠道:“後生啊,空腹飲酒是要傷身的啊。你還這麽年輕,今後的路還長著呢,可不能如此糟踐自己啊......”

右玄羈面無表情轉動了一下眼珠子,“你看我年輕?那你便猜猜,我今年幾何?”

那老手藝人縷了把頜下長須,搖頭晃腦道:“嗯,看摸樣,至少二十七八。”

“噢?”右玄羈輕挑眉峰,“眼力不錯。那敢問,您老今年高壽?”

老手藝人喃喃道:“老朽啊......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人又上了年紀,記不清了......”

右玄羈頓了頓,突然冷肅地道:“能有多久?能比葫中天開山立派至今繁華盛世,還要久?”

聞之,老手藝人放下茶盞,開始試著回想,想了片刻,悠悠然道:“也沒有那麽久,不過,也不算相去甚遠。”

右玄羈眸光一斂,“如此說來,您還是我們的老前輩了。”

老手藝人低聲道:“不敢,不敢......”

恰好此時,觀風月從店內走了出來,懷中抱著個紅緞密匝的酒壇,往三人桌前“哐”的一落,發出一聲沈悶的響動。

“右天師,你真是慧眼識珠。我這一壇老酒,埋在後院近有千年之久,原本是打算......”觀風月下意識瞟了眼身後,回了回神,又道:“看來,用上與用不上,都沒有那麽重要了。都說好酒贈英雄,現下,便將此酒贈與你了!”

說罷,望煙雨端著一只酒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盞趕來,分別送到右玄羈與瞻仰面前。

望煙雨:“二位請慢用,我們先到裏面候著,有吩咐隨時召喚!”

右玄羈拱手回禮,“多謝二位兄弟好意,在下不勝感激。”

“哪裏哪裏。”二人同樣作揖,不再多做停留,便紛紛退回到了店內。

回到店內,二人卻沒有各自去忙,而是鬼鬼祟祟躲在門後,偷偷窺視著門外的一舉一動。

望煙雨:“就怪你。我剛才就說我要上,你卻偏不讓我上。怎麽樣,現在讓這倆人捷足先登了吧?”

觀風月:“你那點功夫還行,可那點智商卻著實令人堪憂。就這麽個危險人物,主動找上門來,明擺著是沖著那小丫頭片子去的。頭腦清晰,目標明確,還能讓你給截胡了?”

望煙雨:“可惜,真是可惜。”

觀風月:“守著吧,她倆若是搞不定,你再上也來得及。”

而門外,喝茶的喝茶,飲酒的飲酒。清新的茶香與濃烈的酒氣混合在一起,聞起來,也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麽滋味。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桌前這三個人卻不受任何幹擾,悠閑又從容。

瞻仰輕輕吹走杯口灼熱,抿了口茶,不動不移的,接了個話茬,道:“對了,老先生既然是我們的前輩,應該是見識過無數風浪的。恕晚輩愚鈍,不知,能否向您請教幾個問題?”

那老手藝人惶恐道:“老朽不過就是活得久了些,風浪什麽的,談不上。至於請教,更不敢當了。”

“您客氣了。您不敢當,恐怕也沒人敢當了。”右玄羈豪飲碗中烈酒,隨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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