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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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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首發

金三娘不日便到了扶風府。

冬雪下得急,十三撐著傘立在江桃裏的身邊,看她臉上終於有了笑意。

“娘親。”江桃裏臉上帶著笑,疾步走上去。

許久未見金三娘,她這段時間顛沛流離,身子骨不如往日好,剛見了風雪就急促地咳嗽著。

江桃裏心疼地將人扶進去。

屋內地龍暖和,驅散的寒意,金三娘臉上才有了幾分血色。

母女相見說不完的話,十三不便留在裏面就去外面候著。

“是女兒不對,害得娘親受苦了。”江桃裏進去後就含淚跪下。

金三娘搖了搖頭道:“娘親無礙,只是老毛病罷了,倒是你,臉色瞧著不如往日又精神了。”

江桃裏被扶起來,順著坐在一旁,將頭靠在她的肩上,聞言不知如何應答,只是扯開話題問道:“娘親和陳雲渡之間究竟是和恩怨?”

金三娘輕聲咳嗽幾聲,道:“都是些陳年舊事,不值當一提。”

那些事就順著陳雲渡的死灰飛煙滅,往後就此塵封住。

“少將軍呢?”金三娘牽著江桃裏,四下望了望,道:“若非不是他,恐怕我早已經死在陳雲渡手中千萬回了。”

“他……這幾日扶風府戰事吃得緊,他現在說不定就在營帳中。”江桃裏說著。

金三娘是過來人,見狀哪還有什麽不知曉的,伸手揉了揉她的手,神情似恍惚了幾下道:“也不知這些究竟是孽緣,還是正緣。”

“孽緣罷。”江桃裏抱著金三娘的手臂,悶聲悶氣地道:“怎麽都甩不掉的孽緣,天底下那麽多的人,他就非得要咬住我不放。”

難得有肆無忌憚可以說埋怨的話,江桃裏一股腦地說著,將委屈都傾瀉出來。

像是孩童得到大人的庇佑,可以肆無忌憚的埋怨。

因為要這知金三娘要回來,江桃裏昨夜都未曾好生休息,現在說著說著便犯困了,伏在金三娘腿上睡了過去。

金三娘低頭看著女兒嬌俏的臉,神色微動,伸手撫摸了一下。

輕聲嘆息道:“我的兒,只盼望你們勿要成我這般……”

聞齊妟走進來時,恰好看見這樣一幕,沈眸看著,上前去將人從金三娘懷中抱起。

江桃裏下意識地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並未醒來。

聞齊妟低眸看著,眼中冰雪融化,幾步越過立屏朝著裏面行去,將人輕柔地放在床上,俯身輕吻過,眼中有掙紮的不舍。

看了一會兒就起身,走到金三娘的面前,兩人相視一眼,往外面行去。

“此番多謝少將軍的救命之恩,三娘無以為報。”金三娘說罷緩跪下去,磕著頭。

聞齊妟睨視著,臉上並不無表情。

金三娘沒有得到回應,心中忐忑不安,想起江桃裏便硬著頭皮道:“桃桃在將軍府上叨擾多時,今日來我想將她帶走,還望將軍成全。”

江桃裏從未想過要嫁他,這一切都是為了穩住他的緩兵之計罷了,他自始至終都知曉。

他微微擡了擡下頜,越過屋檐看著遠方燃氣的硝煙,聲線喑啞:“如今扶風府正受戰火,我也本無意將你們留在此地,過幾日會派人送你們出去。”

說罷轉身離去了,玄色衣袍沾了風雪被洇濕。

並未說放不放人,金三娘也不敢問,起身看著遠去的背影,無聲地搖了搖頭。

此局無解。

年關將至,扶風府下了場大雪,戰事頻起,肉眼可見的嚴峻起來。

甚至偶爾江桃裏在夢中,時常會被外面的聲音所驚醒。

每次驚醒後下意識去碰一旁,沒有熟悉的身體,金三娘握住了她的手。

“桃桃別怕,打不進來的。”金三娘迷迷糊糊將江桃裏,猶如小時候害怕打雷一樣抱著寬慰。

江桃裏小聲回應,咽下了即將出口,讓金三娘捂住自己耳朵的話。

其實也不是怕,在娘親沒有來時,她也時常會被驚醒,但身旁都是有人瞬間將她抱在懷中,用手堵住她的雙耳。

閉上眼迫使自己強行睡下。

大戰一觸即發,一直遲遲未等到朝廷的援軍,又不能撤離扶風府,聞齊妟披甲上陣,臨走之前讓人將江桃裏和金三娘送出去。

“等我回來,你若敢跟旁人跑了,天涯海角我都會將你抓住。”他面容冷峻,如狼般的目光緊盯著江桃裏,是毋庸置疑的狠意。

江桃裏垂眸並未回答,轉身進了馬車中,簾子放下的最後一刻,她才擡了眼眸。

但她只能看見一片衣袂,還有雪駒踏過白雪高聲廝叫的聲音。

馬車漸起,軲轆碾壓過雪。

忽然,江桃裏掀開了後面的簾子。

那人早已經不見了,天地間似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空曠的心也塌陷了一小塊。

聽見身後金三娘小聲地咳嗽,江桃裏才悵然若失地放下簾子,將手中的湯婆子遞過去給她。

“桃桃心中對他究竟是如何看的?”金三娘將湯婆子推過去,溫聲問道。

江桃裏動了動唇,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

最開始是又恨又厭惡,可漸漸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有種道不明的感覺,可能是因為這段時間身邊只有他,所以習慣了吧。

女兒看似柔弱卻一向倔犟,金三娘嘆息著,拍了拍她的手。

忽然車身劇烈搖晃了一下,馬蹄聲延綿不絕地從四方八面而來。

江桃裏和金三娘表情一凜,隱約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氛。

聞齊妟剛將兩人送走,指定是不會派兵前來圍堵。

果然不出所料,十三撩開簾子,神情嚴肅道:“夫人,姑娘,此番馬車恐會加快速度,轉身回去,且忍耐片刻。”

江桃裏心一緊張,隨即問道:“可是遇見埋伏了?”

扶風府外危機四伏,但他能將自己這樣送出來,必定是安全的,一般不會有事。

十三點頭道:“主子早已經提前安排好了,此處是安全的,但方才地石震裂馬蹄聲不絕,恐怕是有敵前來。”

這條路本是狹窄,一般無人會選擇此地,更何況還是叛軍。

若真的是叛軍,只怕是扶風府有探子,眼下是得了消息來劫堵人的。

江桃裏亦是想到了這一層,點頭道:“可驅趕快些,不用管我們。”

“得令!”十三放下簾子,命人加快速度往回趕。

那些馬蹄聲果真是沖著江桃裏她們而來,很快就尋到了蹤跡追上來,馬車到底不如騎馬快,很快就被圍困住了。

身邊帶來的人是聞齊妟身邊的暗衛,皆是百裏挑一,可也抵不過來了這麽多的人。

十三要護著馬車,渾身都沾滿了血,眼底閃過淩厲,果斷讓江桃裏棄馬車。

江桃裏忙不疊地點頭,從馬車中出來,看見外面的場景下意識反胃,卻生生止住了。

十三同幾人護著江桃裏棄了馬車,偽裝馬車中有人,讓人往前面趕,然後轉身朝著林中跑去。

那些追來的人也很快發現了馬車是空的,返回來繼續追著她們一行人。

第一次經歷這樣的追殺,江桃裏身子本就不好,能堅持到如今唯恐拖累了十三她們,硬是咬著牙一步也不曾停。

金三娘和江桃裏兩人同樣身體不好,索性就分開逃了。

在江桃裏的堅持下,十三護在金三娘身邊,另外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則護著她往另外一頭跑去。

但還是被圍住了。

江桃裏跌落在地上撲了一身的雪,凍得她渾身發顫。

“果真是美人,難怪齊妟這般寶貝著。”追過來的人冷笑一聲著,坐在馬背上覷眼看著地上的江桃裏。

“帶……”上。

話還未說完,一支箭從右而至,直接從他張開的嘴中洞穿。

那人臉上表情都還未變,便已從馬上掉了下去。

四方八面的箭如雨般下著,三兩下圍困江桃裏她們的人就紛紛倒下。

叛軍見此立即下馬,眼底閃過淩厲鉗制住地上的人,用她擋在自己面前。

“齊妟!”叛軍見來人,大喝一聲。

江桃裏順著雪花垂著眼睫,細絨般的雪落在眼睫上。

她看見了。

光線炙熱,雪花漸落,折射出眩暈的光,殘雪林中探起雪白的良駒。

而馬背上那人如方才分離時一模一樣,臉上殺意不減,手持著弓弩對準著她身後的人。

周圍被團團圍住,是離而又返的聞齊妟。

“你若過來一步,我先將此人殺死。”叛軍大喊一聲道,實在心中也沒有底,只知道齊妟護著一個女人,但也不知究竟是到什麽地步。

林中的身影不動了,冷眼看著他,那是看死人的表情。

“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叛軍見似有用,心中大喜道。

聞齊妟隨手丟棄弓弩,命令周圍的人收了武器退後。

叛軍本是想要讓他自斷一臂,但忽然一想,斷手臂未必能有機會殺了他,只當選擇後者。

“下馬,到此地來。”叛軍接著吩咐。

江桃裏見此臉色微變,張口喊道:“齊妟,別聽他的。”

話音落下架在脖子上的刀驟然收緊,一條血痕現了出來。

江桃裏眉心顰起,依舊咬著牙,眼前浮起霧汽道:“不許過來。”

“晚了。”他眼中帶著嗜血的冷意,行了過來。

叛軍見此轉頭喝到:“他身上無兵器,殺齊妟,享千金石俸。”

他的話說完手臂驟然一痛,見江桃裏正惡狠狠地咬著手臂,眼中殺氣凜冽。

見聞齊妟已入了局,留下此人也無用,舉起手中的長劍欲要殺了江桃裏。

長劍還未挨江桃裏半分,就被百節細長的鐵鞭斷了手。

叛軍痛叫一聲,身旁的江桃裏就被鞭子裹著,往後一拉就落入了熟悉的懷中。

“我方才本是要離去的,可臨了又想起上次也說過同樣的話,回來後你便不見了蹤影,我想還不如將你留在扶風府,哪怕是死,我們也得死一塊兒,所以我又回來了。”

他說罷,語氣含著笑,將人罩在懷中揮動手中的鞭子取下叛軍頭顱,一手捂住她的眼,擋過濺起的血,以及刺來的劍。

那把劍洞穿了肩胛,也將江桃裏刺傷了。

“好在,只是這幾個腌臜貨將你搶走了,不是你偷跑了。”

他還有閑情雅致說笑,江桃裏眼中的淚都快含不住了,洇濕了他的掌心,也不知是不是疼的。

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曾說過的話,她從來不信世上除了親人,當真有人能為了她,明知是刀劍,還是願意繳械投降。

“你娘親我已經讓人安全送回去了。”他伸手捂住了她的眼,輕聲說著。

“對不起,其實我知道,你是不喜歡被強迫,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除了用這樣笨拙的方法,你該如何留在我身邊。”

他輕輕地咬著耳道:“桃桃,對不起,別生氣了。”

好啦,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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