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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京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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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京7

女子的嘴巴一開一合似乎想要說點什麽,但卻發不出聲音來。

她的雙手圈住了麻倉葉王的脖子,像貓、又像狗一樣地在他身上各處深嗅著,甚至還叼住了他的一縷頭發,最後湊到了他的唇邊。

“唔……”

式神麻衣帶了一盞燈進來,看到房間內此刻的情形之後,利索地把燈放下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股宗看著掛在麻倉葉王身上的女人,震驚地貓臉一紅,腦子裏一瞬間閃過好多想法,諸如:這只小貓是會變成美人的妖怪嗎?不不不妖怪怎麽可能在麻倉宅邸的結界裏來去自如呢?難道是?他們在幹什麽呢?這是小生能看的畫面嗎?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但……怎麽說呢,還是有點想看呢……

股宗用貓爪捂住了臉,把雙眼露在了外面。

“股宗,”麻倉葉王出聲打斷還在胡思亂想的貓又,“讓麻衣打點水回來。”

“好的,葉王大人。”股宗飛快地跑了出去,心想著葉王大人肯定是想把我支開吧。

Neko脫力般地坐在了地上,身上穿的淺蔥色唐衣有些淩亂,她擡起寬松的衣袖,手握成拳頭捶了錘自己的額頭。

腦子裏還是很暈,還有點隱隱作痛。她只記得自己今天啃了好多的木天蓼,雖然股宗跟她說過這個東西不能吃太多,但是她吃著吃著就沒有註意……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不知不覺就吃了挺多的。

Neko一開始並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只是感到莫名地心情愉悅,後來就有點控制不住地興奮,那是一種精力過於充沛又無處釋放的感覺。在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她的頭腦已經不清楚了,一陣陣眩暈、還伴著整個人即將要飄起來的幻覺,再那之後就睡過去了。

Neko努力地睜大雙眼,想看清楚眼前的東西,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好像是個陌生的人類,白色的狩衣,但是個什麽人呢,他的面容又看不太真切。

那人的手指上、嘴唇上有淺淺的酒味。

Neko想舔一口。

但是被躲開了。

內心一股莫名其妙的難過湧了上來,喉嚨之間一陣發澀,Neko的嘴巴抿成了一條委屈的弧線,眼眶裏泛起濕意。

‘想要回家。’

‘這裏什麽都沒有。’

粉色光華從她的額頭暈染開,逐漸蔓延了整個麻倉宅邸,夜色裏整座宅邸像是被罩在一個粉色的‘帳’之中。

這裏的環境以Neko為中心全部像元素重組一樣層層蛻變,麻倉葉王驚詫地看著這個變化。這是一座沒有人見過的建築,而他就處在這個建築的內部。

這是一間看起來像臥室的房間,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成的墻壁,上面塗滿了雙色的線條和一些花朵點綴。一扇占滿整面墻壁的落地窗,窗戶是清澈見底的琉璃,陽光照射進來完全沒有被過濾掉一點,整個房間裏充斥著溫暖明亮的自然光線。這裏的家具、桌椅、床鋪、衣櫃,還有一些奇怪的器物,都不像是這個時代存在的東西。

坐在地上的Neko身上的和服也變成了現代的裝束,白色的抹胸連衣裙,超低領口的一個感性裝扮,圓潤的肩膀和纖瘦的手臂上什麽遮蓋也沒有。腰圍處的線條緊貼著身體的曲線,立體蕾絲褶皺的小裙擺下露出一雙修長的腿。

“這……”麻倉葉王一時失語,少女這一身裝扮給人帶來的視覺沖擊太強烈,自認為什麽場面都見過的大陰陽師仿佛像是見到了什麽棘手的妖物,竟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此時麻倉葉王感覺到自己的樣子也發生了改變,身上穿著的衣服從陰陽師慣常穿的白色狩衣,變成了裁剪修身的白色風衣和長褲。及腰的黑色長發變成了銀白色,照這樣推測,他的面容應該也發生了改變。

這個少女給自己編織了一個幻境,並且把周圍的所有人都拉了進去,而麻倉葉王在這個幻境裏似乎是扮演了另一個人的角色。

少女伸手拽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指,麻倉葉王的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心的冰涼和顫抖。

少女仰著頭,眼眶蓄滿了眼淚,卻強忍著沒有落下。

“小白……”這是帶著哭腔的呼喚,她的雙眸裏映出的神色,不知道是希冀多一點還是委屈多一點,樣子極為惹人憐愛。

麻倉葉王蹲下了身,回握住她冰冷的手。

好像得到了某種鼓勵,少女撲進了他的懷裏,放肆哭泣起來。

“嗚嗚嗚,小白,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

“小白,你去哪裏了?”

“小白,我找了你好久,真的好久,我都不記得多久了。”

“一年?還是兩年?”

“為什麽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你呀?”

“怎麽找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麻倉葉王靜靜地聽著,沒有說一句話。他的耳朵裏能聽到她內心更多的、沒有宣之於口的悲傷。

諸如“傑叛逃了,他殺了好多好多的人。”、“我不知道該怎麽阻止他。”、“傑說他要殺掉所有的人類,該怎麽辦?”、“明明是朝夕相處的同伴,我卻像個笨蛋一樣,什麽也沒做好。”之類的。

麻倉葉王猜測他在這裏扮演的“小白”是類似家人一樣的存在,給她內心帶來更深層次痛苦的“傑”是同伴。而這個幻境是在能力持有人的負面情緒中構築起來的,承載了她對消失的家人的思念、對找不到回家之路的迷茫、對同伴犯下罪孽叛逃的無力和自責。

少女在幻境中對自己可信任的家人哭泣,宣洩著自己的情緒,像是一種自我欺騙、又像是只想單純地釋放。

繃緊的弦好像在這一刻松開了,Neko撲在麻倉葉王的懷裏哭了好一會兒,最後拖著混沌的腦子慢慢陷入了沈睡。

幻境逐漸瓦解,虛假的建築和物品消失,麻倉葉王最後的視線定格在墻面的掛歷上。自己的衣著樣貌也恢覆了原狀,除了胸口的狩衣上被眼淚浸濕了一片,剛剛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麻倉葉王再一次伸手撫上懷中少女的額頭,已經沒有貓咪形態的時候那麽燙了,讀取到她腦袋裏的思緒也是平和了許多。

剛剛深陷在幻境裏的式神,無頭蒼蠅似的在操場上亂轉,幻境解除之後回到了熟悉的庭院和走廊上。股宗帶著麻衣走了進來,沈睡的Neko在式神的照顧下被安置在了空房間裏。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時候,Neko才睡眼惺忪地起身。這會兒股宗正守在旁邊,見她轉醒關心地詢問:“你身上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Neko搖了搖頭,腦子還有點類似於宿醉後的隱痛感,但是並沒有什麽大礙。

看到窗外的天色,Neko暗想:糟糕了。

股宗還想說些什麽,剛張開口,就見她著急地起身往外跑去。

“餵,你——”

Neko跑到庭院中一躍而起,迅速轉換成貓咪的形態飛身上了房頂,幾個起落就不見了蹤影。

Neko自從定居在二條院之後,雖然時不時就到處去閑逛,但還沒有到夜不歸宿的地步。上一次女侍們跪一地的事情,後來Neko才知道是因為沒找到她所以才挨罰的,這次她們又該著急了。

Neko回到二條院後,發現女侍們雖然都找不到她,但也並沒有鬧出上次那麽大的動靜。

‘也許她們已經習慣了,吾輩要是玩夠了肯定就會自己回來的。’Neko心裏這樣想。

見到月姬回來,女侍們匆忙聚集在一起,但卻沒有平時那樣地噓寒問暖,反而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看到她回來也並沒有好轉。

‘怎麽都愁眉苦臉的呢?’

很快Neko就知道了原因,女侍一臉愁容地跟她說源氏大人昨晚上也是一夜未歸。

‘所以呢……?’

‘難道他遇到了危險?’

‘被妖怪襲擊了嗎?’

看著Neko瞬間嚴肅起來的表情,女侍內心稍稍感到安慰,原來月姬大人還是很重視源氏大人的。

然而女侍接下來說的話卻讓Neko再次感到迷惑。

“源氏大人昨夜留宿在了一位女子那裏,我已經找人打聽到了,大人昨天喝了很多酒,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肯定是那女子看大人酒醉趁虛而入,大人對她未必是真的動心。”

‘所以是沒有遇到危險的意思吧……’

女侍一股腦地分析完之後,一雙眼睛期待地看著Neko,好像在等待她的反應。

Neko對她比了個想吃飯的手勢。

女侍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從懷疑自己所看到的“哈?”,到質疑月姬“你是認真的嗎?”,再到“你根本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總之,吃飯的事情先放一放。

女侍拉著她的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色,開始給她講述京中的貴族男女之間的戀愛觀念、婚姻方式等等。

大概意思Neko聽明白了,京中貴族男女之間通常是用詩歌或信件的方式交流傳達心意,互相有意的男女,到了晚上男子就會去往女子的住處與之共度良宵。連續如此三天以上,就視情況確認為戀愛或是婚姻關系。

如果男子逐漸不來訪,女子就相當於是被冷落,時間長了視為自動分手或離婚。由於這個時代盛行一夫多妻制,所以一個男子同時和多位女子保持這種關系也是十分常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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