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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遇上,都派了人前來恭賀。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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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博,可當得起啊?”

近侍揣摩王意,謹慎恭謹回答道:“太子卓絕,仍不及王上當年萬一。”

近侍間接回答了老陳王的問題,又不損他的面子。

近侍圓滑的奉承,已經不能讓今天的老陳王大笑。

他除了搖頭,感嘆自己的衰老,再也沒有多餘的想法。

第二天上朝,老陳王的近侍宣讀聖旨,禪位於太子。願退處寬閑,優游歲月。

這邊,宇文博順利繼位為陳王,陳國的朝堂迎來暫時的安寧,而另外一邊,楊靜嫻經過千辛萬苦,終於養好了傷。

山賊之亂,讓她修為大損。

而十年之期將近,她得抓緊時間悟道,爭取突破,化形成功,去還宇文博的救命之恩。

悟道切忌急躁,楊靜嫻性子安寧,最是適合不過。

佛家常說,歲末寒九,若無閑事,正是悟道好時機。

楊靜嫻參悟自然之法,天地之道,沈浸在道法中。

前後不過幾月,她在冬日的靜謐裏,參悟了花開花落,達到超然灑脫的心境,成功化形。

那是她第一次,用人類的手指,觸摸到白雪,用眼睛,看到雲卷雲舒。

原先,楊靜嫻想化形,無非是為了報恩。

化形後,心境已然大不相同,比起體驗人生的喜怒哀樂,享受生活的安逸,她更喜歡參悟自然道法。

她感嘆,道法奧妙無邊,博大精深。

楊靜嫻感謝高僧的指引,如今僥幸窺見道法的冰山一角,怎可止步不前。

高僧說過,凡夫迷失於當下,後悔於過去。聖人覺悟於當下,解脫於未來。菩薩畏因,眾生畏果。

還說過,如果你不給自己煩惱,別人也永遠不可能給你煩惱,因為自己的內心沒有放下。

楊靜嫻拋開苦惱,決定放下。

既已種下因,那就順其自然,報恩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參悟呢。

只是楊靜嫻不知道,她荊棘化形,並無木心,不通世事,為人單純質樸。

這一場參悟,被人利用,導致她與道法就此緣盡。

楊靜嫻化了形,離開陵縣。

對於尋找宇文博,她不知從何處下手。

憑借著記憶,畫下宇文博側臉的畫像,隨身攜帶,便於詢問。

輾轉數月過去,她尋找了很多地方,俱是一無所獲。

宇文博如今貴為陳王,出入王宮,又豈是平民老百姓認識的人。他們只覺得畫上公子風采翩翩,不應該是等閑之輩,建議楊靜嫻去越州尋找。

☆、第 31 章

王都越州,天子腳下,達官貴胄雲集,就算沒有她想找的,至少也有認識她想找的人。

跟著,楊靜嫻一路詢問,當真到了越州。

那天,楊靜嫻照常拿著畫像,在大街上打聽畫上人。

迎面逢著申時乙的車駕,此時,他已是少府,出行有隨侍、車夫、侍衛,車隊壯觀。

楊靜嫻想著,能擁有這樣車隊的人,一定見聞廣博,府上能人眾多,肯定見過她的恩人。

百姓見到車隊,都是回避,以免沖撞貴人。

楊靜嫻哪裏懂這些凡塵禮節,舉著畫像,不管不顧地沖上去。

要不是駕車人,技藝嫻熟,緊急勒緊馬韁,穩住受了驚嚇的馬匹,她怕是變成馬下孤魂了。

少府的侍衛,哪裏管她是誰,抓了她押到馬車下,等候少府問罪。

街上百姓聞風聚來,夥伴指責楊靜嫻冒失,沖撞朝廷重臣,或看個熱鬧。

馬車裏,傳出一個比寒九還要清冷的聲音,“發生何事?”

馬車夫向後拱手告饒,小聲解釋著。

那個聲音,讓不谙世事的楊靜嫻,第一次有了害怕,和想要逃離的感覺。

她手足無措,竟然傻傻楞楞的,想將畫像往馬車上遞,“我要找畫上的人。”

楊靜嫻此話一出,空氣都安靜了片刻。

馬車夫訕笑,一馬鞭抽到畫上,鞭尾掃過楊靜嫻手指,指上留下紅痕,她吃痛松手,畫紙碎成兩片,飄落在地。

“找人找到少府車駕前,我看你是找死。”侍衛放聲嘲笑,“說不定你要找之人,死了也不一定。”

馬車裏依然毫無動靜,也沒有只言片語。好像跟馬車外的世界,分屬兩國。

一動一靜,形成鮮明對比,更加顯得楊靜嫻癡傻可笑。

她第一次感受到人心的冰冷,掙脫侍衛的桎梏,撿起被抽成兩半的畫像,握在手裏。

珍惜地拭去畫紙上的灰塵,毫不屈服,“畫上人,在陵縣大戰山賊,英勇神武,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許你們胡說。住口,都住口!”

申時乙撐著腦袋假寐,聽到陵縣二字,坐直了身體,掀起車簾一角,“遞上畫像,與我瞧瞧。”

少府說要看畫像,侍衛哪裏還敢嘲弄,轟走圍觀看熱鬧的群眾,然後閉嘴禁聲。

楊靜嫻越過侍衛,想將畫像遞給申時乙,中途被馬車夫接過,馬車夫再把被撕碎的畫像,遞進車裏。

申時乙接過兩片碎紙,拼湊在一起。

畫紙上的用墨、用筆簡單粗糙,畫技拙劣,並且只有一個側臉,但是很顯然,所畫的,正是陳王本人。

他甚至想仰天大笑,皇天不負有心人,他有了開始反擊宇文博的籌碼。

申時乙勾起嘴角,佛了袖子,拍著畫像,問車外侍衛,“剛才,是誰說,這位姑娘的恩人,已經死了的?”

眾侍衛將其中一人推至車前,“陳五說的。”

叫陳五的人,不明白少府作何想法,緊張地吞咽著口水。

申時乙又問:“陳五,你可知道,這畫上是何人?”

申時乙當然知道,陳五從不曾進過宮,護送申時乙上朝,也只在宮外等待,更不可能見過宇文博。

他將畫像遞出馬車夫,還給楊靜嫻,也不等陳五回答,“畫上之人,是當今王上。”

侍衛們,連同馬車夫俱是一怔,待仔細回憶起,剛才做了些什麽的時候,通通跪下,求少府饒命。

申時乙自認這些年來,含垢忍辱,怎麽能讓這種小事,留下把柄,壞了自己的大局。

且,這種無能的人,對自己完全沒有幫助,不適合跟在他跟前伺候。

申時乙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不要什麽。

這個陳五,既然不適合,沒有用處,那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他是要為王的人,怎可婦人之仁。

當即,大手一揮,“陳五公然詛咒王上,蔑視王威,處決了吧。”

陳五被申時乙判了死刑,眼睛混沌無神,求饒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抹了脖子,血濺當場。

楊靜嫻被濺到一臉血,她不懂,王上到底是何物,為何只是提了一句,就要倒在血泊中。

難道人間,總是如此,充滿惡意和鮮血嗎。

她凝神細思,得不出任何答案。

馬車裏,申時乙的聲音,再次打破安靜,接著說道:“剩下眾人,回府後,各自去領一百軍棍。”

眾人俯首磕頭,謝過少府寬恕。

申時乙邀楊靜嫻上馬車,語氣客氣平淡,絲毫聽不出,那是一個剛剛殺過人的聲音。

楊靜嫻直覺,這個人不是她能應付的,她不願意。

申時乙遲遲得不到回覆,也不見氣急,再次邀請楊靜嫻,“姑娘,我恐怕是這越州,唯一認識你救命恩人的人了。”

他自信到自負,這個女子最後,還是會跟自己走。

確實,楊靜嫻聽到這句話,不再猶豫,踏上了申時乙的馬車。

申時乙在觀察楊靜嫻,楊靜嫻卻不敢望向申時乙。

進馬車的那一瞬間,她看到的,除了一張清冷的,像是毫無生命跡象的皮囊外,再無別的感想。

申時乙審視著她,也不像在看一個生命,而是一個隨時會死,此刻玩玩的小寵物。“你,叫什麽名字?”

“楊靜嫻。”報上名字後,她不再多說一個字。

以他為官這麽些年的經驗,楊靜嫻的天真和性情,絕對與生俱來,很對宇文博胃口,是個難得一見的,又有趣的棋子。

他專程尋找,培養過這類性情的女子,全不如楊靜嫻來的自然。

這就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會好好善加利用的。

楊靜嫻下意識,往馬車的角落裏有挪,就算是帶著目的上的馬車,她也要離得他遠些。

申時乙假裝沒看見,吩咐車夫回府。

兩個月後,是陳王的王妹,秀敏公主的及笄大典,屆時,多國的公孫公子、使者都會前來觀禮。

陳晉兩國雖有不睦,卻也在邀請之列。

晉國,一直是申時乙的最佳合作夥伴,他要想盡辦法,在公主及笄大典前,把楊靜嫻獻給宇文博,通過對楊靜嫻的控制,從而掌控朝局,得到天下。

然而,楊靜嫻超乎他的意料,她居然沒有男女之別,高低貴賤之分,不通禮儀,不曉人情世故。

送進宮的人,不懂禮儀,鬧出笑話,豈不是壞了他的安排。

絕對不可有這種意外發生,申時乙花了三天的時間,才讓楊靜嫻明白,王是什麽。

他告訴楊靜嫻,“你的恩人,是陳國的王,要報恩,要想站在他的身邊,就必須得有配得上王的資本才行。”

楊靜嫻信以為真,老老實實地學習禮儀同時,偶爾也會抱怨人類麻煩。

一個月後,在申時乙的管家嚴格教導之下,楊靜嫻馬馬虎虎有點樣子。

雖然都是些花架子,經不起推敲,但是距離大典,只有一個月。

再教導下去,如何讓楊靜嫻在短時間內,得到陳王信任?

申時乙果斷決定,當即吩咐管家,備了馬車,就將楊靜嫻送進宮。

回府的路上,老管家不解,他問申時乙,“大人為何不對楊靜嫻下蠱,要是她進宮後,不受控制,反而將府上的情況告知陳王,憑借陳王的聰敏才智,怎麽可能猜不到您的想法。”

申時乙大笑,笑老管家擔心太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心裏清楚,楊靜嫻千裏迢迢來到越州,只為報恩,沒有雜念,一眼就能看透,任憑陳王有多防備他,都沒辦法防備楊靜嫻。

若是對楊靜嫻下蠱,日常生活總會留下痕跡,反而容易引起懷疑。

老管家還是不懂,“楊靜嫻既已入宮,日後便是王上的人,見一面都難,又如何能為大人所用?”

楊靜嫻這顆棋子,難能可貴之處,就在於她的真,完全不像是他的人。

只是這顆棋子,能使用的次數有限。不到關鍵時刻,他不會輕易動用。

“她會的。”老管家見申時乙胸有成竹,也不便再問,跟上申時乙,打道回府。

王宮中,宇文博把楊靜嫻叫到跟前,“你可想回家?”

要是她說想家,他便借此將她送走,省得日後跟申時乙玩心計。

楊靜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家,她搖搖頭,“我是來報恩的。”

宇文博納悶,剛下朝,申時乙跑來跟他說,有一個女子想見他,接著下午就送來楊靜嫻,怎麽看都不簡單。

現在她又說自己是來報恩的,他們都當自己這個陳王是傻的麽。

“你在陵縣救了我的命,我得報恩。”楊靜嫻直覺,他想趕她走,“我才剛剛領略到道法的奧妙,你放心,報完恩,我會離開繼續悟道。”

聽她這麽一說,宇文博來了興致,詢問楊靜嫻,“你也是修道者?既如此,又怎麽會需要寡人出手相救。” 宇文博也想不起何時救過她。

楊靜嫻把他們如何相遇,為何要報恩,包括自己不是人類的事情,全都原原本本,告訴了宇文博。

楊靜嫻不知人心險惡,幸好她遇上的是宇文博,是個見慣了鬼怪神仙的修仙者,不然,不殺了她,也得當她是瘋子處理。

宇文博聽完,感覺在修道上,總算遇到了同道中人。

並且楊靜嫻單純,毫無心機,很得宇文博欣賞。

宇文博即刻吩咐下人,設了酒宴,兩人談論道法,把酒言歡,成了知己。

他相信楊靜嫻所言,她跟申時乙只是偶然相識,也不再因為送她進宮之人是申時乙,而多加揣摩。

想要留下楊靜嫻,放入後宮就行,宇文博破格封她為昭儀,賜住淩霄閣。

老管家跟申時乙回報此事時,他正在府上,秘密宴請晉國的使者。

“好啊,不愧是最優秀的棋子。”申時乙拍手叫好,人才送進去,就封了從二品的昭儀。“宇文博,你把楊靜嫻捧得越高,他日,你們就跌的越重。”

晉國使者不知楊靜嫻為何人,申時乙湊到使者耳邊,如此那般交代了一番,使者跟著拍手叫好,“那,全仰仗少府大人了。”

他們約定好,晉國助他得到王位,他給晉國包括胡州在內的三州。

兩人默契十足般,相視一眼,仰天大笑。

兩人談罷大事,申時乙派老管家親自送使者離開,交代他千萬小心,不可走漏晉國使者在陳國的消息。

老管家給使者準備黑色鬥篷,小心翼翼地送使者出城。

這邊,申時乙抓緊時間,接下來的幾天,私下又秘會了幾位朝中大臣,幾人達成一致,願意唯少府大人馬首是瞻。

處理完朝上大臣間的事,接下來,就到了該出動楊靜嫻的時候。

申時乙算著時間,在公主大典的前幾天,以朋友的名義,備上禮物,進獻給昭儀娘娘,並讓丫鬟傳話,約她到禦花園一敘。

楊靜嫻如約前去,夕陽下,禦花園的亭中,被灑上一層微光,申時乙背對著她,站在微光下,像是等候已久。

看著申時乙的背影,讓人莫名的,生出一種落寞的情緒來。

許是楊靜嫻盯的目光太過真實,讓申時乙似乎感覺到背後有人,轉過頭來,正是接下來這場戲的主角。

他規規矩矩地,向如今的昭儀娘娘行了禮。

楊靜嫻倒是不在乎這些,但是申時乙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

兩人坐在亭中,等著茶點端上後,申時乙便揮退丫鬟等人。

楊靜嫻不是很喜歡申時乙這個人,連裝作喜歡都做不到,“你有什麽話,就趕緊說吧。”

申時乙給楊靜嫻倒了茶,又給自己滿上,“我跟娘娘,也算是的上是朋友,朋友之間就不能坐下來,喝杯茶,敘敘舊?”

楊靜嫻不置可否,端著茶,拿著點心,不停地往嘴裏送。

☆、第 32 章

申時乙站起來,走到回廊上,望著天,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楊靜嫻解釋,“我是征戰過沙場,見過地獄黑暗的人,知道安寧來的有多不容易。”

他莫名其妙的一句,楊靜嫻不懂。他接著說:“那天嚇到娘娘,是臣的不是。”

楊靜嫻轉著腦袋思考好一會,才明白他說的,是那天當著她的面,處決陳五的事情。

申時乙又說:“等到王被平民百姓,隨意詬病的情況下,離國家滅亡也就不遠了。我的做法,的確過於殘忍,可國家不存,毛將焉附?最後受罪的還不是百姓?”

這種情況不僅僅是存在於陳國,列國都是如此。

她吃著點心,結合他曾經說的,“王”的特殊性,如今又說到安寧的問題,大約能明白他當時所作所為的一二。

心裏對他的厭惡,降低了一些。

申時乙認真讀著楊靜嫻的表情,“這跟列國之間,送公主和親,是一個道理。”

楊靜嫻不高興了,放下手裏的點心,“男人的天下,為何要用女人,去做那犧牲品?”

她就是不明白,女子毫無地位可言,竟到了如此地步,被人當做商品,送去討好別人。

討好成功,便是男人高瞻遠矚,不為私人感情放棄前進的的腳步。討好失敗,便是女子無能,接著又培養下一個倒黴的女子。

申時乙反問楊靜嫻,“難道戰死沙場的男人,就該死麽?”

楊靜嫻楞住,她不知道,也沒有想過。

“如果陳國也有那一天,我會死諫和親。”

申時乙有些激動,“男人為天下而犧牲女人,的確為人所不恥,但是和戰爭相比,和死亡、百姓流離失所,天下塗炭相比,和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的陳國,是列國中最弱小的,一旦開戰,國破家亡在所難免。

陳國當下,不適合戰爭,犧牲公主一人,換得一定時期內的太平,足夠陳國休養生息,養精蓄銳,到時候再迎公主,又有何不可。

公主既然生在王家,必然懂得王家的不易。

楊靜嫻被申時乙的高談闊論,唬的怔住。

楊靜嫻點著頭,仔細思考,承認申時乙所說,有一定道理。

雖然,她還無法接受他的說法,卻明白,這都是在情理之中,真到了那一步,和親,的確是不得不做的,最好選擇。

申時乙回到亭中,飲下一杯茶潤潤嗓子,“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只要能讓百姓過上安定平穩的日子,如果到時候天下人要罵,就讓他們來罵我吧,我甘之如飴。”

楊靜嫻覺得他,無論是胸懷還是智慧,並不比王差。

申時乙見楊靜嫻面露欽佩之色,他知道此行的目的達到了。

楊靜嫻直直地看著他,他恍然大悟般,右手握拳,放在嘴前咳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

他恭敬地向楊靜嫻行了君臣之禮,“微臣僭越了,娘娘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些胡言亂語。”他看看天,“天色不早,外臣不便在此逗留,微臣告辭。”

不等楊靜嫻開口,申時乙便離開了。

申時乙讓她不要放在心上,楊靜嫻越是忘不掉。

她回到淩霄閣後,還思索著方才申時乙的話,越想越覺得申時乙是國之棟梁。

那只不過是申時乙放下的,一個小小的餌,楊靜嫻被他表面誤導,還不知道。

“垂釣”才剛剛開始,而他申時乙,正好,有的是耐心。

幾天後,便是及笄大典,宇文博在太極殿,宴請各國使者。

按照陳國古法,由陳國最為德高望重,有德有才的夫人擔任正賓,為公主梳頭,及笄,此人自然非王後莫屬。

公主的姐妹,擔任讚者,協同秀敏行禮。

依照古法,經過賓盥、初加、叩拜等等繁瑣的禮儀行完,便算是禮成。

接著內侍宣讀聖旨,冊封宇文秀敏為端孝公主,賜公主府一座,賞金銀無數。

秀敏公主剛剛謝過陳王,晉國使者出列,代表晉國太子,直接向陳王表達了求親的想法。

他國喜歡秀敏的公子,自知比不過晉國,都不敢再多提。

公主及笄大典,其實也是變相的,為公主挑選夫婿。

宇文博雖然不喜歡晉國,可如今,是晉國的太子求娶秀敏。

陳晉兩國多年來,時有矛盾發生,擾的邊界的百姓不得安生,要是秀敏嫁過去,兩國是不是就會冰釋前嫌呢。

宇文博一時半會,不知如何是好,晉國的使者也不急,獻上太子的禮物,以表他們的誠心,“畢竟是婚姻大事,陳王可仔細思量,在我等回晉時再行回覆。”

第二天上朝時,宇文博在朝上,提出自己的困惑,集思廣益,以便做出兩全其美的選擇。

然而,文臣雖提不出更好的建議,卻仍然不支持和親。

“君子不應立於蕭墻之下,於晉國相謀,無異於與虎謀皮。用公主換得邦交,有損陳國國威,難免被其他國家笑話。”

武將又說,“嫁什麽公主,臣等堂堂男兒,還要犧牲公主才能保衛家國?臣等·1自請一戰,攻打晉國,讓晉國再不敢冒犯陳國。”

宇文博又問少府有何感想,低下卻無人出列。

另一文臣出列,“少府大人憂民憂國,終是臥病在床,今日未能上朝。”

宇文博作罷,詢問那位大人,“王大人,那你認為,該戰還是和?”

王大人支持和,“晉強陳弱,此時發生戰爭,必定加重國家負擔,有失民心。為何不休養生息,待來日,再踏平晉國不遲。”

王大人說完,兩名大臣跟著附議。

大臣們各執己見,宇文博猶疑未決,舉棋不定。

下朝後,宇文博有些苦悶,吩咐近侍周離帶上酒,陪他去淩霄閣一坐。

淩霄閣內,院中的水池邊,幾個小丫鬟在教楊靜嫻釣魚,正玩的開心,見是陳王來了,都識趣的退下。

宇文博隨意地坐在水池邊的石欄上,他接過周離的托盤,揮手讓周離也退下。

他倒了酒,徑直飲下,又倒了一杯飲下,才把自己的苦惱和盤托出。

楊靜嫻放下釣竿,坐到宇文博的身邊,拿了酒壺也給自己倒上一杯,學著宇文博的樣子,一口飲下,結果辣的她直咳嗽,不停地找水喝。

宇文博看著楊靜嫻的窘迫,捧腹大笑。

笑過後,宇文博心裏舒坦多了,他半開著玩笑問楊靜嫻,“如果你是寡人,你會怎麽做?”

楊靜嫻暈暈乎乎的,想起申時乙在禦花園的高談闊論,搖頭晃腦地說道:“你是上過戰場的人,怕是沒人比你更懂戰爭的殘忍了。”

接著,她又搜尋著記憶,把還記得的,申時乙當初說過的話,說了一遍。

楊靜嫻的醉言醉語,很有道理,讓宇文博豁然開朗,“對呀,他日陳國強大了,也可迎回公主!”

沒想到她和王大人的看法不謀而合。

朝堂上,和少府申時乙交好的官員,都支持戰。

他雖然借口生病沒有上朝,大約也是支持戰的意思。

王大人,性格孤僻,很少與人來往,明顯不是申時乙的人。

楊靜嫻的性格,他最是了解不過,一個剛剛化形不久,還沒有學會撒謊的人。

所以,這就意味著,他們的建議,才是最為靠譜的建議。

宇文博解了心事,心情大好,他知道明□□上該怎麽辦了,飲盡壺中酒,回了太極殿。

次日朝上,宇文博力排眾議,同意晉國的求親。

而這,也成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半月後,宇文秀敏帶上十裏紅妝,百人陪嫁,千人的送親隊伍,在宇文博和大臣的目送中,啟程去了晉國。

可惜,這件事遠沒有那麽簡單。

兩月後,車隊剛剛踏上晉國的國界,公主死了。

消息傳來王宮,又是好些天以後,晉國早已經集結十萬大軍,對峙在陳晉邊界。

晉國說陳國欺人太甚,假意嫁公主給晉國,真實目的,卻是為了羞辱晉國,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晉國使者,帶著秀敏公主的絕筆書信,在陳國朝堂上,當面質問宇文博,要他三天之內給出一個說法,不然,他晉國的鐵騎,將踏平陳國。

書信上寫著,秀敏公主和司馬將軍,兩情相悅,私定了終身,可為了陳國,她只能嫁往晉國。

她本來已經斷了所有的念想,司馬將軍卻成了送親的將軍,她的思念,再也抑制不住。

到了胡州,醫女查出,她身懷一月有餘的身孕,她既興奮又害怕。

當晚,公主悄悄將此事,告知司馬將軍,司馬將軍當即便要帶她離開,他說自己願為天下罪人,也要跟她在一起。

有這一句話,秀敏覺得足矣,此生無憾。

她不能因為自己,讓司馬將軍終身活在追捕之中,他應該為國效力,應該馳騁疆場。

送親隊伍不能踏進晉國國土,他們在胡州分別,她望了他最後一眼,只好對不起王兄,選擇了自盡。

有他們的孩子陪著,她不覺得孤單,只求王兄放過司馬將軍。

醫女也當眾承認,去晉國的路上,公主和司馬將軍確實感情很好,並有一月有餘的身孕。

讀完秀敏的絕筆,宇文博怒火中燒,他瘋狂地撕碎書信,不能留下,這可是秀敏給宇文一族,給陳國留下恥辱的證據,不能留下。

宇文博帶著憤怒下了朝,思索著該如何回覆晉國。

晃眼間,看到墻上掛著秀敏畫的山水畫,宇文博扯下畫卷,正要準備銷毀,看到了上面秀敏寫的詩。

宇文博大驚失色,這首詩和晉國使者送來的絕筆,不是一個筆跡。

奈何,他在朝上時,怒火攻心,並未註意筆記之事,相反,還毀去了證據。

他明白了,這是晉國想要出兵陳國的借口,公主可能是死於晉國之手。

但是晉國屯兵於邊界,虎視眈眈,前線告急。陳晉之戰,一觸即發。

晉國的使者還在陳國,等著他給出說法。

他肯定其中有貓膩,卻苦於拿不出證據,如何是好。

“對,還有司馬將軍。”宇文博立馬派周離,前去請司馬將軍進宮問話。

周離從將軍府上傳回的消息卻是,將軍辱沒晉國太子,已被晉國撲殺,屍首無存。將軍仆從一應人等,皆被處決。

這些,果然都是晉國的陰謀,他們買通了醫女,陷害秀敏,又殺了司馬將軍,來個死無對證。

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怪他不信任自己的王妹,親手毀了書信,沒有留下證據。

如今,大局掌握在晉國手中,他還能怎麽辦。

皆因此事,鬧的滿城風雨,人聲鼎沸。

更有甚者,說宇文博貴為一國之王,想要借著公主名號,依附大國,結果卻讓人措手不及,不僅死了公主,還鬧出這等王室醜聞來。

又說,楊昭儀前因討好少府,反被少府被斥責,她又求著少府將自己送進宮。她以色侍人,魅惑君主,才被破格封為昭儀。

還有傳言說,司馬將軍原是楊昭儀的入幕之賓,後來楊昭儀進了宮,為避嫌,也為拉近和公主的關系,便將司馬將軍送給了秀敏公主。

還說,秀敏公主和司馬將軍相互愛慕,感情甚好,楊昭儀卻心有不甘,心生一計,蠱惑陳王一意孤行,將公主遠嫁晉國。

公主寧可一死,也不願遂了楊昭儀的願,辜負司馬將軍的心,才在左右為難裏,選擇自盡,當真是當朝少有的烈女子。

這些傳言,見風長,傳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王室醜聞,成了平民老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故事。

☆、第 33 章

在百姓嘲笑王室之餘,又傳來另一樁緊急事件。

三天之期已滿,陳王堅定秀敏公主是清白的,苦於沒有證據,給不出任何晉國想要的說法。

晉國的十萬大軍,向陳國開進了二十裏,眼看著,胡州就要保不住了。

各地相繼出現異象,這個村子,一夜之間死了所有的燕子;那個村子,一夜之間墻體崩裂;還有的村子,從地下挖出帶血的器皿。

外間議論著,陳王聽信讒言,過於寵幸後妃,導致後妃幹政,禍亂朝綱。天現異象,陳國要被滅國了。

陳國上下,人心惶惶,民心不穩,人人咒罵陳王和楊昭儀。說楊昭儀就是商紂王的妲己,周幽王的褒姒。

住在邊境的百姓,害怕戰亂之苦,皆是拖家帶口逃亡他國。

列國嘲笑陳王,暗自裏,以此為戒。

民間傳唱著,諷刺陳王的歌謠:陳王賠了夫人又折兵,死了公主,失民心。

正當陳國內憂外患時,申時乙站了出來,“臣堅信,秀敏公主乃明理之人,不會自殺,更不可能與司馬將軍有所茍且。”

申時乙說:“天下皆知晉國求娶秀敏公主,晉國完全沒有理由,冒天下之大不韙,必是有人為了個人利益,殺了人,說成是公主自盡。”

申時乙表示,他願意親自前去晉國,只要他誘之以利,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脅之以威,授之以漁,繩之以法,導之以行。

他相信,晉王不是庸人,再加上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能說動晉王退兵。

如此境地,陳王死馬當活馬醫,只好同意申時乙出行晉國。

也不知道申時乙和晉王談了什麽,最後,晉國真的查出真兇,是使者大膽妄為,秘密殺害公主,查清案情後,晉國當真退了兵。

並且和申時乙協定,兩國互市,二十年內不能發生戰爭。

二十年的太平,足夠陳國崛起,安居樂業了。

申時乙此行立下大功,歸國後,即刻被封為禦史大夫。

聽到這裏,原來民間傳言,說申時乙是因為進獻美人,才封的禦史大夫一事,也只是傳說而已了。

宇文博以為此事該告一段落時,申時乙暗中對和親的事,大做文章,民間又傳開了。

說禦史大夫臨危受命,處事進退有度,有大將之材,君子風範。

反觀陳王宇文博,都在說他昏庸無能,被女人蒙蔽了雙眼,不納忠言,致陳國百姓於水火,陷入被動,實乃不堪國之重任的君主。

此事愈演愈烈,這以後,陳國只知禦史大夫,不知陳王。申時乙竟然也默認此事。

宇文博忍無可忍,想要處決申時乙時,皇權旁落,為時已晚。

申時乙已經做大,並且利用游說晉王之事,奪得陳國途經晉國的,沿線幾大州所有的兵權。

午夜時分,更闌人靜時,宇文博終於理清條理,追悔莫及。這通通都只是申時乙的局,和晉國連謀的局。

他們都被利用了,包括楊靜嫻,包括秀敏,包括王大人,更包括他這個陳王本人。

宇文博在楊靜嫻處,借酒消愁,喝的爛醉如泥。

醉後,他才敢放聲痛哭,痛恨自己的大意,養虎為患,“寡人當年從陵縣回來時,就不該猶豫不決,應該果斷殺之。”

他恨啊,陳國經過這番風起雲湧的變化後,大局已定,陳國將不再是他宇文氏的陳國,要改姓申了。

楊靜嫻也恍然大悟,她被申時乙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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