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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麻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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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麻醉

自那天之後,莊裕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找我,只從我阿堯哥口中聽過兩回他的名字,說他還算有情有義收了路家那棟天價的別墅,預備以後用來當婚房。

我突然紅了臉,只覺得阿堯哥是在提醒我我和他之間的這一層關聯。

“哥,我滿了二十歲就訂婚,是不是太早了一點?”我皺眉,想起我爸那日和我說的一番話。

路氏倒了,風和如今勢頭正盛,若我能早一些嫁過去,每年的分紅都是夫妻共同財產,何樂而不為呢?

阿堯哥坐在客廳沙發上喝阿姨煲的雞湯,細細品過,誇我:“你如今年紀也不算小了,該懂的事情也都懂了,還貼心地知道讓廚房給我熬湯補身體,以後嫁出去肯定也討人喜歡。”

他這樣含糊其辭,明顯是愛莫能助的態度,我也只能死心,想著盡情度過這接下來的小一年自由時間,等訂了婚,我便就算是走進了一個囚籠裏面。

那個人面目可憎,讓我又愛又恨。

我將會永遠被困在那個夢裏,每一晚都看著他和別人翻雲覆雨。

但我別無他法,只能嘗試著和莊裕起碼做回朋友,避免將來朝夕相處時的尷尬,於是我把他的聯系方式從小黑屋裏面拉了出來,並且主動見了他一面。

那是我大二時的隆冬,北京下了一場好大的雪,阿堯哥說莊裕要來北京出差一個禮拜,就住在離我學校不遠的文津國際酒店。

天氣太冷,我沒有選擇走路去,而是打了輛出租車去他酒店找他,依舊像那一次一樣沒有提前征求他的意見。

這一次我沒有去猜測他的房間號,而是直接去問了前臺他的房間信息,前臺小姐姐起初說是客人隱私不便透露,在我拿出我的證件給她看並且一再保證客人絕對不好生氣的前提下,她最終帶著我上了樓。

我說:“那正好,你替我敲門吧,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對方覺得這話聽著耳熟,再三向我確認:“您不是來捉您男朋友的奸的吧?”

我笑著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問她:“怎麽?難不成他房間裏除了他還有別人?”

對方笑得尷尬:“的確是有。”

我一下子就怔住了,問她:“你怎麽記性這麽好?”

她紅著臉說:“之前在微博上刷到過莊先生的演講視頻,本人和視頻裏沒有什麽出入,我當時一眼就認出他了。”

我覺得有趣,又問:“那誰來找他進了他的房間,這你怎麽也這麽清楚?”

對方不好意思說下去了,上前去幫我敲門:“您自己見了就知道了。”

開門的人正是莊裕,我第一眼看過去觀察的就是他的穿著,他穿黑色西褲和一件看上去沒什麽厚度的白色t恤,腳下是酒店的拖鞋,手裏還端著個茶杯。

他順著那位小姐姐的指引,朝我看過來,驚訝的神色混雜著驚喜,他說:“冉冉你怎麽來了?”

我走進房間,看他關了房門,把手裏的茶杯隨手放在玄關的櫃子上,抱著胳膊靠在門邊打量我。

我解釋:“阿堯哥說你來北京出差了,和我說了地址,我想著我們也好久沒見了,不如一起吃個飯,索性就自己過來找你了。”

莊裕笑了:“早知道你給我打個電話我去你學校接你呀,還沒去過你們這種高等學府呢,倒是好奇食堂飯菜真有網傳的那麽好吃?”

我往裏走,看到沙發上坐著個人正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們,表情更是耐人尋味。

我震驚極了,擡手指著對方問莊裕:“顏政鋅?”

莊裕點頭:“對,顏政鋅。”

我楞在原地,直勾勾地看著人家,倒是顏政鋅先不好意思了,瞥了眼莊裕:“莊總,這就是你的那位小女朋友?”

我的臉隨即紅了,仔細看過去當真如媒體所說,顏政鋅實實在在是內娛“權志龍”一樣的存在,雖然氣質上還是略有差異,但實在讓人移不開目光,盯著他看他和莊裕談笑。

莊裕走過來坐到顏政鋅旁邊,把單獨的那一張小沙發讓給我,點頭:“小女朋友。”

我把目光從顏政鋅身上收回來,看向莊裕:“我什麽時候是你女朋友了?”

“不是你和樓下前臺說的麽,你是我女朋友?來給我個驚喜,驚喜呢?”他笑得滿面春風,與北京零下的溫度形成巨大反差,我看著他,一瞬間以為這還是兩年前滬城的春天。

那時他還意氣風發,答應我下一次bigbang的演唱會他絕不缺席。

我抿了抿唇,說:“你們繼續談事情吧,反正離吃飯時間也還早。”

莊裕看了看我,問道:“明年春季‘一心一莊’的代言人合約到期,我這次來北京就是和政鋅溝通簽約的事情,他在粉絲裏面的號召力你是最清楚的吧?”

我不由自主地點頭,問出一個讓他們啼笑皆非的問題:“顏政鋅……很貴吧?”

“沒有你貴。”莊裕起身去端回來他遺落在門邊的茶杯,說:“他的合約費再貴,對於公司來說都是值得的;你哥問我家要的聘禮也是天價,但對我來說卻很值得。”

莊裕沒由來扯出這兩句話,讓我心下不太開心。

總覺得他是在提醒我,我們之間還是利益在前。

去吃飯的時候顏政鋅並沒有和我們一起,他說家裏的燈壞了他得回家去照明,就不壞了我們兩個人別後重逢。

我還在為莊裕那一句“小女朋友”而感到不自在,遠遠地跟在他身後,看他在路邊攔出租車。

他高聲叫我:“冉冉。”

問我:“你寒假從什麽時候開始放?回頭和我說,我來北京接你。”

我朝他走近一些,疑惑:“你來北京接我,無非也就是和我一起坐飛機,接不接的有什麽意義呢?”

他把羽絨服外套敞開來給我擋著寒風,繼續看向馬路上一輛一輛駛過的車,聲音突然又降下來:“冉冉,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都改了,以後我身邊就只有你。”

總算是攔到一輛出租車,我鉆進車裏,聽莊裕跟我袒露:“那一年,如果你當時不來紐約找我,其實我預備的是第二天晚上的飛機回國去的,趕在你生日之前把那個禮物送給你,慶賀你終於成年。”

“什麽禮物?”我看向他,絕口不提那日的糟心事。

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再擺出來討伐當事人,也於事無補。

莊裕賣了個關子:“現在不能告訴你,等你明年生日的時候,我再送給你。”

我顯然被掃了興,噎他:“隨便吧,反正我也不是很好奇。”

然而,到2018年我生日的時候,我和莊裕的訂婚並沒有如期而至,我爸說風和集團在國外有一個侵權的官司在打,目前來看形勢並不明朗,我們不如再觀望觀望。

暑假時我回滬城,阿堯哥來機場接我,問的第一句話就是:“晚上莊裕來家裏吃飯,你介意嗎?”

我無需多想便能猜到他打的是什麽如意算盤,搖頭:“他都厚著臉皮來了,我還有什麽介意不介意的,我們如今也是可以和和氣氣的,將來舉案齊眉定不會讓我哥還有你們憂心。”

阿堯哥笑容裏滿是疲憊,欣慰地說:“我們冉冉長大了。”

有些人是一夜之間長大的。

可我阿堯哥好像從小就是一個大人。

大人總是很累,做大人有什麽好的呢?

本著以後能相敬如賓的美好祈願,在這之後我和莊裕又重回了從前禮貌融洽的相處模式,他偶爾會來蘇家找我和阿堯哥,正經事沒有就吃個便飯,四下裏無人時問過我訂婚的事情,我說:“我是沒什麽意見,只等等我爸爸這邊把最近手頭的生意忙完,兩家人自會商量時間。”

莊裕對我刮目相看,說:“去北京念了兩年書,這搪塞別人的話倒是學會了不少,跟哪個同學學的?”

我瞪他:“連這個你也要管麽?這樣的話怕是沒有人敢嫁給你了吧。”

他捂嘴:“好,我不管,你開開心心的就好。”

淩姝瑛小朋友周歲宴的時候,莊裕說起那兩塊玉的事情,我從易林哥那裏得知,當年莊裕從緬甸淘回來兩塊上好的玉石,一塊不知道易林哥用了什麽方法騙了去,另一塊則是莊裕為我留的。

我揣測了一下莊裕從前說要送我禮物的那幾回,猜測他要送我的大抵就是那塊玉。

可他並未在我二十歲生日這天送我這塊玉,而是送了一只品質極高的藍鉆,說那是他在美國的一場拍賣會上拍下來的,價值連城,他說:“藍鉆的寓意是純粹的愛,冉冉,我從來對你都沒有其他的雜念,從前是我混蛋不懂感情的責任意義,以後我不會再傷你心了。”

我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直接潑他的涼水,而是敷衍地點了點頭,我說:“好呀,你想清楚了就行。”

滬城這兩年好像突然變了很多,我隨莊裕步行走在馬路邊去看這個城市的車水馬龍,明明也沒有什麽新的大樓和商圈出現,卻就是連吹過的風都好似不覆往昔。

我突然有點想念北京的風,想念那些逃避不用面對的日子。

想念……我想念他的日子。

而當他真的又站在我眼前的時候,那些不好的回憶又會突然間冒出來,鉆進骨頭縫裏侵蝕我的四肢百骸。

所以有一句話說的很好——相見不如懷念。

你可以懷念那個在你記憶裏一直閃閃發光的人,卻不想面對他真實不完美的現在。

也許這就是一種自我麻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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