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牢裏，還關了些什麽人？”清無一邊說著，一邊朝牢獄外走，一路上卸下了面上偽裝，脫去了那身仙娥的衣服。

那守衛急步跟在她身旁，見她從一個貌不驚人的仙娥變為一個美顏逼人的女子，容貌身姿妖媚惑人，一時看傻了，呆呆道：“……有犯了重罪的神仙，也有妖魔……”

“把罪不至死的放了，其他的留下。”清無道。

“額……這牢裏關押的都是要被判入地獄的囚犯……”

清無停下腳步，冷聲道，“如此甚好。”言罷，提著棠溪向大門而去。

那個守衛想叫住她，可到嘴邊的話被她的氣勢生生逼了回去，等她出了地牢大門他也沒搞明白，到底放人還是不放人。

晉蓬在地牢門口等了又等，天亮透了，才看見石門緩緩拉開，門內出來一紅衣妖艷的仙子，應該就是那個化煙了。

“你就帶這麽點人麽？”晉蓬不過帶了十幾個天將，清無瞄了一眼，正視他道。

“清無仙子，你應該稱本君為神君。”一個妖孽似的小仙，居然如此囂張倨傲，晉蓬當了這麽久的神仙，今日頭一次見，心下惱怒不已，但面上也得擔待著，以彰顯仙家氣度。

清無昂首，道：“你應該叫我化煙。”

晉蓬垂目，面上有些掛不住，強笑道：“哦……原來仙子改了名……”

“我們不用繞彎子了，”清無打斷他，“我不會跟你走。”

“清無仙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清無譏諷一笑，“給我個理由，我為何要跟你走？”這晉蓬神君想必就是皓磊的人，當今天上只有清無而無化煙，天帝又怎會曉得化煙，皓磊真是膽大包天，借著天帝的名義哄騙她。

“本君只是奉天帝之命辦事，仙子跟本君走一趟，見了天帝，自然知道天帝為何要見你。”

清無故作理解之態點了點頭，“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化煙自問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也從未觸犯過天條，你擺了這麽大陣仗‘請我’，我覺得有些不安，我怕這一去就出不來了……不如這樣，你有這麽些天將，派去一個替本仙子問一問天帝，為何要見我？這裏離天宮不遠，來去不出兩刻，你等了我這麽久，再等兩刻，不難吧？”

“放肆！”晉蓬怒聲呵斥道，“你不過就是下仙，有什麽資格質問天帝！？你若是不從，休怪我們動粗！”言罷，使了個眼色，一旁天將走上前來。

就在天將要抓到她時，她一個旋身退到地牢大門裏，大門迅速落下，將天將擋在門外。她在門另一側高聲道：“晉蓬神君，化煙就在這地牢等你，天帝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化煙自然去見他。”

“給我打開這門！”晉蓬氣極，指使一旁天將開門。

清無旋身坐在一旁石凳上，不疾不徐道：“晉蓬神君，我聽說，這牢裏關的都是要下地獄的囚犯，你要是開了這門，他們可就跑出去了……到時候你抓沒抓到我另說，這私放囚犯的罪名，你擔待得起嗎！？”

門外天將一聽，手下就遲疑了，拿著法器的手都收了回去，猶豫不定地看著晉蓬。

“化煙！你以為躲在裏面我就不敢拿你怎麽樣了嗎？我們不走，你照樣出不來！我們就在這裏耗著！”

清無冷笑，這不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清……清無仙子？”那個守衛唯唯諾諾地站在她身邊，明明是個上仙，卻一副恭敬樣子，“我們……該怎麽辦？”

清無擡眼一瞅，一旁集結了地牢許多仙兵，至少五十來個，“怕什麽？他們才十幾個人，你們怕他？”

“他……他是晉蓬神君啊……”

清無點頭道：“嗯，我知道。他是個什麽官？”

“……元帥。”

“哦……你們這裏有茶水沒有，說了這麽些話，我有點渴。”

守衛看了一眼一旁滿眼期待的仙兵，又看看清無，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清無仙子，這地牢屬於玄燏神君，就算你是他府裏主事，我們也沒有幫你的道理。”一旁裏冒出一個仙兵，義正言辭道。一旁所有人都附和地點頭。

清無道：“可我已經進來了，這門已經關上了，你們認為晉蓬會怎麽看你們？”

那個滿臉正義的仙兵沒了聲，一臉不忿地站在一旁。其餘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啞口無言。

清無站起來，環視了他們一圈，接著道：“我這次來這裏，還要替玄燏神君傳個話，他說，就算他不在，你們也要嚴防謹守這十八層地牢。”

“……這是自然，我們……”

那仙兵話說了一半，就聽門外晉蓬高聲道：“來著何人？”

“……你們都給我滾開！”這是雪卉的聲音。

“天界地牢可是你隨便想進就進的！？”晉蓬說道。

接著只聽轟的一聲，大門晃動兩下，掉下許多石屑。

“你們還楞著做什麽！？還不快上！？”晉蓬怒聲呵斥道，聲音有些虛，想來剛剛是他撞在了石門上。

“別急。”門內的幾個仙兵正要上前，卻被清無擋住，“晉蓬的人幫你們迎戰，你們豈不是可以省點力氣？”

“你知道有人要來攻地牢！？”那個滿臉正義的仙兵果然聰明，驚聲問道。

清無擡眼看著他，疑惑道：“是。怎麽？你們沒有把握嗎？剛才不是還信誓旦旦答應說要守住這十八層地牢？”

仙兵們噤聲，幾個欲上前的都退了回去。

清無笑了笑，“有人想要攻入天界地牢，我清無仙子和你們一起替玄燏神君守地牢，你們接納我，有錯嗎？”

門外兵戈相交，兵器碰撞聲音和天將的嘶喊不斷。門內卻鴉鵲無聲，一眾仙兵都服了氣。這清無仙子引來的晉蓬兵將確實給他們幫大忙，更何況她是來幫他們的，他們接納她，確實沒有錯。

清無見狀，心下一松，旋身坐下，一邊喝著茶，一邊聽著門外打鬥之聲。雪卉法力高強，況且年紀要長那晉蓬很多，想來晉蓬是要落敗的。至於雪卉攻進來要怎麽收場……“對方是個墮神，你們有把握擋住她嗎？”

“玄燏神君的地牢，進來了就不要想出去。”仙兵信誓旦旦道。

兩盞茶的功夫過去了，門外的打鬥聲也停了，只聽晉蓬嘶喊道：“你要找的人，我要找的人，都在這門裏面，你我本不是敵人！”

“滾！”接著又是咣地一聲，晉蓬又撞到了門上。

“走！”晉蓬聲音倉惶道。

接著許久都沒有聲音。門內兵將屏息以待。

咣！石門震動了一下，發出巨響，打破了門內的寧靜。

清無在面上施了個法，退到一眾仙兵之後，道：“開門吧。”她的障眼法只能騙一騙位階低的小仙小將，至於能不能哄得了雪卉，還要看她的運氣。

石門緩緩拉開，門外晉蓬的兵將死的死傷的傷倒了一地，那個衣衫襤褸的瘋婦站在門外不遠處，雖然雪卉法力強盛，但晉蓬法力也不低，雪卉的嘴角也噙著血，身上也掛了彩，見到石門開了，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一下闖入到仙兵的陣法當中，與仙兵纏鬥。

清無旁觀了一會兒，終於明白了剛剛仙兵那句話的意思，那道石門不過是個擺設，門前設有結界，進來了就再也出不去，地牢裏似乎設了法，進來的妖魔法力就會大減，更何況雪卉已經和晉蓬鬥了那麽久，仙兵變幻了幾次陣法，她便敗下陣來。

她倒是白擔心了一場。

“瑤兒……瑤兒……我要見我的瑤兒……”雪卉周身血氣，頹靡地坐在地上，仙兵的仙鎖困住了她不斷掙紮的身子，每動一下，就有血溢出來。雪卉奮力掙紮了一會，恍惚之間目光向她投過來，目光一滯，淚水瞬間盈目，望著她又驚又喜，驚聲道：“瑤兒？瑤兒！快過來，到娘親這裏來……快！”

清無目視著她，緩緩走過去。仙兵們一臉不解，但還是退到了一邊。她一步一步走近了，蹲下來與她目光平齊。

雪卉想伸出手摸一摸她，可是怎麽掙也掙脫不了那鎖鏈，鮮血流了一地，只能癡癡地望著她：“你還活著……你不是要來齊天山找我嗎？我等了你好久好久……”雪卉溫柔地望著她好一會兒，忽然目色一變如驚醒一般，驚慌道：“……你不是瑤兒！我的瑤兒呢？瑤兒在哪！？”

清無站起來，聲音冰冷：“姝瑤不願意見你，她說她恨你。”

“胡說八道！瑤兒明明要來找我！？你把她怎麽了！？”

“死了。像窮炙一樣，一劍入胸。”

雪卉聽了，面色恍惚，停止了掙紮，不解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喃喃道：“……你是炎焱……你是炎焱……你是來報仇的……”

清無擡目，拔出棠溪，“是，我是來報仇的。”說著，銀劍就刺入了雪卉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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