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和你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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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和你告別
說是說出去看外公外婆，可兩個人都知道再回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家裏的沒意見擺設，都有故事。能帶走的其實都不關緊要。想帶走的、舍不得的，全帶不走。景域收拾需要帶的，景滕平整理餘姚妥善安置的。也不過一天，家裏已經空的像從來不曾住過人一樣。
所有過往，就此打住。再也不提了，她撫了撫肚子。媽媽，我會像你一樣，做一個好媽媽。我把它當成你送我的禮物。不會消沈，不會墮落，從此好好生活。
景滕平走之前帶她去看爺爺奶奶。盛夏時節小雨不多，兩個人去墓園那天下著蒙蒙小雨，上山的時候沒有帶傘，景域手裏握著花，跟在景滕平身後。景滕平站在墓前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是景域知道，他很難過，只是不說。
半生浮沈，他比誰都難過，只是不說。本已到這個年紀，卻為了她，要遠走他國。他曾經難過的和她說：景域，爸爸也是為人子，你也會和一樣，也會難過的時候。
景域掩了淚，越過景滕平，跪在墓前，邊擺花邊說：“奶奶，我和爸爸帶媽媽去看外公外婆了。”，她不敢哭，也不想哭了。
景滕平牽起她，他的手有些涼。景域握著他的手，兩個人往回走。濕漉漉的天氣，兩個人身上落了雨。
景滕平牽著女兒，這一生他做了很多，也錯了很多。紛爭之外的他已經無能為力了，只有父親這個角色，他要守到最後。
景域打電話給高遠，第二天就走了。高遠沈吟了片刻，“我可能沒時間送你們了。”
景域微微笑起來，“沒關系，不送也好。我其實怕有人來送我們。”
高遠聲音有些沈，“以後就是大人了，不能鬧了。”
景域閉上眼睛，片刻，睜開眼睛後，“嗯，我記住了。”
高遠也不知道再說什麽，似乎有人在說話，景域說：“那你忙吧。”
高遠沒說話，“有什麽事可以直接找我，電話郵件都可以。”
景域沒接話，只說：“你忙吧。”
她穿著有些寬大的休閑服，去了恒豐。
到樓上時，高遠在開會，她坐在辦公室外的休息區等著，秘書辦的人出出進進，看她多少有些好奇。她無所謂，只是想來當面和他告別。
直到前幾次見過的那個男秘書看到景域，忙說：“進去等吧，會議快結束了。”|
景域笑笑。秘書前幾次見她，都是被高遠教訓，看她就是一個小孩子。景域也不辯解。又問：“我哥平時都這麽忙嗎？”
秘書邊給她接水邊說：“他後來住在這裏了。”
可想而知。
自從流逝關了之後，他很少回去住了，大多住在辦公室。景域看這辦公室，沖秘書笑笑，再沒說話。
高遠進來看見她，臉上沒什麽變化，眼神有些笑意，身邊跟進來幾位經理，都是見過她的。景域坐在旁邊也不打擾。
高遠交代完之後，看著景域說：“怎麽跑這裏來了？”
景域笑起來，“來看你。”
幾位經理出去後，高遠問：“都準備好了？”
景域點頭。她站起身，環顧辦公室，“哥，你不能總這麽拼。”
高遠沒說話，她又說：“不是唐昔姐姐，還有別人，你總要找個人陪你，總不能一個人這麽熬。”
高遠眼神有些深，站起身撥撥她的發，“小孩子瞎想什麽？”
景域擡頭看他，“你知道我不是瞎說。”
高遠知道她固執，不好反駁，“好好操心你自己。”
景域知道他不會聽，也不執拗。
“都準備好了，最後來看看你。”
高遠笑起來。
景域又說：“好像能告別的人就有你一個。”
高遠以為她難過，故說：“那就出去多交朋友，多出去走走就有朋友了。”
景域看著他，“我們擁抱一下吧。”
高遠爽朗的笑起來，伸開手臂，擁抱這個小丫頭。
景域把頭靠在他胸口，她的聲音有些悶，“謝謝你，謝謝你那天留下我，謝謝你護著我。”
高原有些感慨，緣分的奇妙。起初覺得這個小丫頭和她一樣的無知無畏。到現在，成了依賴他的小丫頭。
他知道自己心裏同樣謝謝景域，謝謝她能讓他清晰想起她。能讓他活的有色彩。
他拍拍小丫頭的背，“我也謝謝你，管我叫哥。”
景域退出來笑起來。
相視一笑，有些感情不言自明。我們自己懂就好。
有人敲門，景域和他告別。高遠實在是沒空，囑咐她回去小心。
景域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我走了。哥。”
門口站著經理，高遠笑笑，像個哥哥一樣，碎碎念的囑咐她：“路上小心。明天給我打電話。”
景域笑著一一應聲。
會議室裏誰也不說話，沒人知道該怎麽辦。氣氛低迷。顧舟用手捏捏有些發疼的眉骨。這場會議，蘇睿不在，蘇家的人都不在。當初合約，合作開發用地項目規劃，土地使用權為錦誠。開發後賣給蘇家，土地使用不附帶第三方的利益限制。當初合約的便利在，蘇家負責合作項目開工手續辦理。只是蘇家先發太多，當初的工業用地，蘇家想改變土地性質。顧舟原等著蘇睿在後面出紕漏，結果現在都動手了。他心裏有些發狠，不怕與虎謀皮，卻怕措手不及。
他當初接手這個項目，就存了這個心思。只要抓住機會，他欠景域的一定要還給她。想到景域總能讓他心裏放松。他心裏只是盤算著，盡快，一切盡快。
第二天，去機場的路上，高遠又打電話來，“到了嗎？”
景域轉頭看高速上的綠化帶，“沒有，快了。已經在路上了。”
高遠說：“景域，從此開始新生活。過去的都過去了。以後都不要回頭看，記住了嗎？”
景域看看身邊的景滕平，“恩，記住了。”
到機場後，景滕平讓她坐在休息區，他去換登機牌。景域坐在大廳，看著大廳裏來來往往的人，側面墻上液晶顯示屏播放著時尚生活。
豪華的私人別墅，畫面裏的人清晰淺笑，身邊的女伴笑的燦爛。蘇家舉辦的紅酒品鑒會。愛酒的人，齊集一堂。
景域望著畫面裏的人有些不真實，但是那張臉她分明曾入夢來過。她突然忘了要放下。
不想我過的艱難，而你依舊聲色犬馬。我家破人亡，而你春風得意。我失去所有的愛人，你美人環繞。
她望著屏幕，掏出手機。
電話那頭的人有些不敢相信，問：“景域，是你嗎？”
景域臉上平靜的看不出表情，只是靜靜的看著墻上的顯示屏。
“是我，顧舟，我要走了。”
顧舟心裏一緊，“你要去哪裏？你在哪裏？”
景域平靜的說：“我要走了，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了。”
顧舟急著問：“你去哪裏？景域，你現在在哪裏？”
景域聽著他著急，心裏有些涼，安靜的說：“顧舟，你對不起我。可我不想計較了。我那麽愛過你，很愛。可是你對不起我。”
顧舟啞然，追著問：“景域，你先和我說你在哪裏？”
景域像是沒聽見他說什麽，“過去了，我不想回頭想了。我現在要走了，要把過去的都忘了，把和過去有關系的一切都忘了。和你有關系的都忘了，包括你的孩子，也從我的骨血裏剜掉了，再也沒有關系了……”
顧舟被她說得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喃喃：“你說什麽？你說什麽？”
景域回頭看著換了登機牌的景滕平朝她走來，她突然問：“顧舟，你疼嗎？你會疼嗎？”
可她又不想也不敢聽顧舟說了，說：“我要登機了，顧舟，再見！”
掛了電話，她又覺得自己瘋了，可是心裏又是暢快又是難過。
顧舟，我們從開始就錯了，遇見的時候不對，遇見的方式也不對，怎麽可能會有好結果？我們都錯了，即便我會不記仇，可我依舊恨你，我不好過，你也別太舒暢，起碼等我熬過去了，你再幸福也不遲。
會議室裏的人不知道年輕的經理怎麽了，他赤紅著眼睛，像瘋了一樣，只是叫著：景域。跌跌撞撞的沖出門，撞在會議室外的走廊欄桿上，低下頭。追出的人伸手去扶他，才看到他哭了。赤紅著眼睛，有淚落在地板上。他仰頭笑出聲，自己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回了辦公室。反手關上辦公室的門，坐在地上，雙手使勁的揪著頭發，哭得嘶聲力竭卻無聲。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有孩子了！
那天她站在錦誠樓下臉上都是恬靜，說：你要自己註意身體。
第二天她就哭得肝腸寸斷。
是，他對不起她。真的對不起她。
她死如死灰了，才會說：我會讓你恨她的！
他是畜生不如，果真得到報應了。
她問：“顧舟你疼嗎？”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五臟六腑俱碎。她的話字字如刀，他一句話也不能反駁。
從她的骨血裏生生剜掉了！
他只記得這麽一句。她那麽恨他，恨到入骨入髓，恨到刮骨流血，恨到這輩子都不想看見他。
入夜，錦誠一片寂靜。這座城燈火繁華，只剩他一個人了，什麽都沒了。
忽又想起高遠，他站起身抓了鑰匙出門。
高
遠簡直不像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像個修行的苦行僧，無欲無求。連喝酒都是在家自斟自酌。
顧舟追到他的住處，高遠看見他毫不驚訝，顧舟看見他就問：“景域呢？她到哪裏去了？”
高遠放下手裏的酒杯，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顧舟看著他，急切的問：“景域有沒有說什麽？”說著上前。
高遠仔細的挽起右臂的襯衫，完了揮臂就是一拳，顧舟被一拳揍得趴在地上，但是他不還手，也不生氣，依舊問：“她去哪裏了？”
高遠又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慢條斯理的說：“手術那天，我就特別想揍你。”
一句話就讓顧舟無力招架。
他坐在地上，閉上眼睛。有些發顫的問：“她身體還好嗎？”
高遠不看他，目光越過他看墻上的畫，“她在手術臺上哭得暈過去了。”
高遠的話，句句見血。讓他不敢再問。
高遠最後說：“你欠她的，我給她記著。你最好別再打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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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前幾次見過的那個男秘書看到景域，忙說：“進去等吧，會議快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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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流逝關了之後，他很少回去住了，大多住在辦公室。景域看這辦公室，沖秘書笑笑，再沒說話。
高遠進來看見她，臉上沒什麽變化，眼神有些笑意，身邊跟進來幾位經理，都是見過她的。景域坐在旁邊也不打擾。
高遠交代完之後，看著景域說：“怎麽跑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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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域點頭。她站起身，環顧辦公室，“哥，你不能總這麽拼。”
高遠沒說話，她又說：“不是唐昔姐姐，還有別人，你總要找個人陪你，總不能一個人這麽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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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遠笑起來。
景域又說：“好像能告別的人就有你一個。”
高遠以為她難過，故說：“那就出去多交朋友，多出去走走就有朋友了。”
景域看著他，“我們擁抱一下吧。”
高遠爽朗的笑起來，伸開手臂，擁抱這個小丫頭。
景域把頭靠在他胸口，她的聲音有些悶，“謝謝你，謝謝你那天留下我，謝謝你護著我。”
高原有些感慨，緣分的奇妙。起初覺得這個小丫頭和她一樣的無知無畏。到現在，成了依賴他的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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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機場的路上，高遠又打電話來，“到了嗎？”
景域轉頭看高速上的綠化帶，“沒有，快了。已經在路上了。”
高遠說：“景域，從此開始新生活。過去的都過去了。以後都不要回頭看，記住了嗎？”
景域看看身邊的景滕平，“恩，記住了。”
到機場後，景滕平讓她坐在休息區，他去換登機牌。景域坐在大廳，看著大廳裏來來往往的人，側面墻上液晶顯示屏播放著時尚生活。
豪華的私人別墅，畫面裏的人清晰淺笑，身邊的女伴笑的燦爛。蘇家舉辦的紅酒品鑒會。愛酒的人，齊集一堂。
景域望著畫面裏的人有些不真實，但是那張臉她分明曾入夢來過。她突然忘了要放下。
不想我過的艱難，而你依舊聲色犬馬。我家破人亡，而你春風得意。我失去所有的愛人，你美人環繞。
她望著屏幕，掏出手機。
電話那頭的人有些不敢相信，問：“景域，是你嗎？”
景域臉上平靜的看不出表情，只是靜靜的看著墻上的顯示屏。
“是我，顧舟，我要走了。”
顧舟心裏一緊，“你要去哪裏？你在哪裏？”
景域平靜的說：“我要走了，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了。”
顧舟急著問：“你去哪裏？景域，你現在在哪裏？”
景域聽著他著急，心裏有些涼，安靜的說：“顧舟，你對不起我。可我不想計較了。我那麽愛過你，很愛。可是你對不起我。”
顧舟啞然，追著問：“景域，你先和我說你在哪裏？”
景域像是沒聽見他說什麽，“過去了，我不想回頭想了。我現在要走了，要把過去的都忘了，把和過去有關系的一切都忘了。和你有關系的都忘了，包括你的孩子，也從我的骨血裏剜掉了，再也沒有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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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域回頭看著換了登機牌的景滕平朝她走來，她突然問：“顧舟，你疼嗎？你會疼嗎？”
可她又不想也不敢聽顧舟說了，說：“我要登機了，顧舟，再見！”
掛了電話，她又覺得自己瘋了，可是心裏又是暢快又是難過。
顧舟，我們從開始就錯了，遇見的時候不對，遇見的方式也不對，怎麽可能會有好結果？我們都錯了，即便我會不記仇，可我依舊恨你，我不好過，你也別太舒暢，起碼等我熬過去了，你再幸福也不遲。
會議室裏的人不知道年輕的經理怎麽了，他赤紅著眼睛，像瘋了一樣，只是叫著：景域。跌跌撞撞的沖出門，撞在會議室外的走廊欄桿上，低下頭。追出的人伸手去扶他，才看到他哭了。赤紅著眼睛，有淚落在地板上。他仰頭笑出聲，自己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回了辦公室。反手關上辦公室的門，坐在地上，雙手使勁的揪著頭發，哭得嘶聲力竭卻無聲。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有孩子了！
那天她站在錦誠樓下臉上都是恬靜，說：你要自己註意身體。
第二天她就哭得肝腸寸斷。
是，他對不起她。真的對不起她。
她死如死灰了，才會說：我會讓你恨她的！
他是畜生不如，果真得到報應了。
她問：“顧舟你疼嗎？”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五臟六腑俱碎。她的話字字如刀，他一句話也不能反駁。
從她的骨血裏生生剜掉了！
他只記得這麽一句。她那麽恨他，恨到入骨入髓，恨到刮骨流血，恨到這輩子都不想看見他。
入夜，錦誠一片寂靜。這座城燈火繁華，只剩他一個人了，什麽都沒了。
忽又想起高遠，他站起身抓了鑰匙出門。
高
遠簡直不像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像個修行的苦行僧，無欲無求。連喝酒都是在家自斟自酌。
顧舟追到他的住處，高遠看見他毫不驚訝，顧舟看見他就問：“景域呢？她到哪裏去了？”
高遠放下手裏的酒杯，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顧舟看著他，急切的問：“景域有沒有說什麽？”說著上前。
高遠仔細的挽起右臂的襯衫，完了揮臂就是一拳，顧舟被一拳揍得趴在地上，但是他不還手，也不生氣，依舊問：“她去哪裏了？”
高遠又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慢條斯理的說：“手術那天，我就特別想揍你。”
一句話就讓顧舟無力招架。
他坐在地上，閉上眼睛。有些發顫的問：“她身體還好嗎？”
高遠不看他，目光越過他看墻上的畫，“她在手術臺上哭得暈過去了。”
高遠的話，句句見血。讓他不敢再問。
高遠最後說：“你欠她的，我給她記著。你最好別再打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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