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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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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玲瓏面上全是擔憂,不知道方才表小姐同夫人說了什麽,讓夫人這般失態,卻又不好多問,只細心地攙扶著尋菱回了世安院。

簡單洗漱過後,尋菱便早早上床歇息了,玲瓏守在腳踏旁,不敢離開。

興許是白日裏迎客太累,沒過多久尋菱便睡著了。

一片茫茫白霧中,尋菱來到了一個掛滿白幡的喪禮上,所有的人都垂著頭在嚶嚶哭泣。她看不見他們的臉,她不知道躺在棺木裏的人是誰。

她小心地走過跪在地上嚶嚶哭泣的人群,來到了喪禮的儀堂裏面,只聽“嘩啦”一聲,尋菱看到灑落地上的佛珠向她骨碌碌滾來,最後停在了她的腳旁。

這些佛珠,好熟悉,她的心在隱隱作痛。

“對不起。”一個男聲在耳旁響起。

下意識裏,尋菱想要轉身離開,可雙腿卻像灌了鉛一般沈重,似有人在指引她一般,她邁著沈重的步子向棺木旁走去。

她探頭向棺木裏望去,她看到了一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

下一瞬間,尋菱捂著胸口倚著棺木慢慢地滑了下去,胸口痛到無以覆加,淚水無聲地滑落了下來……

“夫人,夫人……”玲瓏在腳踏邊昏昏欲睡,半夜聽到尋菱低低地啜泣聲,連忙爬起來,輕輕地搖晃著尋菱,試圖想要把尋菱叫醒。

好半晌,尋菱才睜開了眼醒了過來。她滿面淚痕,雙眼發怔,胸口似要窒息一般隱隱疼痛。

那張蒼白的臉在腦中不停地徘徊,揮之不去,尋菱的淚再次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落進了一旁的被褥裏,消失不見。

玲瓏看著心疼極了,連忙取來巾帕,為尋菱拭去臉上的淚水:“夫人可是魘著了?現在好了,醒來便好,醒來便好……”

在玲瓏的安撫下,尋菱才從夢境中慢慢地緩過神來,但夢境中的一切,都太過於真實,那不就是前世的結局嗎?

尋菱再也無法入睡,便坐在床頭,眼神空洞地望著拔步床頂的錦帳,楞楞地出神,直至晨光熹微,尋菱方稍稍好了一些,只小瞇了一會兒,便又起床了。

今晨忠勇侯府便會來親迎,她作為定遠侯府的女主人,沒有理由不出現。

辰時剛到,定遠侯府門前便傳來雷鳴般的鞭炮聲和喜慶的敲鑼打鼓聲。

一身繁覆喜服的寧嵐兒來到壽康院同裴老太太敬茶,裴老太太眼中含淚,寫滿了不舍,寧嵐兒亦是淚花盈盈。

寧嵐兒和忠勇侯府的新郎一同跪在裴老太太面前,同裴老太太叩首拜別,隨後兩人便走出了定遠侯府的大門,新郎跨上了來時紮著大紅花的高頭大馬,寧嵐兒則坐上了去往忠勇侯府的花轎。

人群漸漸散去,定遠侯府漸漸安靜了下來。

裴老太太看起來十分疲憊,尋菱亦是眼下一片烏青。

裴老太太見尋菱心神不寧、狀態憔悴,關切地問了幾句,便讓尋菱回世安院歇息去了。

當晚,尋菱便開始發起燒來,世安院請了大夫,上下忙碌到深夜尋菱的燒才漸漸地退了下來,這一覺便睡到翌日中午。

尋菱醒來以後,渾身黏糊糊的,她去隔間沐浴後又回到床上躺著,懶乎乎的,不想動彈,全身上下因為發燒的緣故而酸軟無力。

玲瓏雲桑將飯食送到床旁,在兩人的勸說下,尋菱才勉強吃了幾口。

整個下午,尋菱都是睡了醒,醒了又繼續睡,如此便又來到了晚上。

白日裏睡得太多,晚上尋菱便睡不著了,她起身下床,披了一件薄衣,來到書房,從書架的中間層裏取出了裴涼簽下名字的那兩張文書。

她怔怔地看了許久,才終於下定決心,取出其中的一張來,放進了自己的箱籠裏。

次日,尋菱感覺好了許多,她去壽康院給裴老太太請安。

裴老太太將尋菱拉到身旁坐下,說道:“涼兒出征,嵐兒出嫁,這些日子你受累了,接下來便只管安心歇著,將身體養好,等涼兒平安回來。”

尋菱點頭,乖巧答應著,又猶豫了一陣,終是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想法:“祖母,侯爺出征在外,府裏又有二嬸看顧著,我閑來無事,想去廣來寺為侯爺祈福,希望他能早些平安回來,可行?”

親孫子上戰場,裴老太太心裏自也是提心吊膽,從裴涼帶著大軍離開的那一日開始,裴老太太便每日都會抽出一個時辰去壽康院一旁的小佛堂念經祈福,此時聽尋菱如此一說,心裏自是十分讚同,便點頭應了:“也好,不過寺廟不比府裏,條件艱苦些,你多帶些要用的東西,好生照顧好自己。”

說完又向一旁的玲瓏交代:“此番出門,你們一定要盡心些,照顧好自己的主子,有什麽事情第一時間通知到府裏。”

玲瓏連忙點頭應是。

回了世安院以後,尋菱便同玲瓏雲桑交代,讓她們去收拾箱籠,準備下午便出發去廣來寺。

尋菱著重強調:“我的私房銀錢和首飾,都帶上罷,免得在這裏遭了賊。”

玲瓏和雲桑面面相覷,自從上回尋蔓帶了那盒有毒的榴蓮酥進來以後,整個世安院固若金湯,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怎麽還會有盜賊光顧?

可尋菱這番吩咐了,玲瓏雲桑也只能去照做,尋菱則去書房裏收拾自己要帶的東西。

中午用過午飯稍坐歇息以後,尋菱便準備出發了,玲瓏本想多帶幾個丫鬟,卻被尋菱拒絕了。

“廣來寺每日去上香的京中貴客多不勝數,時刻有護衛來往,自是安全得很,我此番前去是為了念經祈福,帶這麽多丫鬟去,佛祖見了豈不是會覺得我心不誠?”尋菱如是解釋。

玲瓏雲桑只好妥協。

臨出門前,尋菱又將柳媽媽叫來,溫聲同她說道:“柳媽媽,我去廣來寺的這段時日裏,院子裏你便多照看些,等侯爺回來那天,若是我沒有提前趕回來,你便將這個交給他,如果我提前回來了,你還是將它還給我,可好?”

說完尋菱遞給柳媽媽一個外觀典雅的楠木書盒。

柳媽媽聽了,連忙伸手接過書盒,臉上卻有詫色,可擡頭見尋菱眼中盈滿笑意,又覺得十分自然。

柳媽媽想起這些日子裴涼和尋菱之間的寵愛膩歪,便不疑有它,說不定這是兩夫妻之間的小情趣呢,便點頭答應道:“老奴定會將它保管好,等大哥兒回來,便交給大哥兒和夫人,夫人只管安心去便是。”

隨後尋菱便帶著玲瓏雲桑往廣來寺出發了。

廣來寺依舊人來人往,京中女眷頗多。尋菱在知客僧的引領下要了兩間稍顯偏僻的廂房。

她誠心來祈福,不想太過招搖,只想安心為裴涼念經祈福。

一切安頓好以後,已是掌燈時分。

在廣來寺吃的是齋飯,全是素食,雲桑偷偷從定遠侯府帶了一些臘鵝燒雞過來,都被尋菱拒絕了。

她極盡自己的誠意,只想懇求佛祖一次,這一世能讓裴涼平安歸來。

接下來的日子,當寺院的晨鐘響起,尋菱便起床抄寫經書,到佛祖面前念經祈福。

這般過了半月,尋菱每日又多了一件事情要做,那便是去離廣來寺不遠處的悅來酒樓探聽消息。

來悅來酒樓的顧客非富即貴,多是那些時常來廣來寺上香祈福,卻不願在廣來寺用齋飯的女眷,又或者是在外等候的男客及隨同前來的護衛小廝。

這日,尋菱戴上帷帽,來到悅來酒樓,在酒樓大堂不起眼的一處坐了下來。

隔桌坐滿了一群男子,正圍在一起低聲交談,一個護衛打扮的中年男子突然長嘆一聲,略顯悲戚道:“你們是不知,從我大周向韃靼宣戰至今,韃靼一路南下緊逼,到目前為止我軍已折損五萬精銳了。韃靼如今已在張北之地駐紮下來,宣府那是岌岌可危啊!”

尋菱聽了,眉心蹙起,握著茶杯的手微微緊了緊。

“你又沒上戰場,如何知曉?你莫要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另一個青年男子不服氣,開口懟道。

“哼,我家主子便是襄陽伯,正跟著定遠侯在前線拼命呢,昨兒才從前線傳來的消息,那還能有假?這不,我今兒才得空隨我家夫人來這廣來寺祈福呢!”那名護衛打扮的中年男子辯解道。

青年男子一聽,瞬時噤了聲,底下只剩下一些竊竊私語。

尋菱的思緒也跟著沈了下來。

隔著帷帽,玲瓏能感受到尋菱的擔憂和失落,連忙上前輕聲安撫:“夫人,一個小小的護衛哪裏說得準?侯爺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又有佛祖護佑,一定會打了勝仗平安歸來的。”

尋菱似沒有聽到玲瓏說話一般,怔了半晌,才恍惚地點了點頭。

酒樓小廝恰好送了一壺碧螺春上來,又親自給尋菱倒入茶杯裏,滿臉堆笑道:“夫人,小的瞧著夫人來我們酒樓已有好幾日了,您可是前線作戰官兵的家眷?若是,我們掌櫃的說這壺碧螺春便送您了。”

尋菱一聽,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此時此刻,她多麽情願裴涼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無須大富大貴,也無須上戰場去拼命,只需每日如眼前這小廝一般,賺些小錢,天一黑,便按時回家。

恍恍惚惚的,尋菱在玲瓏的陪同下,回了廣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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