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萬絲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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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萬絲纏
李扶嫣最後還是回了房間歇息，她抱了滿手的釵環，深一腳淺一腳踩著雜亂紛沓的裙擺，一會兒便心煩意亂了。
第二日，她早早帶著伯邑考離開了天竺，國王和王後只送了一程便停住了腳步。
遠處山腳下，三個徒弟牽著敖烈已等候多時，公主坐在敖烈身上，眼巴巴地眺望著，終於她眼中多了一絲亮色，手忙腳亂爬下馬，朝著伯邑考飛奔而去。
李扶嫣很貼心地讓出空間，朝著徒弟們走去並誇讚道：“這幾日辛苦你們了，等到下個鎮子，請你們吃大餐！”
豬八戒這兩日似乎是極為疲憊，眼下都生出了烏黑，反觀孫悟空和沙悟凈卻仍神色飽滿。
李扶嫣似乎明白了什麽，一臉尷尬道：“不好意思，是不是素娥讓你想起傷心事了？”
豬八戒打了個哈欠，一臉迷茫：“傷心事？老豬沒什麽傷心事啊。”
李扶嫣瞇瞇眼：“你不是因為調戲嫦娥才被貶下凡嗎？”
豬八戒聞言眼睛瞬間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師父這話可不能亂說啊！老豬我是因為喝醉了酒攪亂了蟠桃宴才被貶下凡的！再說月宮有太陰娘娘掌管，那些個仙娥也是不許隨意離開月宮的！”
李扶嫣聽的一知半解，但也沒再繼續問，只自己消化了片刻才明白，原來這裏的嫦娥和太陰星君並非一人，恐怕是和素娥一般的仙子罷了。
沙悟凈憋不住笑：“這幾日夜裏公主都哭個不停，多虧有二師兄悉心照料。”
豬八戒沒忍住罵道：“什麽悉心照料？你們把她放在老豬隔壁，大半夜的哭個沒完，沒一個出來哄哄她，我不去能行嗎？！”
孫悟空揪住豬八戒的耳朵：“那房間是你自己選的，只旁邊剩一間空房，你現在怪誰？”
正吵著鬧著，伯邑考牽著公主已走上前來。
李扶嫣趕緊示意三人安靜，微笑著詢問：“你們想好去哪裏了嗎？”
伯邑考倏爾一笑，晴光映雪般：“沒決定好，但四處走走也不錯，看看人間的大好河山。”
李扶嫣心下突然十分滿足：“嗯，也好，說不定我們將來還能再遇上呢。”
伯邑考牢牢牽著公主，眼中滿是眷戀，聽到李扶嫣這話才擡起頭，對幾人真誠行了一禮道：“再次拜謝諸位，我們這便告辭了。”
夏日裏的風總是這般和煦，將二人的長發衣角吹在一處，糾纏得難舍難分。李扶嫣出了神，眼裏卻有些發熱。
“師父，俺老孫還是不懂……”孫悟空上前幾步，百思不得其解地偏頭看向李扶嫣，“明明重歸仙身，那素娥就能記起一切，可他卻寧願陪著一個什麽都不記得的凡人，值得嗎？”
遠處的背影已經快看不見了，可李扶嫣還是望著那處，她輕聲道：“因為有了愛，就不能只愛自己。”
孫悟空更迷茫了：“但你曾對白錦說過，愛人更要愛己。”
李扶嫣不可置否：“但是愛自己不等於自私。”
半晌沒等到回應，李扶嫣扭頭去看，對上了一張呆滯的面孔，她撲哧一笑，朝著不遠處癱在樹下睡覺的豬八戒和正在放馬的沙悟凈走去：“很難懂啊？別想了，休息休息然後趕路！”
*
幾人歇了一陣，終於再次踏上西行之路，走了五六日，又見一座郡城，城中也是茶坊酒肆鱗次櫛比，有幾個行人看見長相奇特之人也不害怕，都抻著脖子打量。
李扶嫣見狀也不多做解釋，繞過一條街巷，忽見一座寺廟，門上牌匾寫著“慈雲寺”三字。
真是離雷音寺近了，寺廟都多了起來。李扶嫣在心裏嘀咕了一陣，又回頭詢問：“咱們今晚在這兒住吧？”
三人立刻應下，李扶嫣趕緊上前敲門，半晌無人應答，她心覺奇怪，便小心翼翼推門而入。
廟中碧樹常陰，香火旺盛，只是院中無人。李扶嫣試探道：“請問，有人在嗎？”
半晌才有一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從閣中走出：“誰啊？”
李扶嫣趕緊禮貌行禮：“住持，在下大唐昭華公主，奉父皇之命前去西天求取真經，路過寶剎，想借宿一晚。”
住持聞言立刻激動道：“哎呀，竟是大唐的貴人！快快有請！”
李扶嫣趕緊笑著提醒：“我還有三個徒弟在外面候著，他們長相有些奇特，您別被嚇到。”話畢，她朝著門外脆生生喊了一嗓子：“徒兒們，進來吧！”
盡管得了李扶嫣提醒，可等到真正看清來人面孔，這住持還是實打實被嚇了一跳。
李扶嫣跟在他身側詢問：“住持，方才我敲門卻不見有人來，寺裏的人都去哪兒了？”
住持解釋道：“是這樣，我們這裏是天竺國的外郡，叫做金平府。七日後乃是中元節，到時會布燈安魂。這幾日便需試燈，寺中人皆在殿前禮佛誦經。”
李扶嫣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住持笑瞇瞇道：“今日是七月初七，晚上會有放河燈的活動，還有煙火表演，殿下可以去觀賞游玩一番。”
李扶嫣這才發覺，原來是七夕到了，她含糊著應了一聲，也沒打算去湊熱鬧。
待到安置下來，用過晚飯，寺中愈發安靜，只有大殿傳來的木魚聲陣陣，不過似乎還夾雜著一些鑼鼓聲，仔細一聽，應是此刻城中正歡聲笑語。
豬八戒吃過晚飯便扯著孫悟空跑出去看燈，沙悟凈應該回房休息了，李扶嫣糾結片刻終於提著裙子溜了出去。
城中張燈結彩，頗有徹夜笙簫的模樣，街上似乎成為了女孩子的天地，大家簇擁著、歡笑著，滿眼欣喜地挑選著街邊叫賣的花籃首飾、手帕香囊。
滿目琳瑯、應接不暇，李扶嫣滿眼新奇地打量著四周，又不自覺地跟著人潮往前挪動。
不遠處是一條小河，水流潺潺不知去向何方，月亮的倒影混混沌沌，化作了無數光斑。
河上架著一座小橋，李扶嫣慢悠悠踩著石階，一步一步往上走去，直至走上最後一階，身側一個攥著竹蜻蜓的小女孩突然被絆倒，李扶嫣眼疾手快及時扯住了這孩子。
“多謝大姐姐。”那小女孩笑得燦爛，道了一句謝便去追趕夥伴。
李扶嫣笑容還未收回，一時疏忽腳下被絆了個結實。這石階本就極不平穩，偏生又比其他的高出一些，稍有不慎就會跌倒。
突然身後一雙手緊緊攔住了她的腰，李扶嫣險些被嚇出一身冷汗，待站穩了身子才回身道謝：“多謝這位……”
面前人抱著胳膊，一臉笑意：“師父這麽大個人了還不看路？”
李扶嫣有些驚訝：“悟空？你不是陪八戒看花燈去了嗎？”
孫悟空嗤笑一聲，滿眼的嫌棄：“那呆子哪是出來看花燈的，怕是出來吃夜宵的。”
李扶嫣自顧自往下走去：“那就陪我散散步吧，一會兒回去也能睡得香。”
孫悟空沒作聲，卻自覺地跟了上去，不緊不慢地同李扶嫣保持著一步遠的距離。
河面上滿是巴掌大的水燈，分分散散又自顧自地順流飄去，有的卻糾糾纏纏聚在一起，水面上投射出搖晃的模糊影子，這些燈把整個水面都染成了金黃色，璀璨動人耀眼奪目，顯得溫暖且溫馨。
岸邊是個賣燈的小攤子，圍在那處的大多都是身穿著秀美衣裙的少女，每個人都面若桃花，眸色清亮，不過也有一些女子身側跟著俊秀的少年郎，偶爾相視一笑，面上便沾染了紅霞一般。
她們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向湖裏送去一盞水燈，模樣誠懇且期盼。
攤位上的老板吆喝著，看見李扶嫣後更是眼前一亮：“姑娘買盞河燈吧！若是能和你的情郎一同放了河燈，便會長長久久永不分離！”
李扶嫣不自覺地偏頭去看孫悟空，對方竟也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李扶嫣心下一慌，趕緊穩住心神，笑著婉拒老板。氣氛突然怪異起來，李扶嫣繞過河邊的柳樹，準備打道回府。
“師父！”
手腕忽地被握住，她佯裝鎮定抽回：“怎麽了？”
孫悟空欲言又止：“不放一盞嗎？”
李扶嫣心裏如同打鼓一般，她神情僵硬、欲蓋彌彰地朝四處張望，又不自然地捏了捏指尖：“我不信這個……”
幽靜的天空突然被放飛的孔明燈渲染上一分亮色，她怔怔盯著，忽而強迫自己挪開眼：“咱們回去吧。”
可李扶嫣似乎沒料到他會突然伸手拽自己，猝不及防一個踉蹌，短暫地眩暈一瞬後，便貼在了孫悟空的胸膛上。
或許孫悟空也沒想到李扶嫣並未站穩，慣性使然，他的後背撞在了身後的柳樹上，以至於沒忍住悶哼一聲。
李扶嫣被嚇了一跳，立刻就要擡頭後退：“你沒事兒吧？”擡頭的一瞬，她跌進了金色的漩渦。
風吹起少女的長發，纏在他的指尖，癢癢的。心跳聲此起彼伏混在一起，而那些燈火歡笑，似乎都消失了。
孫悟空微微低頭，啞聲喚道：“阿嫣……”
李扶嫣一顆心狠狠一跳，她聽見低沈悅耳的聲線在耳畔綻開——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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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山腳下，三個徒弟牽著敖烈已等候多時，公主坐在敖烈身上，眼巴巴地眺望著，終於她眼中多了一絲亮色，手忙腳亂爬下馬，朝著伯邑考飛奔而去。
李扶嫣很貼心地讓出空間，朝著徒弟們走去並誇讚道：“這幾日辛苦你們了，等到下個鎮子，請你們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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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扶嫣似乎明白了什麽，一臉尷尬道：“不好意思，是不是素娥讓你想起傷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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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扶嫣聽的一知半解，但也沒再繼續問，只自己消化了片刻才明白，原來這裏的嫦娥和太陰星君並非一人，恐怕是和素娥一般的仙子罷了。
沙悟凈憋不住笑：“這幾日夜裏公主都哭個不停，多虧有二師兄悉心照料。”
豬八戒沒忍住罵道：“什麽悉心照料？你們把她放在老豬隔壁，大半夜的哭個沒完，沒一個出來哄哄她，我不去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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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扶嫣趕緊示意三人安靜，微笑著詢問：“你們想好去哪裏了嗎？”
伯邑考倏爾一笑，晴光映雪般：“沒決定好，但四處走走也不錯，看看人間的大好河山。”
李扶嫣心下突然十分滿足：“嗯，也好，說不定我們將來還能再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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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俺老孫還是不懂……”孫悟空上前幾步，百思不得其解地偏頭看向李扶嫣，“明明重歸仙身，那素娥就能記起一切，可他卻寧願陪著一個什麽都不記得的凡人，值得嗎？”
遠處的背影已經快看不見了，可李扶嫣還是望著那處，她輕聲道：“因為有了愛，就不能只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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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扶嫣不可置否：“但是愛自己不等於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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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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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立刻應下，李扶嫣趕緊上前敲門，半晌無人應答，她心覺奇怪，便小心翼翼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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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扶嫣趕緊禮貌行禮：“住持，在下大唐昭華公主，奉父皇之命前去西天求取真經，路過寶剎，想借宿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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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扶嫣趕緊笑著提醒：“我還有三個徒弟在外面候著，他們長相有些奇特，您別被嚇到。”話畢，她朝著門外脆生生喊了一嗓子：“徒兒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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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扶嫣跟在他身側詢問：“住持，方才我敲門卻不見有人來，寺裏的人都去哪兒了？”
住持解釋道：“是這樣，我們這裏是天竺國的外郡，叫做金平府。七日後乃是中元節，到時會布燈安魂。這幾日便需試燈，寺中人皆在殿前禮佛誦經。”
李扶嫣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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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是一條小河，水流潺潺不知去向何方，月亮的倒影混混沌沌，化作了無數光斑。
河上架著一座小橋，李扶嫣慢悠悠踩著石階，一步一步往上走去，直至走上最後一階，身側一個攥著竹蜻蜓的小女孩突然被絆倒，李扶嫣眼疾手快及時扯住了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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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扶嫣笑容還未收回，一時疏忽腳下被絆了個結實。這石階本就極不平穩，偏生又比其他的高出一些，稍有不慎就會跌倒。
突然身後一雙手緊緊攔住了她的腰，李扶嫣險些被嚇出一身冷汗，待站穩了身子才回身道謝：“多謝這位……”
面前人抱著胳膊，一臉笑意：“師父這麽大個人了還不看路？”
李扶嫣有些驚訝：“悟空？你不是陪八戒看花燈去了嗎？”
孫悟空嗤笑一聲，滿眼的嫌棄：“那呆子哪是出來看花燈的，怕是出來吃夜宵的。”
李扶嫣自顧自往下走去：“那就陪我散散步吧，一會兒回去也能睡得香。”
孫悟空沒作聲，卻自覺地跟了上去，不緊不慢地同李扶嫣保持著一步遠的距離。
河面上滿是巴掌大的水燈，分分散散又自顧自地順流飄去，有的卻糾糾纏纏聚在一起，水面上投射出搖晃的模糊影子，這些燈把整個水面都染成了金黃色，璀璨動人耀眼奪目，顯得溫暖且溫馨。
岸邊是個賣燈的小攤子，圍在那處的大多都是身穿著秀美衣裙的少女，每個人都面若桃花，眸色清亮，不過也有一些女子身側跟著俊秀的少年郎，偶爾相視一笑，面上便沾染了紅霞一般。
她們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向湖裏送去一盞水燈，模樣誠懇且期盼。
攤位上的老板吆喝著，看見李扶嫣後更是眼前一亮：“姑娘買盞河燈吧！若是能和你的情郎一同放了河燈，便會長長久久永不分離！”
李扶嫣不自覺地偏頭去看孫悟空，對方竟也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李扶嫣心下一慌，趕緊穩住心神，笑著婉拒老板。氣氛突然怪異起來，李扶嫣繞過河邊的柳樹，準備打道回府。
“師父！”
手腕忽地被握住，她佯裝鎮定抽回：“怎麽了？”
孫悟空欲言又止：“不放一盞嗎？”
李扶嫣心裏如同打鼓一般，她神情僵硬、欲蓋彌彰地朝四處張望，又不自然地捏了捏指尖：“我不信這個……”
幽靜的天空突然被放飛的孔明燈渲染上一分亮色，她怔怔盯著，忽而強迫自己挪開眼：“咱們回去吧。”
可李扶嫣似乎沒料到他會突然伸手拽自己，猝不及防一個踉蹌，短暫地眩暈一瞬後，便貼在了孫悟空的胸膛上。
或許孫悟空也沒想到李扶嫣並未站穩，慣性使然，他的後背撞在了身後的柳樹上，以至於沒忍住悶哼一聲。
李扶嫣被嚇了一跳，立刻就要擡頭後退：“你沒事兒吧？”擡頭的一瞬，她跌進了金色的漩渦。
風吹起少女的長發，纏在他的指尖，癢癢的。心跳聲此起彼伏混在一起，而那些燈火歡笑，似乎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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