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9)
關燈
小
中
大
一杯水放到韓朕的面前。
韓朕在桌邊選了一個靠近門的位置坐了下來，“沒想到師姐在舊城區還有朋友。”
“舊城和新城本來就是一個地方，如果不是很久前的那次劃區，這裏現在也不會這樣……”孫小晴在韓朕對面坐下，繼續說道“小洛她在我那裏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韓朕的臉上掃過一陣落寞，“他，情況好點了嗎？”
孫小晴看著韓朕，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理解他的感受，心裏也忍不住的一緊，“小洛告訴你了？”
韓朕點點頭，“去你哪兒之前跟我簡單打了個電話，之後……就再也聯絡不上她了。”
“他的情況……剛開始的時候很不好。”孫小晴解釋著，給韓朕聽，也像是給自己聽，“而且，畢竟是親人，他很依賴她。”
“我懂，只是到現在還是無法過自己心裏這關罷了。之前我陪著小洛滿世界的找他，雖然小洛答應了跟我一起，但我還是知道，在小洛的心裏，他永遠是第一位的，這一點從來都沒有改變，也不可能改變。”
“小洛答應你了？”孫小晴也是第一次聽到，“什麽時候的事情？恭喜呀。”
“她都沒有跟你提起過是不是？”韓朕忍不住的笑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這現在算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了。”
“嗚嗚……嗚嗚……”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女人哭聲。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韓朕看了孫小晴一眼。
“什麽聲音，沒有呀。”
“嗚嗚……嗚嗚……”
“噓！你再仔細聽……”
“嗚嗚……嗚嗚……”
韓朕的目光不經意的看向了臥室緊閉的門口。
孫小晴順著韓朕的目光看去，很明顯有些失措的樣子，“時間也不早了，你先走吧。回去之後我會跟小洛說讓她聯絡你。”
韓朕看著孫小晴，臉上的表情漸漸有了變化，一副似乎並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孫小晴看看臥室的門，再看看韓朕，一顆心開始越跳越快。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今晚，發生在這裏的這段對話絕對不是偶然。
她，大意了。
她開始在自己的腦裏不停的搜索，那個孫寄心死後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還有韓朕可能跟這件事有的關系。
但她絞盡腦汁，卻依舊理不出個頭緒。
屋子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砰”的一聲撞開。
各種事情還沒等得及孫小晴反應，她便被人從身後一捂，瞬時渾身酸軟的倒在了地上。
迷糊的意識中，她分明感覺到有人闖進了裏屋，也闖進了她一直想要守護的那個秘密。
韓朕只是站在那裏，臉上寫滿了抱歉，但卻也沒有阻止一切的發生。
孫小晴的眼前越來越暗，在她閉上眼的最後一個畫面，是母親嗚嗚的慘叫，還有一個戴著貝雷帽的黑色身影。
那個不久之前也想要殺了蘇澤恒的黑影。
☆、第66眼
蘇洛看著蘇澤恒，許久，怔怔的說不出一個字來，“所以……它……”她低頭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就是殺害我媽媽的兇手。”
蘇澤恒的聲音依舊虛弱，“更準備的來說，應該叫做兇器。”他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彼岸花是爆炸型的子彈，尤其是在接觸了人體之後，而且……只要它一旦進入人體，裏面的毒素就會迅速和血液結合，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小醜案的受害人死的時候都會七孔流血。”
“那照現在的情況，讓你運送彼岸花過來新城的人，就是殺害我媽媽的兇手！”蘇洛的情緒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動起來。
“可以這麽說，但也不能完全……”
“什麽意思？”
蘇澤恒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你見過犯人的樣子，大概能猜出他的年齡嗎？”
十年前的畫面在蘇洛的腦中開始不斷的閃現，雖然她不願意回憶起，但現在卻必須面對，“如果記得沒錯……”因為痛苦，她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應該年齡不大。但當時的天太黑了，這只是我自己的感覺。”
蘇澤恒同意的點點頭，“那就應該沒錯，以Kusong的年齡來看，十年前的他應該還是個孩子，犯不了什麽案子。但那個人卻不一樣……”蘇澤恒若有所思，白洛死的時候也是跟小醜案死者一樣狀態，如果推測不錯，也應該是那個男人的傑作。只是他到現在都想不通，在白洛的案件上，為什麽那個男人要幫自己，或者是幫蘇洛……
是，為了贖罪？
門被人從外面砰的一聲被推開，孫小晴跟離開的時候判若兩人，有些狼狽的沖到了蘇洛的身邊，開始在她的身上翻找，“手機呢，手機呢……”
“小晴姐……”蘇洛第一次看到孫小晴這個樣子，著實有些被嚇到。
“快把你的手機給我！”孫小晴幾乎是用喊出來的聲音跟蘇洛說道。
蘇洛站起身，走到桌邊，從自己的外衣口袋裏拿出手機遞給孫小晴。
孫小晴接過，瘋狂的開始撥著韓朕的電話。
一遍，不通……
兩遍，依舊是沒人接聽……
三遍，轉接到語音留言……
孫小晴的眼神越來越絕望，將手機扔在了地上，自己也近乎歇斯的沿著墻壁滑了下去，嘴裏不住的，“為什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蘇洛看了蘇澤恒一眼，蘇澤恒也有些莫名的搖了搖頭。
蘇洛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蹲在了孫小晴的身旁，“出什麽事情了，小晴姐……”
孫小晴看著蘇洛，一雙眼睛從無助變的迷茫，之後又從迷茫變的內疚，最後終於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在了蘇洛的手臂上，“對不起，小洛，都是我的錯……我應該一早就告訴你的，但是我有私心，我無法就這麽將她交出去，我以為自己可以保護她。但是我錯了，真的錯了……”她俯身到蘇洛的肩膀上，整個人哭的搖搖欲墜。
蘇洛擡起一只手，放到孫小晴的肩膀上，“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孫小晴起身，淚眼婆娑的搖著頭，“不，不會過去的……小洛，澤恒，你們聽我說，我母親才是小醜案真正的目擊證人！”
……
那是蘇洛第一次知道，原來孫小晴的母親跟自己的母親，是同一個名字。
“我也是在可愛灣那時，聽到小洛提起了家人才有了疑惑……”孫小晴不敢看蘇洛的眼睛，整理了一下，繼續道，“因為這也是我一直的心結，我不明白我們一家人在新城住的好好的，為什麽突然要搬到那麽一個窮山僻壤連舊城都比不上的地方……而且媽媽還變成了那樣。”
“所以伯父是為了保護……伯母？才特意調換了資料。”蘇澤恒看了蘇洛一眼，他知道現在無論孫小晴說出什麽，都早已超出了她的承受極限。
“這個我已經確認過了……”孫小晴看向蘇澤恒，“就是我在家裏樓梯裏哭著撞到你的那一次。”
蘇澤恒在記憶中搜索了一下，點了點頭，表示他想起來了。
“爸爸跟我說，他是一個罪人。他雖然是為了那些孩子，但既然他殺了人，就沒打算不賠上自己的命。但是，對於給別人家庭造成的傷害，他說他這一輩子是賠不起了。”孫小晴緩緩的道。
“自己妻子的名牌落入了兇手的手裏，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子，利用自己局長的身份將同名同姓的人資料調換掉……”蘇洛重覆著孫小晴剛才給出的解釋，忍不住的笑了出來，“人為了自保，果然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小洛……”孫小晴的手伸向蘇洛，卻被蘇洛一下子甩開，“不要碰我，你這個幫兇！”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隱瞞你的，是爸爸讓我照顧媽媽，是爸爸……”
“不要將一切責任都推到你爸爸身上，是，他是做錯了，但是你在可愛灣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真相，如果你願意面對的話，說不定現在殺我媽媽的兇手已經找到了……”蘇洛的腦中什麽東西突然一閃，“目擊證人！也就是說，你媽媽也是見過兇手的人！”
“小洛，我求求你。我不知道韓朕為什麽要綁走她，這個我發誓，這裏面有什麽我真的不清楚。我求求你幫我找到韓朕，爸爸已經不在了，媽媽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
“韓朕……”蘇洛的腦中越發的亂了起來，他說過他母親也是小醜案的受害者，難道他也一早就知道孫小晴媽媽才是目擊證人這件事。
如果不是，那就是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蘇洛用手捂著自己的太陽穴，她無法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了，實在太痛苦。
“小洛，我答應你。只要媽媽平安無事，我這次一定會讓她配合調查，一定幫你找出殺你媽媽的兇手。我……已經失去的太多了……”孫小晴忍不住的看了蘇澤恒一眼，“我什麽都可以放棄，我只想她可以平安。”
蘇洛心中忍不住的一緊，她知道孫小晴在暗指什麽。一個女孩願意放棄自己的愛情去保全一個人，那麽這個人對她來說應該是重過一切。為了保護這個重過一切的人，只是沈默就真的那麽無可饒恕嗎？
蘇洛拿起手機，打開微信，按下韓朕的名字，“我有些事情想問你，你聽到之後打給我……”
手機鈴聲在沈默的屋內刺耳的響了起來。
孫小晴像插上開關一樣，瞬間看向蘇洛的方向。蘇洛拿起手機，搖了搖頭，並不是韓朕打過來的。
蘇澤恒虛弱的聲音在兩人的身後響起，“是我的。”他接起電話，“餵，……好，我知道了。”
蘇澤恒掛上電話，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沈默。
他重重的出了一口氣，“今天早上，城東和城北分別出現了兩具屍體，一條男屍，一條女屍，跟小醜案受害者的死狀完全一樣……男屍是來自舊城區，已經核實了身份，而女屍……”蘇澤恒忍不住的看向孫小晴。
孫小晴雖然不相信，但從蘇澤恒眼裏流露出的不忍還是讓她猜出了一個大概。
小醜案唯一的目擊證人，不明原因的死了……
☆、第67眼
冷冰冰的停屍間內，岑漢將一塊白色的布緩緩的在蘇澤恒的面前拉開。
蘇澤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面前躺著的就是那個跟自己從舊城一起運貨過來的男子。
“看來要去舊城找一下你說的那個Kusong了。”岑漢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在說給蘇澤恒聽。
蘇澤恒跟著秦憲從停屍房內走出。
昏昏暗暗的長廊上，蘇洛呆呆的坐在一旁，影子被長長的拖在地上。
臨近的房間內，突然傳來孫小晴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吼，那聲音穿透墻壁，重重的打在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上。
蘇洛圈在眼眶裏的淚水，隨著孫小晴此起彼伏的嗚咽聲忍不住的從眼角滑下。
岑漢輕嘆一聲，似是不忍在看下去，擡起手放在了蘇澤恒的肩上，“帶著小洛早點回去吧，有什麽我再通知你。”
蘇澤恒上前幾步，緩緩的走到了蘇洛的身邊，俯下身來。因為身體還很虛弱，搖搖晃晃的有些不穩。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低下身來。
蘇澤恒擡起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手放在了蘇洛的手上。他本來想給她一些安慰的，但那明知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溫暖，更加刺傷了蘇洛。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個笑話。
蘇澤恒看著她，他理解她，也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理解她的人。
經過了這一轉，經過了自己的夢，他早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是他知道，現在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已經不是什麽禁斷之戀，而是如何才能找到那個殺死了她母親的真兇。
蘇澤恒抓住蘇洛的手，輕輕的在她耳邊道，“我們，回家吧……”
整整一路上，蘇澤恒都沒有松手，就這麽緊緊的抓著蘇洛。他們就像是這個世界上最普通的一對情侶一樣，一起約會，一起漫無目的街上閑晃，一起搭公車回家。但就算是這樣，他們還是時不時的會吸引到路人的目光。
那目光倒不是因為知道了他們的關系，而是想不通蘇澤恒如此帥氣冷峻的男生，為何會領著一個臉上有疤的女生。路過的人都在指指點點，蘇澤恒卻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蘇洛一回家便將自己關在了房間內。
蘇澤恒撐著身體簡單的烤了幾片吐司給她，放在了她臥室的門前，一直到晚上，蘇洛卻還是沒有動一口。
蘇澤恒本來是打算送她回來收拾幾件換洗衣服便走的，但現在她這個狀態，他卻無法將她一個人扔在家裏。
門外，響起了窸窸窣窣的鑰匙聲。
蘇平風塵仆仆的回來，看到蘇澤恒在家，微微一怔。聽著岑漢對於兒子各種吸毒的描述，作為一個父親，還是一個當警察的父親，與其到時候要親手送他進去，還不如讓他就死在某個街上的好，這就是他現在的想法。
蘇平的眼睛順著蘇澤恒瞟到了蘇洛門前未吃掉的吐司上，“小洛，回來了？”
蘇澤恒點點頭，想要說什麽，但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下去。發生了這麽多事，包括孫寄心的，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從哪裏跟蘇平開口。或者……蘇平會不會也知道些什麽？腦海中回憶起蘇平每次對孫寄心欲言又止的表現，蘇澤恒忍不住的如此忖度著。
或者這，就是他要收養蘇洛的原因……？
“你……”蘇澤恒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出來，“知不知道，小洛的媽媽和小晴的媽媽是同一個名字這事兒？”
蘇平楞了一下，應該是沒想到蘇澤恒會知道，“岑漢告訴你的？”蘇平走到茶幾邊坐下，慢悠悠的開始給自己泡茶，“他應該知道，局裏的事情是不應該告訴給一個癮君子知道的。”
蘇澤恒早就猜到蘇平對他會有如此怨氣，便也沒有多放在心上，“是，小晴自己說的……包括當年他爸爸掉包了身份文件的事情。”
蘇平的手在空中不經意的停了一下，“這些，小洛也都知道了？”
“是，阿姨死的真相，錯，應該是一半的真相她都知道。”蘇澤恒看著蘇平，“現在我想知道的是，你在當年這一連串的事情中，是什麽角色？”
“哼……”蘇平忍不住的笑了出來，“你不是在懷疑你爸爸幫了你孫叔叔吧，這麽做對我有什麽好處。”
“我不知道。比如……孫叔叔走了，你就可以升到局長的位置。”蘇澤恒的話脫口而出，但說完他便開始有些後悔了。
水壺裏的水咕嘟嘟的沸騰了起來，蘇平按掉電源，不緊不慢的開始洗茶，但還是無法掩飾他微微有些顫抖的手。
一番的工作完成，一杯茶終於泡好了。
蘇平端到嘴邊，抿了一口，“我是知道。但……是在你甄阿姨死了之後，我去問了你孫叔叔，他全部都跟我坦誠了。我可以理解他，但卻不能原諒他。小洛是你甄阿姨唯一留下的骨肉，我不能不理。”
“所以……這麽多年，你明知道有目擊者在，卻從來不聞不理，不去處理這個案子？”
“這可能是我對我和你孫叔叔友誼的最後一點尊重了。”蘇平放下手裏的茶杯，看向蘇澤恒，“這件事情，我希望你可以跟小洛保密。為了她好……”
“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從現在開始我要全程參與調查，無論是過去的檔案還是現在這幾起案子。”蘇澤恒在自己心裏下定決心，一定要親手抓到那個把所有人命運都變成悲劇的罪魁禍首。
“你本來就在做實習顧問，按道理……”蘇平欲言又止。
“放心，毒癮這件事情，我已經戒掉了。”
“哦。”蘇平繼續開始泡茶，但蘇澤恒還是能感覺到他從心裏透出來的喜悅，“既然這樣的話，你就去找岑漢吧，說是我授意的。”
“謝謝。”蘇澤恒刻意的跟蘇平保持距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確實了自己喜歡蘇洛的關系。
“我今天在警局見到小晴了……”蘇平像是害怕兩人尷尬，開啟了另外一個話題，“哎，先沒了爸爸，現在又沒了媽媽。一個小姑娘也是怪可憐的，你們是朋友，有空的話多開導開導她，別讓她鉆牛角尖。”
“小晴那麽聰明的一個人，她不會的。”
“聰明是一回事，感情是另外一回事。再聰明的人，也無法忽略自己的心。”蘇平無意的一句話，讓蘇澤恒的心裏微微一顫。
“爸……”
“恩……”久違的一聲父親，讓蘇平心裏頓時有了些暖意。
“如果小洛的媽媽沒有死，你覺得你們會在一起嗎？”
蘇澤恒的問題再次讓蘇平有些驚訝，如此有邏輯的一個孩子，今天怎麽如此的天馬行空，“我……不知道，其實有很大一部分的可能是不會。”
“不會麽……”
“恩，到了我們這個年紀，聊幾句就知道合不合適。我和你甄阿姨，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但是愛情這方便……還是欠了點。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了？”蘇平看向蘇澤恒，卻意外發現兒子的眼眶有些微微的紅了起來，他養了這小子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如此。
但驕傲如蘇澤恒，又怎麽可能讓自己在父親的面前掉眼淚。“很晚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蘇平站起身，看著蘇澤恒手裏的行李，“外面總歸是不方便，你要是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就回家裏來吧。”他這麽說話，也就是變向的在跟自己的兒子服軟。
蘇澤恒猶豫了一下，放下了行李，“好。”他決定在兇手抓到之前，先不去想他和蘇洛的關系，假裝這個家還一直的存在。
雖然，他和她都知道，那個決定性的時刻，已經不遠了。
☆、第68眼
韓朕猛的撞向門，整個人卻再次摔在了地上。
這已經是他被關起來的第三天了，臥室的門被韓博明從外面反鎖了起來，只有每次到吃飯的時候，才會有傭人幫他打開。
當他看到孫小晴母親被殺的新聞時，他質問韓博明，明明只是讓他幫忙跟蹤找到人，但結果為什麽會是這樣。韓博明回答他，“找她來我只是想確認一些事情，問完了之後我就已經放她離開了，至於她為什麽死在了外面，我不清楚。”他還想要追問下去，結果卻是被關在了這裏。
他的手機被沒收，這麽長時間，蘇洛都聯絡不到自己，該有多著急。
韓朕擡起頭看看墻上的掛鐘，離中午吃飯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他準備趁著這次的機會逃出去。
他大口大口的往嘴裏撥著飯粒，因為他知道接下來需要體力。吃完飯後，他開始佯裝肚子不舒服，傭人阿姨拿來藥之後，卻還是不見好轉。他想要去醫院，看著他的人給韓博明去了電話，得到的答案是不許。傭人阿姨從小看著他長大，知道韓博明脾氣，卻還是堅持，“董事長現在看不到小朕的樣子，萬一出點什麽事情，你們能交代的了麽！我說了陪他去，就一定陪著他回來。”
就這樣，韓朕終於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氣。
“快走吧，把你想處理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再回來跟董事長道歉就好了。”傭人阿姨攔了輛出租車給韓朕，自己卻站在車邊，沒有想要上去。
韓朕上前，緊緊的抱了抱她。他知道她家裏情況，也知道父親有可能會辭退她，但現在他必須去見蘇洛一面，必須知道孫小晴那邊怎樣了，剩下的事情就等這一切都結束之後再來處理吧。
韓朕坐上車，“麻煩你，新城海濱道129號，快一點。”
車，向著蘇洛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蘇洛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她自己都不清楚，這已經是躺在床上的第幾天了。思想上最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肚子忍不住的開始咕嚕嚕的叫了起來，現在她要克服的是身體上的巨大痛苦。
她也不清楚節食是為了懲罰誰，自己？亦或是那些知道真相卻一直瞞著自己的人？無數的瞬間，她本來以為自己就這樣會死掉，但事實證明，想要活下去的卑微的願望還是戰勝了一切。
一半的腦子支配著她，讓她快點起身去拿點東西吃；另一半的腦子卻告訴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目擊證人就這麽死了，母親的案子應該永遠都不會有答案了，那麽你存活在世上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等一下……彼岸花？！
對，蘇澤恒說是有人讓他運彼岸花來的新城，如果跟著這條線索走，說不定能找到蛛絲馬跡也不一定。
現在就放棄，會不會太早了？
蘇洛閉上眼睛給自己打了打氣，掙紮著從床上爬了起來，腦中開始搜索著家裏面包平時都會擺放的位置。
現在是白天，蘇平和蘇澤恒暫時都不在家。
飯桌上，擺放著一份簡單的早餐，一片面包，一個煮雞蛋，旁邊還有一杯牛奶。牛奶杯子底下壓著一張紙條，上面是蘇平的字：留給小洛的。
蘇洛拿著字條，眼睛禁不住一紅。她能想象到蘇平每天給她做飯，回來見她沒吃又倒掉，第二天繼續做的樣子。父親太了解她了，所以並沒有去打擾她。
蘇洛坐在桌前，將面包狼吞虎咽的塞進嘴裏。
她很餓，無論是身體，還是感情。
砰，砰……
砰，砰，砰……
幾聲石子砸窗戶的聲音在蘇洛的身後響起。
蘇洛拿著牛奶走到窗邊，看到韓朕此時正站在樓下，一雙眼睛受傷而又嚴肅的望著她。
她沖著他點了點，示意自己會下去。
他們在蘇洛家的院內，找了一個最普通不過的長椅，肩並著肩坐下。“我，一直在找你……”蘇洛開場白道，或許因為許久沒吃東西的關系，聲音很輕。
“對不起……”韓朕一臉的歉意，“因為……”他最終還是決定隱瞞自己被父親關起來的事情，“家裏臨時出了點事情，我的手機也壞了……不過，我一處理完就趕過來了，我知道你會擔心……”
“我……”蘇洛猶豫了一下，話究竟該怎麽說出口，“還是沒有辦法不問你，小晴姐的媽媽……當年小醜案的目擊證人，你跟這件事情到底有什麽關系？”
“你聽孫小晴說了？”
“恩。”蘇洛默默的繼續道，“從我們去到可愛灣那次，一直到她為什麽要將媽媽藏起來，一直到你帶著人闖入她家，將她媽媽綁走，都說了……”
風，比剛才微微大了一些。
蘇洛只是簡單的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不禁打了個哆嗦。韓朕看到，脫下自己的衣服，剛想要披到蘇洛的肩膀上，卻不想蘇洛竟下意識的躲開。“沒事，我不冷……”
韓朕的手僵持在半空，衣服停在兩個人的中間，也像是畫出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為什麽他感覺，她的心已經不跟他在一個世界了。
韓朕將衣服重新穿回到自己的身上，慢慢解釋道，“我之前提過，我媽媽也是小醜案的受害者，而且是第一個。”
蘇洛點點頭，“我記得。”
“其實，我父親一早便懷疑目擊者還在世上，是有人掉包了資料，才害的你媽媽被殺。這麽多年，他私下一直在查，直到查到了孫小晴，但卻一直找不到她媽媽的下落。”
“然後呢？”
“那段時間你在……”韓朕頓了一下，心裏一緊，“他身邊。”蘇洛知道他指的是蘇澤恒。“我發了好幾次短信，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有回覆，於是，我就用找不到你做借口去跟蹤了孫小晴，找到了她媽媽的藏身處。”
“所以，你們就殺了她？”蘇洛脫口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猜測。
“沒有！”韓朕有些受傷的望著蘇洛，“我答應了爸爸，要幫他一個忙，而且我爸也答應了我，只要找到目擊證人，問到相關的線索就會放她離開，至於她為什麽會死在外面……”韓朕頓了頓，其實他的內心也有些疑問，“真的就不知道了。”
“韓朕……”蘇洛輕輕的叫著他的名字，“我們分手吧……”
“為什麽？！是因為我不回你電話嗎？如果是這樣，我今後一定二十四小時把電話帶在身邊，哪怕半夜，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在！”
驕傲如他，現在卻願意在她的面前卑躬屈膝到這個樣子。
“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麽？”韓朕看著蘇洛不說話，還是忍不住的問出了心底那個問題，“是因為他嗎？”
蘇洛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你答應了跟我在一起，承諾是要有責任的。既然你現在決定結束這段關系，至少讓我清楚的知道是為什麽……我討厭，死的不明不白的感情。”韓朕繼續道。
“如果答案會傷到你呢？我也要說嗎？”
“不坦誠會更加的傷人，這個世界太多人都太不懂這件事情了。”
“好。”蘇洛看向韓朕，眼睛對上了他的眼睛，“我告訴你，一半是因為他，一半是因為你……”
“我，不明白……”
“他為了我染上了毒癮，這個你知道……我在小晴姐家照顧他這幾天，我雖然是你的女朋友，但是我竟然一點都沒想起你來。你說的對，我根本沒想著去看電話，所以你一直都找不到我。”蘇洛停了一下，看向韓朕，“對不起，是你讓我直說的，我不想傷害你，真的不想……”
韓朕心裏絞痛，但臉上卻還是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那因為我的那一半呢？”
蘇洛擡眼看向天上，“我說不上來，你的媽媽，我的媽媽，小晴姐的媽媽，十年前未破的連環殺人案，我總是覺得這裏面有什麽聯系在一起，但我現在又說不出什麽，這樣的不確定感讓我很難受……帶著這樣的不確定感，我真的無法繼續在面對你，用女朋友的身份。”
韓朕理解蘇洛，因為說實話，他也有同樣的感覺。只是他的愛大於了這種感覺，所以他可以將他壓制下來。但是蘇洛……應該還是沒有那麽愛他，這點他從一開始就早接受了。
但是，關於他……
“你知道，你和他是永遠無法在一起的？”韓朕故意的提醒蘇洛。
“這個，我知道……”
“小洛。”韓朕站起身，走到蘇洛身前，一把將她擁進了懷裏，“我尊重你的選擇，在這一連串的問題之下，現在的我們根本無法去談論愛情。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這一切的問題都有了答案，到了那個時候，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你……”韓朕的聲音在風中飄蕩，輕輕的吹進了蘇洛的心裏。
蘇洛閉起眼睛，任由自己就這麽被他抱著，有些感情，大概已經不能由愛情來形容了。
她對他，或許剛好屬於那一類……
☆、第69眼
入夜，蘇澤恒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腦中開始尋找幾起案件之間的關聯，案子相隔了十年，很多看似沒有關系的線索或許正是可以偵破案件的關鍵。
一張一張的卷宗在他面前飛速的閃過：
第一起案件，小醜案的開始，死者是韓朕的母親李麗華，屍體是在公司發現，第一發現人是早上打掃公司的阿姨，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的指紋和兇犯線索，法醫檢驗之後確定是死於彼岸花。第二起案件，死者是蘇洛的母親，屍體是在臥室發現，第一發現人是當時只有七歲的小洛，同樣的情況，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的指紋和兇犯線索，確定也是死於彼岸花。
十年的空白之後……
第三起案件，死者是同自己一起從舊城運彼岸花到新城的陳哥，蘇澤恒也是看了卷宗之後才知道了他的名字，屍體在新城的一段綠化帶裏面發現，經過現場勘驗人員的確認，也是死於彼岸花，但這裏並不是第一案發現場。第四起案件，死者是……孫小晴的母親，屍體是在一個建築工地被發現，死狀跟上面的三個人一樣。如果孫小晴的話是真的話，蘇澤恒其實也願意相信她，那麽四起案件，除了第一件，剩下三件的殺人動機都十分的明顯。
顯然，有人不想讓他們知道過去的真相，在得知自己殺錯了人之後，想方設法的找到正確的目擊證人，然後殺了證人滅口。
如果蘇洛媽媽的死是因為兇手以為她看到了什麽，那麽整件案子最關鍵的還是第一起，究竟韓朕的媽媽為什麽要死？孫小晴的媽媽又究竟跟這些有什麽關系？
蘇澤恒只記得小的時候自己家跟孫家的關系很好，韓博明一直都是大企業富商，按道理應該跟他們這些小康的家庭沒什麽交集才對。
韓朕的媽媽……孫小晴的媽媽……
沒在同一個圈子……也不是同事……那難道是？！
蘇澤恒腦中的念頭一閃，拿出電話立刻打給了岑漢，“岑哥，幫忙查個東西，對於偵破案件來說很重要，先謝啦……”
蘇澤恒掛上電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家門口。
他推開門，看到蘇洛坐在客廳內，不由的一楞，這是這麽多天來，他第一次看到蘇洛走出房門，更何況蘇洛的臉上還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平靜。“我想過了……”蘇洛不緊不慢的道，“現在唯一的線索只剩下了彼岸花，你說你知道什麽K，我想讓你帶我過去見他。”
“你想說kwsong吧，具體的情況我已經告訴警方了，這條線索他們會跟進。”
“跟進？當年我看到那個兇手的手臂上有紋身，這條線索十年前我就說了，結果呢……這麽長時間，他們查出來了什麽？”蘇洛的語氣依舊平靜，“本來不應該死的人被殺，她本來應該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疼愛她的丈夫……”蘇洛的眼眶一濕潤，打住了自己繼續假設下去的幸福。“這次，殺死媽媽的兇手我要自己查，我只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會不會帶我去？”蘇洛擡起眼睛，蘇澤恒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執拗的眼神。
那條線索，就讓岑漢他們先去查，對於Kwsong自己也是充滿了疑問，與其這麽坐著，真的不如去舊城碰碰運氣。“好……”蘇澤恒淡淡的道，“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到了舊城，你什麽事情都要聽我的。”
“好。”蘇洛沒有猶豫的便回答了他。
相比於因為小醜案而鬧的沸沸揚揚的新城，舊城此時就顯得較為平靜。
死人在這裏幾乎是家常便飯，所以對於一起十年都未解決，現在不過又死了兩個人的小案子來說，舊城的老百姓們，不覺得這跟自己有什麽生死存亡的大關系。
這是蘇洛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如此仔細的觀察舊城的一切，上次被白洛綁來也是直接被扔進了屋子裏，等自己醒來又回到了新城。
當年劃區的時候，她的年齡還小，一些事情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只是她本來以為劃區，不過是在原本富有的城市裏，劃出一個重點的經濟實驗區，就像現在很多國家都會做的那樣，想必很多新城的人都跟她是一樣的想法。
但是，當她踏入舊城的第一步開始。垃圾，疾病，貧瘠，就像是新城的繁榮是吸取舊城的養分而來，而她們優渥的生活，完全是讓另外一些人無法活命。
蘇澤恒看到蘇洛的眼睛，他理解她的感覺，只是卻不能說什麽，有些成長是需要一個人去完成的，任何人都替代不了你。
他帶著蘇洛，專門挑了一個陽光很不錯的白天，來到kwsong的酒吧前，蘇澤恒心裏覺得或許這樣對蘇洛來說會更加的安全。
酒吧的門虛掩著，蘇澤恒輕輕的推開，一樣的樓梯直通到地下，不一樣的是裏面漆黑一片，像是完全沒有人的樣子。“你跟在我身後，小心一點。”蘇澤恒對著蘇洛說著，確認她明白之後，開始慢慢的往下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韓朕在桌邊選了一個靠近門的位置坐了下來，“沒想到師姐在舊城區還有朋友。”
“舊城和新城本來就是一個地方，如果不是很久前的那次劃區，這裏現在也不會這樣……”孫小晴在韓朕對面坐下，繼續說道“小洛她在我那裏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韓朕的臉上掃過一陣落寞，“他，情況好點了嗎？”
孫小晴看著韓朕，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理解他的感受，心裏也忍不住的一緊，“小洛告訴你了？”
韓朕點點頭，“去你哪兒之前跟我簡單打了個電話，之後……就再也聯絡不上她了。”
“他的情況……剛開始的時候很不好。”孫小晴解釋著，給韓朕聽，也像是給自己聽，“而且，畢竟是親人，他很依賴她。”
“我懂，只是到現在還是無法過自己心裏這關罷了。之前我陪著小洛滿世界的找他，雖然小洛答應了跟我一起，但我還是知道，在小洛的心裏，他永遠是第一位的，這一點從來都沒有改變，也不可能改變。”
“小洛答應你了？”孫小晴也是第一次聽到，“什麽時候的事情？恭喜呀。”
“她都沒有跟你提起過是不是？”韓朕忍不住的笑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這現在算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了。”
“嗚嗚……嗚嗚……”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女人哭聲。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韓朕看了孫小晴一眼。
“什麽聲音，沒有呀。”
“嗚嗚……嗚嗚……”
“噓！你再仔細聽……”
“嗚嗚……嗚嗚……”
韓朕的目光不經意的看向了臥室緊閉的門口。
孫小晴順著韓朕的目光看去，很明顯有些失措的樣子，“時間也不早了，你先走吧。回去之後我會跟小洛說讓她聯絡你。”
韓朕看著孫小晴，臉上的表情漸漸有了變化，一副似乎並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孫小晴看看臥室的門，再看看韓朕，一顆心開始越跳越快。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今晚，發生在這裏的這段對話絕對不是偶然。
她，大意了。
她開始在自己的腦裏不停的搜索，那個孫寄心死後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還有韓朕可能跟這件事有的關系。
但她絞盡腦汁，卻依舊理不出個頭緒。
屋子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砰”的一聲撞開。
各種事情還沒等得及孫小晴反應，她便被人從身後一捂，瞬時渾身酸軟的倒在了地上。
迷糊的意識中，她分明感覺到有人闖進了裏屋，也闖進了她一直想要守護的那個秘密。
韓朕只是站在那裏，臉上寫滿了抱歉，但卻也沒有阻止一切的發生。
孫小晴的眼前越來越暗，在她閉上眼的最後一個畫面，是母親嗚嗚的慘叫，還有一個戴著貝雷帽的黑色身影。
那個不久之前也想要殺了蘇澤恒的黑影。
☆、第66眼
蘇洛看著蘇澤恒，許久，怔怔的說不出一個字來，“所以……它……”她低頭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就是殺害我媽媽的兇手。”
蘇澤恒的聲音依舊虛弱，“更準備的來說，應該叫做兇器。”他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彼岸花是爆炸型的子彈，尤其是在接觸了人體之後，而且……只要它一旦進入人體，裏面的毒素就會迅速和血液結合，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小醜案的受害人死的時候都會七孔流血。”
“那照現在的情況，讓你運送彼岸花過來新城的人，就是殺害我媽媽的兇手！”蘇洛的情緒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動起來。
“可以這麽說，但也不能完全……”
“什麽意思？”
蘇澤恒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你見過犯人的樣子，大概能猜出他的年齡嗎？”
十年前的畫面在蘇洛的腦中開始不斷的閃現，雖然她不願意回憶起，但現在卻必須面對，“如果記得沒錯……”因為痛苦，她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應該年齡不大。但當時的天太黑了，這只是我自己的感覺。”
蘇澤恒同意的點點頭，“那就應該沒錯，以Kusong的年齡來看，十年前的他應該還是個孩子，犯不了什麽案子。但那個人卻不一樣……”蘇澤恒若有所思，白洛死的時候也是跟小醜案死者一樣狀態，如果推測不錯，也應該是那個男人的傑作。只是他到現在都想不通，在白洛的案件上，為什麽那個男人要幫自己，或者是幫蘇洛……
是，為了贖罪？
門被人從外面砰的一聲被推開，孫小晴跟離開的時候判若兩人，有些狼狽的沖到了蘇洛的身邊，開始在她的身上翻找，“手機呢，手機呢……”
“小晴姐……”蘇洛第一次看到孫小晴這個樣子，著實有些被嚇到。
“快把你的手機給我！”孫小晴幾乎是用喊出來的聲音跟蘇洛說道。
蘇洛站起身，走到桌邊，從自己的外衣口袋裏拿出手機遞給孫小晴。
孫小晴接過，瘋狂的開始撥著韓朕的電話。
一遍，不通……
兩遍，依舊是沒人接聽……
三遍，轉接到語音留言……
孫小晴的眼神越來越絕望，將手機扔在了地上，自己也近乎歇斯的沿著墻壁滑了下去，嘴裏不住的，“為什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蘇洛看了蘇澤恒一眼，蘇澤恒也有些莫名的搖了搖頭。
蘇洛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蹲在了孫小晴的身旁，“出什麽事情了，小晴姐……”
孫小晴看著蘇洛，一雙眼睛從無助變的迷茫，之後又從迷茫變的內疚，最後終於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在了蘇洛的手臂上，“對不起，小洛，都是我的錯……我應該一早就告訴你的，但是我有私心，我無法就這麽將她交出去，我以為自己可以保護她。但是我錯了，真的錯了……”她俯身到蘇洛的肩膀上，整個人哭的搖搖欲墜。
蘇洛擡起一只手，放到孫小晴的肩膀上，“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孫小晴起身，淚眼婆娑的搖著頭，“不，不會過去的……小洛，澤恒，你們聽我說，我母親才是小醜案真正的目擊證人！”
……
那是蘇洛第一次知道，原來孫小晴的母親跟自己的母親，是同一個名字。
“我也是在可愛灣那時，聽到小洛提起了家人才有了疑惑……”孫小晴不敢看蘇洛的眼睛，整理了一下，繼續道，“因為這也是我一直的心結，我不明白我們一家人在新城住的好好的，為什麽突然要搬到那麽一個窮山僻壤連舊城都比不上的地方……而且媽媽還變成了那樣。”
“所以伯父是為了保護……伯母？才特意調換了資料。”蘇澤恒看了蘇洛一眼，他知道現在無論孫小晴說出什麽，都早已超出了她的承受極限。
“這個我已經確認過了……”孫小晴看向蘇澤恒，“就是我在家裏樓梯裏哭著撞到你的那一次。”
蘇澤恒在記憶中搜索了一下，點了點頭，表示他想起來了。
“爸爸跟我說，他是一個罪人。他雖然是為了那些孩子，但既然他殺了人，就沒打算不賠上自己的命。但是，對於給別人家庭造成的傷害，他說他這一輩子是賠不起了。”孫小晴緩緩的道。
“自己妻子的名牌落入了兇手的手裏，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子，利用自己局長的身份將同名同姓的人資料調換掉……”蘇洛重覆著孫小晴剛才給出的解釋，忍不住的笑了出來，“人為了自保，果然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小洛……”孫小晴的手伸向蘇洛，卻被蘇洛一下子甩開，“不要碰我，你這個幫兇！”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隱瞞你的，是爸爸讓我照顧媽媽，是爸爸……”
“不要將一切責任都推到你爸爸身上，是，他是做錯了，但是你在可愛灣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真相，如果你願意面對的話，說不定現在殺我媽媽的兇手已經找到了……”蘇洛的腦中什麽東西突然一閃，“目擊證人！也就是說，你媽媽也是見過兇手的人！”
“小洛，我求求你。我不知道韓朕為什麽要綁走她，這個我發誓，這裏面有什麽我真的不清楚。我求求你幫我找到韓朕，爸爸已經不在了，媽媽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
“韓朕……”蘇洛的腦中越發的亂了起來，他說過他母親也是小醜案的受害者，難道他也一早就知道孫小晴媽媽才是目擊證人這件事。
如果不是，那就是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蘇洛用手捂著自己的太陽穴，她無法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了，實在太痛苦。
“小洛，我答應你。只要媽媽平安無事，我這次一定會讓她配合調查，一定幫你找出殺你媽媽的兇手。我……已經失去的太多了……”孫小晴忍不住的看了蘇澤恒一眼，“我什麽都可以放棄，我只想她可以平安。”
蘇洛心中忍不住的一緊，她知道孫小晴在暗指什麽。一個女孩願意放棄自己的愛情去保全一個人，那麽這個人對她來說應該是重過一切。為了保護這個重過一切的人，只是沈默就真的那麽無可饒恕嗎？
蘇洛拿起手機，打開微信，按下韓朕的名字，“我有些事情想問你，你聽到之後打給我……”
手機鈴聲在沈默的屋內刺耳的響了起來。
孫小晴像插上開關一樣，瞬間看向蘇洛的方向。蘇洛拿起手機，搖了搖頭，並不是韓朕打過來的。
蘇澤恒虛弱的聲音在兩人的身後響起，“是我的。”他接起電話，“餵，……好，我知道了。”
蘇澤恒掛上電話，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沈默。
他重重的出了一口氣，“今天早上，城東和城北分別出現了兩具屍體，一條男屍，一條女屍，跟小醜案受害者的死狀完全一樣……男屍是來自舊城區，已經核實了身份，而女屍……”蘇澤恒忍不住的看向孫小晴。
孫小晴雖然不相信，但從蘇澤恒眼裏流露出的不忍還是讓她猜出了一個大概。
小醜案唯一的目擊證人，不明原因的死了……
☆、第67眼
冷冰冰的停屍間內，岑漢將一塊白色的布緩緩的在蘇澤恒的面前拉開。
蘇澤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面前躺著的就是那個跟自己從舊城一起運貨過來的男子。
“看來要去舊城找一下你說的那個Kusong了。”岑漢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在說給蘇澤恒聽。
蘇澤恒跟著秦憲從停屍房內走出。
昏昏暗暗的長廊上，蘇洛呆呆的坐在一旁，影子被長長的拖在地上。
臨近的房間內，突然傳來孫小晴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吼，那聲音穿透墻壁，重重的打在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上。
蘇洛圈在眼眶裏的淚水，隨著孫小晴此起彼伏的嗚咽聲忍不住的從眼角滑下。
岑漢輕嘆一聲，似是不忍在看下去，擡起手放在了蘇澤恒的肩上，“帶著小洛早點回去吧，有什麽我再通知你。”
蘇澤恒上前幾步，緩緩的走到了蘇洛的身邊，俯下身來。因為身體還很虛弱，搖搖晃晃的有些不穩。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低下身來。
蘇澤恒擡起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手放在了蘇洛的手上。他本來想給她一些安慰的，但那明知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溫暖，更加刺傷了蘇洛。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個笑話。
蘇澤恒看著她，他理解她，也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理解她的人。
經過了這一轉，經過了自己的夢，他早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是他知道，現在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已經不是什麽禁斷之戀，而是如何才能找到那個殺死了她母親的真兇。
蘇澤恒抓住蘇洛的手，輕輕的在她耳邊道，“我們，回家吧……”
整整一路上，蘇澤恒都沒有松手，就這麽緊緊的抓著蘇洛。他們就像是這個世界上最普通的一對情侶一樣，一起約會，一起漫無目的街上閑晃，一起搭公車回家。但就算是這樣，他們還是時不時的會吸引到路人的目光。
那目光倒不是因為知道了他們的關系，而是想不通蘇澤恒如此帥氣冷峻的男生，為何會領著一個臉上有疤的女生。路過的人都在指指點點，蘇澤恒卻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蘇洛一回家便將自己關在了房間內。
蘇澤恒撐著身體簡單的烤了幾片吐司給她，放在了她臥室的門前，一直到晚上，蘇洛卻還是沒有動一口。
蘇澤恒本來是打算送她回來收拾幾件換洗衣服便走的，但現在她這個狀態，他卻無法將她一個人扔在家裏。
門外，響起了窸窸窣窣的鑰匙聲。
蘇平風塵仆仆的回來，看到蘇澤恒在家，微微一怔。聽著岑漢對於兒子各種吸毒的描述，作為一個父親，還是一個當警察的父親，與其到時候要親手送他進去，還不如讓他就死在某個街上的好，這就是他現在的想法。
蘇平的眼睛順著蘇澤恒瞟到了蘇洛門前未吃掉的吐司上，“小洛，回來了？”
蘇澤恒點點頭，想要說什麽，但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下去。發生了這麽多事，包括孫寄心的，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從哪裏跟蘇平開口。或者……蘇平會不會也知道些什麽？腦海中回憶起蘇平每次對孫寄心欲言又止的表現，蘇澤恒忍不住的如此忖度著。
或者這，就是他要收養蘇洛的原因……？
“你……”蘇澤恒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出來，“知不知道，小洛的媽媽和小晴的媽媽是同一個名字這事兒？”
蘇平楞了一下，應該是沒想到蘇澤恒會知道，“岑漢告訴你的？”蘇平走到茶幾邊坐下，慢悠悠的開始給自己泡茶，“他應該知道，局裏的事情是不應該告訴給一個癮君子知道的。”
蘇澤恒早就猜到蘇平對他會有如此怨氣，便也沒有多放在心上，“是，小晴自己說的……包括當年他爸爸掉包了身份文件的事情。”
蘇平的手在空中不經意的停了一下，“這些，小洛也都知道了？”
“是，阿姨死的真相，錯，應該是一半的真相她都知道。”蘇澤恒看著蘇平，“現在我想知道的是，你在當年這一連串的事情中，是什麽角色？”
“哼……”蘇平忍不住的笑了出來，“你不是在懷疑你爸爸幫了你孫叔叔吧，這麽做對我有什麽好處。”
“我不知道。比如……孫叔叔走了，你就可以升到局長的位置。”蘇澤恒的話脫口而出，但說完他便開始有些後悔了。
水壺裏的水咕嘟嘟的沸騰了起來，蘇平按掉電源，不緊不慢的開始洗茶，但還是無法掩飾他微微有些顫抖的手。
一番的工作完成，一杯茶終於泡好了。
蘇平端到嘴邊，抿了一口，“我是知道。但……是在你甄阿姨死了之後，我去問了你孫叔叔，他全部都跟我坦誠了。我可以理解他，但卻不能原諒他。小洛是你甄阿姨唯一留下的骨肉，我不能不理。”
“所以……這麽多年，你明知道有目擊者在，卻從來不聞不理，不去處理這個案子？”
“這可能是我對我和你孫叔叔友誼的最後一點尊重了。”蘇平放下手裏的茶杯，看向蘇澤恒，“這件事情，我希望你可以跟小洛保密。為了她好……”
“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從現在開始我要全程參與調查，無論是過去的檔案還是現在這幾起案子。”蘇澤恒在自己心裏下定決心，一定要親手抓到那個把所有人命運都變成悲劇的罪魁禍首。
“你本來就在做實習顧問，按道理……”蘇平欲言又止。
“放心，毒癮這件事情，我已經戒掉了。”
“哦。”蘇平繼續開始泡茶，但蘇澤恒還是能感覺到他從心裏透出來的喜悅，“既然這樣的話，你就去找岑漢吧，說是我授意的。”
“謝謝。”蘇澤恒刻意的跟蘇平保持距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確實了自己喜歡蘇洛的關系。
“我今天在警局見到小晴了……”蘇平像是害怕兩人尷尬，開啟了另外一個話題，“哎，先沒了爸爸，現在又沒了媽媽。一個小姑娘也是怪可憐的，你們是朋友，有空的話多開導開導她，別讓她鉆牛角尖。”
“小晴那麽聰明的一個人，她不會的。”
“聰明是一回事，感情是另外一回事。再聰明的人，也無法忽略自己的心。”蘇平無意的一句話，讓蘇澤恒的心裏微微一顫。
“爸……”
“恩……”久違的一聲父親，讓蘇平心裏頓時有了些暖意。
“如果小洛的媽媽沒有死，你覺得你們會在一起嗎？”
蘇澤恒的問題再次讓蘇平有些驚訝，如此有邏輯的一個孩子，今天怎麽如此的天馬行空，“我……不知道，其實有很大一部分的可能是不會。”
“不會麽……”
“恩，到了我們這個年紀，聊幾句就知道合不合適。我和你甄阿姨，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但是愛情這方便……還是欠了點。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了？”蘇平看向蘇澤恒，卻意外發現兒子的眼眶有些微微的紅了起來，他養了這小子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如此。
但驕傲如蘇澤恒，又怎麽可能讓自己在父親的面前掉眼淚。“很晚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蘇平站起身，看著蘇澤恒手裏的行李，“外面總歸是不方便，你要是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就回家裏來吧。”他這麽說話，也就是變向的在跟自己的兒子服軟。
蘇澤恒猶豫了一下，放下了行李，“好。”他決定在兇手抓到之前，先不去想他和蘇洛的關系，假裝這個家還一直的存在。
雖然，他和她都知道，那個決定性的時刻，已經不遠了。
☆、第68眼
韓朕猛的撞向門，整個人卻再次摔在了地上。
這已經是他被關起來的第三天了，臥室的門被韓博明從外面反鎖了起來，只有每次到吃飯的時候，才會有傭人幫他打開。
當他看到孫小晴母親被殺的新聞時，他質問韓博明，明明只是讓他幫忙跟蹤找到人，但結果為什麽會是這樣。韓博明回答他，“找她來我只是想確認一些事情，問完了之後我就已經放她離開了，至於她為什麽死在了外面，我不清楚。”他還想要追問下去，結果卻是被關在了這裏。
他的手機被沒收，這麽長時間，蘇洛都聯絡不到自己，該有多著急。
韓朕擡起頭看看墻上的掛鐘，離中午吃飯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他準備趁著這次的機會逃出去。
他大口大口的往嘴裏撥著飯粒，因為他知道接下來需要體力。吃完飯後，他開始佯裝肚子不舒服，傭人阿姨拿來藥之後，卻還是不見好轉。他想要去醫院，看著他的人給韓博明去了電話，得到的答案是不許。傭人阿姨從小看著他長大，知道韓博明脾氣，卻還是堅持，“董事長現在看不到小朕的樣子，萬一出點什麽事情，你們能交代的了麽！我說了陪他去，就一定陪著他回來。”
就這樣，韓朕終於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氣。
“快走吧，把你想處理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再回來跟董事長道歉就好了。”傭人阿姨攔了輛出租車給韓朕，自己卻站在車邊，沒有想要上去。
韓朕上前，緊緊的抱了抱她。他知道她家裏情況，也知道父親有可能會辭退她，但現在他必須去見蘇洛一面，必須知道孫小晴那邊怎樣了，剩下的事情就等這一切都結束之後再來處理吧。
韓朕坐上車，“麻煩你，新城海濱道129號，快一點。”
車，向著蘇洛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蘇洛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她自己都不清楚，這已經是躺在床上的第幾天了。思想上最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肚子忍不住的開始咕嚕嚕的叫了起來，現在她要克服的是身體上的巨大痛苦。
她也不清楚節食是為了懲罰誰，自己？亦或是那些知道真相卻一直瞞著自己的人？無數的瞬間，她本來以為自己就這樣會死掉，但事實證明，想要活下去的卑微的願望還是戰勝了一切。
一半的腦子支配著她，讓她快點起身去拿點東西吃；另一半的腦子卻告訴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目擊證人就這麽死了，母親的案子應該永遠都不會有答案了，那麽你存活在世上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等一下……彼岸花？！
對，蘇澤恒說是有人讓他運彼岸花來的新城，如果跟著這條線索走，說不定能找到蛛絲馬跡也不一定。
現在就放棄，會不會太早了？
蘇洛閉上眼睛給自己打了打氣，掙紮著從床上爬了起來，腦中開始搜索著家裏面包平時都會擺放的位置。
現在是白天，蘇平和蘇澤恒暫時都不在家。
飯桌上，擺放著一份簡單的早餐，一片面包，一個煮雞蛋，旁邊還有一杯牛奶。牛奶杯子底下壓著一張紙條，上面是蘇平的字：留給小洛的。
蘇洛拿著字條，眼睛禁不住一紅。她能想象到蘇平每天給她做飯，回來見她沒吃又倒掉，第二天繼續做的樣子。父親太了解她了，所以並沒有去打擾她。
蘇洛坐在桌前，將面包狼吞虎咽的塞進嘴裏。
她很餓，無論是身體，還是感情。
砰，砰……
砰，砰，砰……
幾聲石子砸窗戶的聲音在蘇洛的身後響起。
蘇洛拿著牛奶走到窗邊，看到韓朕此時正站在樓下，一雙眼睛受傷而又嚴肅的望著她。
她沖著他點了點，示意自己會下去。
他們在蘇洛家的院內，找了一個最普通不過的長椅，肩並著肩坐下。“我，一直在找你……”蘇洛開場白道，或許因為許久沒吃東西的關系，聲音很輕。
“對不起……”韓朕一臉的歉意，“因為……”他最終還是決定隱瞞自己被父親關起來的事情，“家裏臨時出了點事情，我的手機也壞了……不過，我一處理完就趕過來了，我知道你會擔心……”
“我……”蘇洛猶豫了一下，話究竟該怎麽說出口，“還是沒有辦法不問你，小晴姐的媽媽……當年小醜案的目擊證人，你跟這件事情到底有什麽關系？”
“你聽孫小晴說了？”
“恩。”蘇洛默默的繼續道，“從我們去到可愛灣那次，一直到她為什麽要將媽媽藏起來，一直到你帶著人闖入她家，將她媽媽綁走，都說了……”
風，比剛才微微大了一些。
蘇洛只是簡單的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不禁打了個哆嗦。韓朕看到，脫下自己的衣服，剛想要披到蘇洛的肩膀上，卻不想蘇洛竟下意識的躲開。“沒事，我不冷……”
韓朕的手僵持在半空，衣服停在兩個人的中間，也像是畫出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為什麽他感覺，她的心已經不跟他在一個世界了。
韓朕將衣服重新穿回到自己的身上，慢慢解釋道，“我之前提過，我媽媽也是小醜案的受害者，而且是第一個。”
蘇洛點點頭，“我記得。”
“其實，我父親一早便懷疑目擊者還在世上，是有人掉包了資料，才害的你媽媽被殺。這麽多年，他私下一直在查，直到查到了孫小晴，但卻一直找不到她媽媽的下落。”
“然後呢？”
“那段時間你在……”韓朕頓了一下，心裏一緊，“他身邊。”蘇洛知道他指的是蘇澤恒。“我發了好幾次短信，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有回覆，於是，我就用找不到你做借口去跟蹤了孫小晴，找到了她媽媽的藏身處。”
“所以，你們就殺了她？”蘇洛脫口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猜測。
“沒有！”韓朕有些受傷的望著蘇洛，“我答應了爸爸，要幫他一個忙，而且我爸也答應了我，只要找到目擊證人，問到相關的線索就會放她離開，至於她為什麽會死在外面……”韓朕頓了頓，其實他的內心也有些疑問，“真的就不知道了。”
“韓朕……”蘇洛輕輕的叫著他的名字，“我們分手吧……”
“為什麽？！是因為我不回你電話嗎？如果是這樣，我今後一定二十四小時把電話帶在身邊，哪怕半夜，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在！”
驕傲如他，現在卻願意在她的面前卑躬屈膝到這個樣子。
“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麽？”韓朕看著蘇洛不說話，還是忍不住的問出了心底那個問題，“是因為他嗎？”
蘇洛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你答應了跟我在一起，承諾是要有責任的。既然你現在決定結束這段關系，至少讓我清楚的知道是為什麽……我討厭，死的不明不白的感情。”韓朕繼續道。
“如果答案會傷到你呢？我也要說嗎？”
“不坦誠會更加的傷人，這個世界太多人都太不懂這件事情了。”
“好。”蘇洛看向韓朕，眼睛對上了他的眼睛，“我告訴你，一半是因為他，一半是因為你……”
“我，不明白……”
“他為了我染上了毒癮，這個你知道……我在小晴姐家照顧他這幾天，我雖然是你的女朋友，但是我竟然一點都沒想起你來。你說的對，我根本沒想著去看電話，所以你一直都找不到我。”蘇洛停了一下，看向韓朕，“對不起，是你讓我直說的，我不想傷害你，真的不想……”
韓朕心裏絞痛，但臉上卻還是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那因為我的那一半呢？”
蘇洛擡眼看向天上，“我說不上來，你的媽媽，我的媽媽，小晴姐的媽媽，十年前未破的連環殺人案，我總是覺得這裏面有什麽聯系在一起，但我現在又說不出什麽，這樣的不確定感讓我很難受……帶著這樣的不確定感，我真的無法繼續在面對你，用女朋友的身份。”
韓朕理解蘇洛，因為說實話，他也有同樣的感覺。只是他的愛大於了這種感覺，所以他可以將他壓制下來。但是蘇洛……應該還是沒有那麽愛他，這點他從一開始就早接受了。
但是，關於他……
“你知道，你和他是永遠無法在一起的？”韓朕故意的提醒蘇洛。
“這個，我知道……”
“小洛。”韓朕站起身，走到蘇洛身前，一把將她擁進了懷裏，“我尊重你的選擇，在這一連串的問題之下，現在的我們根本無法去談論愛情。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這一切的問題都有了答案，到了那個時候，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你……”韓朕的聲音在風中飄蕩，輕輕的吹進了蘇洛的心裏。
蘇洛閉起眼睛，任由自己就這麽被他抱著，有些感情，大概已經不能由愛情來形容了。
她對他，或許剛好屬於那一類……
☆、第69眼
入夜，蘇澤恒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腦中開始尋找幾起案件之間的關聯，案子相隔了十年，很多看似沒有關系的線索或許正是可以偵破案件的關鍵。
一張一張的卷宗在他面前飛速的閃過：
第一起案件，小醜案的開始，死者是韓朕的母親李麗華，屍體是在公司發現，第一發現人是早上打掃公司的阿姨，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的指紋和兇犯線索，法醫檢驗之後確定是死於彼岸花。第二起案件，死者是蘇洛的母親，屍體是在臥室發現，第一發現人是當時只有七歲的小洛，同樣的情況，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的指紋和兇犯線索，確定也是死於彼岸花。
十年的空白之後……
第三起案件，死者是同自己一起從舊城運彼岸花到新城的陳哥，蘇澤恒也是看了卷宗之後才知道了他的名字，屍體在新城的一段綠化帶裏面發現，經過現場勘驗人員的確認，也是死於彼岸花，但這裏並不是第一案發現場。第四起案件，死者是……孫小晴的母親，屍體是在一個建築工地被發現，死狀跟上面的三個人一樣。如果孫小晴的話是真的話，蘇澤恒其實也願意相信她，那麽四起案件，除了第一件，剩下三件的殺人動機都十分的明顯。
顯然，有人不想讓他們知道過去的真相，在得知自己殺錯了人之後，想方設法的找到正確的目擊證人，然後殺了證人滅口。
如果蘇洛媽媽的死是因為兇手以為她看到了什麽，那麽整件案子最關鍵的還是第一起，究竟韓朕的媽媽為什麽要死？孫小晴的媽媽又究竟跟這些有什麽關系？
蘇澤恒只記得小的時候自己家跟孫家的關系很好，韓博明一直都是大企業富商，按道理應該跟他們這些小康的家庭沒什麽交集才對。
韓朕的媽媽……孫小晴的媽媽……
沒在同一個圈子……也不是同事……那難道是？！
蘇澤恒腦中的念頭一閃，拿出電話立刻打給了岑漢，“岑哥，幫忙查個東西，對於偵破案件來說很重要，先謝啦……”
蘇澤恒掛上電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家門口。
他推開門，看到蘇洛坐在客廳內，不由的一楞，這是這麽多天來，他第一次看到蘇洛走出房門，更何況蘇洛的臉上還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平靜。“我想過了……”蘇洛不緊不慢的道，“現在唯一的線索只剩下了彼岸花，你說你知道什麽K，我想讓你帶我過去見他。”
“你想說kwsong吧，具體的情況我已經告訴警方了，這條線索他們會跟進。”
“跟進？當年我看到那個兇手的手臂上有紋身，這條線索十年前我就說了，結果呢……這麽長時間，他們查出來了什麽？”蘇洛的語氣依舊平靜，“本來不應該死的人被殺，她本來應該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疼愛她的丈夫……”蘇洛的眼眶一濕潤，打住了自己繼續假設下去的幸福。“這次，殺死媽媽的兇手我要自己查，我只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會不會帶我去？”蘇洛擡起眼睛，蘇澤恒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執拗的眼神。
那條線索，就讓岑漢他們先去查，對於Kwsong自己也是充滿了疑問，與其這麽坐著，真的不如去舊城碰碰運氣。“好……”蘇澤恒淡淡的道，“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到了舊城，你什麽事情都要聽我的。”
“好。”蘇洛沒有猶豫的便回答了他。
相比於因為小醜案而鬧的沸沸揚揚的新城，舊城此時就顯得較為平靜。
死人在這裏幾乎是家常便飯，所以對於一起十年都未解決，現在不過又死了兩個人的小案子來說，舊城的老百姓們，不覺得這跟自己有什麽生死存亡的大關系。
這是蘇洛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如此仔細的觀察舊城的一切，上次被白洛綁來也是直接被扔進了屋子裏，等自己醒來又回到了新城。
當年劃區的時候，她的年齡還小，一些事情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只是她本來以為劃區，不過是在原本富有的城市裏，劃出一個重點的經濟實驗區，就像現在很多國家都會做的那樣，想必很多新城的人都跟她是一樣的想法。
但是，當她踏入舊城的第一步開始。垃圾，疾病，貧瘠，就像是新城的繁榮是吸取舊城的養分而來，而她們優渥的生活，完全是讓另外一些人無法活命。
蘇澤恒看到蘇洛的眼睛，他理解她的感覺，只是卻不能說什麽，有些成長是需要一個人去完成的，任何人都替代不了你。
他帶著蘇洛，專門挑了一個陽光很不錯的白天，來到kwsong的酒吧前，蘇澤恒心裏覺得或許這樣對蘇洛來說會更加的安全。
酒吧的門虛掩著，蘇澤恒輕輕的推開，一樣的樓梯直通到地下，不一樣的是裏面漆黑一片，像是完全沒有人的樣子。“你跟在我身後，小心一點。”蘇澤恒對著蘇洛說著，確認她明白之後，開始慢慢的往下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