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善惡

王遺風×安澤一

（本作者惡人谷一枚, 自然會頂一下老王）

來到這個世界, 已經三年了。

從兩手空空身無分文到小有薄產（自謙），安澤一也挺知足的。

這一天, 習慣性的去自己喜歡的那家酒店, 習慣性的付錢要上一壺桂花酒，安澤一去了他習慣的靠窗座位，因為坐在這裏，可以很清楚的聽到隔壁的說書。

只是………………

看著有人占了自己習慣的那張桌，安澤一扁了扁嘴, 還是坐過去:“這位公子，”在戴鬥笠的人看向自己的時候，安澤一露出一個友好乖巧的禮貌笑容:“拼個桌可以嗎？”

得到同意之後, 安澤一坐在自己習慣的那個座位目光越過窗戶看隔壁的說書。

咦？今天還沒有開始嗎？

既然沒有開始, 安澤一就註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上:啊, 陽光好溫暖，曬在身上好舒服；要是有一個搖椅就好了, 不知道李大嬸會不會編；天空好藍啊, 沒有汙染啊………………

能夠活著, 真是幸福啊。

安澤一沒有註意到對面的鬥笠男隔著鬥笠看了他一眼，繼續想著。若說有那麽一點點遺憾，那大概就是大唐的酒店不像西方魔法小說裏面那樣, 游吟詩人可以在一片熱鬧當中拉小提琴。

別說那樣的音樂高雅不高雅, 只要快樂不夠嗎？

心略塞。

小二送來的桂花酒溫熱而清甜，最重要的是這個年代的酒精度數都非常低, 他不需要擔心自己喝完了之後耍酒瘋。

來到大唐之後，安澤一格外的想念西方音樂，他自己在閑暇的時候費勁腦筋才做出大提琴和小提琴，而鋼琴………………上帝知道，他記得圖紙，但是做不出來啊！臣妾做不到啊！

在心裏面嘆了一口氣，自娛自樂一般，安澤一在心裏面回憶起巴赫的音樂。

“話說那王遺風………………”

“？”聽到對面的說書人的聲音，安澤一從自己營造的甜美想象的夢境裏回過神，眼睛亮晶晶的往窗戶那裏，又湊近了一點。

王遺風是誰呀？應該不是什麽厲害的人吧？歷史上完全沒有記載欸！

他沒有註意到對面的人手指微頓。

只是隨著聽到的內容越多，安澤一臉上的好奇就越少，表情就越來越嚴肅，最後在聽到“雪魔王遺風一夜之間屠盡自貢數萬百姓”時更是眉間蹙起，連酒都忘記喝了。

“荒誕。”最後，他這般評價著。

“這位公子。”坐在對方的人忽然開口，聲音出人意料的，很好聽:“似乎對說書人的故事不太認同。”

“我不了解江湖，只是覺得這個故事聽起來未免荒誕了些。”安澤一轉過頭，單手支著下巴:“如果是真的，那那位叫王遺風的人也太冤枉了。”

“哦？”

酒氣上頭，安澤一卻依舊很冷靜的分析著:“你想呀，他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一個人一夜之間屠殺數萬人呀？正常來說，殺幾百人就脫力了。”

“而且換個角度去想，我之前聽說自貢城被屠盡，既然無人生還，那麽，目擊者都死了，誰能證明是王遺風殺的？若是存活下來的目擊者所言，那麽王遺風既然能夠那麽厲害的一夜屠盡數萬人，怎麽就沒有實力發現漏網之魚？這也不合常理呀。”

“這樣一想，怎麽看都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先是發現他所在的地方，然後帶著一定數量的手下屠殺自貢，最後放出謠言嫁禍。”

安澤一停下來，想了想，自言自語:“這個人一定很了解王遺風的實力，確定傳出來的謠言會讓好多人相信；這個人與王遺風也一定有利益糾紛甚至很大的恩怨，而且他一定冷血殘忍非常人。不然，何以殺害那麽多的無辜生命？”

換做是他，誰會相信一個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能屠盡一城呢？他手上又沒有熱武器。

話說就算是給他一把機關槍，突突都最後手也斷了。

懶懶的打一個哈欠:“所以，會相信這種故事的，一定沒有多思考。”

嗯，會相信的，都是不動腦的笨蛋。

將最後一口桂花酒喝下去，安澤一揉揉眼睛，晃晃悠悠的起身，回家。

陽光這麽好，不睡個舒舒服服的午覺豈不是浪費？

話說回來，他現在也不缺錢，他完全可以出門玩呀！

算算時間，距離天寶十四年還早，甚至楊玉環還沒有成為楊貴妃（安澤一記不得她什麽時候成為壽王妃），他還high兩年，再考慮進入官場。

雖然改變歷史會影響巨大，但是，他只要想到安史之亂時期，請回紇出兵的代價就是喪權辱國，真是不甘心啊。

將自己之前買的小竹塌拖到窗戶下面，舒舒服服躺著，小被子蓋著肚子上，醉呼呼的看著天空。

“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他喃喃的自語著:“若是大唐也能實現就好了。”當然，要是實現社會主義國家就更好了。

蜷著打盹的安澤一不知道，之前在酒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現在正在自己的屋頂上。

所以在安澤一背著背包又單肩提著琴箱，在路上遇到之前遇到的鬥笠人時，也只是覺得很巧而已，沒有多想。

自己在這個大唐，除了當了當時身上的零零碎碎，寫了兩部小說，給小說畫了些插圖給人畫了兩回畫像之外，也沒有做什麽驚人行為，無名小卒一枚，銀財不缺也不過是與平民對比，和真正的奢豪之人比較，不值一提。所以誰會算計他呢？

感謝這個大唐世界有著神奇的包包，他可以往裏面放很多東西。

安澤一的準備很充分，而他的計劃也設計得非常好，他不需要走得很快，他只要享受到周圍的美麗，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開心就足夠了。

對此，巧遇的戴鬥笠的王大哥很是不理解。

“你這樣的速度，是很難在天黑之前到達前面小鎮的。”

“我知道啊，但是我不想因為這個而忽視路上的風景。”安澤一看著路邊的花，微微瞇起眼睛露出愉快的笑容。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愉悅，同樣也是感染力強到可以讓周圍人一同感覺到那份快樂的愉悅。

“王大哥。”少年的聲音軟軟的，很溫柔:“王大哥很著急嗎？”

想想自己的慢悠悠可能耽誤了對方的時間，安澤一心裏面升起了細微的自責與不好意思:“倒是我的………………”不是。

“沒什麽，我也只是想出門游山玩水。”說著話的人摘下鬥笠，露出深邃俊逸的五官，看起來很是清俊儒雅，既有飽讀詩書的文雅高士的書卷氣，卻又有著普通書生所沒有的不凡風采。

安澤一想了想，或許金庸小說裏面的黃藥師，就是這樣的人吧？說起來，看起來很厲害的王大哥願意和他同行不嫌棄他速度慢又笨手笨腳，真是一個好人呀。

他不知道的是，這樣一張臉，這樣一個被他發好人卡的人，在任何一個在江湖上混的人眼裏，都是可怖的代名詞。

王遺風，從來都不是好人。

陽光明媚，曬在身上很暖，旁邊的少年心裏面的愉快情緒漫延得簡直讓他都有自己心情很愉快的錯覺。

“你為什麽時時刻刻都很開心？”終於忍不住，王遺風開口問，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一個人。

就好像不會感到悲傷似的。

“你聽見過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的聲音嗎？你看到過小草頂開石子破土生長的畫面嗎？你聞到過桃花綻放的那一刻散發出的芬芳嗎？”安澤一輕聲說著，宛如在織著一場輕柔的夢境:“我一直都覺得，能夠活在這世界上，能夠看著美麗的風景，傾聽悅耳的音樂，品嘗美味的食物，真的就足夠幸福了。”

因為對於死過一次的人來說，還說什麽，能夠比生命更為珍貴的呢？

那是一雙清透如水一樣的眼睛，就好像是從不曾為這塵世所汙染一樣，看不到一絲人世的汙穢和虛假。

這是他遇見的第二個擁有這樣幹凈眼神的人，而第一個，是文小月。

甚至不同於文小月的是，這個少年是看得見的，而文小月是一個盲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少年的眼睛裏忽然浮出調皮與狡黠的笑意:“我開心也是過一天，不開心也是過一天，我不開心的話，關心我的人會擔心，我開心的話，不喜歡我的人就心情不愉快了，不是嗎？”

好吧，還是一個調皮的。

然後，他還發現這個叫安澤一的少年另一個特點:爛好人。

什麽事情都喜歡先想想是不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對做的不夠好，看什麽人都是第一眼先看對方的優點。而且對待任何一個人，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三教九流，都是眼神澄澈笑容包容態度誠懇，在他眼裏都是一樣平等的。

他對待每一個人，都是溫柔尊重的。而且不是刻意而為，而是一直理所當然的自然。

“我為什麽要輕視你？”那一次，他陪著安澤一去青樓給花魁清宛繪畫的時候，在清宛感慨著“流年畫師（安澤一繪畫的馬甲叫流年）真是和其他人不一樣，從來都不輕視我們的姊妹”時，他目光溫柔包容的看著她說著:“這個身份，並不是你們可以決定的，不是嗎？”

“而且，你們既不偷也不搶，憑著自己的努力成為這麽有才藝的女孩子，我有什麽資格輕視呢？”

看看，這就是安澤一的爛好人屬性。聽著清宛心裏面泛起來的感動，王遺風覺得這個小鬼走到哪裏都能得到友善和好感不是沒有原因的。

不過王遺風不死心，他就不信了，人心的黑暗擺在他面前，他還能眼瞎看不到嗎？

他就是不相信，在文小月之後，這個世界，還會有這樣純凈而溫暖的人存在。

於是，他故意先走開，然後讓一個惡人谷的小嘍啰去攻擊安澤一，而他自己躲起來圍觀。

然後，小嘍啰還沒有動手，發生地震了。。。

“你沒事吧？”安澤一距離自己不遠處有一個人疑似受了傷，咽了咽口水，壓下心裏面的恐懼，小跑過去，在發現人還活著只是腳受了傷，艱難的背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寬敞的地方挪過去。

半路人醒來，只是還未動手，就聽到少年溫柔安撫的聲音:“這位大哥您先忍忍，我們很快就到了安全的地方了！”

他趴在少年單薄硌人的後背上，看著少年雪白細長的脖頸上滿是汗水，他在竭盡全力的逃到安全的地方，卻依舊沒有放下他。

谷主啊小的下不去手啊！

這哪裏是浩氣盟的耗子啊，分明是聖父啊！

浩氣盟絕對出品不了這麽真.正直善良的好孩子啊！

王遺風:“………………”

不，我依舊不信。

於是，漫漫長路，試探不斷，也算是，樂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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