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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也不行,罵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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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也不行,罵也不行

濁有一個非常顯著的優點——強大的自信心。

他只有在面對袁安卿的時候會有小心翼翼和害怕的舉動,其他時候濁都相當有自信。

哪怕濁明知道官方的車是他和袁安卿叫來的,哪怕能感知情緒的他很清楚對方的心態是被他搞崩的,但濁就是相當自信的認為是彭景昌出了問題。

除非遇到感情問題,否則濁絕不可能內耗。

“我們要開始追車了。”濁嘆了一聲,隨後他又問彭景昌,“你有自信嗎?”

自信肯定是沒有的,彭景昌過來接人的唯一作用就是體現組織對袁安卿的重視度,畢竟彭景昌除了是個大明星以外,他還是組織總負責人的親生兒子。

警鈴聲越來越近。

彭景昌渾身僵硬,濁沒有再恐嚇他,濁看向了袁安卿。

這時候袁安卿應該探出頭讓那輛警車“爆炸”了?

這段高速路上沒有其他車輛,估計是官方疏散攔截了。

這時候袁安卿探出車窗外是沒有風險的,所以袁安卿只需要超拽地沖身後警車擡起手,隨後做個握拳的動作,身後的人會配合著袁安卿爆炸。

爆炸的一瞬間濁會吞掉警車裏的人再吐出來。

穩穩當當,濁不會讓這個過程出任何問題。

但袁安卿卻遲遲沒有動作。

濁的尾巴尖悄悄點了點袁安卿。

袁安卿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抓緊了。

袁安卿迄今為止的表演都依靠他那張萬年不變的表情控制能力,他只要憋住就行。

但是伸手握拳什麽的對於袁安卿來說稍微有點超過。

他甚至沒有在小時候撿樹枝當劍揮過,而現在他長大了,再讓他做那種中二的舉動實在是太……

警車快要追上來了。

彭景昌明顯更緊張了,他油門踩到底,車身在高速公路上七扭八歪的。

“嘿!你好歹是明星!練練自己的抗壓能力行不行!”濁連忙用手拽住袁安卿,不讓袁安卿撞車窗玻璃上。

袁安卿深吸一口氣,他按下車窗,將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

狂亂的風吹拂著袁安卿的發絲,他的頭發都被風刮到了前頭。

袁安卿的動作太急,眼鏡有些歪。在扶正眼鏡之後,袁安卿將手心對準警車的位置。

“來了來了!”警車裏的人嚷嚷,“準備啊!”

“咱們確定不會死對吧?”

“救世主這樣子看著真屌啊!他是怎麽做到不笑的?”

而袁安卿那邊,濁怪叫了一聲,隨後一個猛撲摟住了袁安卿的腰。看似是想往回拉,實則是幫袁安卿固定位置,免得掉出去。

這個時速,從窗口掉出去是真會沒命的。

“你要做什麽?!你真的要殺人嗎?”濁大聲質問,“你不能殺官方的人,殺了咱們就沒法回頭了。”

袁安卿側頭看向濁,狂亂飛舞的黑發再加上那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神讓濁微微楞了一下,隨後他的尾巴微卷,有些害羞了。

“我當然可以回頭,這個世界上的救世主只有我,別說是官方的人,哪怕是那些高層的爸媽死在我手上他們也得討好我。”袁安卿隨口道,“因為我是唯一。”

話落,他握緊拳頭,隨後轟的一聲,跟著他們的那輛警車直接爆炸了。

彭景昌沒忍住,低罵了一句臟話,隨後他和袁安卿通過後視鏡對上視線,彭景昌連忙收回眼神,專心致志地看路。

“待會兒換一個車牌,你們有備用車牌嗎?”袁安卿詢問彭景昌。

“有的。”

“監控我會幫忙解決,換車牌有備無患。”袁安卿看了眼被自己搞爆炸的警車沈默,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而在車輛駛遠些後,警車的廢墟旁便憑空出現了幾個身著制服的警察。

“哇,刺激誒。”一位警察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體驗被怪物吞噬的感覺,感覺還不錯,就是濁的肚子裏的景象稍微有些恐怖,到處都是猩紅的肉,總覺得下一秒就會被碾碎消化。

這玩意兒比鬼屋嚇人多了。

“他們跑遠了?”另一位警察看向前方。

“跑遠了,前面的同事也撤了。”

追車的肯定不止他們這一輛,按理說前面也有堵截的,但他們的車爆炸之後前面的同事也就撤退了。

“他們……就這麽死了?”彭景昌眼看著攔在他們前面的警車撤走,心中還有些緊張。

後面那輛車就這麽爆了?!

他也在拍戲時期近距離接觸過爆炸,但這次不一樣,他無法理解救世主是怎樣做到的。

救世主像是掌握了某種規則,普通人的生命在他眼裏根本就沒有重量。

袁安卿重新坐了回去,甚至不顧濁此時的震驚,直接把腦袋擠進了濁的懷裏:“我要睡一會兒,到了再叫我。”

“好的。”彭景昌迅速地反應了過來,他抿唇,不再主動搭話。

救世主想去他們那兒看看並不是有多重視他們,估計也就是好奇。

就像他剛才說的,哪怕他殺了官方的人,官方也不會和他撕破臉,因為他是唯一。

而他現在如果看彭景昌不順眼,他也能對彭景昌下手,哪怕彭景昌是總負責人的親兒子也沒用,回頭他們可能還得幫著袁安卿制造彭景昌意外傷亡的假象。

袁安卿的手放在濁的腿側,輕摳濁的大腿。

濁臉上還是震驚與不可置信,但他的手已經放在袁安卿後背上開始輕拍安慰了。

太羞恥了,太中二了。

袁安卿腦子裏不斷循環他探出窗外假模假樣握拳裝逼的樣子,羞恥感溢滿了他整個胸腔。

濁稍微加重了一些力道,他感受到了袁安卿的無所適從,在思索許久過後終於明白了袁安卿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沒辦法,濁基本不會感到窘迫,他有自我的一套邏輯,而且他確實強悍,捏捏拳頭摧毀車輛什麽的,濁也不是做不到。

【你在害羞嗎?】濁小心翼翼地在袁安卿身上比畫。

袁安卿身體僵了一下,隨後緩緩點頭。

他的幅度很輕,但濁感受到了。

隨後就聽到一陣鱗片的敲擊聲,濁身上的鱗片也有點像動物身上的毛,肌肉的驟然收縮會使那些金屬質感的鱗片之間發出碰撞摩擦的聲音,這基本代表著濁的激烈情緒變化,無論是高興還是憤怒。

袁安卿也會害羞不好意思嗎?害羞成這樣?

盡管濁不理解,但濁很心動。

袁安卿居然因為害羞而鉆他懷裏來了!那個超冷淡超成熟的袁安卿居然會因為不好意思而跑到他這兒尋求安慰誒!!

濁的尾部鱗片不斷地摩擦,他原本的獸瞳收縮得更厲害,最後徹底變成了一條細線。

濁展開雙臂,把袁安卿死死地抱在懷裏:“哎呀,真是拿你沒辦法呀!”袁安卿怎麽就這麽喜歡他呢?怎麽就這麽信任他呢?

臉被濁胸膛擠壓變形的袁安卿:……

算了,閉上眼睛休息吧。

袁安卿睡著了,濁莫名有一種成就感。

自己對袁安卿來說太重要了,袁安卿只有靠在他身上才睡得著。房子在哪兒無所謂,有自己在的地方才是家。

濁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他看袁安卿的目光越來越溫柔。

他想,袁安卿肯定愛他愛得不得了!

袁安卿這麽愛他可怎麽辦啊,真是甜蜜的煩惱。

他戳了下袁安卿的臉頰,又幫袁安卿把眼鏡給取下來。

面對雙目緊閉的袁安卿,濁的心跳越來越快。

他也超愛袁安卿的,現在他情緒有點上頭,好想舔一舔袁安卿,但是這裏有外人,不方便。

好想舔舔啊!

好想把袁安卿吞進肚子裏。

好想……

“我們到了。”彭景昌忽然開口,打斷了濁腦子裏的想法,濁沖著彭景昌呲了下牙。

“你會把他吵醒的!”濁相當不滿意。

“可我們到了啊……”彭景昌指了指車旁的金屬大門。

“這是哪兒?”濁的眉頭皺得更緊,“你別想騙我,這不是農家樂嗎?”

他們的車上了山,而彭景昌指著的那個金屬大門自動打開了,隨後映入濁眼簾的是幾棟農村自建房,他們大門前的禾場上甚至還曬了谷物,而在禾場外圍還種了許多的樹,樹外圍又是菜地。

這地方最高科技的也就是那扇能自動開啟的大門了。

“官方管得太嚴,我們要是正兒八經搞個基地,說不定還沒建起來就被官方發現了。”彭景昌把車開進去,“這座山是我們承包了種果樹的,只有這住宅區還有一些菜。”

濁腦子裏的反叛組織應該是紀律嚴明,在荒無人煙的地方隱藏有超厲害的基地,一個個西裝革履,隨時準備著顛覆官方。

“咱們菜園裏的茄子和四季豆都熟了,你們待會兒可以去摘著玩一玩。”彭景昌把車停下。

袁安卿醒了,從濁手中接過眼鏡,他推開車門打量了一圈。

這些自建房應該是在半山腰上,只有禾場是平地,剩下的菜地和他們後面養的雞鴨鵝都是有坡度的。

等等,雞鴨鵝?

袁安卿走向自建房後面用鐵絲網圍起來的地方,那裏面有果樹,有雞有鴨有鵝,居然還有兔子。

確實很像農家樂。

“這些都是散養的,很好吃。”彭景昌介紹。

袁安卿:……

“前救世主的血肉我們還得運過來。”彭景昌說,“那血肉我們沒有存放在本省。”

正說著話,忽然一黑一白兩只狗吐著舌頭,樂顛樂顛地跑了過來。

“這倆是大白和小黑,咱們看院子用的。”彭景昌拍了拍大白的狗頭,“疫苗都打過了,可以摸,不咬人。”

“這裏沒有其他人了?”袁安卿詢問。

“本來是有的,但咱們組織也有其他組織的臥底,我們現在還沒完全把他們抓出來。”彭景昌解釋,“我們不希望那家夥和救世主您進行親密接觸。”

他們也怕被挖墻腳,尤其這個救世主還是個玩世不恭的性格,誰知道他會不會因為“對其他組織更有興趣”這個荒唐的理由而跳反?

“所以我們?”袁安卿指了指自己。

“我們正在加緊運送前救世主的血肉,在此之前勞煩您在這兒玩一玩。”彭景昌指了指坡下的菜地,“摘菜或者撿雞蛋都挺有意思的,咱們這兒的菜純天然的,不打藥,很好吃。”

“而且咱們這兒的雞也是吃蟲吃草長大的,很少吃飼料。”彭景昌又指了指屋子的方向,“家裏有烤爐,不然你們先在這兒玩一玩?”

袁安卿和濁對視,隨後濁看了看果園,又看了看菜地,有些蠢蠢欲動,他的尾巴已經開始甩起來了。

“可以。”袁安卿點頭。

那只大黑狗蹭到袁安卿的腿邊,用腦袋頂了頂袁安卿的手,讓袁安卿摸它。

袁安卿收回手,默默換了個地方站著:“讓兩只狗離我遠點,他們掉毛。”

“這倆是短毛狗。”彭景昌解釋。

“短毛更難處理,還很難發現。”袁安卿對毛茸茸的小動物沒興趣。

但濁顯然不同。

濁把尾巴尖伸到大黑狗面前,輕晃吸引大黑狗的註意,等大黑狗撲過來時他又迅速收起尾巴往另一邊伸去。

濁沒有體驗過現代娛樂生活,他也沒有體驗過農家樂,這一切對他來說都算是新奇有趣的。

他還蠻喜歡這個地方的,空氣清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自在暢快感。

“你跟著我們一起?”袁安卿詢問彭景昌。

“我就不了,我在旁邊坐著就行。”彭景昌原本是有和救世主套近乎的打算的,但被救世主戳穿情緒之後彭景昌就有些不敢靠近這位救世主了。

他怕自己也變成濁這樣的戀愛腦,被救世主控制。

袁安卿點點頭,他也不想額外應付一個陌生人。

就在他倆聊天的時候,濁一人和那兩條狗已經玩嗨了,濁跑,那兩只狗追。

濁圍著袁安卿轉了圈地跑,那兩只狗也轉了圈地追。

“夠了。”袁安卿打斷他們。

濁原地停下腳步,那兩只狗都撞到了他的身上。

濁看起來很亢奮,那兩只狗也很高興,六只眼睛都亮晶晶的。

“要去摘菜了嗎?”濁興奮地詢問。

袁安卿不懂摘菜有什麽好玩的,但濁看起來很期待。

他就像是那種第一次進農村的城市小孩兒,看什麽都覺得新奇,只覺得農村廣闊,能釋放他的天性,恨不得去泥地裏滾兩圈才算過癮。

“去摘吧。”袁安卿想要嘆氣,但又怕打擊濁的積極性,生生忍住了,他詢問彭景昌有沒有籃子。

籃子肯定是有的,彭景昌看出了袁安卿的興致不高,好在那位和袁安卿一起玩戀愛游戲的濁對這些很感興趣,而現在的袁安卿也很樂意遷就濁。

彭景昌有些看不懂這倆人,他以為濁只是個工具,但袁安卿似乎又願意為濁做出些不大的犧牲。

要說他真有那麽一點點喜歡濁也不對,畢竟濁身上最重的傷就是袁安卿弄出來的,袁安卿也不願意為濁治療。

袁安卿似乎也在表演,表演一個足夠稱職的愛人……

並不清楚那位大明星腦回路的袁安卿正跟在濁的屁股後頭,濁的尾巴圈在了袁安卿的腰上,倒不是他太黏人,主要是這菜地是個大斜坡,濁怕袁安卿摔地上。

而那兩只小狗也跟著濁。

他們沒有來黏著袁安卿,畢竟袁安卿的嫌棄太過明顯,它倆又不傻,不會跑到不喜歡自己的人那裏去討沒趣。

“這兩只狗也可以吃的嗎?”濁笑著摸了摸他狗朋友的腦袋。“它們個頭都好大誒。”

那只被他摸著的小狗尾巴都快搖成螺旋槳了。

袁安卿很無奈:“我還以為你是真喜歡它們。”

“我是真喜歡啊。”濁不理解袁安卿的意思,“如果我不喜歡他們,我吃他們做什麽?”

“啊?”這次輪到袁安卿不懂了。

“我才不會委屈自己吃自己不喜歡的菜。”濁說,“就是因為喜歡才想吃掉的呀。”

他也一直都很想吃袁安卿,只不過他忍住了。

“也幸虧這兩只狗聽不懂人話。”袁安卿嘆氣,“他們還真以為自己和你是好朋友呢。”

“是好朋友。”濁點頭。

好朋友是用來吃的嗎?

“這話下次可不能說了。”袁安卿摸摸濁的腦袋,“這兩只狗不是用來吃的,待會兒帶你去抓大鵝去。”

“大鵝很兇的吧?”濁皺眉,但沒有真正接觸過鵝這種生物,只在網上聽說過鵝的大名。

“你還怕它兇?”袁安卿覺得好笑,這世上還有比濁更兇的家夥嗎?

只怕那鵝一伸脖子,濁就一口咬上去了。

然而這次袁安卿對濁的判斷卻失了誤。

當看著濁被一只大白鵝攆得到處跑時,袁安卿是不能夠理解的。

為什麽?

濁也不知道為什麽。

鵝這種生物其實很弱小,這種很容易死的玩意兒卻有那麽強的氣場!這不科學!

哪怕面對恐怖的濁,鵝也能伸長脖子展開翅膀,嗷嗷叫著想要給濁咬上一口。

這鵝的喙咬斷了都不可能給濁造成任何的傷害,但這大白鵝就是能攆著濁滿山頭地跑。

大概是發覺這大個子對自己心懷畏懼,大鵝越追越來勁,活像是個披著銀白鎧甲戰無不勝的大將軍。

“它欺負我!!”濁大聲嚷嚷,“它怎麽敢的!!”濁語氣中帶著憤怒。

是啊,它怎麽敢的?袁安卿也不理解,他更不理解濁,濁到底在跑什麽啊?

追著濁的鵝從一只變成兩只,隨後越來越多,濁總能憑借自己強悍的走位繞過它們的攻擊。

大概是這群鵝覺得自己又行了,居然有一只大白鵝撲騰翅膀,伸長脖子,就要攻擊袁安卿。

“袁安卿!小心!”濁連忙叫,“我來幫你擋住。”

大鵝仰天長嘯,朝著袁安卿沖過去。

然後它就被袁安卿薅住了脖子。

袁安卿始終都沒有挪地方,表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濁都驚了,他不理解袁安卿是怎麽做到的。

而這時濁已經跑到了袁安卿的身邊,袁安卿提溜著那大鵝的脖子,揮舞大鵝,把追著濁的那群給驅散了。

“今天就吃它吧。”袁安卿提溜著大鵝說。

話落,他發現濁在用一種崇拜的目光盯著他看。

“你救了我!”濁說。

“你站在那兒讓他們叨也不會給你叨出問題來。”這世上唯一能讓濁感覺到痛的只有袁安卿。

濁的本體就連炮彈都打不穿,他實在沒必要去害怕這幾只家禽。

“是啊,所以它們怎麽敢對我這麽兇的?”濁立刻接茬,“居然敢追著我跑!”

“你別跑啊!”袁安卿說,“你也兇他們。”

“我朝他們呲過牙了。”

袁安卿:……

他深吸一口氣,隨後重重呼出。

最後他什麽都沒說,只是伸手拍了拍濁的肩膀。

濁只是天生擁有強悍的力量而已,他沒有和勢均力敵的人爭鬥過,他的疼痛耐受度低的離譜,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鵝,被嚇到很正常。

袁安卿只能這樣默念,倒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

“我要殺鵝。”濁也覺得自己丟了面子,“讓我來殺!”

“你會殺嗎?”袁安卿問他。

“這有什麽不會的?”濁反問,他說到這裏,又有些得意,“我最會殺生了!”

十分鐘後,滿臉都是血的袁安卿走到了彭景昌的跟前。

彭景昌被他嚇了一跳:“出什麽事了?!”

袁安卿沒有回答他,反而詢問:“有煙嗎?我抽一根。”

“你不能抽煙!對身體不好!”隨後趕來的濁身上血液更誇張。

“你們幹了什麽?!”彭景昌的手都開始發抖了。

“殺了一只鵝。”濁說。

“很殘忍地殺害了一只鵝。”袁安卿糾正。

他萬萬沒想到,濁殺鵝的第一步居然是拿刀從鵝的胸膛捅進去,當時袁安卿就站在濁的身邊,他被濺了血,而鵝叫得十分淒慘。

眼見濁還想要捅第二刀,袁安卿連忙打斷他,表示要割喉嚨,還得燒水拔毛。

再然後……濁就把那個鵝的腦殼給活生生剁了下來,那力道像是用斧頭劈木柴似的,那鵝腦殼直接飛了起來,和袁安卿的臉來了個親密接觸。

這對袁安卿的沖擊力稍微有些大,他覺得自己需要安撫。

“只是殺了一只鵝?”彭景昌很意外,他還以為出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只是殺了一只鵝!袁安卿比較善良啦,他看不得殺生的。”濁拽著袁安卿往後走。

救世主看不得殺生?彭景昌嘴角抽了下,這救世主主動殺的生都不會少,他會看不得殺生?

“我去幫你洗臉,咱們換衣服去嘛。”濁把袁安卿往後拖拽,他絕對不允許袁安卿抽煙浪費生命。

袁安卿沒有回應,但他也沒有反抗濁。

“你們這兒有新的衣服嗎。”濁又問彭景昌。

彭景昌點頭。

“麻煩幫我們拿兩套過來。”濁把袁安卿給抱起來了,他每次抱袁安卿像是拎貓那樣,卡著袁安卿的胳膊底下,一個旱地拔蔥把袁安卿給擡起來,“我要帶他一起去洗澡了!”

“啊,好,我帶你們去浴室。”彭景昌連忙起身。

等他領著倆人去浴室之後,又跑廚房那邊看了眼被殺死的鵝。

那只鵝的腦袋還滾落在地,嘴巴張著,死不瞑目。

而它的屍首還在滴血。

這些家禽在抹了脖子之後是得放血的,但濁明顯沒有那麽做。鵝胸膛的血,脖頸的血,滴得到處都是,活脫脫一個兇殺案現場。

彭景昌:……他好像稍微有點理解救世主了。

而另一邊,濁正在幫袁安卿洗澡,他倆一起洗的。

“我覺得我特別適應農家樂的生活。”濁說,“種菜摘菜,養雞養鴨。”

“如果你喜歡,我們以後可以往這個方向努努力。”袁安卿倒是沒打擊濁的積極性。

濁開始暢想未來了:“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活一天之後晚上一起鉆被窩。”

“我每天下田工作,一回家就能看到你。”濁嘆了一聲,“如果我生病了,你還會背著我走幾公裏去看醫生。”

“……濁”袁安卿叫他。

“怎麽了?”

“你一百九十斤。”袁安卿提醒,背著一百九十斤的龐然大物走幾公裏稍微有些誇張。

濁仔細想了想,也是這麽回事。

還不等濁失望,袁安卿又表示:“不過我可以用板車拉你。”他沒有直接打斷濁的幻想。

“好耶!”濁又興奮起來了,“我可以躺在板車上看星星!吹晚風!”

“咱們可以買的驢拉板車。”濁說,“你和我一起坐在板車上……”

濁越想越覺得向往:“咱們把城裏的房子賣了吧!”

“城裏的房子不是我們買的。”雖然房產證上是袁安卿的名字,但隨便賣別人送的房子總覺得不太好,而且濁不會生病,就算生了病普通的醫生也看不好。

袁安卿知道濁只是心血來潮:“你要實在喜歡,我們可以買點花盆先在陽臺上種菜試試。”

“可以嗎?!”濁很驚喜。

“這有什麽不可以的?”袁安卿摸了摸濁的頭,“你要是真做好準備了,我不介意陪你試一試。”他自己在哪裏生活都沒有區別。

濁歪了下腦袋,他微微俯身,臉上滿是得意:“因為你特別喜歡我!有我的地方才是家對不對!”

他預想中袁安卿聽到這話該臉紅了,他會輕咳一聲,然後轉移話題,不過這種表現就是在默認!

不過袁安卿並沒有那樣做,袁安卿只是點了下頭:“對。”

濁睜大雙眼。

“如果你現在忽然從我的生命中消失,我就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了。”說到這裏,袁安卿摸了摸下巴,“我這應該算是,戀愛腦?”

他知道這個詞還是因為官方有些人喜歡拿這個詞去形容濁。

那句“如果你忽然消失我就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了。”不斷在濁的腦子裏循環播放,濁整個人都紅了。

“是你問的,你怎麽又不好意思了?”袁安卿覺得好笑,濁總是很熱烈很直白,但他自己似乎無法應對其他人直白的示愛。

“我,我,我,我不會忽然消失的!”濁的尾巴豎了起來,“我會永遠永遠陪著你!永遠永遠!我不會讓你難過的,我才舍不得讓你難過!”

他迅速抱住袁安卿,一邊蹭袁安卿一邊感嘆:“你怎麽能看起來這麽可憐呢?你真招人喜歡!真招人疼!怎麽那麽讓人舍不得呢!”

“我真想把自己和你拴在一起。”濁尾巴也圈袁安卿身上了。“我們這輩子就該拴在一起!”

濁覺得自己是真喜歡袁安卿,喜歡到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了,他說不出浪漫的誓言,只覺得袁安卿真好,太好了。

他倆洗澡沒洗太久,但出來之後就變得更加黏糊了,濁似乎失去了對田園生活的樂趣,反而熱衷於跟在袁安卿身邊當個掛件。

救世主又給這個沒救的戀愛腦下了什麽藥不成?

“嘿!”濁忽然喊彭景昌,彭景昌瞬間警惕起來。

然而這次濁心情很好,濁沒有挑他的毛病:“你正經談過戀愛嗎?”

“我?我不適合談戀愛。”彭景昌如實回答,“我的心思太多了,跟陌生人還好,但凡親近一些,我總會忍不住去分析他們每一個行為所代表的含義。”

“哦!”濁懂了,“你想太多!”

“大概吧,但我已經習慣了這樣去生存。”彭景昌搖搖頭,“我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袁安卿和濁坐在了彭景昌的身邊,廚房那兒的大鵝已經燉上了,明顯是彭景昌燉的。

“你不像個明星誒。”濁伸手去敲了敲彭景昌的腦殼,隨後他的手就被袁安卿給拍開了。

“我確實不像,老實講,我也不太願意做這份工作。”彭景昌在知道救世主能窺探他的情緒之後,一方面是極度的緊張,因為他不喜歡剖析真正的自己,另一方面又有些放松。

一個完全淩駕於人類之上的存在,他也許沒那麽在乎普通人所謂的糾結與惆悵:“我必須裝得面面俱到,必須做一個優秀的明星。”

“這是你父母想要的?”袁安卿詢問。

“是我父母想要的。”彭景昌微微擡眉,他記得自己沒說過自己的身份。

“救世主能窺探人的記憶哦。”濁提醒。

彭景昌呼吸一滯,但隨後他整個人都放松了:“這樣啊……”那他在袁安卿面前就已經是完全透明的了。

“你的父母並不信任你,我沒從你的記憶裏獲取多少關於組織的信息。”袁安卿如實回答,“而且你的兄弟姊妹稍微有些多。”

彭景昌尷尬地笑了兩聲,“因為我只需要負責我的這個環節,而我父母認為直系血緣比所謂的志同道合者更可靠。”

“你有去看過心理醫生嗎?”袁安卿問他。

“你也覺得我需要去看心理醫生?”彭景昌有些意外。

“你的情緒……很容易走極端自殺。”袁安卿如實回答,“你希望大家都喜歡你,但你又覺得你這個人沒什麽值得喜歡的,因為你展現的都是假的東西。”

彭景昌很擅長把自己糟糕的點聚攏起來,成為自己是個“混蛋”的證明。

袁安卿以前是找不到意義,他活得像白開水一樣,爭取所有他能爭取的,卻不能獲得半點樂趣。

彭景昌和他不一樣,彭景昌能夠體會到樂趣,但往往在短暫的樂趣之後便是無盡的頹喪與自責,他的情緒很極端,但他又需要壓抑這種極端。

“那您怎麽看呢?”彭景昌詢問袁安卿,“我糟糕嗎?”

“我沒看法。”袁安卿聳肩,他們只是萍水相逢,彭景昌不會參與他的人生,“我一般不勸人。”

濁的尾巴輕輕戳了下袁安卿。

再這樣下去袁安卿又要把話題聊死了。

他們現在需要暫時取得彭景昌的信任。

“不過我覺得就算讓所有人都喜歡你也沒用。”袁安卿立刻轉折,“因為你知道這是假的,而且我無法割去你性格的某個部分。”

“在你清楚明白一切喜歡都是假的時……那些曾經討厭你的人越愛你,你只會越發否定你本身。”袁安卿提醒,“到時候你還是會走入絕境,你還是會死。”

“不過我也就提這麽一嘴,你是死是活和我關系不大。”袁安卿說,“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想不開。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會少。”

彭景昌苦笑了一下:“您可能習慣了站在宏觀的角度上去看待問題,有些事情落在個人身上……”

“落在個人身上與我無關。”袁安卿打斷他,“只有落在我身上的才和我有關系,而落在我身上的也與其他人無關。”

彭景昌看著袁安卿。

袁安卿繼續說:“打個比方吧,你有孩子,你的孩子很愛你,而你忽然死了。”

“你的粉絲,你的朋友,你的孩子,都會為你哭泣。”袁安卿說,“你的粉絲會在網絡上產出與你相關的作品懷念你。你的朋友也許會發一段長長的文章紀念你的生平。”

“而你的孩子……他可能急需找一個能繼續活下去的理由,他不敢提起你,不敢聊到有關你的話題。”袁安卿垂眸,“這個世界崩塌的是你的孩子,而同樣為你的去世而感到難過和悲傷的粉絲或朋友卻同樣無法共情到這個孩子。”

“這種悲傷與他人無關,只是這孩子自己的事。”袁安卿繼續說,“而認為自己能完全共情到那孩子的人,他們只是在傲慢。”

“所以各人論各人的,我知道你們這類人可能經歷什麽,但這與我無關。”袁安卿指向對方,“全看你自己。”

彭景昌楞住了。

袁安卿給自己倒了一碗茶:“人生下來之前靠母體,生下來之後靠親友,想要長大得靠環境,朋友長輩上司,無數的‘他’。等到死的時候忽然發現,原來‘我’只是‘我’。”

“‘我’是‘他’眼中的那個‘他’,是無數‘他’眼中的‘他’,卻只是我眼中的‘我’。”袁安卿像是說了一段繞口令,“所以我不在乎你,因為你不是我。”

濁眨巴眨巴眼睛,他盯著袁安卿看。

袁安卿扭頭看向濁:“我很在乎你,你是我的一部分。”

“噢!你真會說話!”濁又開始撒嬌了。

彭景昌沒把袁安卿的情話當一回事,他覺得是袁安卿又在忽悠濁了,不過:“你這個我和他的說法倒是挺有意思的。”

“這世上多的是這樣的說法。”袁安卿說,“只是你不在意,因為你有自己的一套邏輯。”

“你覺得我說話有意思是因為我是救世主。”袁安卿摸了摸濁腦袋上的角,“你覺得救世主說話就應該是有意義的,你不知不覺把你的希望往我身上挪了。”

“是麽……”彭景昌的聲音微低了些,他抿了一口茶,“我現在擁有的那些是無意義的,對吧?”

“我不喜歡虛無主義。”袁安卿的手指在濁的角上輕敲。

“可按照你說的,‘他’就是該被摒棄的。”彭景昌說。

“沒有‘他’,‘我’也就不成‘我’了。”袁安卿有些腦殼疼,他不和人爭這些。

彭景昌又沈默了,似乎是在思考。

思考到最後,他嘆了一聲:“救世主到底是什麽東西?”

正把腦袋枕在袁安卿身上的濁聽到這句話猛地擡起頭:“救世主就是很完美的救世主!超厲害的存在!”

彭景昌被濁嚇了一跳。

他又看向袁安卿:“他是您控制的?”

“別鬧了!袁安卿才沒有控制過我,你這是在否認袁安卿的魅力!”濁力證自己是個純粹的戀愛腦,純粹的戀愛腦不會被旁門左道影響,“這麽完美的人,放在哪兒都會有人喜歡的!”

彭景昌:……

“你們不會理解我的。”濁哼了一聲,又躺回去了,“你們永遠都不會理解我們的愛情,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到底有多愛我。”

袁安卿對他超級好的。

彭景昌:“……哦。”這不是個被幹擾的戀愛腦,這是個自費的戀愛腦。

不過有一點彭景昌還是頗為同意:“救世主的確很有魅力。”盡管知道救世主是個高高在上玩世不恭的神,但彭景昌還是能從救世主身上感受到一股安寧的氣息。

很平和。

然而他誇過救世主之後濁卻重新看向了他。

濁的眼瞳縮成了一道細線,看起來像是隨時準備暴起咬斷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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